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眼前的歇洛克展开了手里从图书馆印刷来的报纸复制本,上面的字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这是一张一年多以前的《阿卡姆日报》,图片里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疯狂欣喜的灿烂笑容,而头条上写的文字确实如她所说……
“疯狂的异端女教徒”。
见到华生一脸震惊的表情,歇洛克·福尔摩斯随后面无表情地拿出了另一张没被提及的报纸,上面讲述了十多天后这位女教徒残忍地杀死了多位狱警,逃离监狱后意外跌落悬崖身亡的新闻。
配图依旧是那张被逮捕时露出疯狂笑容的照片。
第14章 地下室
那位自称叫做阿德里娅的女士失踪了。
在头也不回地冲出贝克街221B之后,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她的踪影。
歇洛克出动了他的流浪儿小分队到处寻找、打探她的消息,但到目前为止一无所获,就好像那天她的到来仿佛是一场幻觉,要不是两份报纸上分明出现了她的照片,约翰·华生甚至都以为实际上根本就查无此人罢了。
但华生并不相信那位阿德里娅女士是如报纸上所说的那样凶残的凶手,就算她真的是,如此瘦小的体型是如何杀死全副武装、受过训练的狱警的呢?
这怎么想都不可能。
但也正是如此,这两件事情便好像自相矛盾了起来。
那么,究竟是谁在说谎呢?
本以为是那位女士在疯狂下产生的幻想却忽然让他不禁感到惊悚后怕、直冒冷汗。
只是他打心眼里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些听上去实在太过于惊悚的恐怖故事,自我安慰着拿起了今天清晨刚送来的报纸,打算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今天伦敦一清早就又是浓重的雾天,报纸上花了很大的版面报道了最近愈发严重的雾霾问题,大量市民因此产生了程度不一的呼吸道感染的症状,表达了对愈发严重的天气的担忧和不满。
华生作为医生,深知其严重性,对此也常有抱怨。
但他一人根本无力改变天气的变化,只是叹息着翻开里面的报纸,看向其他内容。
其中一条夹在缝隙中的小版面报道引发了他的注意。
‘“雾里有东西!”一位鞋匠惊恐地说。’
‘他声称昨晚自己亲眼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胶质状的、流淌着脓液的庞然大物缓缓挪动着身躯。而自己同行的朋友随后倒在浓雾中,在一声尖叫声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不过根据调查,史密斯和他的朋友当天喝了大量的酒,死者身上也并没有伤口,警方推断死者是因为饮酒后发作的心脏疾病。’
“……”
约翰·华生的视线顿住,他心烦意乱地停下了阅读,缓缓转过头看向了接近午时窗外。
连日的阴雨天使得大雾直到现在都没有散尽,隐约可以看到路上的三两行人为生活忙碌,匆匆经过,好像一切都非常正常。
只是,真的正常……吗?
*
我睁开眼睛之后发现我被困在了一间地下室中,地下室无窗,空气浑浊难闻,地面潮湿阴冷,黑暗一直笼罩着我,直到我忍不住动了动,我才忽然感觉到手臂和脚上的锁链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我一下子愣住,但手臂上的伤口只是被草草包扎,那只手依旧使不上任何力气,但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最终确定那冰凉且形状狰狞的金属确实是纠葛在一起的铁链。
长时间的静谧和漆黑无光的地下室霎时让我感到绝望,我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竟身处这样的困境,事情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显然,抓住我的人是和我一样的人类,但不一样的是,他对于那些怪物的态度是与我几乎截然相反的狂热。
他竟然认为祂们是“伟大的神祇”……开什么玩笑?!
令人恐惧的异教!
但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被那个怪物的忠实信徒给抓住了,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中。
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我知道,受困于此一定不是我想要的。
那我就该如何逃离出这样的困境呢?
不知过了多久,但我甚至觉得我都快要习惯于这该死的黑暗的时候,上方的门打开了。
脚步声由上及下,我感受到他正逐渐向我靠近。
屏息凝神,我警惕地在黑暗中蓄势待发,准备给予我的反击。
只是当我小心翼翼地想要举起另一只有力的手臂时,“嗤——”的一声,微弱的火光在火柴上跳跃,随后刺眼的光线照到我的瞳孔中,我下意识地低下头,眯起泛着泪光的眼睛。
直到眼睛适应,我才再度抬起头来,面前的那个男人正是那位看似体面实则凶残偏执的教授,半张脸展现在光线中,而另外半张脸则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中。
我心里一跳,但也恰巧在这种紧张压迫的气氛中,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面前的人曾向我问道,‘伟大的神祇是如何显示祂的神迹的。’
他既然是对方的信徒,那么我为何不能假装自己已经在这样痛苦的折磨中对祂臣服,以换取我的自由呢?
即便我不明白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疯子会信仰这样的恶魔!
于是我打破了寂静已久的沉默,质问道,“我即是伟大的神祇——奈亚拉托提普的忠实信徒,你怎敢将我囚禁于此?!”
我大声说道,生怕我的声音显示出我内心的紧张和慌乱。
毕竟,我恨不得杀了祂,因为我死也不会当祂的信徒。
但现在……我首先得逃离这里。
面前的教授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阴冷的视线黏在我的身上打量着我,似乎在观察我的表情以此确认我究竟说的是不是实话。
但随即,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像是一眼就看清了我的意图,显然并不相信。
我强装镇定,违心地喊道,试图增加我话中的可信度。
“伟大的奈亚拉托提普,祂是伏行之混沌,是我此生唯一的信仰,我愿用一生虔诚地供奉祂!”
我说完之后,冷汗竟快速滑下了脸颊。
封闭的地下室又是一片寂静,但不知哪儿来的冷风,将不远处煤油灯的火苗吹得颤动,耳边传来诡异可憎的嘶吼和杂乱的窃窃私语,我的内心惊疑不定,而面前的那位教授似乎并没有听到我所听到的声音。
我有些耳鸣了,恐惧瞬间爬上了我的头皮,那里像是被牵扯着,阵阵发麻。
因为我突然觉得自己天真地可笑,我之前甚至竟然还在安慰自己,我是有办法逃离对方的纠缠的。
那个时候的我一定是疯得前言不搭后语。
又或者说,心中仍然怀有一丝希望。
可是,祂分明无处不在,不仅那些手稿上的文字是这么说的,我这么久以来经历的也证明了这个说法。
我正因这个认知而感到绝望的时候……
“哈!”
“那可真是不错。”教授突然抚掌大笑了一声,肩膀因此而微微耸动,让我一时没有听出来这声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后,他朝身后的仆从使了个眼色,对方走上前,竟然就这么顺利地替我打开了锁链。
即便我意识到或许我难以逃离那个怪物的纠缠,但我还是不死心。
哪怕世界有一天因祂而终结,我都不会放弃。
想到这里,我想要离开的心蠢蠢欲动,只是怕对方引起怀疑而硬是克制住自己想开逃跑的想法。
我警戒地跟和他们走上台阶,古老的木质台阶发出吱呀作响的噪音,我努力地窥探这里的环境,试图找到一个逃离的机会。
只是,当我的视线牢牢地黏在大门上,思索着该如何在他们抓住我之前逃跑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我劝你等雾散了再离开。”
我吓了一大跳,转过头便看见那位教授站在窗边,明明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却好像早就知道我的意图。
“这将是一场很大很大的雾。”
而就在此时,一道巨大……不,或者说是庞然大物的轮廓在浓雾之中闪过,我忽得瞪大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绞紧,猛地一抽。
我抱着不知道如何的心态,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生怕惊扰了什么,一步一步缓慢而又艰难地挪到了窗前。
“City of Fog.”
是啊,一个被浓雾包裹着的城市,一个处在日不落帝国的繁华城市,阴暗朦胧之中会不会也有那种东西肆意横行呢?
再度看向窗外,刚刚那个闪过的轮廓好像只是一栋大楼,但我此时只觉得遍体生寒。
因为我刚才分明看到,它动了。
第15章 晚宴
如何让伟大的神祇在信徒面前展现出祂的神迹?
我努力平复着心中的紧张,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告诉他,“神已经展现出祂的神迹了。”
说完,我的视线看向窗外的浓雾,而后又回过头看向他。
教授的嘴唇紧抿,脸上看不出表情。
我继续怀揣着恶意鼓动道,“你说你是祂的信徒,那你怎么都不敢出去,沐浴在祂神圣的恩泽下呢?”
话音刚落,我的喉咙突然感到强烈的冲击,我整个身体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一时间眼冒金星。
随后我立刻发现,一只微凉的大掌紧紧地钳制住了我的颈部并逐渐收紧,窒息感忽然扑天盖地地涌来。
“咳!”呼吸受阻的我下意识地咳嗽,双手同时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想要他放手。
他冷漠的眼神不带任何温度,脸上是那种古怪的讥笑,仿佛在嘲笑我拙劣的谎言。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祂的信徒,信徒怎么会上午从苏格兰场出来之后又去贝克街221B呆了一个下午呢?”
“我知道你想逃跑,但你也应该明白,你根本无路可逃。”
听到他说的话,我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因为我完全没有想到,我刚从船难中获救,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漂洋过海从另一块大陆来到伦敦,就立刻被对方的信徒死死地盯上,并且对我的踪迹了如指掌。
窒息。
好像我真的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一样。
我开始浑身颤抖,但我只是咬紧牙关,带着怨恨瞪视着他,喉咙因呼吸而发出像是风箱一样的呼呼声,艰难地撕扯着嗓音道,“我确实……不是祂的信徒,但我、我说得……并没有错。”
他皱起眉头,随后稍稍松开手,像是试图听清楚我要说的话。
“当丑恶污秽的祂……展现出所谓神迹的时候,无辜的人、无辜的人会枉死。”
“既然你、你那么地想见祂,那……你去死不就好了。”
最后一句话因为我的无力而说得轻飘飘的。
但我的唾弃和蔑视溢于言表。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年轻的水手,又想起了整艘或许是因我而死的人,忽然觉得为什么会有人放弃正常人的生活,而去信仰那些恶心的东西?!
“哼。”
教授闻言只是冷笑,将我提溜起来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穿着皮鞋的脚踩在我的胸口上,我忍住哭意闷哼着,就见他半蹲下身说道,手指轻轻地摩挲过我的嘴唇,“我当然是想像女士您一样,在见证伟大的奈亚拉托提普的同时,还能在神的恩赐下得以生还啊。”
我的胃有一种灼热的反胃感,但我只是侧过头,一脸厌恶地避过了他的触碰。
他也并不恼火,而是起身将他擦得锃亮的皮鞋从我的胸口挪开,并把我拎起,扔回那间狭小黑暗的地下室。
*
盛大的晚宴,身穿红色妖冶红裙的女人若有所感地转过身,伸出被红色蕾丝包裹的手臂,更显其肌肤的纤细白嫩。
她拿过仆从递过来的信件,微微眯起眼睛,如天鹅般优雅的脖颈扬起,在原本应该封上火漆上印下了自己深红的唇印。
嘴唇粘连,信封上饱满丰盈的轮廓彰显着暧昧的气息,她的嘴角露出一个迷人的幅度,引得在场所有的绅士都忍不住为她所吸引和着迷。
仆从对这样一封与众不同的信件也并没有表达出异议,他的眼神麻木,直直地转过身就向府邸外走去。
与此同时,一位尊贵的伯爵缓缓向她走近,眼中带着极其强烈的渴望和垂涎。
没人知道女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她是如此神秘,但她的美丽和比维多利亚女王更高贵的气质让大家都无心探究,生怕唐突这样的美人。
都能没有人对她的身份感到怀疑,她长得和那位童贞女王的眉眼有几分相似,甚至有人猜测她是伊丽莎白一世的秘密后代。
无论如何,这位伯爵深情却虚浮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位年轻且充满魅力的淑女,在如此强烈的吸引力的驱使下,谦卑地弯下他高傲的脊背,朝她伸出手。
女人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他的身上,朦胧的蕾丝折扇轻轻地摇曳着,眼如水波媚,但她却爱答不理地与他擦身而过,走到宴会厅更深处的地方。
这位伯爵有些挂不住面子,但想到刚刚早靠近时闻到女人身上若有若无的迷人香气,和她曼妙起伏的身材,这些都让他魂牵梦绕,无法自拔。
不仅如此,女人恰在此时回过头,深邃柔媚的双眼与他四目相对,像是有无数的东西要诉说。
于是,鬼使神差般地,伯爵抬起步伐,不着痕迹地跟了上去。
……
那个红色的身影逐渐走向了人烟稀少的地方,他愈发靠近,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深陷泥潭。
见她终于停下脚步,在无人且枝叶茂盛的昏暗花园里,欣赏庭院的美景,伯爵看到她的背影,心情十分激动,便快步走了上去。
只是刚停下脚步,正踌躇着该说些什么才能不唐突对方,却见她似乎若有所感,忽然动了。
想到能再次见到那副完美精致的容颜,伯爵的心情激动,胸口起伏,极尽全力地思索着如何献上自己的赞美之词……
忽然!
月光正好被夜晚的乌云掩盖,朦胧的浅雾混淆着视听,但即便如此,伯爵还是意识到面前的淑女好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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