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姒玉笑着用指尖掩住他的唇:“臣妾明白的。臣妾都懂,皇上不必解释。”
从年少起就陪伴在他的身边了,她最知他的心性,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拿了本书册在手上打发时间,年姒玉含笑亲了亲胤G的眼角:“皇上去忙吧。臣妾就在此处等你。”
胤G的意思,是叫她也不必给齐妃去传话了。御前也有嬷嬷,让嬷嬷去烟月清真走一趟,与齐妃明说即可。
福惠和纯恪出了勤政殿,一路坐上肩辇趁着夜色去了永扬永琳的住处。
这两位小阿哥自然还是同他们的阿玛住在一起。
弘昱和弘在园中也有住处,不过并不与后妃们的住处在一处,而是在另辟的院落里头。
也有女眷,也有幼子,自然也不便和前头的大臣们侍卫们有所往来牵连的。
弘昱弘还在办差,并未回来。
永琳阿哥的屋子里,永扬也在,福惠和纯恪也来了。
宁亲王和纯恪公主的仪仗浩浩荡荡的,弘的福晋还亲自出来迎接了。
福惠纯恪回了礼,大家互相见过,弘的福晋将宁亲王和纯恪公主亲自送去了永琳那儿,才走了。
她得过弘的嘱咐,永琳如今大了,叫她不必管永琳的事,他们小阿哥之间的事,弘都默许了,嫡福晋自然是不会去干预插手的。
弘早已是郡王了,日前,弘昱也晋了郡王。
两个人的子嗣里头,如今风头最盛的便是永琳和永扬。
旁的儿子只怕将来都是闲散宗室,便是能有个差事,那也得靠自己挣来。
但两个人的爵位,这府上的世子之位,怕就是永琳和永扬这两个嫡出儿子的了。
这一屋子的小阿哥小公主聚在一处,说起来,也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了。
论起辈分,永扬永琳得管福惠叫一声六叔,得管纯恪叫一声小四姑。
几个阿哥公主聚在一起,屋里的宫灯亮堂堂的,奴才们都候在外头,守着主子们随时听候吩咐。
永扬永琳几个面色沉静,福惠和纯恪进来后,也收了面上的笑。
纯恪先开了口:“这几日,我往淑慎端柔和惠姐姐们那边去,畅春园里,和咱们这儿差不多,私底下都是轰轰烈烈的闲话。明面上他们不敢传,可私底下,我都听见了。”
他们年纪小,年长的阿哥公主们都有课业,有固定的师傅嬷嬷们教课,都有事要忙。
三姐姐如今也不得出来了,要在屋子里躲着绣嫁衣,不日就要出嫁了。
他们这几个小的,还不曾开始上课,年姒玉也不曾拘束了他们,弘弘昱更不会拘束他们的儿子,就这么几个小孩子,成天到处蹿,两个园子来回跑,哪儿好玩就去哪儿,但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不好招惹的人。
后妃们住的地方,他们是决计不会去碰的。
也就是因着他们到处跑,接触的人多,有时候也是防不住,这听到的话,就比大人们,还有年长的阿哥公主们多多了。
倒也不是故意传到他们跟前的。
自那回福惠杖毙了碎嘴的奴才后,就没人敢在六阿哥跟前放肆了。
可传话的人太多了,福惠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他手底下的太监宫女个个都跟人精似的,纯恪也不是面糊的公主,永琳永扬更是机灵。
几个小孩私底下一对,什么腌H话都听过了。
他们再一刻意打听,好嘛,园子里就跟发大水似的,闲话满溢了。
福惠如今也不和公主们一块儿玩了,他同纯恪去畅春园给太后请安,纯恪和公主们去玩,他就领着永琳永扬逛园子,多半都喜欢去无逸斋那边看书。
那儿是先帝爷给二阿哥专门选的地方,里头的书册还原样放着呢。
他偷偷找皇阿玛拿了钥匙,去库房又选了好些东西进去摆设,就带着永琳永扬去看书。
三个小阿哥识字也不多,连蒙带猜的看个热闹,也没人教,就自己学,胤G知道了也不管,随他们自己闹去。
那里头还有大清疆域的沙盘推演,他们就常在一块儿笑闹,抱着书册推演本朝的战役,自个儿玩得还挺乐呵的。
福惠问纯恪:“妹妹都听见什么了?”
纯恪撇撇嘴,不乐意说:“左不过就是那些不好听的话嘛。”
永琳哼了一声,说:“还能有什么话?前儿说六叔你比不上小七叔尊贵。今儿个就说,小七叔就好比是我玛法,说你就好比永扬的玛法。说你长大了也是瞎忙活,都是为别人做嫁衣,自己什么都没有不值当。”
“还说啊,小七叔生来就什么都有了,尊贵的不得了。是天生的皇太子。却说你命不好,没有福气,生来没了额娘,是克人的命。反正就是拿你跟小七叔比,横竖你都比不上他――唔――”
永扬把永琳的嘴捂上了,不许他说话了。
永琳就是个吊儿郎当荤素不忌混不吝的性子,也不知弘怎么把嫡子养成这样的。偏偏胤G和福惠都还挺喜欢的。
永扬年纪大些,替永琳道歉:“六叔,他不是有意说这些的。你别往心里去。”
福惠含着笑,示意永扬把手放开,瞧着永琳喘气,还笑着给他递了一杯茶。
他笑起来,很有些春风化雨的温柔:“我知道,这又不是他说的。我也怪不着他。”
他撑着下巴,幽幽叹息,“就是如今说这些话的奴才太多了,成百上千。可惜了,杖毙这个法子,不能再用了。”
第87章 087
福惠那时候小些,在外头听见些挑拨的话,刻不容缓,当下立威是最妥当的法子。
如今越发大了,又得封为宁亲王,他姨母那儿又给他添了个小弟弟,七阿哥得封荣亲王,这里头的区别,福惠心里清清楚楚的。
那起人自然是想要继续挑拨的,便是他与纯恪与贵妃姨母始终亲亲密密的,这些话也不可能断绝。
杖毙不过来,再只杖毙,也不免坠了他亲王的名头。
福惠说:“我让人私下里查过,查不出消息的源头,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传的。就这么一夜之间的,好像就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了。”
这样的事,其实很难查出来究竟是谁传的,毕竟人太多了,不经意的几句话,也很难让人知道是谁故意说出来的。
永扬轻轻点了点头:“是,我们也查过。但什么都查不出来。”
永琳灌了一口茶,才说:“六叔,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兄弟俩请福惠和纯恪过来,也是为了商议这事的。
主要是传言太凶了,想装听不见都难。他们年纪虽然小,可各自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怎么可能还跟寻常小孩一般什么都不懂呢?
早早的就生了心眼,生怕比别人晚了,就要被人给坑害了。
“不用管。”福惠淡淡说了一句。
这些传言,无非还是想要挑拨他与姨母之间的关系,还有与小七之间的关系。
想起小七白嫩嫩的一团,还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婴孩,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福惠心中一片柔软。
那就是他的亲弟弟。他跟亲弟弟有什么好争的呢?
他们将他比作大伯。
大伯性子莽直,可后来也心思长歪了。一心一意的想要夺取皇位。
这和福惠索求不同。
他与纯恪从小失了额娘,姨母待他们亲近温和,说是姨母,面上也是这么叫着的,可在心里头,他就是将姨母当成他的额娘的。
生母是皇贵妃,可他与纯恪对皇贵妃没有什么印象。是姨母和皇阿玛将他们带着长大的,姨母的陪伴是最多的。
他和纯恪,都不会恩将仇报的。
随着他的长大,随着小七的越长越大,这些传言将来会愈演愈烈的,压根就管不过来,也没法去管。
干脆不必管了。听见了就听见了,不扰自心便是了。
这份胸襟,永琳听了就是佩服,直竖大拇指。
永扬瞧了一眼纯恪,福惠也瞧了他一眼,说:“既请了我们兄妹过来,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四妹妹和端柔和惠她们还是不一样的。”
这是把纯恪归到阿哥堆里去了。
永扬当然知道,皇上与宝贵妃有多宠爱福惠和纯恪,他们兄妹,和其他的皇子公主们还是不一样的。
永扬点了点头,轻声说:“弘历如今没什么动静了。自定了他和富察氏的婚事,他就安静在上书房读书,固定日子就去给钮祜禄贵人还有皇上请安。”
“与他来往的,还是原先的那些阿哥们。”
弘历曾在先帝爷跟前养过。那会儿在先帝爷跟前养过的皇孙们也还是有的。但因着胤G登基后,众人知晓胤G最受先帝爷看重,外头就吹捧起弘历来了。
实则当年,在先帝爷跟前养过的皇孙里头,弘历也并非是最为受宠的。
但弘历到底还是在宫里读过书的,那会儿和弘历关系好的阿哥们也不少。
有诚亲王家的阿哥,还有恒亲王家的阿哥,还有几个先帝爷那会儿年纪小些的皇子,也与弘历关系不错。
永琳说:“我家有两个哥哥,跟弘历关系也还不错。”
那是弘庶出的两个儿子,生的早些,自幼在宫里长大的,也和弘历有来往,年纪相仿,弘历在这些阿哥里头人缘还是不错的,一块儿玩的人也挺多的。
他们这几个小阿哥,隐隐以福惠为首,心里又都知道,他们这位六叔纵然跟太子之位无缘,可将来也是尊贵的身份,而小七叔必定是将来的太子。
这些人精似的小阿哥谁不知道当初四阿哥五阿哥闹出来的那些事情呢?
便是当时不知道,事后有福惠在,也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的了。
弘昼如今跟他们不是一路的,似乎这位五叔还没缓过来,总是自个儿独在那里,也不与谁亲近了,说白了就是被四叔弘历伤着心了。
哪怕没查出什么来,他们也不信那事里头没有弘历的手笔。
外头那些吹捧四阿哥的话,纵然也有大臣们的赞誉,但要说没有弘历和钮祜禄贵人的运作,连永琳都是不信的。
弘历读书不那么差,比起前头两个哥哥和老实人弘昼而言,他也是很不错的皇子阿哥了。
哪怕现而今有了福惠和福R的出头,但弘历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有了前头的前车之鉴,谁能确定弘历不会去争呢?况且本来就是个有心之人。
永扬永琳既和福惠交好,自然是要盯着弘历的。
先帝爷儿子多,皇孙们也多,现如今这些人里头,哪怕是一家子的兄弟,一个阿玛所生的,所站立场不同的也多了。
弘弘昱在园子里有住处,园子外头也有郡王府邸的。永琳永扬可以经常到外头去。
这点就比福惠方便多了。
福惠自然是让他们俩多盯着点弘历了。
福惠说:“若你们有心有人,二哥府上也盯一盯吧。三哥虽说给了八贝勒做儿子,可他们兄弟的府邸还是在一起的。二哥如今没什么心思管外头的事,就怕有人利用他去做些什么。”
弘历与弘昼不多久就要大婚了。
大婚后再有些时候,就能当差,福惠猜度他皇阿玛的心意,到了四哥五哥这里,怕是不会像当初二哥三哥那样压着不办的。
哪怕开府的事会压一压,但也不知道似二哥三哥那样的年纪才开府。
要真是到了外头去,那就只有让永琳永扬的人多盯着了。
几个小人议完,永琳福惠纯恪相伴回去,永扬出去送。
出了院落永扬就回去了,这儿福惠瞧了永琳一眼,轻声说:“二伯病了。”
福惠口中的二伯,就是允i。
允i如今还拘禁在宫中。从前宫中人多,现下众人都住在园子里,宫里人少,倒是安静了许多。
只是允i如今也年纪大了,从前遭逢许多变故,后来又被拘在咸安宫中十数年,精神内耗身体折损,能撑到如今已是不容易,这人年纪大了,自然就病痛多了。
方才当着永扬的面,福惠不便说起这些事,毕竟永扬的玛法,他的二伯,二阿哥允|也拘禁在自己的府中。
可大伯与二伯还是不一样的。
允i是被废的太子,是先帝爷做主圈禁的,那都是先帝爷时候的事情了。
允|是魇镇皇太子,甚至自请要为先帝爷杀掉允i的罪人被圈禁的。大阿哥自己失尽人心,也就不意外人人都不想着他了。
弘昱现在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挣来的,也是胤G愿意给侄子这么个机会。
允i还是太子的时候,胤G也曾跟着太子去办过差,那会儿是君臣兄弟,到底也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
永琳本来笑着,听了这话,神色收敛,也有几分落落失意:“嗯。”
他说:“阿玛前儿回来,说起这事儿了。玛法身子不好,病痛重些,如今又要入冬了,怕是要难受些时候了。”
福惠瞧着他,轻声说:“你想见见他吗?”
永琳叫这话惊得长大了嘴巴:“六叔,你别吓唬我。我胆子小。”
永琳自出生就没见过允i。他是弘在外头生的。
永琳叫福惠这话问的心惊肉跳的。他是年纪小,但他不傻啊。这先帝爷下令拘禁的人,他阿玛都见不到,他怎么能见得到呢?
福惠却轻轻笑了,片刻,敛了笑意,才又道:“你阿玛应该很想见见他的。”
永琳默了半晌,才说:“阿玛很担心他。”
只是国家体制所限,弘见不到胤i,也只能在外头白白担心了。
永琳和永扬的住处离着不远,走着就到了,福惠拍拍永琳的肩膀:“好好歇着。叫你阿玛也好好休息,别累着自个儿了。”
“皇阿玛心里惦记着你们一家呢。”
永琳眼底似乎有一点泪光,可他又笑得很透彻,他重重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允T在平泉养病,数度昏迷不醒,但又挺过来了。
照顾他的人给胤G密报,都说允T的求生意志很强烈,是不肯轻易放弃的人。
胤G与年姒玉谈起允T,也是这样说他的。
胤G说:“哪怕到了现在,他大概还是心有不甘的。叫弘时和苏努出头,便是他的心机。这事上,朕拿不到他的一点错处,不过是革爵,叫他在家养病罢了。”
“追随他的一干人等,包括弘时在内,竟还没一个说他不好的。真是被蛊惑的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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