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却似乎不想这样简单地放过她:“丫鬟犯了一次错,就得立规矩,否则日后还有千次万次的错等着,如今是在上京,不是在钱塘,少夫人还当自己是商贾人家的小姐,不用懂礼数吗?”
瑜珠的脸色变了变:“商贾人家的小姐,在你们看来就这么低贱吗?”
赵嬷嬷收敛起刻薄的眉眼,严正不阿般垂首道:“奴婢不敢。”
可瑜珠知道,她哪里是不敢,她分明就是得了温氏的命令,什么都敢。
可惜,自从当初她被人陷害,云袅替她受了十板子的罪之后,她便发过誓,此生不会再让云袅挨一点伤。
她看着赵嬷嬷,眼里尽是不肯退让的坚定:“云袅,去找戒尺来,你是我的陪嫁丫鬟,既然你犯了错,那便打我好了。”
云袅颤了颤身子:“小姐!”
瑜珠愈加坚定道:“去!”
看着她和赵嬷嬷一个都不肯退让的样子,云袅只能忧心忡忡地往外走,不想刚跨出门槛,便在屋外宛如看到了救兵般惊喜喊道:“姑爷!”
作者有话说:
正文无关小剧场:
狗子:看来自以为都考虑到了,但其实还有很多没考虑到。
老夫人:首先,叫你疼不是那种疼……
狗子:………………
猪猪:哼,假关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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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说要加更了!我也想呜呜,但是现在在榜单上,需要控制字数熬过了才行,大概下周四就能恢复正常的三千字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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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许哭
你今夜去书房睡吧
瑜珠心跟着一颤,听着屋外云袅的声音,转过身去看见那一抹措不及防的高大。
他站在屋外,好似没料到屋中有人正在发生争执,静看了两人一眼,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瑜珠还没开口,赵嬷嬷便先一步上前,挤着笑道:“没什么事,大少爷只管去忙自己的事吧,少夫人身边的丫鬟不懂事,暗地里嚼主人家的舌根子,老奴正在教训罢了。”
瑜珠顿了一顿,面色虽然不虞,但也没有反驳。
毕竟事实的确如此。
她只怕周渡会接着问下去,若是知道云袅在背后嚼的是他的舌根子,恐怕事情更难收场。
但幸好,他似乎没有继续相问的打算,只是道:“嬷嬷辛苦了,少夫人刚过门,近几月你需多费心,不论去哪都多帮衬着她些。至于下人的规矩,少夫人的人就交给少夫人自己处理吧,院子里的其他人,嬷嬷管好便是。”
瑜珠听完他的话,心下既松了一口气,又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原来他当真觉得叫赵嬷嬷成日跟在她身边,是为了她好。
可惜赵嬷嬷听了他的话,却是不让,福了一福,义正言辞道:“大少爷,夫人派老奴过来的时候,说的是要将将来掌家要学的一切都尽数教与少夫人。少夫人将来是要辅佐少爷统管全家的,如今身边的丫鬟犯了事,若不按照家规处置,恐在下人面前会先失了威信,往后想要再立起来,便难了。”
周渡遂将目光望向瑜珠。
瑜珠硬着头皮,道:“是,云袅犯了错,就该按周家的规矩罚,夫君有事就先去忙吧,这里有赵嬷嬷帮我,不会有什么大碍。”
夫君。
这还是周渡第一次听她这么唤自己。
私底下对他总是敬而远之,连个称谓都不给,外人面前,倒是舍得叫一句夫君了。
看来她是真不想他管这档子事。
他点点头,也就当真不再理睬,进到房中兀自拿了先前落下的一沓卷轴,又匆匆离开。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挺拔背影,瑜珠问:“丫鬟乱嚼主人家的舌根子,按周家的规矩,该怎么罚?”
赵嬷嬷垂首:“初犯者,掌嘴三下。”
瑜珠咽了口气:“云袅,过来,为我掌嘴。”
云袅瑟缩着身子,怎么可能动手,跪在瑜珠跟前,哭着乞求道:“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乱嚼舌根子了,姑爷是顶好的人,姑爷再关心小姐不过,姑爷做什么都是为了小姐好,小姐,奴婢当真知道错了,您要罚就罚奴婢吧,不要自己受罪……”
瑜珠垂眸看着她,真的很想说一句,你有什么错呢?
身为她的丈夫,对她看似关心的外表下,是连最基本的事情都不会为她去深思的冷漠。云袅不过看穿了事情的本质,替她抱怨了一句,到底有什么错呢?
见她面容低垂,神情岿然不动,云袅知道她是铁了心了,只能自己举起手,想率先将那三个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可是她刚抬起的手想要落下,便被瑜珠一掌打断,喝到:“云袅,你不许自轻自贱!”
说的好像她便可以自轻自贱似的。
云袅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小姐举起手,干脆利落地往自己脸上甩了三个巴掌,抱住她的身躯不住颤抖,最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她和她家小姐在受苦?
当初周家大爷在钱塘将她们接到京城的时候,她满心以为自己和小姐总算又可以过上当初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可是为什么,到了周家之后,她家小姐不是在受委屈,就是在受委屈的路上,好容易她挨了一顿打,小姐就能做周家的少夫人了,可是周家的少夫人,为何也会这么憋屈?不论做什么都要被老嬷嬷看着,连自己处置下人的权力都没有……
“站起来,云袅,不许哭。”
瑜珠将她强行拉起,顶着半边红透的脸颊哄道:“去,去洗把脸,待会儿还要陪我出去挑衣裳呢,不许哭,哭花了脸,不能当差,又该被人斥责没规矩了。”
赵嬷嬷站在一侧,任她言语暗讽着,只是屹立不动,甚至还兢兢业业,整整一个下午,不论她做什么,她都相随到底。
等到瑜珠总算在屋中歇下,再没有旁的事情之后,她才告退。看样子,也不是去休息,而是急着赶去温氏的屋中,向她告诉这一日的情况。
这还只是第一日。
想到往后的每一日都需得如此,瑜珠只觉得自己快要喘息不上来。
她喊云袅重重地关上房门,自己褪去鞋袜衣裳上了榻,没有一丝要等周渡回来的意思。
周渡昨日成了亲,今夜便被家中几个亲弟堂弟闹着要一起吃酒。跟他们在周池的院子里吃完酒,回到屋中已近亥时。
屋门紧闭,甚至连灯都已经熄了。
他推门进去,看了看屋内的情况,榻上垂下来的帐子遮住了他的视线,但不用想也知道,如今榻上睡着的那个人,必定是用后背对着他的。
忙了一下午,夜里吃了点酒,吹了点风,周渡难得有些闲心,撩起帐子坐下来,静静地借窗外泼墨的月光打量瑜珠背对着他睡着的样子。
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他其实并看不到多少。
“你出去。”
过了没多久,被帐中便传来瑜珠闷闷的声音。
周渡轻哂,饶有兴致地抱胸问:“为何?”
“难闻。”瑜珠拉下被子,转过身,白净的一张小脸带着隐隐的泪痕瞪着他。
周渡轻哑了一瞬,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尾的一点殷红:“哭过了?怎么了?”
瑜珠只瞪着他,也不说话,写满委屈的姣好面容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叫人一看,心下又平添几分怜惜。
周渡喉结动了动,耐心不多:“到底怎么了?”
瑜珠想起今日白天他说的那番话,又想起云袅的那句抱怨,赵嬷嬷全程如影随形的指点和教训在她脑海之中挥散不去,她一出声,便觉那三个巴掌又扇在自己耳侧,声音攒了十足的水雾哭腔,难受不已。
周渡蹙着眉,最见不得的就是她哭,正想上床先将人安抚住,却被瑜珠裹着被子躲到了床脚,踢了他一脚,冷硬道:“你今夜去书房睡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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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扫把星
她变得很温顺,他该满意,可他不
话一出,周渡愣住了,瑜珠自己也愣住了。
她忽而想到,这里是周家,是周渡的家,这间卧房原本就是周渡一个人的,她才搬进来不过一日,要论出去,怎么也该是她出去才是。
于是她擦擦眼角干涩的红晕,掀开被子往床沿边挪。
“我说错话了,我去书房睡,你休息吧。”
她想要爬下床,穿衣穿鞋,可是被周渡一把拎起来扔回到床帐里头,手脚并用地压制住。
“究竟怎么了?”周渡浑身的酒气还没散,耐心也不是那么足,就这么压着她,眉峰紧凑,极具压迫性。
瑜珠不肯跟他说实话,也就这么看着他。
两人赌气似的互相瞪着,终是瑜珠先受不了,眼角溢出了几滴泪水。
可是很快被周渡抹去。
“不许哭。”他粗糙的指腹摩挲在瑜珠娇嫩的眼睑边,不带几分怜惜,只是目的性极强地不想见她掉眼泪。
“明日还要去马球会,我不去书房睡,你也不许去书房睡,有什么事等你想通了该怎么跟我讲,再好好和我说。”
他用平日里跟下属说话一般严肃的语气跟瑜珠命令着,说完了,也不离开,只翻身坐在床沿边,喊人端了热水来洗干净脸和脚,褪去外衣外裤上了榻。
屋里全程都没点灯,气氛压抑到可怕。
瑜珠趁他洗漱的间隙,已经自己默默钻回到了被窝里,缩在角落;而周渡也有些脾气上来,原本趁着酒兴回来想与她好好温存一番的兴致在此刻消失地荡然无存。
两人各自平躺在自己的天地里,相安无事过了一晚。
—
翌日是黎家的马球会,瑜珠不想叫温氏再抓到自己的把柄,按她说的,比昨日起的还要早了一刻钟,虽然根本无事,也要努力装出有事在忙活的样子,为周渡收拾好出门要穿的衣裳,为他查看今日早饭的吃食,吩咐小厮去看看出门要套的马车准备好了没有……
等周渡起床,看到桌边坐着的这位贤良淑德的妻子时,差点以为昨夜的那些都是梦。
“这是醒酒汤,你先喝了,会好受许多,然后今早就吃些清淡的吧,不然身子也受不了……”
周渡这么多年,从未有一刻的清晨怀疑自己是没睡醒,迟疑地看着她,问:“昨晚……”
瑜珠抢了他的话,面无表情道:“昨晚你喝多了。”
意思是昨晚他喝多了,一切都不作数了。
周渡挑眉,头一次发现自己其实还并不是很了解自己这位妻子。
初见只以为她是只软弱可欺的兔子,后来发现她也不仅仅是软弱可欺,被逼的急了,她也照样会跳起来打人。
兔子有脾性,这本来挺好,可是脾性过了,譬如昨夜那般,便又不妥当了。
今早本来他睁眼的时候还在想到底该如何旁敲侧击她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不想她轻飘飘的一句,却是将一切都揭过了。
好像是他想要的温顺,但又好像不是。
周渡心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总觉得这样冷静的瑜珠,比昨夜那只炸毛的刺猬还要叫他心烦意乱。
可这不正是他一直想要的相敬如宾吗?
他该没什么不满意。
静静看着瑜珠为自己安排好的一切,他点了点头,端起醒酒汤喝完之后,又自然地接过她给的帕子,待到夫妻二人一同用完早膳,去见过了温氏和周开呈,两人便带着一群弟弟妹妹,一道去了黎家的马球会。
这是瑜珠头一次来马球会,原本整日炎炎的夏风在今日倒是吹出了点秋高气爽的意味。
瑜珠和周渡一同走了一段,几个平日里与周渡交好的郎君便在边上兴致勃勃地冲他们招手。
周渡带瑜珠过去认人,大理寺卿黎阳侯家的世子、刚封了骠骑将军的薛家二公子、时任京兆府少尹的甄府六郎,还有他萧家的表弟,也是瑜珠唯一一个见过的郎君,萧神远。
几人对瑜珠都客气的很,一口一个嫂嫂地称着,瑜珠与他们见过之后,知道他们男人之间有话聊,便自己跟周渡使了个眼色,离开了他们这片场所。
周渡对她今日的体贴实在感到有些不对劲,但他也知道,瑜珠是个聪明人,所以这点不对劲也只是在他心里停留了一会儿,随着瑜珠越走越远的身影,渐渐便消散在了草场的风吹里。
瑜珠独自一步一步沿着湖畔走着,湖边的水草丰美,身后就是令人狂欢的马球会,但热闹是他们的,她不想掺和。
适才她这一路走来,多少人拿异样的眼光打量她同周渡,她都知道。
她无意与这些人交好,也无意将自己送上去,徒给他人增添笑柄,不若自己找个清净的地方先歇着,待到马球正式开场的时候,再出去好好地看比赛。
“周家少夫人?”
可是每次她想安静的时候,总是会有人叫她安静不了。
她循着来声望去,叫住她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她曾见过的,在那日周老夫人的寿宴上,当众骂她是狐狸精的武陵侯府的姑娘,武湘君。
“我还当他们说的是假的,仔细一看,原来真是你。”武湘君带着她一贯的高傲与冷嘲热讽,走近了道,“我先前说什么来着,你就是个狐狸精,温家和周家多少年的交情了,人家表兄妹俩青梅竹马,眼见着就要定亲了,居然被你横插一脚,占了这周家少夫人的位置。”
“你午夜梦回,就不会感到心虚和害怕吗?”
瑜珠稍稍蹙眉:“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做贼的人才要害怕,我为何要害怕?”
“你不害怕是因为你男人勾多了,早就习以为常了吧?”武湘君借机更加讥讽道,“周家还真是好人家,被你这样的人讹上门,居然也肯娶你。都说周家的大少爷周渡是一代科举学子的楷模,年纪轻轻位居刑部侍郎,可堪大任,可我看,也不过是个被狐狸精迷昏了头的蠢货,朝廷将刑部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实在令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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