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观设计师看起来光鲜,但对普通人来说,薪资水平,仅仅比温饱线好一点儿。
孟水意没打算在TZ留一辈子,她来TZ,是来积累经验的。所以,她对钱多钱少,没那么在意。
不过,他们已经默认,孟水意是傍上有钱的男人,出来工作,无非是寻求自我价值,或者是纯闲的,年薪十万还是百万,没什么差别。
临近除夕,TZ放假,设计部去一个海滨城市渝海团建三天。
渝海气温比祁州高得多,他们只需要带薄外套过去。
苏蓓蓓知道孟水意要去团建,说:“要不然你的生日礼物,我提前送了吧,送你一套比基尼。”
她无奈地说:“我同事有一群男人,我放不开。”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苏蓓蓓快唱出来了,“不穿比基尼多没意思啊。再说,你去美国几年,怎么还这么保守?”
“学校还有穆|斯林呢。”
“那你穿给你男朋友看啊。”
孟水意:“……”
在孟水意强烈的反对下,苏蓓蓓最终没有实现她的想法。
孟水意不会游泳,也没有泳衣,临出发前一天去商场买了一套。
当晚,部门群里那些男同事还明里暗里地,怂恿她们女士打扮漂亮点。
有个女前辈直接发了个:呸!
柏舟来她房间看她忙里忙外地收行李,“看你好像挺兴奋的。”
“除了高考完和蓓蓓、高宴他们去了趟南町,再没在国内玩过。”
“都是沿海城市,也没太差别。”
“行程不一样,南町没去海边,这次去渝海主要在海边玩。”孟水意蹲在地上,抬头笑,“你舍不得我啊?”
“是啊。”他坦然承认,“你就舍得我?”
她垂下眼,“六年加起来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比这个月多,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被她说得心一揪。由来是从不示弱的人示弱最有杀伤力,只要把她柔软的心思捧出来,他就甘心拼了命呵护。
他说:“我陪你去吧。”
她表示怀疑:“你那么忙,抽得出空吗?”
柏舟说:“公司腊月二十八放假,我可以提前一天过来。”
“柏先生,你就好好忙工作,不要太想我。”孟水意把他推出门,“我要休息了,晚安。”
他被关在门外,再问:“真不用我陪你?”
“女人说‘不用’的意思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他笑,“行,我知道了。晚安。”
他们这次团建经费,大头花在酒店上,罗进定的度假温泉酒店,临放假,正是旅游高峰,标间单间每晚均价上四位数了。
有人开玩笑说:“把这钱当年终奖发了多好。”
罗哥说:“团建是我们维系部门感情的重要活动,也能够激励下年大家的工作热情,是必不可少的。”
他一脸严肃,也没人敢造次了。
路上,徐乾、邓妍慈、孟水意他们几个坐一块,罗进自己添了钱,坐商务座。
有人继续八那天唐骏宇来找罗进的事:“知道罗哥的小舅子那天为什么来公司找他吗?他养了个三,被发现了。”
“所以小舅子来骂他的?”
“不是吧,我听了一耳朵,好像小舅子来劝和的,罗哥不听,想离婚,才开始吵。”
又有人感叹:“还以为罗哥人多好呢,干这样的事。”
“可看对他工作也没影响啊,不会秋后算账吧。”
“那就是高层的事了。”
……
他们稍作整顿,开始活动。酒店里不仅有温泉,还可以做足浴、按摩,服务很多,都包在房费里。
晚上,他们去泡温泉,分了男生区和女生区,也有混合的。
水比较烫,孟水意泡了会儿皮肤就红了,裹了浴袍,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邓妍慈趴在池边,闲聊地问她:“你信不信有永恒的爱情?”
“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是速朽的,没什么是永恒的。”
“所以你不信?”
“你看过一部电影吗?叫《岁月神偷》,吴君如说了句‘做人,总要信’。知道现实是一方面,相信理想是另一方面,并不冲突。”
邓妍慈佩服地说:“你真是清醒。”
孟水意笑了笑,“可我闺蜜说我像活在童话里。”
“说明你有人疼爱啊。”邓妍慈转了个身,背对她,“我老家在县里,条件还不错,我靠自己考上京林大,又留在祁州,他们除了给我钱,点卯地问我身体好不好,我这些年,就没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关心。”
从她的叙述里,孟水意大概知道她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了。
“这是深夜交心环节吗?如果我说我的,是不是有比惨的嫌疑?”
邓妍慈说:“你可以不说。”
孟水意说得坦率:“我确实不想说。不过我觉得,人看人,有两种习惯,要么看他身上比你好的,要么看他身上比你坏的,很难达到一个平衡。”
“要不你说一个不如我的,让我平衡一下?”
孟水意略加思索,说:“搜索信息的能力没你强。”
邓妍慈笑了,“爱八卦居然能被你说成这样。”
“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总能派上用处的。”孟水意又说,“还有,至少你父母都健在,这看似寻常,我却觉得万幸。”
“你父母是……”
“去世了。”
邓妍慈歉疚地说:“抱歉啊。”
“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很多年了。”孟水意说得有些口干,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你口渴吗?我给你倒杯水。”
“谢谢。”
孟水意便将一次性纸杯递过去,还贴心地帮她兑得不烫不凉。
邓妍慈处在低处,便只能仰望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讨人喜欢呢?”
她笑笑,说:“你现在发现也不迟。”
第五十五章
◎我男朋友◎
孟水意、邓念慈两人泡够了, 便回房间,路上碰到男同事按摩完回来。
开她们的玩笑:“这温泉是有美容功能吗?你们素颜怎么看着也美了几个度呢?”
“真的假的?”
同事学着港剧的腔调:“曾的啦靓女。”
孟水意回去照镜子,也觉得皮肤红润光滑许多, 大抵是被水蒸气蒸的。
浴室关着门,她学了网上的姿势, 对镜自拍一张, 用手机遮住半张脸, 露出一边肩头,长发沾着水汽, 如瀑般披散在肩上。
她觉得别扭, 纠结半天,还是发了条朋友圈。
——温泉[耶]
仅柏舟一人可见。
孟水意想知道他会在多久看到这条,没过多久,他的电话打过来。
“孟水意,你要是告诉我,跟男同事一起泡的温泉, 你明天就等着。”
她笑不可遏, “放狠话谁不会啊?你可威胁不到我。”
柏舟也气得笑了,“惹我有什么好处吗?”
“逗你好玩啊。”
孟水意靠着洗漱台, 捋着头发,又说:“你怎么这么禁不起逗啊?”
话说到这份上, 柏舟还不明白,她是存心的,就白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了,“要是没反应, 岂不是让你失望了?”
她笑了下, “你明天什么时候来渝海?”
“早上到。”
“不过我们明天早上去海滩玩。”
“你玩你的。”
他们聊了会儿就挂了。
经过在温泉池的聊天, 邓妍慈对她亲近许多,问:“好像听到你说,你男朋友要来渝海?”
孟水意说:“对。”
邓妍慈笑:“离开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吗?”
孟水意但笑不语。
柏舟原本在书房打电话,何无忧猝不及防闯进来,“你跟谁打电话呢,这么柔肠百转的?”
“水意。”柏舟皱眉,“你进来前,能不能先敲门?”
何无忧退出去,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板,再度进来,兴致勃勃地问:“你要去渝海?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你去干吗?”
“玩啊。”何无忧一屁股坐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快过年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来催我结婚、给我安排相亲对象,烦都烦死了。”
“你又不可能在我这里躲一辈子。”
这两天,何无忧一直在柏舟家赖着,用的就是这借口。
“说不定我去渝海就碰到命中真爱了呢?”
柏舟懒得和他辩争,“要去你就去吧。”
“别用这种嫌弃的口吻好吗?显得你很不乐意似的。”
乐意你去当电灯泡吗?他说:“知道就好。”
何无忧不以为意,“反正你答应就不能反悔了。”
隔日早上,两人一起登机。
祁州去渝海的航班较少,早上这一趟在八点,天没擦亮,他们就要出发。
一上机,何无忧睡得昏天黑地,东倒西歪的,还往柏舟身上靠。
柏舟面无表情,摁着他的脑袋,毫不留情地把他拨开,何无忧含含糊糊地嘟囔:“双标,就给你侄女靠。”
一觉醒来,何无忧已经忘了这茬,感叹着:“啊,这就是自由的气息。”
周濂安排了车,接他们去酒店。
渝海出着大太阳,上午气温就有近二十度,他们穿来的大衣、羽绒服,都成了累赘。
人仿佛处在一个蒸笼里,渐渐升温,他们脱了外套,躲进车里,贪恋那一点凉意。
车上,何无忧尽职扮演一个喧闹聒噪的人,说着:“渝海旅游旺季,酒店不好订吧?我蹭你房间吧?”
“不行。”
“周濂肯定给你订的套房,周濂,是吧?”
周濂“嗯”了声。
何无忧又说:“你给我匀个沙发怎么了?”
“你太吵了。”
柏舟看着窗外,语气、神情皆冷淡。
周濂听着何无忧嚷嚷着,想不明白的一点是,他们俩性格差异这么大,怎么做成朋友的?不过柏舟太静,有何无忧和孟水意,他的生活热闹点,不是什么坏事。
下午,气温升上来,柏舟和何无忧换了衣服,去海滩闲逛。
天气好,海边、海里,人多得宛如树上结的果子,挤挤挨挨,又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更像了。
何无忧问柏舟:“这上哪儿找人去?”
柏舟穿的一件黑色T恤和休闲长裤,海风一吹,其实还挺冷,“谁说是来找人的?她下午和同事去潜水了。”
何无忧嬉皮笑脸地搭他的肩,“那就只有我们过二人世界了。”
他们沿着路边慢慢地走着,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坐下来吹海风,都被太阳晒得眯起了眼。
柏舟看着海浪一波一波地,卷起白色泡沫,冲刷着滩上的细沙,有小孩子蹲在地上捡着贝壳、海螺,或者打赤脚到处乱跑。
他双手撑在身后,说:“学画时,为了采风,去过各种地方,却好像,从来没像这样欣赏过风景。”
何无忧说:“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一辈子活得太赶了,一直忙这忙那,被你带得,我都不好意思当废柴了。”
柏舟笑了下,“赶着赶着,身边也就你和水意了。”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远远近近,最后剩下最亲密的,的确只有寥寥无几的人。
“怎么,突然觉得‘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了?你早点培养个继承人,退休得了。”
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但得也好,失也好,柏舟这辈子对自己的选择,从未后悔。
“而立正是当打之年,退什么休?”
“退到二线享受生活啊。”
柏舟摇了摇头,“太早了。”
“我有没有说过,我挺佩服你的?打下一个锚点,就会马不停蹄地奔赴过去,不计成本,不论后果。”
柏舟没有说话。
海风强劲起来,吹得他的衣角鼓动着。他像海上的一艘孤帆,被吹得越来越远。
何无忧又说:“要是你母亲还在,你会回柏家吗?”
路婉去世,是柏舟人生里重大转折点。他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没就此颓废下去,继而回了柏家。
他想起那首《金陵曲》。
朝自己的方向前进,也许有不少人像顾贞观一样,满心“我亦飘零久”的沉痛凄婉,失去她的那阵,他也是。
柏舟说:“就算我不回来,柏衡也不可能不找我。”
只不过,到那时,他坐的,就不是这个位子了。如果他有能力却没有野心,多半是辅佐柏玊;反过来,是柏玊把他摁死。
何无忧按着他的肩,“反正,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柏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沙子,“走吧。”
“哪儿去?”
“渴了,”他回头看何无忧,脸迎着阳光,清晰如刀刻,“请你喝杯果汁?”
44/61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