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他干脆命人亮起火把,继续搜山,那冒牌货在此,盛姝必然也在附近。
·
破庙里,盛姝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她的手指扣着木板上的缝隙,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疼痛感才逐渐缓和,而那头狼则又重新鼓起勇气,再次向她发起进攻。
盛姝再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坐在那里,不停往外扔火把,和狼僵持着,同时焦急地想,宫将离究竟还有多久才回来。
她又坚持了不知多久,最后实在没力气了,腹部的疼痛也再次袭来。
火把坠落在地上,盛姝捂着腹部,盯着木板上的裂缝道:“……宫将离,你再不回来,我真撑不住了。”
就在那头狼再次扑来时,破庙里终于传来暌违已久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噗呲”一声,伴随着狼的惨叫声,接着便只剩下人的脚步声。
或许是由于危机解除,腹部的疼痛有所缓和,盛姝抹了把头上的汗:“你终于回来了。”
却只听到一道冰冷的嗓音:“哦,你很期待我来?”
第43章 生产
◎“姝儿乖,你也不想再失忆一次吧。”◎
萧霁瑾将沾血的长剑扔到地上, 踢开挡在面前的火堆,一步步往前走着:“姝儿,还是被我找到了, 怎么办呢?”
盛姝捂着腹部,想要往后退, 萧霁瑾却俯身过来,双臂撑在两侧, 将她困在其中。
她这才明白宫将离为何去了那么久,紧张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萧霁瑾的眸色黯了黯,手指滑过她泛黄带斑的脸颊:“姝儿,把自己弄成这样开心吗?”
盛姝偏过头去:“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模样, 已经不能再让你把玩消遣, 何必再来纠缠?”
她话音刚落就觉下颌一紧,萧霁瑾捏着那削瘦的脸颊,贴着她的鼻尖道:“你以为把自己变成这样, 我就放过你了?我的姝儿怎么这般单纯?”
盛姝一把推开他:“我不是你的!”
萧霁瑾踉跄两步站住,扫了一眼身后的火堆, 又看向盛姝道:“是不是我的你说了不算,姝儿,你说, 你做了这么多错事,我该如何罚你才好?”
盛姝胸膛起伏着,恼怒之下就想说一些故意激怒他的话,然而对上萧霁瑾的眸子时却突然冷静下来, 她紧紧攥着衣角, 叹息道:“我和宫将离只是假扮夫妻, 也一直分塌而眠, 别难为他。”
萧霁瑾笑道:“与我这般好生解释不是很好吗?姝儿总是剑拔弩张,让为夫很生气的。”
萧霁瑾再次上前,将盛姝揽进怀里:“好了,我信还不行吗,别激动了,伤着身子怎么办?”
他说着,将手移到盛姝隆起的腹部:“姝儿可有想我,我可是想姝儿想的睡不着呢。”
盛姝想甩开他的手,但顾忌着不知所踪的宫将离,只能僵硬地站着。
盛姝尝试平和地开口:“萧霁瑾,我也不知你喜欢我什么,可我如今模样变丑了,性子也不再温驯,这样的我,你还要抓着不放吗?”
“无妨,养颜护肤的方子多的是,哪怕千金万金我也供得起,至于性子,”萧霁瑾道,“我这里还有一瓶一日醉,你若实在不肯听话,再给你喝下重新调/教成我喜欢的样子便是。”
盛姝后背一凉,虽然已有猜测,但当萧霁瑾亲口承认,她还是觉得一阵心痛。
她失去的记忆,大变的性格,原来都是萧霁瑾所为!
那偶尔入梦的金色锁链呢?也是萧霁瑾“调/教”她的一种手段吗?
萧霁瑾亲吻着她的侧颈:“姝儿莫怕,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不会再让你受那个罪的。”
盛姝反身推开他,踉跄着往后退去:“萧霁瑾,你究竟将我当做什么,你的提线木偶吗?!你口口声声非我不可,却根本都在把我当成一个可以任意摆布的玩物!抹除我的记忆,用谎言为我编织一座牢笼,从来不管我愿与不愿!!”
萧霁瑾眸色阴沉:“姝儿在外面待了几个月,把心都待野了,我果然不该放你出来。”
盛姝已经顾不得害怕,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她与萧霁瑾夫妻多年,原本对萧霁瑾还是存着些情意的,这也是为何她坚持生下这个孩子。
可是当发现萧霁瑾对她从头到尾都是欺骗和伤害后,那点情意终于彻底被磨没了。
萧霁瑾冷笑:“姝儿就是这么看我的,你和我在一起时,吃穿用度哪个不是最好的,绫罗绸缎、玉盘珍馐,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巴巴跑来这山窝子里受苦……我为何要如此待你?我待你不好吗?!”
盛姝眼尾湿润:“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我只是想离开你,天下女子何其之多,你为何偏偏抓着我不放?”
腹部的剧痛再次袭来,盛姝弯着身子,逸出一声痛苦的□□。
萧霁瑾不再和她争执,而是上前道:“姝儿,怎么了?”
盛姝忍着剧痛躲开他的手:“别碰我!”
萧霁瑾沉声道:“盛姝,你好样的。”
他不管盛姝的反对,上前将人打横抱起:“等你好了,这账我再慢慢同你清算。”
盛姝因为剧痛而泪流不止,她抓住萧霁瑾的衣领,道:“你混蛋……”
萧霁瑾见她额间全是冷汗,也不敢再同她斗嘴,只抱着她往外走:“大夫呢,还不滚过来!”
一直待在外面的大夫这才敢露面,又是查看又是把脉,而后道:“世子爷,夫人这是要生了,得赶快找个地方让夫人躺下才是。”
萧霁瑾回头看了一眼,见那破庙里简陋至极,且污秽肮脏,不由得心口一阵刺痛:“回木屋。”
他抱着盛姝,在漆黑的山路上走的又稳又快,盛姝一路上疼痛不止,只能暂且吃下一些药丸止痛。
紧赶慢赶,等回到木屋时羊水还是破了。
萧霁瑾将盛姝放到里间的床上,稳婆和侍女连忙跟进来侍奉。
萧霁瑾抹掉盛姝额头的汗,拨开她黏在脸上的额发,道:“别怕,夫君陪着你。”
萧霁瑾说着想去握盛姝的手,然而盛姝不动声色躲过,并阖上眸子:“出去。”
萧霁瑾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只能压着脾气放缓了声音:“方才我不过一时激动,才说那些话吓你……”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盛姝又重复了一遍。
萧霁瑾手指收紧,脸色当即冷下来。
稳婆见势不妙,只好劝道:“产房里血腥气重,世子爷不妨出去等候。”
这种时候,萧霁瑾也不想和她动怒,只好起身出去:“我只要母子平安,尔等若有不尽心侍奉者,死。”
稳婆背脊一凉,更不敢怠慢了,端水的端水,喂药的喂药,生怕出一丁点差错。
萧霁瑾憋了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出门后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宫将离。
他看着这长相甚是粗糙的男人,冷声道:“给他松绑。”
宫将离原本准备了满口污言秽语招待他,闻言一愣:“你干什么?”
萧霁瑾抡起拳头,直接砸到他脸上:“你这样的人,也配自称是姝儿的夫君!”
宫将离吐出一口血沫,看着眼前这个疯子:“老子和你拼了!”
亲卫见他要还手,立刻上前来拦,萧霁瑾却道:“都退下。”
宫将离却不是个心慈手软的,趁这当口,一拳打在萧霁瑾鼻子上。
剧痛之下,萧霁瑾感受到有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流出来,他抬手擦掉鼻血,再次上前和宫将离打起来:“谁给你的胆子把姝儿带到这种地方?!”
宫将离也不让他,和他有来有往:“盛姑娘自愿的,管得着吗你?!”
萧霁瑾格挡住他的拳头,又踹向他的下盘:“我是她堂堂正正的夫君,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
寅时,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宫将离终于倒在地上彻底站不起来了。
萧霁瑾也好不到哪去,脸上身上全是伤,衣襟也散开了些,他将唇角的血擦了,转身道:“把人带下去关好。”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稳婆抱着孩子,满脸笑意地出来报喜,却只在火光映照中看到脸上带着伤的萧霁瑾,不由得愣在原地。
萧霁瑾看了那孩子一眼,盛姝如此瘦弱,孩子倒也不算骨瘦如柴,而且皮肤白皙,眉眼和盛姝有些相似。
他并未去抱那孩子,只往里走去:“姝儿怎么样?”
稳婆道:“夫人太过疲惫,昏睡过去了。”
萧霁瑾进到里间,只见侍女正在收拾那些血迹,而盛姝,则陷在松软的棉被里,眸子阖着,脸上带着疲惫,唇瓣上没有丁点血色。
他上前仔细看过了,见盛姝确实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等一切收拾妥当,萧霁瑾命乳母将孩子带下去,然后不顾满屋血腥味在盛姝身旁躺下,将人抱进怀里。
八个月,他已经八个月不曾这样抱过盛姝了。
萧霁瑾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姝儿,待在我身边不好吗?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你还要走吗?”
·
盛姝是在那一阵剧痛中昏过去的,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只是筋疲力尽地想:“终于结束了。”
起初她很疲惫,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中。
后来,大概是没那么疲惫了,开始做起了乱七八糟的梦境,塞北的风雪,慈眉善目的娘亲,不善言辞的爹爹,沉稳的兄长,总是没个正形的二哥……
所有人的模样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那些人的语气和动作都无比真实,不似梦境,更像她当真经历过一样。
她本是盛家无忧无虑的嫡女,无事时跑马出游,再怼一怼京城里那些看她不惯的娇弱贵女,莫说整个京城,便是天上地下她也没怕过谁。
后来,她对萧霁瑾一见倾心,还猪油蒙了心,非要同宋端退亲。
然而在她只顾着儿女情长时,盛家早已陷入了夺嫡的争斗之中。
不过一夕之间,父兄惨死,母亲自戕,等她捧着牌位回京时,等来的却只是抄家流放的圣旨。
京中卷入夺嫡的世家门阀如此之多,为何偏偏是拿盛家开了刀?
她在被萧霁瑾囚禁之时才知道,全都是因为她——梁语心找到别苑,亲口承认是因为记恨她才让梁世崇对盛家下手。
而她呢,被萧霁瑾灌下一日醉,用锁链锁住手脚,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喊哑了嗓子,都无人应声。
直到她再也喊不出来,直到她在那暗无天日的环境里行将崩溃,萧霁瑾才以她夫君的名义出现,安抚她,陪伴她。
可萧霁瑾一走,她便又要待在那令人绝望的环境里。
久而久之,她从骨子里对萧霁瑾产生了依赖和信任,见不到萧霁瑾她会心慌,萧霁瑾动怒她会恐惧,会害怕萧霁瑾再次离开。
她就这样,被调/教成了萧霁瑾的禁/脔。
……
盛姝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她缓缓睁开眼,眸底尽是恐惧个悲伤,思绪依旧沉浸在回忆之中。
此时刚到卯时,昏暗的光线从窗牖里透进来,盛姝没来由地一阵惊慌,仿佛又回到了那无助而恐惧的环境里。
待她慌乱地往周遭看去,就看到了萧霁瑾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盛姝像是回到了回忆之中,她惊叫一声,往角落里爬去,连下身的疼痛都顾不得。
萧霁瑾当即醒了,见她竟坐了起来,连忙道:“别乱动,你身子还没好。”
盛姝见他过来被吓得更狠了,抱着头道:“你别过来,我不要喝药,不要喝药……”
萧霁瑾眉头微微皱起:“你想起什么了?”
然而盛姝却只是肩膀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要过来。
萧霁瑾似乎明白了什么,起身将烛火一一点亮,直到房间里亮的刺眼才停手。
盛姝这才慢慢平复下来,警惕而畏惧地看着他。
萧霁瑾上前,缓缓伸出手将她抱起来:“别乱动,不然就喂你吃那药。”
盛姝方才是被梦魇着了,此时才回过神来,她躺在床上,记忆一一恢复,原来她已经逃走了,过了几个月的自在日子,却又被萧霁瑾找到了。
盛姝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回忆里那种深刻的恐惧也逐渐褪去。
她人生的前十七年是被父兄宠爱着长大的,若说对她影响最大的,当然是那十七年才对。
在所有记忆都梳理清楚后,盛姝抬起手,重重打在萧霁瑾脸上。
萧霁瑾被打得偏过头去,忽而笑道:“你果然想起来了。”
盛姝道:“你无耻。”
萧霁瑾按住她的肩膀,又压住她的双腿,防止她再乱动:“是,我无耻,我将你救走时,也曾想过好生待你,是你一次次拒绝我、挑衅我,绝食、割腕、上吊,就为了让我放你离开。
可你已经落到我手上,我怎会放你离开。
姝儿,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盛姝本就正虚弱,此时更是被压制得浑身动弹不得,她怒道:“你对我做尽残忍之事,这便是你的喜欢……”
萧霁瑾突然俯下/身,堵住她的唇舌。
盛姝想要挣扎,却被捏住下颌,被迫张开嘴。
萧霁瑾长驱直入,将她仔仔细细尝了个遍,直到她再没力气挣扎才放开。
盛姝看着他,眼底只有冰冷和厌恶。
那目光像是一把刀,将萧霁瑾的心口扎得鲜血直流。
他用手掌挡住那双眸子:“姝儿,听话些,你也不想再失忆一次吧。”
盛姝手指攥紧,指甲都几乎陷进肉里,却还是没再说什么。
她不能再失忆一次了,否则,她怕是永远也走不出萧霁瑾为她搭建的牢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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