江元等他挂好电话,看过来的时候,对他敬了个军礼。
他也很严肃的回了一个。
“行啊,你就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这次任务又完成得不错。”
敬完礼,谢清河肃容散去,笑看向了江元。
“刚才安全部门那边还给我打电话,一定要把你要过去。”
“还有,荣傢那个老家伙,自从知道我让你转业到运输队,三天两头打电话骂我,说我把他的算法要员弄走了。”
“要不是我挡着,他早来这边把你弄他那研究所去了。”
“怎么样,你也修养了两年多了,在这期间,还完成了这么大个任务,让这周围都抖了几抖。”
“差不多,我给你压着的那份转业声名,能够撕了吧?”
“你要再不回,你副师的位置我给你留不住了。”
当初江元伤重,还没治好就提出要转业,他一万个不同意。
江元是他亲手带起来的,是他拿来当接班人培养的。
还没确定伤能不能治好,会留下什么样的后遗症,他就怎么也不可能由着他来。
他直接压了江元的转业申请。
但江元这个人倔驴一样的,非要转业。
人还躺在床上,就天天电话来烦他,要不就是让人一份份的转交申请书。
他拿他没办法。
正焦头烂额之际,安全部门那边联系上他。
说从江元完成任务没击毙还留了口气的那个人掏出一点消息,这次的事,很可能牵扯到部队内部。
对方似乎是从衢县那边走的消息。
衢县,恰好是江元的老家。
谢清河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个,既能暂时阻拦江元转业,又能顺便调查一下衢县那边事情的两全其美的法子。
让江元养伤期间,负责“最后一桩”任务,以卧底身份回衢县调查部队机密走漏的消息,还有对衢县进行大盘查。
江元本来就对邵刚的死耿耿于怀,得知邵刚临死前说的话是真的。
哪怕他还重伤着,他依然没犹豫就接受了谢清河的任务。
为确保万无一失,让人相信他就是因伤退役。
哪怕明知衢县医疗条件差,他依然坚持以病体回了上溪村。
为了这个,谢清河花了大人情请了个军医随行去照看他。
在上溪村养了半年,还因伤重被退婚后,江元身上的伤终于好了,从部队“转业”了。
因为先前就得到衢县那边运输队可能有问题,江元理所应当的分配到了运输队。
当初谢清河和他约定好,如果他身体没问题,又完成了任务,到时候再说转业的事。
江元当时只想找到害死邵刚的害虫,答应了下来。
如今已经两年多过去。
江元没立即回,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我有个事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您汇报。”
谢清河看一眼江元的神色,他脸上的笑微敛:“什么事?”
江元顿一瞬,从上衣内袋里把他先前给文莉看过的那块怀表递给了谢清河。
“我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您应该看过无数回我的政审资料,我妈妈是被我姥姥战乱时捡回来的。”
“这块怀表,是我妈妈遗物,我已经证实过,这是当初家里姥姥把她捡回去的时候,她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
江元简单把事情陈述完,就安静的待在一旁等着谢清河发落。
但谢清河眼睛视线却一直落在他手里拿着的怀表上,仔细注意,他的手指还轻轻颤着。
过了一会儿,他把怀表慢慢打开,看到里面那张照片后,他眼眶兀然红了。
许久,他从上衣口袋里也摸出一块怀表。
那块怀表看起来很新,锃亮锃亮的,但仔细看,就不难发现,它和江元递过去的那一块是同样的款式。
他把怀表打开,里面露出一张和江元递过去的怀表一模一样的照片。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事?”谢清河抬头看向江元。
江元这时候也注意到了谢清河手里的那块怀表,他眼眸震颤一下,倏然抬头看向了谢清河:
“您......”
谢清河知道江元要问什么,他低眸又看了一眼照片,过了一会儿才回道他:
“照片上的人是抚养我长大的人,那小姑娘,本来该是我的未婚妻.....”
“我父母牺牲后,我流浪街头,当时还是地下人员的婶娘找到我,把我带了回去亲自抚养,过了一年,媛媛出生了。”
“她还在襁褓的时候,叔父就告诉我,那是我的未婚妻,是他和我父亲做下的约定。”
“她从小就乖,算是我一手带大的。”
“媛媛快五岁那年,叔父接到个秘密任务,要他阻止鬼子在衢县这边的细菌实验,同时解救当时在衢县被抓获的重要人员。”
“为掩人耳目,叔父带着我和媛媛以带小孩儿游玩的名义来的衢县。”
“那天,叔父说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让我和媛媛在饭店等他。”
“媛媛当时不愿意叔父走,叔父就把身上的怀表取下来给了媛媛,告诉她,当怀表里的针指向中心点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怀表上有叔父婶娘的照片,媛媛当时还小,看到照片,再看到怀表的走针,就没闹了。”
“叔父当时很着急,交代我照顾好媛媛没多久就走了。”
“叔父走后,由我陪着媛媛在房间里玩,我们住饭店二楼靠窗的房间,没玩多久,外面响起了叫卖糖葫芦的声音。”
“媛媛最喜欢吃糖葫芦,但因为她糖吃多了,已经开始烂牙,平时婶娘都管控着她。”
“这会儿叔父和婶娘都不在,媛媛知道平时我最纵着她,就闹着我,一定要吃糖葫芦。”
“一串糖葫芦,出去买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我答应了下来。”
“我和媛媛说好,她在房间等我,我买好糖葫芦就回。”
“媛媛应了下来,我想着她一向乖,应下我的事还没有没做到的,加上就出去一会儿,我也就没去请人来看着她,锁好门直接出去了。”
“卖糖葫芦的人是流动的,等我下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我问着人追出去两条街,才找到卖糖葫芦的人。”
“我买好糖葫芦,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担心媛媛在饭店等急了,我慌慌张张的往回跑,却没想到,这时候,大轰炸来了……”
谢清河回忆着当年的那一幕,已经过去几十年,依然记忆犹新。
“当时天上到处都盘旋着飞机,一个个炮弹打下来,想往前面走根本不可能,我躲避几次也没能走出一条街,还被炮弹碎片划伤了腿。”
“我没法子,只能暂时找地方躲起来。”
“等到炮弹停息,我匆忙跑回饭店,房间门大开着,媛媛已经不见了......”
谢清河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喉咙哽着,眼眶也越来越红。
许久,他才轻轻吸口气,抬头问道江元:
“你妈妈,她,是不是,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谢清河问出来,向来流血不流泪的人,两行泪已经滚了出来。
哪里能没吃苦呢。
江元刚进部队的时候,他就盯上了江元,之后就开始了解他。
他的家庭情况,这些年来,他早摸得透透的。
他有个懦弱的父亲。
他原来心疼江元,现在他开始心疼他的媛媛。
本来该被他们捧在手心里成长的娇娇,因为他的疏忽,把她给弄丢了。
让她流落在外,饱受苦处,嫁给一个懦弱的人,患病了都没钱没地方治。
把自己活生生痛死了......
时隔多年,原本被剜过一块肉,还没长合的心再次血淋漓起来。
江元没想到他会听到这么一段。
他选择在今天把事情汇报给谢清河,是他已经容忍不了董家。
而今天,谢清河又恰好会下来。
这么几年下来,他查到的讯息,都指向一个人,但因为对方的资料秘密,属于最高级别才能调阅的,他查不到更多,拿不到确实信息。
他只能找谢清河证实。
他十四岁进部队,谢清河于他,是领导,也是长辈。
他有十足把握,就算事情最后不如他所料。
以谢清河对他的看重,加上他以前立下的各种功勋,和这次的成绩,都不会出现文莉担心的局面。
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没了前程,继续在运输队待着。
而他从文莉的话里推测还有他的所闻所见,他只需要等待个几年,就能换一条路,一种方式,让她过得更好。
于他没什么差。
相反的,从此悬在他头上的刀会就此卸下,他们能就此过上安生日子。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妈妈会和谢清河扯上关系……
这么些年来,谢清河对他的情况了解透彻,他对谢清河也有一部分了解。
出生开国烈士家庭,无子无女的一个人。
曾经听从上级安排,结过一段婚,但没多久,对方在心上人回来找她后,就和他离了。
之后,无论是谁想给他安排,他全都推掉了。
看着谢清河老泪纵横的脸。
江元沉默许久,说了句:“妈妈她一直很怕自己是敌人后代......”
“她怎么会是敌人后代!”
“她的母亲,林美绮女士,是对我们有巨大贡献的人员,她的父亲,更是功臣中的功臣,拥有最高功勋的烈士。”
谢清河闻言立即道,须臾,他看着照片上,他叔父的那身绿军装,不知想到什么,他陡然抬头看向江元:
“你妈妈,当年还不到十七就选择嫁给你爸,是不是担心她以为的身份曝露?”
同是军人,都有同样的敏锐和直觉。
江元知道他会猜出来,他没吭声。
谢清河也不用他回,他倏然背过身,肩膀抽动起来。
顶天立地的男人,伤感也只允许短暂片刻。
过了片刻,谢清河像是缓过来,他擦一把眼,转过身,看向江元:
“你妈妈葬在哪儿?”
“我要去看看她。”
“当年她不见后,叔父和婶娘一直在找她,但当时动乱太多,他们身上任务重,能分出的精力有限。”
“后来,婶娘在一次送情报中不幸遇伏中弹,她临死前,交代我,如果有一天能找到媛媛,带她去看看她,让她能知道她过得如何,若是,”
谢清河说道这里,喉咙又是一哽,他狠咽了一下:
“若是,找到的媛媛已经没了,给她带一捧土去她坟头,也算是让她回到母亲的怀抱了......”
“婶娘遇难后的第五年,也是抗战胜利那年,叔父为传送一份重要档案,身份被发现,被暗杀了,他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媛媛。”
“这些年,我从来没放弃过找人,我甚至拿了婶娘的照片,去找和婶娘长相相似的姑娘,但都一无所获。”
“哪里能想到呢,她曾经,离我那么近。”
谢清河苦笑一下,他看着江元,又不禁喃喃:
“难怪,难怪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因为你眉宇间,有叔父的影子啊。”
作者有话说:
王磊,前文提到过两次,男女主结婚当天,来的一个营长,另外就是于彪找男主买方子,提到的副局儿子。
今天加更没加成,因为来大姨妈了……明天,努一把力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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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画像
他仿佛能看到一个样貌美丽,温柔的姑娘朝他走来。
今年的正月算不上冷, 天气却阴绵不绝,似迷了一层薄雾。
文莉一觉睡到半上午才醒, 大概熬得太狠了, 昨晚也太过放纵,她醒来头也晕乎乎的。
看着灰蒙蒙的屋子,她以为还早呢。
手下意识摸一下旁边江元躺的位置, 冷飕飕的, 她稍微清醒些,只是人还是懒散散的不想动。
过了一会儿, 她眯瞪得差不多了,摸出枕头下的手表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十点, 又睡晚了。
把手表套手上,文莉抬手按了按眉心,去拿过床边江元给她找好的衣裳过来穿。
稍微有些凉的衣物碰触到某些有轻微损伤的肌肤,又是一阵轻轻的抽气。
也是这时候,昨晚两人各种玩的画面开始在文莉脑袋里呈小电影一样的划过。
格外羞耻。
但又让人感到格外刺激,她只要回想一下都不由心跳加速,脸上起热。
她不得不承认, 有时候情趣的必要性。
就是有些累腰,也有些累手。
文莉慢腾腾的把衣裳穿上,之后两手交叉着相互捏按了下酸软的手, 又抬手按了按还有些酸胀的腰,才掀开被子下了床。
穿鞋的时候, 她视线扫见桌上压在花瓶下的字条。
脑子里里记忆回笼, 她才想起江元昨晚和她说过今天要去县城的事。
都这会儿了, 他应该都到县城了, 说不定都快办完事回来了。
文莉穿好鞋过去拿起字条。
平时寡言少语的一个人, 留的字条却是一点不省笔墨,写了一大通。
文莉慢慢看下去,有点啰嗦的话,叮嘱她记得吃饭叮嘱了好两回,还让她吃好出去院子里走走,散散步,不能老闷在带着暖气的屋子里,会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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