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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男同事路过时扭头露出一张笑脸：“文化课开始给体育让路，小崽子们都放风了，这几天学习状态差的让人头疼啊。”
司扯起嘴角，艰难的点了一下头，露出一个生疏的微笑敷衍道：是啊。
小崽子心态飘不飘都不是个事儿了，她如今跑了好几年的神儿，这心比班里崽崽们野的远的多，现在问题最大的是她自己啊！
尽管穿越失去了那几年，上课铃声依旧是司刻到骨子里的催魂铃，不管当初这节课她怎么备的课，接下来要讲什么，现在她要进教室里去，去面对她的学生。
毕业班的学生们并不知道他们的数学老师经历过什么，上课铃响之前便已经自觉翻出复习资料和练习册，静悄悄的等待上课。
司走上讲台，台下八纵七排的课桌整整齐齐，教室后面的文化墙是小崽子们的粉笔涂鸦。学校宣传标语被他们写在文化墙正中央。
“立德树人，养成良好习惯！”
“做时代少年，践强国梦想。”
再上面，正中悬挂着一块钟表，两边贴满了本班历届学生赢来的集体奖状。
司放下教材，缓缓踱步走到教室后排，细细的观摩文化墙上宣传文字的每一笔每一画，这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亲切。
右下角是学生们花钱买的班级贴纸，图上是个埋在书山题海中的小姑娘，身边用艺术字打出“学习很苦，坚持很酷”的一行小字。
司背对着学生，再也止不住眼泪簌簌往下流。
恍若隔世，不过如此。
上课铃响罢好几分钟，依然没等到老师发话的同学们开始频频扭头，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数学老师突然站在文化墙面前，一言不发。
司擦了擦眼角，知道自己失态了，她自毕业便重回校园，执教八年，初中三个年级跟班带了两轮之后，便一直作为毕业班教师留在了三年级。
她一向很在意在学生面前的形象，一句为人师表并非调侃，若非她一身固执到偏执的原则，又怎能够在业界脱颖而出，年纪轻轻便斩获所有示范课优质课大奖，成为市级最年轻骨干教师。
几分钟的失神，司不知道她的直播首秀其实已经开始。
大慈恩寺的广场上聚集的人群尚未散去，只见那妖女焚身的地方突然出现一片清晰的建筑物，仿佛就在人们眼前，令人身临其境。
高大的建筑物方方正正，这让熟悉青砖瓦房，飞檐斗拱的古人充满了好奇。
广场上的直播大屏采用了3D环绕效果，一时间充斥天地之间的奇异景象差点引起皇城骚动。
青天白日的出现海市蜃楼，有胆大的靠近蜃楼附近，却发现大家眼中的景象，竟是看得见，摸不着。
所有人不约而同坚定得认为，司那妖妇果真来路不正，眼下人们所见，皆是妖女所幻化！
骚动随着景象中出现司本人才稍稍平复。
只见这妖女身穿一件单薄裙衣，胳膊上的皮肉都露到肩膀了，实在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虽然人群中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现代直播手段，但古人的脑回路，自动替司将直播投影当做妖女的妖法，尚不知这妖女究竟想要干什么。
“宿主，直播已经开启，今日广场人员众多，您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先多解锁几个直播点。”系统提醒道。
司忙擦了擦眼睛，面上转眼又是一片平静之色，在学生面前一秒变脸是每个教师入职便会的技能。
顶着学生一道道探究的目光，司走回讲台，打开多媒体电脑，尽量用平缓的声色说道：“很抱歉，老师有点事需要处理，耽误同学们一节课，这节课大家自习，电脑打开放一放视频，同学们先跟着视频看一看吧。”
司问了前排学生本节课该讲哪里，然后多媒体联网，选了一节示范课视频点击播放。
殊不知随着她提及自己老师的身份，对于广场上那群古人来说，就仿佛清蒸大菜最后那一勺热油，浇的广场一片沸腾。
“是那妖女！烈火都没能烧死她，妖女这是回去她们妖都了吗？”
“坏女人自称是老师，也是教书先生吗？”
有小孩子清脆的声音发出疑惑。
身旁的大人立即一道白眼落在孩子身上：“这妖女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她也配做先生？哪有女子做先生的，小孩子不懂事不要乱说话。”
……
“没想到韩家儿媳妇真的是个妖女，一定是这妖女害死了韩家媳妇，自己取而代之。果然是妖怪，非我族类，还敢害人性命。”
这道声音立马引来一片附和赞同，男主韩宿那里一时间被退到台面上，周围全是偷偷打量，或是可怜，或是探究的眼神。
原本他出席本次监刑官，是带着脾气，被司狠狠戏耍一道，他要亲自监管处死这女人。
如今司身死，广场上却召来异象，所有人都在关注海市蜃楼，只有韩宿望向火海之中，神色不明。
司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深深呼吸一口气，伸着懒腰活动活动双手，这才示意系统切换视角。
大慈恩寺的广场上立即换成司个人的半身人像。
3D环绕效果出自系统之手，这比司生活的时代科技感更强悍。对于广场上的古人来说，司就仿佛悬在他们头顶上空的神明巨像，甚至带着隐隐的压迫感。
“又见面了，我的――老朋友们。”
司温和笑道，与之前在众人面前舌战群雄，气势逼人的气场截然不同，围观的百姓都生出些许恍惚之感。
“诸位一定在想，我定是那妖魔异类，大家眼前这天地异象，也是我这妖女幻化出来的影象……不过大家要是愿意这么理解，倒也是可以。”
“向诸位自我介绍一下，我名司，的确不是韩宿大人的结发妻子司。我只是诸位先人们生活的这个朝代千年之后的人类。原来的司早已在韩大人后院之中被磋磨去世，小女子才阴差阳错借尸还魂，用司的身体生活数年，对于本人来说，先人们宛若蛮荒之地的野人，民智不开，教化不启，落后闭塞的生存环境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司推算过时间差，虽说小世界这个唐后期社会已经跟现实历史发声偏差，但论时间推进，这后唐文明已经发展到现实历史的赵宋中晚期，距离现代21世纪初将近一千年。
千年之前的古人封建思想有多固执，她已经领略过了。若是直接告诉他们“直播”“穿越”等词汇，不要说他们能否理解，只怕这令人无法接受的真相，会立即遭到所有人的抵制，她还怎么骗……怎么争取支持率？
既然要面向古人开直播，教育需要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司已经回到自己的现代生活舒适圈，没有了古代封建社会无时无刻纠缠的压抑，她并不抵触尽量以古人能接受的话术娓娓道来。
一时间广场上所有人心头都弥漫着疑惑，照那妖女所说，她是来自千年之后的后世来客。
她借尸还魂，用着韩家媳妇的身份在他们这个朝代生活数年，在她眼里天下人都是蛮荒野人，没有开化……
怎么可能！
他们大唐乃□□上国，四方来朝，八方来贺，不计其数的属国供认太宗皇帝为天可汗，岂是蛮荒之地，教化不开？
这妖女简直一派胡言。
“快着人上报官府，将那妖女尸骨封印起来，以免她霍乱世间。”
“泱泱大唐，一定有能人异士收了这妖怪！”
有稍微理智一些的，指着直播大屏质问道：
“妖女就是妖女，你说你是后世之人，有什么证据！”
司故意挑起古人怒火，就等着这一句质问。她好整以暇的开口道：“诸位不相信司某人乃后世之人，可以理解。只费口舌之争无意义，不妨随我来看一看千年之后的长安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如何？”
千年之后的大唐吗？
人类对未来的幻象从未停止过，千百年后世界又将是什么样子，身为现代人的司不知道，她无法想象。
但她可以满足前人的想象，带他们领略千百年后的现代社会，是怎样的繁荣。
无论司所言真假，既然她愿意证明，如若作假，她如何也园不回这跨越千年的谎言。
广场上一片静默，人们在这一刻统一默认，他们到要看一看，千百年后的大唐，究竟是什么样子。
司轻笑，一边提醒广场上的人们，他们将以飞鸟的视角俯瞰大地，逼真的山川河流展现在眼前，希望大家不要乱了阵脚。
一边吩咐系统甄选视频：“狗子，放视频，给他们开3D环绕，1080蓝光画质。”
系统：“宿主可以别叫我狗子么……”
司态度坚决：“嗯？你说什么？”
系统：“宿主随便吧……”
……
司虽然是个数学老师，但却是沉迷历史喜欢考古的理科女。当那封建统治的社会以文字出现在书本上时，她愿意去探索、研究。
只不过当自己身处那吃人的社会时，她拒绝沉沦。
至于为何文理分科她选择了数理化，还是因为文科学习范围面广，她只对自己国家的华夏人文感兴趣，至于华夏之外的别国历史，她毫无兴趣。
因此多年来华国自制的人文历史地理类纪录片，司如数家珍，烂熟于心。
身为现代人都常常为浩瀚镜头下的景物所震撼，她想看一看，当古人登高远眺，第一次遇见长安的全貌，又是什么反应。
镜头穿过重重云雾，无人机飞跃陕西秦岭，来到千年古都长安。成片的古建筑群掩映在茂密的植被之间，一览无余。
男解说浑厚有磁性的嗓音，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西安这个名字被叫了600年，而在之前的1500年里，它是以长安这个名字被全世界所知并向往的。”
“大雁塔是唐长安的地标建筑，因为历史久远，大雁塔必须定期修缮。当时，大多数建筑高度都不超过十米，60米的大雁塔，在长安城中，鹤立鸡群……”
第5章 后世长安
“群山万壑，尽收眼底，这难道就是天上仙人所看到的样子吗？”
人群中的骚动迅速蔓延扩散，他们在辽阔的镜头下找到了许多熟悉的事物。
“大雁塔，我前几日还去过，不过不是这个样子，它虽然有些许影子，但这也太破败了吧。”
“这海市蜃楼之中还有人说话呢？大雁塔当初确实是玄奘法师讲经的地方，但周边屋舍也不是这般样貌！”
……
百姓中的议论越来越多，人声鼎沸嘈嘈杂杂，司已经听不清每个人在说些什么，她干脆让系统将人们的议论转为她直播虚拟屏幕上的弹幕。
很快密密麻麻的弹幕便铺满全屏。
司耐着性子从旁解释：“我们这里的大雁塔，已经走过上千年的岁月，时间的冲刷与风化在塔身留下斑驳的痕迹，隔着千年相望，如今的大雁塔自然不如诸位眼前的塔身那般新鲜亮丽。历朝历代的修缮，为它加固，增高，如今的大雁塔变了些许模样，不也就证明了我与各位先人，遥膈千年之久吗？”
“还有初唐盛世之时，万国来朝的大明宫，历经千年的风霜与战火，已经消失在茫茫岁月中。作为后人，我们能发现修复的，只剩下当年大明宫的遗址。”
“在场诸位学者高官，或许认得这大明宫的地基。”
司轻点屏幕，将航拍的视角推进到大明宫遗址。
今天的人们尝试复原过唐大明宫的宫殿，如今只留下一片15米的台基，台基上的宫殿却无法想象复制。
镜头带领着被深深震撼的古人，高空俯视一千年前那片高贵又神秘的土地，失去了宫殿的地基，在极致真实的3 D镜头下，依旧带给人们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
逐渐有学识广阔的文人，通过千年岁月都无法雕琢的名山大川，对比确认出司的镜头下，确实是他们所认识的长安。
“这妖女……当真是千百年后的后世之人，借尸还魂用韩家媳妇的身体来到大唐？”
“真是匪夷所思，怪不得妖女敢跟大学士叫嚣，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朝代的人物。”
“妖女方才说大雁塔经过历代修缮，究竟什么意思？我大唐国祚永存，还有什么历代？”
“如此说来，妖女是不是知道我朝今后的事情？”
“就算是后世之人，也不该不知廉耻，即是有夫之妇，便应当克己复礼，怎可资养男宠。”
……
司望着弹幕被气笑了，她已经学会在脑海里用思想与弹幕交流。
“不管是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我与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炎黄子孙。圣人教导我们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传统的礼义一直标榜我们华夏汉人乃礼仪之邦。”
“而先人们还是妖女妖女的叫我，作为后人，在下飘零异乡，诸位对于本人来说，都是千年之前的先辈。如此先辈，竟这般排挤后世晚辈，哪还有盛唐初期海纳百川，兼容并济的盛世胸怀。此等狭隘心胸，鼠目寸光的社会风气，乃读书人之祸矣！”
司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反手就是一顶大锅扣在古人头上。她就不信，多长个一千年的心眼，还能玩儿不过这群古人？
历史节点偏差过后的唐朝，早已不复盛唐辉煌，他们在平静的一潭死水中，傲立当代的杰出人才都不再涌现，由国家到百姓，早就没有了历史上那个贞观开元盛世叠出的自信。
就连万国来朝的附属小国，也随着盛唐威望的削弱，风光不再，逐渐失去对周边列国的威慑。
若非如此，一个广纳四海的盛世王朝，又怎会将社会目光落在女子的裹脚布上。开放并自信的国家，敢于容纳并同化任何外来文化，只有故步自封的破落户，才小心谨慎的想要捆绑住自己手中所有宝物。
就像夫妻双方中的男人，他强大自信了，便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他足够自信自己的另一半定不会移情别恋，红杏出墙。
只有无能懦弱，心灵存放在阴沟里的猥琐小人，日日夜夜在担心幻想，守不住自己的女人，他们应对的办法只有磋磨奴役女性，以为这样便可以将人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一个没有了自信的国家，便也如同心理阴暗了的小人，极尽所能来磋磨国内弱势的群体，再无大国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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