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行千里母担忧,路漫看到新闻,打来跨洋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注意安全。
她说她在公寓里,没有出门。没说的是,她和柏舟在一起。
某次,小镇积了很厚的雪,孟水意看着窗外溶溶夜色,莫名想到《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跟柏舟说:“要是住在有壁炉的房子就好了。”
这只是一句,毫无意义的感叹。
就像有的人会说“要是不用上班就好了”。
并不真的祈盼什么,仅是和对方分享自己的心情罢了。
然而,那年的跨年当晚,柏舟真的驱车几小时,带她到一栋有壁炉的木屋。
也不知他怎么联系的,主人家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那是孟水意第一次,见到现实里的壁炉。和影视剧里被美化的不同,它不大,也很质朴,木柴噼啪地燃烧,偶溅出几粒火星。
主人端上薄饼、自家酿的果酒,为他们暖身子,用带方言口音的英语说着:“柏先生,孟小姐,希望你们今夜过得愉快。”
他们同披一张很大的毛毯,柏舟搂着孟水意,面前是跳跃的火光,她的脸被映得通红。
两人喁喁地交谈着,时不时接一个轻轻的吻,唇齿之间,尽是果香气。
时间这样地流逝,零点一过,柏舟捧着她的脸,两人的面孔俱是忽明忽暗,他抵在她唇边柔声说:“水意,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他们聊着往事,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孟水意说,柏舟听。如此,他仿佛就没错过这五年多。可听人叙述的,和自己的经历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不知不觉,也到了倒计时一分钟。
孟水意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跳到0:00,她抬起眼,正欲说话,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
他们手里还拿着酒杯。
柏舟拿过她的,搁到茶几上,挪远了点,避免打翻,也腾出手来,托着她的腰。
孟水意的上半身向后倾倒,在退无可退之际,被沙发接住。
她揪着他的衣襟,颈线微弯,承接他阔别已久的吻。
柏舟换了个姿势,身影将她笼罩得更严实,她早就闭了眼,感受微弱的光抚着眼皮。
孟水意明显也是想要的,否则,也不会主动启开齿关,放他进入。
吻得渐渐动情,又有酒精的催动,他情不自禁地摩挲她的腰肢。
楚王好细腰,孟水意的腰也细,腰后还有浅浅的腰窝。他简直爱不释手。
孟水意放在大衣外套的手机亮了又灭,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打来的是黎司洋,他想当第一个亲口跟她说新年快乐的人,可惜她没接。
他又给她发消息,过了好一会儿,她依旧没回。
睡了吗?
黎司洋站在楼下,仰头望着,却不知哪间是她家。
她回国那日,是他接的机,她只让他送到楼下,说改日再请他吃饭答谢。他缺她那顿饭吗?但她对他设防,他也无计可施。
他又吹了一阵寒风,到底还是走了。
就在10楼的1001室,暖气将整间屋子熏得暖融融的。
孟水意的羽绒外套脱了,穿着一件贴身的毛衣,胸前弧度曼妙,却是高领的,阻碍他的吻向下移。
他只好啄吻着她的下巴、耳垂,她拥着他,两个人的心跳声混在一起,听他在耳边说:“水意,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仿佛时光逆流,他们所处的,是那个跨年夜,壁炉燃烧前座椅里。
柏舟说:“从今往后,我还会陪你跨很多个年。”
一句需要漫长时间考验的承诺,孟水意应了声“好”,就当它是真的,不然太煞风景。
两人之间,流淌的沸腾的岩浆,慢慢冷却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千年万年的冰融化而成的水,干净、纯粹。
他们静静地相拥,呼吸交汇,心跳同频,快合二为一。
孟水意有些腿麻,想打破现有的静止,被柏舟抢先:“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有多爱你?”
她似有若无地“嗯”了声。
心旌摇曳着,似河底随水波流动而招摇的藻荇。
“一个女孩子,跟我这么多年,没名没分,我也没许过你什么承诺,我也觉得自己混蛋。”
“你情我愿的事,没有谁对谁错。再说,”她笑了笑,“比起我,你似乎更亏吧。”
辗转两国之间的,基本上是柏舟,他付出的心血和精力,比她多得多。
他放松下来,坐在她旁边,揽着她的肩,一条腿支着,一起靠着沙发,“说实话,我一直怕你后悔。”
“我要是后悔,就不会提前修够学分回来了。”她抓着他的手,她曾经就觉得,它生得好极了,“一定要说后悔的话,也有的。”
“是什么?”
“后悔那晚,跟你说那样的话。我不应该在知道你的处境下,还对你生气、冷暴力。”
柏舟想,怎么会有这样心肠柔软的女孩子,他做错了事,自责的却是她。
他能想到的补偿,对她的真心,似乎微不足道,不及万一。
他贴着她的脸,“我要怎么爱你才够?”
“每天爱我多一点点。”孟水意两指比着“一点点”,“用五十年,爱到你爱不动为止。”
柏舟笑了,“你这么贪心啊?想要我那么多年?”
“你给不起吗?”
“我尽力。”
孟水意横眉冷对,肃着脸,“不行,说好五十年,只能多不能少。你答应我,就要说到做到。”
柏舟无可奈何,“好,我答应你。”
她起身,跨坐他腿上,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他唇角勾起,说:“这个奖励我更喜欢。”
她笑起来,眼睛又弯又亮,比天上的月亮还炫目,又用力地连亲好几下,“啵啵”直响。
他掌着她的腰,问:“不用打分了吗?”
“打。”
“多少分?”
“十分制就给十分,百分制就给百分。”
无论如何,都是满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底有什么东西,满得快溢出来,将她溺毙。
“水意,我爱你。”
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再次深吻。
他们在地毯上吻了良久,彼此的衣服凌乱不堪。
最后,柏舟起身,去浴室。
孟水意那么和他贴着坐,不可能不知道他起反应了,但也只能装作浑然不知。
她脸又热又红,被他抱起放到沙发后,一直愣神发呆,直到听到浴室的淋浴声,才后知后觉地害羞。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找到手机,虽然很多人是群发祝福,她也一一回了。
只有苏蓓蓓,每年都会写篇小作文,发一堆表情。
她也看到黎司洋的未接来电,回了个新年快乐。
Syoung:我还以为你睡了。
Water1.0版:你打给我,有什么事吗?
Syoung:薄情寡义的女人,没睡还不接我电话。
Water1.0版:我有事。
孟水意想想,又加了句:黎司洋,我有男朋友了。
“对方正在输入”闪了好一会儿,他才发出一句:你又想到拒绝我的新办法了?
Water1.0版:没骗你。
Syoung:你才回国几天啊,上哪儿找的?
Water1.0版:还记得那次纽约暴雪,我航班延误吗?我本来是为了回国看他的。
Water1.0版: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黎司洋知道她把他们之间划分得泾渭分明,但也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她对这些拎得这么清,你也不能说她错了,换位思考,作为她的男朋友会很高兴。
可他还是不甘心。
Syoung:我想知道,我身份、外貌不差吧,你都看不上,那你能看上什么样的人。
黎大少爷只要用心,追什么人追不到?怎么就在她这里翻了船?
孟水意想着柏舟去过他的生日晚宴,梁氏年会,他们又见过,他们肯定认识,还是不要让黎司洋知道的好。
于是,她含糊带过:一个普通人而已。
黎司洋更加郁闷。
柏舟从浴室出来了,孟水意放下手机,去主卧的浴室洗澡。
这套房子套内面积不小,三室两厅,一间当作书房,另一间是客卧。
不知他当时留的什么心眼,那间房的东西一应俱全,浴室里,也有齐全的洗漱用品,是他惯用的品牌。
仿佛就是为了这天准备的。
孟水意洗完澡已是很晚,一出来,发现他杵在房间门口。
她吓了跳,“你还不睡?”
“等着跟我女朋友说声晚安。”
她抿起唇笑,走到他面前,踮脚吻吻他,“男朋友,晚安。”
吻落下,抬起,某些悬浮不定的东西,也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就是为了恭喜两位喜结连理(不是)
第四十九章
◎我家那位◎
早上, 周濂按响门铃,见是柏舟来应门,笑得意味深长。
男人留宿女人家里, 能发生什么事,不言而喻。
他又对他身后的孟水意打招呼:“孟小姐, 早上好。”
“小周, 早啊。”
她穿的白色睡裙, 裹着外套,神情慵懒, 一头乌发披散, 没来得及梳,有些毛躁。
在周濂眼里,俨然一副事后的模样啊。
他心里“卧槽”了声,暗道不愧是柏总,不仅事业,连感情进度也这么快。
柏舟从他手里接过早餐, 转而给孟水意, “今天我要回柏家,晚上我接你去吃饭?”
孟水意放元旦假, 她说:“你要是忙的话,不来也没有关系。”
“今天是我们第一天, 我会抽空来的。”
柏舟扫了眼周濂,后者识趣地说:“柏总,我下去等您,您随意。”
孟水意忍俊不禁, “你这助理挺好玩的, 他跟你很多年了吗?”
“他大学毕业没多久, 就来应聘了。他做事机灵,跟了我五年,差不多是从我进柏氏就跟着我。”
“你助理年薪应该很高吧?看他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待命。”
“的确比你高很多。”
孟水意掐他一把,“嘲笑我?”
柏舟也不躲,结结实实挨她这一下,笑着说:“你也可以跳槽来当我秘书,开的工资更高。”
“才不要,我还没到职业倦怠期,等我干腻了再说。”
可能是因为,他给她的经济条件太好,她没那么在乎薪水,就是图自己喜欢。她就业后,一件作品都没完成,还没体会到成就感呢。
柏舟看了眼腕表,“我该走了。”
孟水意送他到玄关,他旋身,吻吻她的唇瓣,“到时给你发消息。”
“好。”
孟水意也没有留在家里,苏蓓蓓约了她去逛街。
元旦小长假,商业街到处是人,车流堵得水泄不通,车都没地方停。
这里和几年前变化很大,广场的商铺越来越多,门面装修一新,还新建了一个大型商场,里面入驻了多家国内外奢侈品牌的旗舰店。
苏蓓蓓想给赵延买件外套,看了价格牌,念叨道:“一件顶得上我小半个月工资,美得他。”
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平面设计,和孟水意算同行,工作几年,待遇不错。
说归这么说,她还是买了。
“水意,下个月你生日,想要什么?到时我发年终奖,可以给你买点贵的。”
她们现在也不缺什么,送礼物是个难题,既要对方喜欢,又得在自己承受范围内。提前这么久问,也是为了方便预订。
苏蓓蓓又说:“不准说都可以。”
孟水意语气无奈:“要不然你就请我吃顿饭好了。”
“不行,饭吃完就没了,想给你送点有意义的,算了,容我想想。”
苏蓓蓓挽着她,又去逛女装店,孟水意想到今晚和柏舟的约会,便也买了套新衣服。
年底有新电影上映,她们挑了个大厅,逛完街,下午去看。
没想到的是,会在电影院碰到于鑫爻。
是对方率先打招呼,孟水意才认出他来的。
他笑着说:“好久不见,听说你去留学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
“现在在哪高就啊?”
“设计所。”她看向他身边的女生,她和他们年龄相仿,化着精致的妆,“不介绍一下吗?”
“这是我女朋友,这是我高中同学。”于鑫爻分别介绍说。
孟水意说:“你们看着很登对,祝福。”
女生笑得浅,“谢谢。”
或许是女生的直觉,她看孟水意的眼神带着打量的意味。不过幸好,他们虽是同一个场,座位隔得挺远。
苏蓓蓓小声说:“我猜他女朋友卸妆之后,肯定没你一半好看。”
“我在你眼里,有这么漂亮吗?”
她嘻嘻地笑:“当然,我家水意是天底下最漂亮的,赵延还吃过你的醋呢,说我夸你夸得比他还多,他算个啥呀。”
高中起,苏蓓蓓就爱变着花样夸她,说夸奖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但她就爱损高宴,还换了套理论:男人夸太多会飘的。
孟水意打趣:“那你离婚跟我走算了。”
苏蓓蓓忙摆手,“你别打我主意哦,我可是钢铁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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