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染霜深吸一口气, 也将自己的灵气与师兄师弟的灵气叠加, 三人合力,终于将君深的攻击打下。
双方隔空对峙。
君深面色沉沉地看着他们,冷声问:“常无忧呢?”
曲肃站在师弟师妹前方,同样冷硬地盯着君深,并不作答。
君深怒气更重, 又问:“常无忧呢!”
何染霜被曲肃护住,她靠近师兄,轻声将事情经过告诉他:“他要用无忧的血开她家的典籍阁。”
典籍阁还在君深手里握着, 曲肃一眼便看到了。
曲肃的视线从典籍阁又转移到君深脸上,心中生出无尽的恨意, 他怎么敢?怎么能?怎么能杀了无忧的全家,又惦记着用她的血来抢夺她家的东西!
曲肃握紧了手中的剑, 侯朴不说话,也摆好了攻击的姿势, 何染霜站在他们身后,给他们撑起了防护罩。
院外围起了人, 都是君深的人。
但他们三个要冲出去。
曲肃不再说话, 扬起剑尖, 对着君深。
空气开始震荡的那一刻,侯朴和何染霜同时发力,君深也向前走了一步,脸上露出了一点厌烦又倨傲的笑意:“不自量力。”
曲肃的剑刺破空气,剑身微微震颤,发出刺耳的鸣声。君深垂眸,轻描淡写一般挥手,瞬时间,曲肃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
他没有躲闪,任凭迎面而来的灵气划破自己的衣服。
侯朴奋力向前,为师兄遮下了一部分攻击,何染霜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操纵着防护罩和灵气凝成的箭簇。
当曲肃的剑和何染霜的箭簇到达之时,君深终于动了。
他轻轻移动身体,伸出手掌,便挡住了他们倾尽全力的攻击。元婴和金丹的实力差距明显,君深克制住曲肃非常简单,但同样被他们三个牵扯住,君深无法再发出自己的攻击。
场面再次僵持。
曲肃终于开了口:“让我们走。”
君深摇头:“告诉我,常无忧在哪里。”
曲肃抿紧了嘴唇,君深冷然开口:“外面,可都是我的人。”这些弟子虽然境界不高,都没什么大用处,但也能给他们造成一点障碍。
只要他们脚步慢一点,那么君深必胜。
听了这话,曲肃微微仰头,也笑了出来,这是他来了这里之后的第一个笑。
“外面,都是你的人?”曲肃重复一遍君深的话。
在他问完这句话的瞬间,不远处有了大片灵气的波动。
侯朴身上已经有了片片血痕,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后,他终于舒了口气。
君深微微歪头,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气息,瞬时间又暴怒起来:“你们做了什么!”
曲肃摇头:“我们只是把你的人都叫过来罢了。”
无忧说过,君深在诸山内并不是一言堂,有很多长老并不服他。
君深所做的事情,若是让其他长老知道了,许是会被拿来攻讦他,君深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此事。
只要闹大了,他们就有活路。
外面的气息越来越近了,隐约间,还能听到有人在问:“刚刚有人来报信,说掌门山里有些事情,怎么了?”
那些人说着话,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进了山中,他们都能感受到君深这里气息杂乱,似乎刚刚发生了冲突。
虽然君深是掌门,他们得给掌门面子,但若是他做了错事,那可就不是了。
曲肃松了口气,刚刚来这里之前,他和师弟假装是其他门派的人,匆匆忙忙去了其他长老那里,让外门弟子通传消息,说君深那里有些问题。
金丹求见,那些弟子深信不疑,当即通禀了师父。
但等长老们出门的时候,曲肃和侯朴都已经离开。有几位不服君深的长老,很乐意看些热闹,当即赶来。
曲肃再次开开口:“让我们走。”
君深没有应答。
曲肃不等他回话,自顾自笑起来:“是了,外面都是你的人。”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嘲讽的意味很重。
君深依旧不语,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还有人大声喊:“君深,你这里是怎么了?”
刚刚大喊的那人是其延,一直以来都和君深不和,在诸山颇有些地位。当初也是掌门的有力人选,现在也不曾死心。
虽然君深多年来,都能顺利压下他们的意见,但若是被其延知道了太常剑派和祁连的覆灭都和君深有关,一定会闹出去。
外面弟子正在阻拦,但拦不了多久了。
君深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但闹出去,就会有些麻烦。
君深很想把他们三个都打败,或者杀死,让他们再也无法说话。但他一个打他们三个还需要些许时间。
问题是,他没有时间了。
君深沉默不语,他很长时间没有体验过被人当面胁迫的滋味了,也从未体验过被境界比自己低的人威胁。
君深微微仰头,仿佛在看另一侧屋顶雕的飞鹤,但其实眼中空无一物,他体验着这股从未有过的复杂心情。
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君深终于卸下全身的灵气:“滚。”
他语气平静,但面色并不好看。
何染霜蓦然松了口气,迅速在空中画传送符,君深看着她,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传送符画成的一瞬间,外面的人也到了门口。
何染霜轻声急促唤:“师兄!师弟!”
侯朴走过去,曲肃看了一眼君深,确定他不会再攻击。
曲肃点了点头:“我们走。”他作势就要传送走,但脚步移动的瞬间,他的身形却蓦然出现在君深身前。
君深提防着院门外,满心以为他们三个逃了,没有防住曲肃。
但曲肃并不是来攻击的,他的手很快,从君深手中抢过了那个黑色的小东西,又瞬间消失。
何染霜和侯朴已经开始传送了,两人在一片暗光中伸出手来,曲肃握住他们的手,消失在院中。
只留下飘渺的一句:“赔偿。”
君深胸腹中一团恶气,赔偿?什么赔偿?
给那个假装常家人的女人的赔偿吗?
他君深做事,难不成还有错的?
他越来越气,几乎呕出血来,恨不得将刚刚的三人掐死捏碎。
但外面的弟子拦不住了,门已经被推开了,露出一张幸灾乐祸的脸:“君深,这里灵气波动厉害,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坏事?”
其延说话向来直接,君深不喜欢他,但没办法。
他肃着脸:“无事。”
其延带着人往他屋中走,誓要发现点东西来。一点残存的气息让其延他们确定,这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但人已经走了,他们只能等待之后再抓君深的错处了。
“君深,”其延临走时笑眯眯的:“当掌门不易,谨言慎行。若是不愿做了,自然有人愿意效劳。”
君深袖手站立,不言不语,冷冷地看着他。
常无忧在院子里等了许久,她站累了,但又懒得去屋中搬椅子,于是坐在了地上。
山中有风,树叶被吹落,随风飘到她的头发上。
她无知无觉,一心一意等着结果。
常无忧心里非常平静,她知道曲肃不愿用她来换染霜,但她主意已定,不需他多言。
待会,若是染霜能回来,便一切都好。
若是染霜回不来,那她就必须要去。
她寿命不长,活个心安。
忽然,空中有了蓦然有了一点风,常无忧当即从地上坐起身,目光灼灼看着前方。
曲肃和侯朴出现了。
常无忧的眼神略过他们两个,看向他们身后:“染霜呢?”
曲肃不说话,侯朴往师兄身后躲了躲。
他们这样,让常无忧的心提了起来。
“染霜呢?”她又问。
曲肃躲过她的视线,仍然不言不语。
常无忧脑中一片空白,眼前都开始发黑:“染霜呢!”
她失控地尖叫起来:“我不是说了吗!若是救不出来,就拿我去换!”
“染霜呢!”她大喊着,声音尖利又脆弱,腿脚发软,眼前一片黑色。
门外有了声音。
“无忧。”
脚步声伴随着轻柔的唤声走近。
常无忧有些疑心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整个人都懵懵的,眼前重新能看见些东西:“染霜?”
她轻声问着,身体有些摇晃着往门口走。
曲肃看她走都走不稳,小心跟上,怕她摔倒。
常无忧自顾自往门口走:“染霜?”
何染霜奔过来,站在她面前,牵住她的手。何染霜眼中盈出泪来:“无忧,无忧,我回来了。”
常无忧已经能看清眼前了,果然是染霜,好端端,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常无忧的脑子有些迟钝了:“染霜回来了?”
她好好消化了一下这个好消息,然后又生出愤怒来。
常无忧转身,厉声问:“你们两个,是谁想着这样骗我的!”
侯朴小心地往曲肃身后躲了躲,这可不是他的注意。
曲肃没有把事情往师弟师妹身上推,他乖乖地向前两步:“是我。”
被欺骗的愤怒和染霜平安回来的惊喜让常无忧有些失控,她大步上前,一巴掌抽在曲肃的身上:“你骗我!”
曲肃任由她打着,不躲不闪,嘴里还在解释:“我们去救染霜了,你去不了,我想让染霜知道,你多念着她。”
常无忧打了他几巴掌,怒气逐渐泄出,她手有些痛,理智逐渐回归。她明白曲肃的意思,她没什么用,没法去救染霜,能让染霜知道她多念着,染霜受了惊吓,许是能好一些。
但曲肃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觉得无忧那么愿意为染霜去死的心,应该让染霜看到,去感激。
她的好,应该被所有人看见。
常无忧被曲肃气得有些头晕,何染霜扶着她往屋里走。
常无忧扭头,看见曲肃和侯朴身上都有些伤痕,一时之间,她又有些心疼起来。
“伤的重不重?好好养伤。”她乏力地挥手:“若是严重,就去找云瘴前辈。”
曲肃很怕她还生气,默默跟在她身后,侯朴也不敢走,只能也跟过去。常无忧头上还有些落叶,曲肃鬼鬼祟祟走近,帮她摘下来。
侯朴瞅着师兄的狗腿子样,觉得自己非常委屈,明明是去救师姐了,被师兄搞的,现在一起挨骂。但他难得见师兄挨骂,还挨了打,其实心里有几分高兴。
何染霜温声细语将这次的经历讲给常无忧听,常无忧安抚地拍了拍她,让她安心。
然后,常无忧轻轻叹了口气:“之后还是会有些麻烦。”
其实不只是一些麻烦,可能是更大的麻烦。
君深不会放过他们,慢慢的,其他的修仙门派也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们随时会暴露,但力量还不够。
目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更加小心一些,争取将自己隐藏得更深、更久。
曲肃上前,小心翼翼将手中的东西拿给常无忧看:“这是你家的东西,物归原主。”
这是曲肃拼命拿回来的东西,常无忧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半响只说了一句:“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除了有些危险之外,这事曲肃没做错,典籍阁抢来,君深肯定要找。但典籍阁在君深手里,他也需要常无忧这个钥匙,左右都少不了麻烦,还不如放在自己手里。
常无忧将典籍阁紧紧握在手里,心中有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曲肃看着她,灵脉又有些伤了,有些疼痛。但他记得之前无忧带他们回家,只捡到了几片碎瓷,现在她终于有些家里的东西了。
他心满意足。
第六十七章
曲肃和侯朴身上都有伤, 但不算严重,常无忧让他们去打坐修养。
何染霜这次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她说自己还好, 但常无忧坚持认为她受了惊吓,也得好好休息。
何染霜自然不会辜负她的好意, 从善如流回了房中。
常无忧安顿好他们三个之后, 才想起来楼探阳还带着子吉他们在后山等消息。
曲肃将她带下山,楼探阳他们正严肃站在后山的林边, 画好了阵法, 等着指示。
常无忧忙挥手:“无事了。”
楼探阳松了口气,子吉挺直的身子也终于泄了劲。香蕉是最累的,画阵法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灵气,她现在一听无事了,就朝身后的姐姐香叶倒去。
秋以帮着香叶扶住了香蕉, 长舒一口气:“我就觉得我们不会有事……”
秋以提心吊胆了太久,一直不敢说话,现在难得的话多了起来:“我们做的不是坏事, 不可能会出事的。”
常无忧点点头:“我们确实不会有事。”
但也只是这次罢了,下次谁知道又会出什么事。
“阵法留着吧。”曲肃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叮嘱香蕉:“以后万一有事,直接用上。”
香蕉和姐姐对视一眼, 明白了之后日子也不好过。
他们魔教的每一天,都是侥幸得来的, 在这些偷来的安稳日子里,只能继续努力, 做好万全的准备, 才能继续存活下去。
这场风波悄无声息, 除了他们魔教的几个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晓此事。
后山的百姓照常生活着,兴高采烈建设他们的家园,完全没觉得今日和之前的每一日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美好,太阳照常升起,他们岁月安稳。
楼探阳他们已经回了山上,今日他们虽然不劳累,但提心吊胆了很久,现在非常困乏。
曲肃陪着常无忧留在后山,检查香蕉画的阵法。
阵法很大,中间的纹路很是复杂,但香蕉画的不错,没有一点疏漏。常无忧沿着后山密林走了一圈,也没检查出问题来。
“你教得很好。”常无忧夸曲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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