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朝她幽幽看了一眼,起身往卧房走。
继续气鼓鼓:“哪里来的春宵?皇后不愿意,太医也拦着。朕还不愿意过来呢,若是在朕的明圣殿,如今朕已经睡过去了。”
白素就跟在他身后,学着方墨砚的语气,说:“可使不得,陛下不来青鹭宫,臣妾都见不着陛下了。”
“你觉得朕会信吗?今晚继续分床睡!朕不和你同床。”
“好好,臣妾睡榻上。”
“隔壁的卧房有床你不睡,偏要睡榻上……随便你。”
然后,从鼻尖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哼!”
但唇角已经悄悄地,翘了起来。
明摆着就是口嫌体直。
白素忍笑回他:“都是臣妾自己愿意的,臣妾睡榻上也很好。”
“不许半夜爬朕的床。”
“好好,臣妾保证。”
“哼。”
……
-
夜里,外头响起第三更的敲打声,巡夜的太监高声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白素听见之后,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这一翻身,猛的看见眼前一个人影。那人蹲在榻旁,几乎半个身子都隐没在暗影里。
白素当场惊醒。
正要开口问话,那人伸出一只纤瘦、漂亮的手,特别轻特别轻地捏到她的袖子上。
然后……小幅度地摇了摇。
空气里,传来稀薄的栀子花香。
这才反应过来,是她家的那一小只。
连忙起身,把人扶起来:“你怎么又过来了呢,嗯?段小川?”
少年听见问话,默不作声地上前走两步,两只胳膊都抱到了她的腰上。
然后,喃喃地同她低语:
“姐……姐……”
“姐姐……抱抱。”
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委屈。
白素听的一颗心都要化了。
当即揽住小朋友的腰,往上一提,就把人给提到了床上。
少年眼睛半闭着,被抱上来,就乖乖地坐下,整个身子都往她怀里缩。
白素抱着又娇又软的Omega,忍不住刮刮他的小鼻子。
“说着不让我去你床上,你就大半夜的过来跟我撒娇呗,嗯?记得我是你的Alpha啊?”
睡梦里的少年,显然不具备这种复杂对话的能力。
着实愣了好一会,最后呆呆点头:“嗯……”
超乖。
白素把人抱着,裹进自己的被子里,直接让小朋友枕到自己胳膊上。
手在人背上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着。
“睡吧,我在呢,乖。”
少年就抬头朝她蹭过来。
嘴唇湿漉漉的,逡巡着,蹭在她的唇瓣。
没人看见,唇瓣相贴的瞬间,Alpha骤然暗沉的眼。
只有空气里越来越浓的芍药香,弥漫着主人的不冷静。
香香甜甜的Omega在怀里,肚子里还揣着一只小小崽。
睡着了,也要贴着她要亲亲……
白素望着少年长长的睫毛下、微闭的眸,小巧可爱的鼻尖,还有鼻尖以下……那双漂亮的唇。
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低头,含上了那片柔软。
黑暗里,响起少年一声软软的叮咛:“嗯……”
还有更深的纠缠声。
【你是我的。】
【段长川,你是我的。】
【你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都是我的。】
芍药的香气里,Alpha的主权,宣誓的肆无忌惮。
作者有话说:
是谁流下了羡慕嫉妒的口水?
哦,是我。
来吧白素,拔刀吧!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战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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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摘自长恨歌。
第37章 QAQ
翌日, 卯时。
段长川在生物钟之下悠悠转醒。
不同于自己在明圣殿睡,今日只觉得被窝格外的暖和……被褥软软的,整个人像是陷进一团棉花里似的。
好舒服……
睡的也好好。
刚睡醒、人还迷糊的少年, 眼睛都没睁开, 就小幅度地在被子里蹭了蹭。
正蹭着, 肩膀忽然被一只胳膊揽住……
下一秒,唇上附上一片温热。
耳侧响起熟悉的声音, 说:“乖, 别动……折腾的我一整晚都没睡好, 我再睡会儿。”
段长川:???
!!!
当即整个人从被窝里跳出去。
刚才发生了什么?白素碰了他哪?嘴嘴嘴……嘴吗?
而且, 他为什么又在白素床上!
刚睡醒的少年,直愣愣的坐在床上, 半天都没有反应。
白素察觉到被窝一凉,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好像是啄了一下小朋友的嘴唇?
看这反应,应该受的刺激不小。
噗嗤。
不是说古代的皇帝都早慧, 年满十二三岁就被安排通房丫头了?怎么到了自家小朋友这里, 就纯情成这样?
白素心里忍笑,面上一本正经地道歉:“抱歉,臣妾方才没睡醒, 不小心冒犯了陛下, 陛下恕罪。”
然后先发制人,直接问他:“陛下怎么在臣妾床上?臣妾记得临睡前, 你我是分床睡的。”
果然,话音落下, 坐在窗边的少年整个人都僵住。
白素看他不答话, 佯装疑惑地继续:“陛下该不会又梦游了吧?说起来, 上回梦游也是,三更半夜来找臣妾,臣妾还以为是青鹭宫有刺客。”
少年,人更僵了。
脸上憋的通红,却又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愣了许久,才留下一句:“夜……夜游是病,又不是朕可以控制的!”
后匆匆踩了木屐往门外走。
“皇后再睡一会吧,朕得准备去上朝了。”
门关上的瞬间,白素探头问:“陛下今晚还过来青鹭宫吗?”
听见一声斩钉截铁的:“不过来!”
留下一抹极淡的栀子香。
Alpha单臂拄在床上,手指抚上自己的唇,放到鼻尖回味地闻了闻。
没有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底。
草长莺飞的日子,宫中柳絮飘飘洒洒,下雪似的。
御花园里百花争艳,蝶蜂飞舞。
空气里都漫着青草与花香。
人间最美,是如今盛京的天。
春闱会试之中突围而出的学子们,也终于进宫,到静和殿参与最后一场考试,并在殿里角逐出最终的三甲名额。
殿堂之上,安静的只能听见纸页翻动和落笔声。
龙袍加身的少年帝王就坐在最高处的龙椅上,摄政王、丞相分坐两侧。
负责此次春闱的两位主考官穿梭在学子之中,时不时便低头看看。
一篇策论,将决定这里每一位学子的一生。
一上午便结束了。
学子们纷纷退去,后便是为期两天的阅卷。
在三月的最后一日,放榜。
金灿灿的绸布,上加盖着帝王的玺章,一等前三甲的第一名,用墨色的字写着:
一甲进士及第
榜首:蔺青。
在三月的春闱,高中状元。
这是他曾对白素的承诺……如今,他真的做到了。
一袭明黄常服的少年,站在红砖青瓦的宫殿门口,久久地愣着。
外面,是铺天盖地的雨幕。
细密的水珠在殿前的积水,砸出白花花的雾。
“陛下,您已经在这里看一个时辰了,这雨天水汽大,风又凉……当心寒气染了身子。”
长乐过来出声提醒。
少年这才怔怔地回神,问:“几时了?”
“回陛下,申时快过了,该准备准备去静和殿了。”
酉时三刻,此次金榜题名的学子们将在静和殿齐聚,参加宫中举办的晚宴。
届时摄政王段靖安、丞相白颜渊、王公贵族,朝中说得上名号的大臣,都将参与其中。
而段长川和白素,身为大桐的帝王与皇后,也要参加。
今夜,将是白素入宫之后,与蔺青的第一次碰面。
年少得志的状元,原本是要在这样一个场合,向当今的陛下要一个恩典,迎娶他放在心上多年的姑娘。
偏偏造化弄人……
昔日的有情人,转瞬坐上高位,成了帝王的妻。
而他自己,还在原来的路上奔走着,哪怕所有人告诉他,前面没有路了,还在默不作声地走着。
如今,距离终点一步之遥,他终于来到此处……
前路坍塌,天堑难跃。
今日、今晚,蔺青当如何自处?
白素要如何面对?
他自己呢……
“皇上……”
长乐见他不动,又一次催促。
段长川这才敛了烦闷的思绪,转身回房。
“为朕更衣吧。”
“是。”
-
晚宴在一片丝竹声中开始。
对蔺青中状元一事,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毕竟,四年前连会试都为过的人,在短短四年的时间里连中两元,纵观整个大桐的历史,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皇权争夺之下,是一场带着血泪的悲剧。
一手促成悲剧的摄政王和丞相二人缄默其口;段长川身为丑闻正中心的人,也默默选择了回避;而这场悲剧的两个主角,更不可能主动提起。
于是,这场暗潮汹涌的宴席,竟一路平静无波地进行了下去。
除了……
这位风光霁月的状元郎,眼睛总也控制不住地往首位之上、那抹艳红的身影上瞄。
酒,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
强烈的视线,随着宴会的进行,越发的不遮掩。
白素想忽略都不行。
赴宴之前,白素是准备对这位“自己”原来的情郎忽略到底的。毕竟他们两人的身份,如今已然成了这样,她表现的多冷漠都无可厚非。
哪成想,蔺青看她一眼……旁边的少年,那唇角就压的低一些。
看得出来的,越来越不高兴。
给他夹菜,不行……
悄悄在底下牵他的手,也不行。
哄不好了已经。
无奈,只能附到少年耳边,轻声说:“我去和蔺青最后说几句话,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同他见面,你别多想。”
意料之中,少年的情绪更低落了。
放在腿上的一双手,把衣袍都抓出了褶子。
但还是沉稳地开口,说:“去吧。”
白素无奈,把少年两只手都攥到手掌心:“这件事总要说清楚,你日后不是还要同他一起谋事?若是有隔阂,怎么谋事?心结越是结着,就越死。”
“朕不觉得你同他说清楚,便没了隔阂……朕夺了他的妻,这不是说一说就能释然的误会。”
“还记得那日你在凉亭,和我说过的吗?”白素问:“你说,你也不想的,对吗?段长川,你是一个受害者,不是加害者,别以加害者的身份去贬低自己。你看看白颜渊,你再看看段靖安,那才是罪魁祸首。别替不相干的人背负任何事。”
少年握着她的手一紧……
迟迟没有说话。
青涩、稀薄的信息素,从后颈浅浅地溢出来。
清晰的信息,刹那间便传到了脑海:
【可是,你不要走好不好……】
白素心下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戳了一下……
她的Omega,在无意识地依赖她。
这依赖,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我就出去一小会,说完就回来了,保证不会太久。你若是不信,可以在心里数数,数到一百我肯定就回来了。数到一百我回不来,就罚我每天去明圣殿门口扫地,好不好?”
使尽浑身解数,少年才终于将她松开。
侧身端坐回去,佯装不在意地理理被他抓皱的衣袍。
“谁要你扫地了,扫的又不干净。”
依旧口是心非的可爱。
白素弯弯唇角:“那臣妾出去了?”
“早些回来,宴会快要结束了。”
“好。”
……
-
静和殿外。
一袭红衣的女人,单手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灯笼映照的宫墙之下。
雨水打在灯笼里的烛火,地面影影绰绰。
待到转入一处僻静的小路,这才站定回身。
一袭素色衣袍的书生,走在青石阶铺就的宫路上,步履艰难地过来。
“蔺青。”
待到书生走近了,白素淡淡开口。
那人怔了怔,眼睛自下而上地将她来回打量。
白素是存了心思让他死心的,这会也便大大方方地由着他看。
许久之后,面前的人终于肯定地开口:“你不是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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