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日后你对上她,不要心慈手软,否则便是害了你自己。”
盛姝点点头,却想着,只要梁语心不再害她,她也不会乱来。
贤王妃给她包扎好伤口:“好了,你回去罢。”
盛姝起身告退,忧心忡忡回了房间。
她其实想要找萧霁瑾问个清楚,毕竟多年夫妻,总该讨个说法。可她更害怕,见到萧霁瑾之后会被再次关进别苑,重复以前那种生活。
从前,她尚且可以麻痹自己,如今知晓了真相,她只想逃离,逃的越远越好。
如果能见到二哥就好了,她把头倚在窗棂上,想着盛济的模样。
·
翌日晚上,三人一同用晚膳。
已经被围城数日,城中囤积的粮食消耗殆尽,即便是亲王府,也只能做一些简单的饭食。
贤王妃看着那些清汤寡水,道:“来日倘有机会,定要好生招待你。”
盛姝道:“哥哥嫂嫂肯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奢望别的。”
倘若不是赵潭,她或许还在别苑里,即便有满桌佳肴,却也是停杯投箸不能食。
正在这时,苏意突然跑进来:“殿下,是江北大营的来信。”
赵潭激动地放下筷子:“他终于肯回信啦?”
苏意没说什么,只是将一张纸条递给他。
赵潭打开后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下去,而后将纸条攥紧了。
贤王妃掰开他的手指,将团成一团纸条拿过来打开,看过之后脸色也变了。
她将纸条递给盛姝,盛姝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姝”字,字迹遒劲有力,正是萧霁瑾的手笔。
盛姝沉默地看着那张字条,她自以为逃开了,却原来,萧霁瑾从未放过她。
他知道她的行踪,知道她身边发生的一切。
所以才传来这张纸条,要她心甘情愿回去。
赵潭道:“姝儿,我让人去准备马车,立刻送你离开。”
盛姝道:“不用了,逃不过的。”
萧霁瑾对她的掌控太强了,从前是,现在也是。她现在仍在萧霁瑾的手心里,如果贸然离开,只会陷所有人于不义。
赵潭道:“我这就进宫请旨,让萧夫人带着儿女前往江北大营,劝萧霁瑾出兵。”
盛姝眸色微亮:“他会同意吗?”
赵潭:“无论结果如何,都要一试。”
苏意也在一旁道:“他与萧夫人夫妻不和是事实,但虎毒不食子,若有儿女加持,或许可以。只是梁相还在,陛下未必会同意。”
赵潭:“事不宜迟,我这就进宫。”
盛姝心中也生出了期待,谁知赵潭刚走到门口,就有人通传:“殿下,外面有人传话进来,说事关重大,您一定要听。”
赵潭眉头微蹙:“说。”
亲卫重复道:“我们主子说:‘我只要字条上那个人,其他免谈。’”
盛姝跌坐回扶手椅里,和赵潭对视一眼,两人只觉无比悲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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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绝路
◎等她自己送上门。◎
在满堂静默中, 盛姝放下玉筷,站起身道:“兄长,我想去见见传信之人。”
赵潭已经别无他法, 只得道:“好。”
侍女在前面提着灯,盛姝跟在后面, 不紧不慢来到角门前,果真看到一名有些眼熟的暗卫站在外面。
那暗卫终于见到她, 先叫了声夫人,又道:“主子已经将军队驻扎在城外,只等您前去汇合就可出兵。”
盛姝静静听他说完,才道:“你告诉萧霁瑾, 他不是我的夫君, 我与他再无瓜葛。”
暗卫只好道:“夫人,主子也有话转告,关于盛家被流放的真相。”
盛姝忍不住上前一步, 却被王府的家将拦下,她只能站在原地:“他说什么?”
暗卫道:“当年盛家和宁远侯府被流放后, 太子也随之倒台,原本寂寂无闻的三皇子则受到重用,从郡王一跃成为亲王。夫人不妨想想, 是谁想要盛家亡?”
盛姝眉头紧皱,虽然知道萧霁瑾告诉她这些是在有意挑拨,可她知道,这大抵就是真相。
在暗卫面前, 她勉强保持冷静:“所以他一直都知道真相, 只是一直瞒着我罢了。”
盛姝觉得心已经凉透了, 她最后为自己争取了一次:“告诉萧霁瑾, 他的妻儿都在瑞王府,我不过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放过我罢。”
她说完立刻转身,不顾那暗卫的喊叫回府,而后看到了站在夜色中的赵潭。
赵潭显然听到了什么,挥手让其他人退下,道:“当年的事,确实是我挑起的,虽无意针对盛家,但盛家确实因此被流放。”
盛姝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然,又想起他这些日子的体贴关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在数息沉默之后,盛姝道:“感谢你这段时日的庇护,我准备天亮就离开,之前的话依旧作数,如若萧霁瑾执意要见我,我愿意去说服他。”
赵潭抓住她的手腕:“姝儿,给我一次弥补过错的机会。”
盛姝挣脱他的束缚,又连连后退几步:“在恢复记忆之前,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还请你莫再纠缠。”
赵潭攥紧了被甩开的手,吸了一口气道:“好,天将亮时,我会放你离开。”
“那便如此罢。”盛姝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回到漆黑的房间里,在床边脚凳上坐了一夜,想要记起的事一件都想不起,想要忘掉的人却始终在脑海中浮现。
盛姝看着从窗子里倾洒而下的月光,迷茫而无助地想:“我到底该怎么做?”
·
在天将亮时,盛姝换上一身婢女的衣服,孤身一人离开了贤王府。
夏末的清晨有些寒凉,盛姝抱着手臂,走在寂寥的街衢上,只见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原本热闹的京城冷清得不成样子。
盛姝无处可去,在街上走了一会,不知不觉走到一座气派的府邸前,她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牌匾上写着“梁府”。
能住在这里的人必定非富即贵,加之姓梁,盛姝立刻想到了梁语心——丞相嫡女,萧霁瑾的正妻。
她心中愈发失落,脚下也加快了些,根本没注意到一直远远跟着的萧府暗卫。
梁语鸿早上刚睡醒,正准备偷偷溜出门去燕馆里找老相好,却陡然看到一抹身影拐过去。
看侧脸,似乎是盛姝!
他心中一喜,挥手对随从道:“刚才那女的,快让人跟上。”
随从知道他一向好色,以为他又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连忙叫了两个人一同追上去。
·
瑞王府,梁语心又是一宿未眠,她满脸疲态道:“母亲究竟何时能将统儿还我?”
绯烟劝道:“夫人莫急,王妃可能只是喜欢小公子,才想亲自养着,而且……”
她在梁语心耳边低语几句,梁语心捂唇道:“什么!那岂不是杀头的重罪?!”
绯烟捂住她的嘴:“夫人,自古富贵险中求,主君自是有他的考量,现在危险的是您。”
梁语心疑惑地看向她,绯烟道:“今早贤王上书,要让夫人前去说服主君出兵。”
梁语心道:“这我怎么去?外面全是肃慎的骑兵,若是被抓住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她这么说着,却又有些心痒难耐,如今萧霁瑾手握重兵,那她岂不是也今非昔比了?
绯烟道:“老爷的意思,是让您安心待在王府,照顾好小公子,切勿去涉险。”
梁语心点点头:“这样确实安全些,倘若他能成事,我到底是他的夫人。他若不成,我和统儿也不必被连累。”
正说着话时,突然有侍女进来:“夫人,大公子在外面,说要给您带了一个人来。”
“哥哥?他来做什么?”梁语心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她出了王府,来到最近的茶楼里,只见梁语鸿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里面,手里还揽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穿着普通下人的衣服,身子被粗糙的麻绳绑着,脸上还蒙着黑色布条。
梁语心只能看到一个后背,却也能从修长白皙的后颈看出,那是一个美人。
她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找女人。”
梁语鸿把那美人转过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美人,是你夫君的心肝宝贝!”
梁语心看到后一愣:“盛姝?她怎么在你这里?”
盛姝脸上很是慌张,似乎想要逃脱,却被梁语鸿一把拽回去:“刚找到的,就给你送来咯,要杀要剐随你便。”
他的手指抚上盛姝的脸颊:“不过这小娘子生得如此美貌,杀了倒可惜。”
梁语心认为她现在的处境皆是盛姝所致,眼神当即像淬了毒的利刃,恨不得将盛姝一刀刀凌迟:“直接杀了太便宜她,我要让她受尽折磨再死。”
梁语鸿撇嘴:“你可真够狠毒的。”
听到这里,盛姝似乎明白了什么,奈何嘴也被堵上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梁语鸿松开盛姝:“你好好报仇吧,我去外面透透气。”
梁语心让开路,等他出去后,让绯烟将房门关上,这才一步步走向盛姝:“我看这次谁还能护你。”
盛姝眉头皱了皱,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梁语心一把推倒在地。
身子直直砸在地板上,盛姝疼得闷哼一声,还来不及挣扎,就被人抓着头发拽了起来。
头皮被扯得生疼,梁语心在她耳边道:“若不是你,我和萧霁瑾怎会走到今日这步?”
梁语心从发髻间拔下一根簪子,抵在她脸上:“我这就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拿什么勾引人!”
她正要动手,却听“哐当——”一声,房门被人直接踹开了。
梁语心回过头,手中的发簪直接掉落在地:“爹?”
梁相眉头皱成了川字,梁语鸿则缩着脖子跟在他身后,像做错事的孩童一般。
梁相道:“心儿,还不快住手。”
“为什么,爹,”梁语心道,“就是她勾引的萧霁瑾,她既落到我手里,我为何不能动她?”
梁相只得拿出今早刚收到的纸条:“萧霁瑾不见到她就不会出兵,莫说你我,就连陛下也要困死城中,你还要问我为何?”
盛姝听到萧霁瑾的名字,忍不住瑟缩一下,原来她的行踪一直在萧霁瑾掌控之中,她根本逃不掉的。
萧霁瑾这是在做什么,让她知道,除了乖乖回去,没人能收留她吗?
梁语心则不可置信地喊道:“他什么意思?我才是他的妻子,他放着妻儿不管,却要这个贱人?”
梁相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梁语心依旧不能接受,:“不,我才不放过这个贱人,我现在就杀了她,让萧霁瑾后悔一辈子!”
她说着就抓起桌子上的茶盏,要向盛姝的额头砸去。
可茶盏碎裂的声音并未响起,只有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梁语心捂着脸,泪水止不住掉落:“爹,你打我?”
梁相把她手里的东西抢走,哗啦一声摔了个粉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般任性,是等着城破,所有人死在肃慎铁骑之下吗?!”
梁语心哽咽道:“可是父亲有想过我的委屈吗?”
梁相并没有妥协,而是沉声道:“把人带走。”
在梁语心的哭泣声中,盛姝感受到有人抓起她的胳膊,将她架了起来。
她想开口询问,却只闻到一股香味,而后就昏了过去。
·
入夜,一顶轿子神不知鬼不觉进了密道,悄无声息离开了京城。
盛姝醒来时就已在一片漆黑的轿子里,她头疼欲裂,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盛姝动了动,发现双手还被绑着,她挣扎着坐起来,发出的动静引起了轿夫的注意。
外面有人道:“姑娘莫慌,我们只是送您去见萧大人。”
盛姝想起昏迷前的事,这才明白过来,梁相为了满城人的性命,要将她送给萧霁瑾。
她认命地坐在轿子里,干脆不再挣扎。
轿子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后突然停下,盛姝听到窸窸窣窣走远的脚步声,而后又有人重新靠近,将轿子再次抬起来。
盛姝知道这是萧霁瑾派来接她的人,心中开始有些惴惴不安。
大概过了三刻钟后,耳边隐隐传来盔甲兵刃的碰撞声,盛姝心生疑惑,不知这是去了何处。
又过了一刻钟,轿子终于停下,有人在外面道:“夫人,到了。”
盛姝心口砰砰跳动着,她双腿因为恐惧和紧张而发软,一时没有力气站起来。
外面催促道:“夫人,下轿罢。”
帘子突然被人掀开,暖黄色的火光映照进来,有人在外面道:“主子让夫人自己下去,否则他就要来亲自接您了。”
盛姝知道萧霁瑾的脾气,生气时从不随便发作,只是会给她不断施压,让她认清现实,被迫妥协,自己送上门去。
在随从回去禀告之前,盛姝站起身来,下了轿子,只见面前正是帅帐。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处军营,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戒备森严,绝不可能逃脱。
原来萧霁瑾早已经将兵马驻守在京城外,只是迟迟未动。
盛姝垂下眼睑,有些好笑地想,萧霁瑾真是为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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