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穿过崇山峻岭, 路过高原荒漠，车载音乐洒下一路西域风情。
大西北环线上多数地区, 哪怕是在唐朝都不属于朝廷控制区域。更何况交通不便的后唐人们, 少有出过远门，更少见西北高原天清云淡的美景。
司将半个身子伸出天窗，他们在青海湖畔给牦牛让路, 在昆仑山口放声高歌。
然后把自己喊到缺氧。
从昆仑山口下来的司窝在车上抱着氧气瓶, 面色惨白。
直播外后唐人们还在随着司视角看后世公路延伸的尽头，然后猝不及防的见到司一反常态，柔柔弱弱的滚回车内, 吓得叶之天手忙脚乱的翻出氧气瓶, 一遍遍抚着司后辈替她顺气儿......
“四千多米高的海拔呢, 下车不要跑啊姐, 缺氧很难受的。”
司本来是想跟后唐人们侃大山, 吹一吹种花基建的牛逼。
然司某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抱着氧气管续命的司什么都没力气去介绍了。
对于直播上满屏疑问，司第一次在人们面前感到有些尴尬。
“这里就是我们华夏民族传说中常说的昆仑山, 司某脚下这个地方海拔四千多米。”
叶之天开着车从山顶下来, 路过西王母庙之时看了看司：“姐, 还要去王母庙看一看吗？”
司透过车窗巴巴看了眼面前的高原建筑，即便心有不舍，还是摇了摇头放弃：“赶紧下山吧, 海拔太高了，我缺氧......”
于是人们便见到, 司有气无力的趴在车窗上, 因为选择脑内沟通, 她与后唐人们交流的语气到不像其表现的那样要死没埋的。
“种花民族的神话传说中, 昆仑是西王母居住的地方。看到了吗，我们现在路过的这个庙宇，就是后人建的西王母庙。”
“昆仑并不是神话之中的仙山，昆仑山上也没有西王母，因为他的地势太高，常人上山，便容易像我这样.....缺氧。”
缺氧一词对于后唐人们来说实在太过稀奇，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氧气。
【缺氧是得了某种病吗？才会让你看起来这么虚弱？】
【可是我看着山上，除了大风肆虐，连山体都光秃秃的，会是什么故意中伤司姑娘呢？不然她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呢？】
越野一路下山，海拔逐步降低，司大口吸着氧气逐渐缓过劲来：“没有谁攻击我，只因方才我们上的高度太高，山顶上空气稀薄，才会导致缺氧。”
等慢慢平复下来，不再剧烈运动，缺氧现象便很快过去。
司干脆抱着秦汉趴在它身上，一点点放平心跳。
叶之天在前面开着车，也没有注意到司这会儿正挑个舒服的姿势严肃又认真的向后唐百姓科普。
“说起高山缺氧问题，这就要提起我们后世兴起的一门新的学科。”司又从系统里将希沃教学软件翻出来，找出地球仪：“经过我们后世科学家研究得到，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空气中提供了人们呼吸必须的氧气。海拔越高，空气会越稀薄，方才司某抵达昆仑西山口海拔高达四千多米，那个位置的空气远比大家生活的山下要稀薄。”
“方才司某下车后小跑了几步，体内血液循环加速，身体对氧气的需求量增大，但空气中能够给我提供的氧气不足，所以我才会瞬间心跳加速，面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
【还可以这样？】
【我们没有爬过那么高的山，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什么是空气？哪里有氧气？我怎么看不到？】
人们的问题仿佛十万个为什么，司每次提出一个新的知识，便不得不围绕这个知识点扩散讲解更多常识。
这大概就是国民教育普及太低的悲伤吧......
司大致举了个冬日家庭用炭容易一氧化碳中毒的例子，然后又开始被人们追问。
【什么是一氧化碳？什么是二氧化碳？】
【什么叫化学反应？你看见炭和氧气反应了吗？】
司忍无可忍，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也不管人们看没看懂，强势打断人们的好奇心：“先不要问为什么！既然说到一氧化碳中毒，你们知道以后房中烧炭，千万不要门窗紧闭就好，容易出人命的。我们后代人积累出的经验，小伙伴们，信我！”
随着司一点点兜出越来越多生活中常见的科学常识，后唐人们的疑问感觉十本十万个为什么都收录不下了。
“要不然这样，今后每日清晨，司某这直播天幕将提前一个时辰开始讲授基础生物化学，下午延迟一个时辰，讲授基础物理。后唐的小伙伴们，如果想要更加了解我们生存的这片空间，不防将此处当做一个免费学堂。”
【我们方才提的疑问都会讲解吗？】
【生物化学是什么？】
【我们乡下人哪里认识字嘛？司姑娘这天幕学堂，我们能听得懂吗？】
“当然可以”司笃定道：“我们生活中处处皆是学问。”
“为什么一年有四季，为什么树上的果实落在地上而不是飞上天，鱼儿为什么会游泳，天上为什么会下雨？”
“这些都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现象，而我们后世科学，可以一一为大家讲解。”
【因为天上有雷公电母，有四海龙王，他们操控着打雷下雨！】
有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坚定回答道，那是大人们告诉她的，她的小伙伴们都知道。
司本来还想着后唐百姓思想还挺固执，等到发现只是小孩子坚持自己听说来的故事，忍不住笑了笑：“那你们可见过雷公电母？可见过四海龙王？”
【我们没有见过，但别人见过，人家告诉我们的。】
司反问小姑娘，同时也是在反问在场所有古人心中的疑问：“人家又是谁呢？古往今来大家总是听说，传说。那些散布出消息的人，真的看到了他口中信誓旦旦的真相了吗？”
“大家昨日才随司某乘坐飞机，飞上万米高空，可认为这九天之上，居住有神仙吗？”
小孩子被司三两句问的说不出话，同样被小姑娘代表心声的大人们也开始沉默不语。
司一直在跟他们强调，这个世界，天上没有神仙，地下也没有地府。有的人曾随着天幕直播看到火箭升空，后世种花家的航天员飞出地球。
有的人才跟随司的视线，乘坐飞机，飞上万米高空，看云海浩瀚，天际蔚蓝。
这样美丽的世界，似乎确实没有那些神仙精怪的影子......
弹幕开始逐渐消停，司的缺氧状态也逐渐消失。
高山之上，云雾缭绕。
有些地方明明山脚还是炽热艳阳，到了山顶，便被积雪覆盖。
车内开着空调，气温下降的不那么明显，当汽车路过石油小镇，爬上当今山顶，人们随着司的视野仿佛一头扎进云雾雪山之中。
山顶有一片视野开阔之处，不少路过行人停车驻足，司也排着驾驶座让叶之天停车。
两人一狗带着相机便开门下车，迎面而来的寒风仿佛夹着雪粒，好似迎面抽了司一巴掌，抽的她面无表情退回车内，一排牙磕磕碜碜直响。
围观了全程的后唐人们不禁哈哈大笑，他们发现了，这大西北的地界，其实司也不熟悉。
之前这女人好像一座八风不动的金刚，做任何事都不会留下破绽，好被他们抓住把柄。
司出来之后连续几次闹笑话，一下子打破了她在百姓心中神一样无所不能的形象，就好像......就好像自家又骄傲又不时犯蠢的小女儿，绷着脸绝不肯承认自己的错处......
好在两人都带了冲锋衣，司不仅替自己裹上双层加绒冲锋衣，就连秦汉也不例外套上了它专属小马甲。
从昆仑山口才下来没多久，司就已经忘了之前被人们十万个为什么支配着的恐惧，又开始嘴贱想科普。
“明明山脚下油菜花开的正盛，你们知道为什么山顶上却冰雪覆盖嘛？”
“因为随着海拔升高，气温也会逐步降低。我们将身边的冷热程度用摄氏度来表示，在不受其地势因素的影响下，海拔每上升100米，气温将会下降0.6摄氏度。这当今山顶正因其地势过高，山顶温度降低，因此终年积雪。”
司一边说一边捧着路边的雪往秦汉身上撒，一人一狗玩儿的不亦乐乎。
叶之天很自觉的担起拍照任务。
本以为弹幕里又会掀起一阵疑问浪潮，没想到一条蓝框弹幕解答了人们所有疑问。
【我见过终南山上四月盛开的桃花，而人间大地四月的季节早已芳菲落尽，这是不是因为山上山下温度不同，因此繁花盛开的季节也不同？】
司激动的点点头，这真是思维敏捷，能够举一反三的好苗子啊！
“因为气温影响着植物生长，我们后世研究出大棚种植，因此一年四季......”司一边说一边切屏去看这又是哪个蓝框弹幕，然后一言难尽到五官扭曲。
“贺连城！你怎么跟我徒弟混到一块了！？”
这货不是正跟韩宿那家伙相亲相爱云游天下去了吗？他什么时候跟小钱钱搭上线的？
不同于司的不可置信，贺连城一瞬间也十分不满。
【司姑娘，你什么时候收这小子为徒的？那我呢？我怎么办！】
一时间分为变得剑拔弩张，吓得易涧钱连忙从中调和。
【师父也认识贺兄吗？他多年行走在外，数次翻越天山记录考察，对西北高原的地势环境了解颇多，是我请贺兄前来向导的。】
【我们今早才刚刚在张掖会合。】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司虽然嘴上说着嫌弃贺连城, 但有此人陪着小钱远行，司其实替易涧钱松了口气。
司看过贺连城资料, 这算是个实践型学者。多年来这货一直孤身在路上, 想要著书写一篇后唐的《山川风物志》。
他不仅熟知后唐各地风俗地貌，其野外求生能力亦不容小觑。
即便易涧钱商队途中遇到危险，以贺连城的求生经验, 可以极大提高商队的生存系数。
至于贺连城与韩宿究竟绝不绝交的, 司压根不在乎。
韩宿本人在司心里都激不起浪花，她已经不是后唐那位女主角，回到现代, 她司与韩宿再无瓜葛。
隔着一千年时光, 韩宿这孙子男主光环再亮, 也刺不到她的眼。
但那人毕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贺连城说韩宿带着松若云如蜀, 去了剑南道。
还说当初那小子第一天晚上就猜出司直播点扩散的规律, 他连夜飞鸽传讯，扩散消息。本来他还想试探司是否对他还有意思, 从而借司这个窗口来套取未来的信息。
不过司明显不吃他那一套, 韩宿便当即改变谋划, 进宫面见天子，想要说服朝廷与司联手。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在朝廷中的地位。
若是司的出现晚来十年，韩宿便有把握左右朝廷态度。但司偏就此时出现, 他尚且在朝中经营，羽翼不丰。
即便如此, 司的出现, 韩宿也早已看到后唐未来的一角。
哪怕司无意, 这个天下, 终将会在司的影响下改变。更何况司本就有意改变现状。
既然如此，韩宿选择豁出这一次，孤注一掷，庭谏天子。
果不其然，皇帝选择了驱逐韩宿。几百年的皇权世家，哪怕是看得出司的出现对朝廷当下制度的影响，却也绝不容许皇权被冒犯。
同样，韩宿未必不是选择放弃了这样一个朝廷。
他出身寒门，深知世家门阀对寒门子弟的压迫，有这么一个机会，韩宿绝不会放过。若是朝廷让步，或许他们之间会有一个折中的办法，借后世的眼界与经验，由上而下的改革。
不舍世家，不负寒门。
朝廷的态度无异于狠狠打了韩宿的脸，天子就是在告诉他，任何人都休想动摇王朝根基，世家门阀的特权，他们寸步不让。
皇帝直接批了韩宿半年假，这算是不贬而贬了，虽未革职，却已经明显弃用。
韩宿干脆携妻子云游，一面旁观这个王朝的前路如何，一面不留痕迹的经营，等待一个机会。
既然朝廷不要这个机会，那么有朝一日，这个机会将会属于全天下寒门子弟！
原本司一直在纳闷，她并不在乎韩宿是否最开始便看出她直播点扩散覆盖的规律，她只是想不通那人为何帮她。
如今通过贺连城之口，不过只言片语，司便猜测出韩宿的心思。
身为典型起点流大男主，韩宿这辈子寒门起家，一路连中小三元、□□，夺得桂冠，岂会仅仅止步于此？
他封官拜爵，官场经营数十年，作为男主的骨气，也不会让他选择依附哪一方势力。
他代表着广大寒门子弟，在原本这个群体与世家门阀对抗的矛盾中，又献祭原女主替韩宿生下的嫡长子这个导火索，彻底成为韩宿掀桌子颠覆王朝势力的契机，最终登极大位，君临天下。
成为这个世界新皇帝的韩宿，倒是不失大男主水准。其上任后一系列改革，一扫初唐以来人情科举的弊端，为天下士人打开了一扇公平的大门。
同时作为寒门起家的草根皇帝，韩宿对世家门阀下手没有一丝前朝的顾忌。
前朝皇室最讨厌世家门阀的不是他们影响深远，而是这个影响深远，被百姓推崇尊贵的七家五姓之中，没有他皇室李姓。
他们憎恶的是世家在民众之中影响，超过皇室。皇家并不是要铲平世家，而是想要成为最尊贵的那个世家。
而韩宿压根不在乎什么前朝皇室血脉，更不在乎世家门阀，他本就是寒门出身，凭本事统治天下，哪一方势力他都不需要。
因此在后期韩宿治理下，所谓世家门阀，皇室大姓，全部被韩宿连根拔起，百家姓都从人们心中摧毁。
登基多年以后，韩宿改元乾元，重新统计全国户籍人口，依照全国姓氏多少来编撰新一套百家姓。
世家贵族对朝廷的影响从此断绝，新的王朝也开启了超越当代的民主与繁荣。
不过这是原本的剧情，司从被系统带过来穿越那一刻起，就没接受过这个大女主剧本。
就连原本她给韩宿生下的那个倒霉嫡长子，都被司威胁着系统抹除掉了。
穿越过来突然变为人妇，给人当便宜老婆就算了，还想带个拖油瓶？
司表示系统若是不想亲眼看着她如何弄死“自己”的亲儿子，就别把这倒霉儿子搁她膝下。
到如今狗子原本给她的大女主剧本算是完全崩坏了。同时作为男主，司不知道，受系统影响，他那注定要献祭的倒霉嫡长子也没有了，这男的以后剧情还怎么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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