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逐渐流逝,外头还未有结论,秦樰便带着御医却急匆匆求到了皇帝面前。
“陛下,张武生中的毒太烈,配置解药最少需要一日,而目前张武生的情况最多撑不过两个时辰。”御医满头大汗,颤颤巍巍的禀报。
皇帝怒吼:“解不了毒,朕养你们何用!”
秦樰却在此时道:“陛下息怒,眼下有一物可解此毒。”
皇帝:“何物!”
御医连忙回道:“回殿下,如今只有寒雪丸可救张武生。”
话音一落,场面霎时安静。
惠妃面色一僵,看向秦樰的目光带着凉意。
所有人的目光皆有意无意在惠妃面上划过,众所周知,惠妃身子弱,白氏为了这个女儿下了不少功夫,曾花重金为她求来十颗寒雪丸,惠妃的身子这才逐渐养好了些。
沉寂过后,皇帝转头看向惠妃:“朕听闻惠妃似有此物,可有这回事?”
皇帝都开了口,惠妃自然不敢再有隐瞒,起身恭敬的回道:“回陛下,臣妾确实有寒雪丸。”
顿了顿又道:“臣妾因身子弱,家父心疼臣妾曾为臣妾寻来十颗寒雪丸调养,如今还剩两颗。”
皇帝哦了声,看向垂首的百官:“白爱卿,此物可能解毒?”
吏部尚书白大人忙出列,恭敬道:“回陛下,寒雪丸确有解毒奇效。”
惠妃心中一片凉意,事已至此,这东西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了。
既然要给,还不如给的体面些。
惠妃朝身边的大宫女钰兰道:“你去将寒雪丸取来。”
吩咐完后才对皇帝道:“陛下,臣妾自愿将寒雪丸献出。”
白大人松了口气,岚儿从没让他失望过,寒雪丸固然珍贵,可要因此当众打了皇帝的脸,可就得不偿失了。
皇帝脸上果然好看了些:“惠妃如此慷慨,朕定不会亏待于你。”
惠妃忙道:“陛下言重了,张武生表现优异,如此好儿郎乃我晋渊之福,臣妾能出一份力,心中欢喜。”
皇帝听完,眼里满是赞赏:“惠妃蕙质兰心,善解人意,得重赏!”
惠妃忙跪下谢恩:“谢陛下。”
半个时辰后,秦樰来报,张子琰体内毒已解,只是伤势过重人还未醒。
众人皆松了口气,皇帝大喜:“惠妃献药救我晋渊好儿郎,此乃大功,即刻拟旨,晋封贵妃。”
惠妃一惊,与白大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激动过后连忙跪下:“谢陛下隆恩。”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能赐如此重赏,这般比起来,一颗寒雪丸又算得了什么。
贤妃脸色铁青,嫉妒的发狂,她用尽各种手段都没能爬上去,人家却用一颗寒雪丸轻而易举得了晋封,该死的,这下毒之人到底是谁!
阮贵妃心中冷笑,一颗药丸就能得一个贵妃之位?呵…陛下这是要让白氏与她抗衡了。
然而她心中的气还没来得及消化,便被彻底打入冰窖。
“回陛下,已经查清下毒之人。”刑部尚书等人押着一人前来复命。
皇帝冷了脸:“何人,抬起头来!”
那武生抬头时,阮贵妃浑身一震,那人不住的喊冤,说自己并不知情,而阮贵妃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
她看向下方的四皇子,见他同样一脸茫然无措,多年的明枪暗箭让阮贵妃当即反应过来,今日这场闹剧,是冲着她来的。
“回陛下,此人名唤阮凌,乃京城人士,是此次武状元考核的武生,微臣在他的刀上发现了毒药,经过查验,与张武生所中之毒一致。”刑部尚书王大人是贤妃的父亲,查到这个结果,他比任何人都高兴。
阮凌的名字一出,在场众人便心知肚明,姓阮,可不就与阮贵妃同姓么。
贤妃的唇角都快扬到了耳际,阮贵妃仗着身份,压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多年,这一次,可不就栽了。
皇帝压下盛怒,看向阮贵妃:“朕记得,贵妃同朕说过族中有一远房侄儿要参加此次武状元考核,可是此人?”
阮贵妃压下心中惊愕,勉强还能维持面上的平静,她起身结结实实跪在地上磕头:“回陛下,确是此人,但张武生中毒一事臣妾并不知情,请陛下明查。”
皇帝将案上茶盏尽数掀落,怒气滔天:“别以为朕没看出来,刚刚在比武台上就数他对张武生下手最狠,怎么,贵妃这是与张武生有仇,还是见不得朕得此人才?”
阮贵妃有苦难言,只得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臣妾真的毫不知情,求陛下彻查此事。”
四皇子也急忙求情,可事实摆在眼前,人证物证俱在,再狡辩也无用。
不过皇帝倒也没直接定她的罪,只道:“既然贵妃喊冤,那便继续查。”
皇帝看向刑部尚书等人:“人是你们揪出来的,一事不烦二主,此事你们务必给朕查个清清楚楚!”
“臣遵旨!”
皇帝又看向贵妃:“事情未有定论,但这人确实是出自阮氏,贵妃失察降至妃位,从今日起禁足静轩殿,水落石出之前不得见任何人!”灯笔小说网
阮贵妃恨得咬牙切齿,却只得道:“臣妾遵旨。”
她就说呢,查个中毒案三司会审不够,还锦衣卫协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这三司会审,会的是她阮氏一族!
如今这几个世家,有哪个是干干净净的,一旦细查,其后果不堪设想,陛下这是要拿她阮氏开刀了!
因张子琰中毒,武状元成绩延后三日公布,且同时赐封官位。
这桩中毒案暂时落幕,而真正的斗争才刚刚开始,后宫妃位一升一降,众人心思各异,经此一事,最大的受益者便是惠妃一脉。
可是,究竟是受益者还是有人特意为之,就两说了。
苏三元与贺晚舟得知张子琰已无生命危险,心中大定,待宫门开时随着诸位学子一并出了宫。
两人本是倾世之才,等心绪平静下来后,细细思索这前因后果轻而易举发现了其中端倪,在高砖红墙下,二人几乎同时转头。
看清对方眼里的震惊后,各自了然一笑,贺晚舟道:“看来苏三郎与我想到一起了。”
苏三元目光幽幽:“能够在妃位的娘娘,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贺晚舟点头,轻摇折扇漫不经心的挑眉:“所以,我们白担心了。”
郎君神情放松,面带微笑,举手投足间风采卓然,尤其是那一双丹凤眼仿若能勾人。
苏三元没吭声,他想起了初见贺晚舟的情景,彼时的他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君,而现在的贺五郎多了一丝人间烟火味儿。
但唯一不变是,是仍旧祸国殃民。
他们进京这才多少时日,贺五郎的风姿却已为人津津乐道,找上门择婿的更是不少。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三元突然道:“贺五郎应当可中探花郎。”
探花郎,不仅要文采了得,更要容貌过甚。
第33章
贺晚舟身子一僵,神色怪异的看向苏三元:“苏三郎也觉得我很好看?”
苏三元:…
“当我没说。”
贺晚舟眉眼染着笑意,不理会身旁人加快的步伐,自顾自的道:“科考才子无数,能拿到个名次已是难得,不过…”
“苏三郎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又有过人之才,我以为,此次前三名,定有你一个。”
苏三元看他一眼,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雀跃从何而来,只默默道:“不知秦公子如何。”
贺五郎摇扇轻笑:“我早已为你打探过。”
苏三元讶异的看向他,却听人徐徐道:“秦公子秦樰,是在四年前入的公主府,原是礼部侍郎秦大人庶四子,母亲是柳氏庶女,后入秦府为妾室,膝下只有秦四郎一个郎君,在秦樰十岁时,柳氏因病去逝,秦家主母乃王家女,原本就不满秦大人对柳氏的偏爱,人死后将气撒在了十岁稚子之上。”
“王家权势遮天,秦大人不能得罪又不愿儿子太过憋屈,后骄阳公主及芨,秦大人便生了别的心思,想法子将人塞到了公主府,原本只是碰碰运气,谁知骄阳公主竟将人留下了。”
“至此秦樰一朝尊贵翻身成了公主府公子,骄阳公主在京城的这一年,拒绝了所有郎君入府,是以,外面皆有传言骄阳公主对秦公子一见倾心。”
贺晚舟顿了顿看向苏三元,果然见他脸色不太好,遂又道:“且今年秦樰下场是临时定下的,按计划他本是要在三年后,想来应是公主为了给我们掩护,才让他提前下场。”
“秦樰文采不算上等,虽勤能补拙,但有时候天赋这东西妙不可言,所以,我觉得苏三郎的名次应当不会比秦樰差。”
苏三元脸色不见好转,过了一会儿才道:“贺五郎可知秦家柳家如何?”
贺晚舟知他的意思,如实道:“秦家家主任职礼部侍郎,柳家家主任职中书省正五品中书舍人,两府虽算不上世家,但也是言情书网。”
可就算是言情书网就已将平民苏家压到了尘埃。
贺晚舟见他脸色着实不好,便出声安抚:“其实,或许不一定要比出身,都看得出来,殿下待苏公子很好。”
连续用了“其实”“或许”,足矣说明底气不足。
苏三元苦笑:“殿下是我朝嫡公主,这般尊贵的身份就是秦樰都差了许多,更可况二哥,横在他们之间的悬殊太大。”
贺晚舟没有反驳,又走了好一段路才道:“不到最后,一切尚未可知,况且若你能金榜题名,谋一个大好前程,苏公子的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贺五郎知道,苏三元的野心不止在自己的梦想,他还想要给苏公子一个不输于人的坚实后盾,他不愿自己的哥哥最后输在身份上。
苏三元没接这话,沉默良久才暼了他一眼道:“论起天赋,神童苏四郎更甚。”
贺晚舟挑眉:“自从入了寺庙后,成天念经礼佛,早已荒废了。”
苏三元轻嗤:“第一次听说,天赋还会荒废。”
“如今可不就是听说了?”贺晚舟不甚在意的道。
天赋是不会荒废,但是…有天赋的并不只有他一人,苏三元只不过是出声在贫苦人家,方才没有如他一般声名赫赫,要真论起来,并不比他差。
“书院考核,贺五郎每年都独占鳌头。”苏三元毫不留情的拆穿。
贺五郎挑眉:“苏三郎每年都紧紧追着我,只差几分。”
苏三元哼了声:“差一分也是差。”
贺晚舟笑了笑,不置可否,他知他一向要强,又怎甘于第二。
“此次考题是论国事,我不如苏三郎。”贺晚舟说的风轻云淡:“想来是在尘世外呆的久了,虽爱热闹,但并不喜朝堂。”
这话说的不假,朝堂风云诡异,瞬息万变,他的确不喜。
苏三元皱眉:“不喜朝堂,贺五郎为何入世?”
“因为…我爱热闹。”
一听这话苏三元便知是在敷衍他,不过见人不愿说,他也没有再继续问。
阳光将二位郎君的影子拉的细长,贺晚舟稍微落后一步,盯着地上一高一矮的影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
秦樰得陛下允许后将张子琰带到公主府亲自照料,人醒来时,已是两日后。
张子琰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秦樰负手立在窗前的身影,张子琰没有出声,就这般安静的看着。
他总觉得,他的背影,透着一股萧瑟。
许是张子琰的眼神太过热烈,秦樰缓缓转身,对上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他微微一怔道:“你醒了。”
张子琰转移目光,轻轻应了声:“嗯。”
秦樰走近床榻,阻止他起身:“太医说你伤势太重需要静养,我便将你带到了公主府,你可安心养伤。”
张子琰也没坚持,顺势又躺下:“谢秦公子。”
等秦樰在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后,张子琰才道:“如何了?”
秦樰勾唇:“如预想一样,阮贵妃被禁足于静轩殿,此案三司会审锦衣卫从旁协助,这两日,刑部尚书王大人尽心尽力,已经查出不少阮氏罪证,不过…都不是滔天大罪。”
“惠妃也因献药有功,被晋封为贵妃娘娘,白大人对阮氏落井下石,已在四处筹谋,这一次…阮氏怕是不好翻身了。”
张子琰痞里痞气的哼了声:“我的伤岂能白受。”
末了看向秦樰:“不过,这应当不是秦公子的主意吧?”
秦樰并未否认:“此事是陛下的意思。”
这个答案张子琰早已猜到,所以并不惊讶。
“那…我中的毒当真需要寒雪丸?”武考台上的一切都是早早就计划好的,张子琰知道那些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左右都要被针对,还不如想想如何反击。
恰这时,秦樰说了他的计划,张子琰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因他知道,这是陛下的筹谋。
一环扣一环,凭秦樰一人,做不到。
比如,阮凌刀上的毒药,比如,太医开口要寒雪丸。
第一个冲上去的太医是陛下的人,那时,他并未中毒,也并未昏迷。
第二个上去的是秦樰,他伤口上的毒药便是秦樰那时趁所有人慌乱之际抹上去的。
秦樰从袖中拿出一个方盒,递给张子琰:“自是不必,寒雪丸陛下赏给你了。”
张子琰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眼,又塞到秦樰手里:“还是放在秦公子这里吧,我性子粗劣,交给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弄丢了。”
秦樰闻言也没有推辞:“那我便替张小郎保管着。”
张子琰唇角动了动,他的意思是要将东西给秦樰,不是要他保管,秦樰似乎能听到他的心声轻声道:“陛下御赐之物,不可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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