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撒腿就往外跑。
“回来,也不看看都几点了,明日再去问吧,都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一个晚上。”
小太监垮着脸回来:“是是,玉生才九岁,这会大概早就睡了……方太医究竟是出去了多远啊,怎么还不回来呜呜呜……”
过了一会儿又:“不行,奴才得干点什么……陛下,奴才还是找找这砒|霜去哪了吧?”
要不是碍于这里是帝王书房,他要急到原地打转了。
少年无奈叹气:“还是别找了。这包砒|霜定是被朕放到了别处,只是朕给忘记了而已。你到处翻找,若是找不到还好。若是找到了,你又不小心碰到,中毒怎么办?”
“……找不到也不是,找到也不是……呜呜呜,这可怎生好。”
段长川:……
干脆叫伊满过来带人。
临走前,长乐被徒弟搀着还不忘回头嘱咐他:“陛下,您别自己在书房,要不您和皇后娘娘去青鹭宫吧。”
少年朝人摆手:“说不定朕就是把毒下到了青鹭宫呢。”
……
于是,所有人都听见明圣殿里传出来长乐一声急到破音的:“……陛下!”
然后,御前大总管被伊满拖着,赶出了圣殿。
当夜,御前总管失宠的消息不胫而走,半个皇宫的人当晚都没能睡得着。
这些暂不细表。
-
白素头发都烘干了,也没见自家那一小只过来睡觉。
正要出去提醒几句,就听见长乐那一声破音的“陛下”。
???
这又是唱的哪出?
穿上衣服匆匆地出去,看见自家小皇帝自己一个人正坐在椅子,单手拄在桌边发呆。
“怎么了?和长乐生气了?他还是不信吗?”
她说着,提步走到小家伙面前,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少年扬起颈子,掀起乌黑的眸朝她望来。
身侧,烛光摇曳。
“怎么了,宝贝?出什么事了?”
察觉到Omega情绪低落,她低头摸摸他的脸颊。
穿来这个世界已经两个多月,少年Omega的特征也越发显露出来,皮肤也越来越好,摸起来光滑又柔软。
“朕只是忽然有些好奇……既然我们都来自同一个世界,你这具身体里的人已经死掉了,那朕这具身体里的,一直都是朕吗?”
“如果朕和你一样……那这具身体里的人呢?”
白素被他问的一怔。
她初次过来的时候,对自己的认知就是来自abo现代世界。
这个世界原主的记忆是一点一点注入她的大脑里的,她甚至眼睁睁看着拿人一刀一刀在手腕割下去。所以她知道,这个世界的白素已经死掉了。正因为“白素”死去,她才顺理成章地占据了这个身体。
可她忽略了,段长川分明和她是在同一个节点穿来的。
按照这样推理的话……那段长川岂不是也?
她连忙敛了衣服弯下腰来:“宝贝,发生什么事了,你同我说说。”
少年转头偏了目光:“也没什么……”
“宝贝……”她柔声地叫。
少年不语。
“你多依赖我一点好不好,我是你的Alpha,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呢?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呀,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也可以帮你分析分析。别总自己扛着,你一个人能扛多少事?事情憋在心里太久,会出问题的。”
“宝贝,我不想你出事。”
她握着他的手缓缓地说着,少年就静静地朝她望着。
良久过后,才终于同她开了口:
“朕先前问长乐要了一包砒|霜……但是朕完全不记得。现在砒|霜不见了……”
“暗卫和长乐都看见了,这砒|霜是朕要的,也是朕放的。但是朕不记得了……白素,朕不记得。”
刚才在暗卫和长乐面前还在维持着镇定,甚至还能同他们开玩笑的少年,这会开口都是颤抖的。
紧紧攥着的手,冰凉。
白素连忙起身,把人抱到怀里:“没关系的,以后就想起来了。咱们刚穿到这个世界,身体在慢慢恢复成自己的,你的腺体和信息素不也是最近才开始显露出来吗?记忆也会慢慢回来的。”
少年两只胳膊紧紧地将她环住。
脸颊深深地埋进她胸口。
“可是……朕很怕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白素……我好害怕……”
作者有话说:
嘤……
在别人面前的段小川:(淡定开玩笑)(哈欠)朕困了。
在白姐面前的段小川:我好害怕QAQ(哭哭)
第51章 疼……
Omega在怀里, 将整个身子都靠在身上。衣衫都被抓得紧紧的。
就像是一只误入兽群的小鹿……
他不知所措得让人心疼。
白素将人揽到怀里,轻轻地地抚着他的背。
等到少年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这才将他放开。
Omega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 眸子里晕着水汽, 但也没有落下来的迹象。
显然是在强忍着。
白素心疼地低头, 摸摸他的眼角……后吻上他泛红的鼻尖。
“觉得难过就哭一哭。宝贝,你需要发泄。”
她说。
少年眼睛轻缓地眨眨, 后抬手拂拂眼角, 发出一声闷闷的:“朕不哭。”
话虽这样说, 可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下撇, 眼睛里的水光更多了。
白素知道他碍于帝王的面子,也碍于一个男人的尊严, 总是习惯了硬撑。
尤其,在女人面前硬撑。
多年的观念影响并不是一念之间便能转变过来的……少年能抱着自己,在自己怀里说他害怕,已经是一种突破了。
所以她没再勉强。
转而低头, 安抚地吻上他的眼角和微微濡湿的睫毛。
少年就安安静静地闭了眼, 任由她吻着。
“宝贝,房里有别人吗?”
她附在Omega的耳边,低声问。
“没有……”少年回答:“朕他们都下去了, 朕想自己静一静……”
“那我抱你回卧房?先什么都别想, 好好地睡一觉,睡醒就什么都好了。”
少年扶着她的手上一紧, 后不好意思地垂了眸子,赧声开口:“朕一个大男人……不用抱。”
一边这样说着, 后颈的信息素不受控地从腺体一缕一缕地冒出来。
浅浅的栀子香味里, 传出来的信息都是对她的依赖。
小朋友显然是自己也闻见了, 烛光下的脸,像是抹了一层漂亮的胭脂红。
Alpha发出一声低低浅浅的笑,一把抱起自己的Omega。
“口是心非。”
无奈又宠溺。
-
翌日,段长川是被长乐叫醒的。
寅时刚到,这位大内总管便来敲他的门了。
“陛下,您起了吗?该准备洗漱更衣了。”
少年窝在暖烘烘的被子里,头枕在Alpha的胸口,被人从背后抱着,只留下小半张脸在外面,均匀地打着小呼。
等到寅时过半,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又一次敲门。
这次声音大到想忽略都不行:“陛下,真的该起了,您若是再不起,要没有时间用早膳了。”
一直在被子里呼呼的Omega,这才迷迷糊糊地睁了眼。
虽然很困,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但还是坚持着从被窝里爬出去。
然后,眼睛半闭着,张开两只胳膊任由长乐伺候他穿衣。
白素看得有趣,干脆小朋友从长乐手里接过来,亲自为他穿衣。
等到都收拾妥当,换上那身明黄色的盛装,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么困啊?”
白素捏捏他的脸蛋。
小朋友立刻偏了脑袋,在桌前端端正正地坐好:“昨夜睡的有些晚了……”
跟昨天晚上抱着她要安慰的样子,判若两人。
啧,睡醒就不认老公,也不让摸了。
Alpha搓搓指尖,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算了算了,谁让他怎么样都那么可爱。】
-
两人用过早膳,已是卯时过半。
入了四月之后,日头一天比一天起的早。这会,太阳已经冒头,东边的屋檐上,半边天都泛着橙色的光。
一身盛装的少年,站在大殿最上面的石阶。
沉着声音问:“长乐,父皇留给朕的那把弓可带好了?”
身侧的小太监立刻躬身回应:“回陛下,奴才让人带着呢。”
少年便理理身上的衣裳,气势十足地道了声:“摆驾。”
后一步步下了明圣殿的石阶。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从朝殿一直延伸到外面的石阶与院子,站得整整齐齐。
远远望见帝王銮驾,齐刷刷地跪下。
“恭迎陛下。”
声音响彻半个皇城。
年少的帝王,目光沉沉在众臣之中扫过,后在长乐的搀扶下,缓缓进了朝殿。
“前淮南巡抚,陈氏康成何在?”
陈康成,便是上次负责淮南灾民安抚、彻查贪官盘剥灾粮一事,最后声称被“万民夹道欢送”的那个淮南巡抚。
段长川这一声质问,是带着怒气的。
朝殿里本就安静又空旷,这一声下去,甚至还带着回声。
各个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陈康成看看左右,后从群臣之中站出。
不卑不亢地下跪,道:“老臣在,陛下有何吩咐,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模样,看起来像极了忧国忧民的肱骨忠良。
少年一声冷笑:“是吗?”
而后从长乐手里接过昨日戎武带回的那一叠书信,啪一声甩到他面前:“这就是你说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对朝廷、对百姓赴汤蹈火吗?你是为了你府里花不完的银子、娶不完的妾室赴汤蹈火吧!戎武将军何在?上殿觐见!”
一叠已经泛黄的书信、一句戎武将军何在。
霎时间,满堂哗然。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门外。
“宣戎武将军,朝堂觐见!”
“宣!戎武将军朝堂觐见!”
在殿外高高低低的通传声里,一身风尘的人,身披铠甲地走来。
进门后便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到了天子面前,道:“臣,戎武拜见陛下!”
“说吧,你在韶关、淮南都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给朕这满朝的官员,好好地说一说!”
少年帝王说着,双眸睥睨阶下的所有人。
戎武便双手抱于胸前,沉声道了声“是”,把这一个多月所查、所听、所见,一一讲了出来。
“臣在韶关遇袭,后一路去到了淮南,误打误撞,听当地百姓称,根本就没有什么万民夹道欢送。是官府发了通告,但凡过去演戏的,都会赏一顿饭吃。淮南的百姓饿了一个冬天,灾粮没见到半粒,就只望着他们赏的这一顿饭活一命,都是不得已才过去的。”
“也根本没有什么万民齐哭,不想让陈大人走。他们只是在哭自己,没遇见救国救民的青天老爷。”
“在淮南城,东边的山上,有一个万人坑。臣将其中的尸骨带给了大理寺的仵作,仵作说,尸骨死去的时间就在去年的冬月。那万人埋尸坑里,有足足三万余人。臣以性命担保,所言所讲,句句属实!淮南县官的往来书信,也可佐证!”
他说着,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书信。
而刚才还“为百姓赴汤蹈火”的陈康成,已经瘫倒在地。
他目光求助地望向最首位上的摄政王,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对方却轻飘飘地移了目光。
证据一项项地传。
大理寺的仵作、淮南带回的百姓,一一被带上朝堂,当着文武众臣的面,将着所有的一切,全部清清楚楚、有条有理地说出来。
证据确凿,辩无可辩。
“陈康成。”段长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着怒火,道:“你身为朝廷命官,摄政王派你做淮南巡抚,赐你尚方宝剑,为的,就是让你能为民声张,想百姓之所想,为百姓谋福。可是你都干了什么?”
“淮南百姓五十万,他们一整个秋天,颗粒无收,他们在等着朝廷派去的命官,去救他们的命的!他们在等你救他们的命,可你在干什么?!陈康成,你就眼睁睁看着灾民饿死、冻死!三万人,一个冬月,就死了三万人!三万人在淮南的东郊看着你,看着你吃喝玩乐!看着你演什么万民欢送!三万亡魂啊,陈康成,你夜里就没怕过这些亡魂索你的命吗!”
少年帝王,一句句地质问,怒火也越烧越旺。
朝着身后一声高呵:“长乐!呈先帝的弓箭来!先帝在上!大桐历代的帝王在上!朕要在这朝堂上,为朕的子民、为我段家的子民,铲恶锄奸!”
身穿百花莽的大内总管,立刻将早已备好的弓箭奉上。
少年弯弓引弦,顷刻间便将那把弯弓拉至了满月。
顿时,群臣百官悉数变了脸色。
哗啦啦地跪倒一片:“皇上不可!朝堂圣地,不可沾染鲜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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