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文件交给两位社员,推开办公室的门,“有事快说,我还要审稿。”
夏若萤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在沙发上稳稳落座,“我要一杯果汁,谢谢。”
哀木里代想给她一杯毒药,“……”
不远处的四名社员,环胸两两对立,眸中泛着霹雳啪拉的雷火电闪,似开战在即的一触即发。
要说他们新闻社与美术社到底结了什么仇什么怨,倒也没有特别愤慨值得说道的地方。
因为这些恩恩怨怨来自两位领头人,而两位领头人似乎也说不清恩怨来自哪里。
不过倒是有一次,两家副部长凑在一起调侃起了自家部长的恩怨——
新闻社副部长:“里代以前还没这么刻薄,也是个乖巧的三好学生,每一个老师都夸她品学兼优。但她那时候有点内向,看人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神。’
美术社副部长:“夏若当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嘴上带刀的炸毛小狮子。而且尤其爱记仇爱报复。她认定的仇人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不敢正眼看她,她总觉得对她目光闪躲的人多半是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
新闻社副部长:“这……真不愧是夏若。哎,其实里代国一的时候跟我说过,她很羡慕夏若风风火火的性格,夏若长得好看又可爱,她心里其实很想和夏若交朋友。”
新闻社副部长顿了顿,又道:“只可惜……每次她看夏若,夏若都用打量又阴恻恻盯着她。被这种眼神盯着,里代难过又伤心,更加不敢说话。”
美术社副部长感慨:“哎,真没想到哀部长还有这样一段心酸往事。”
“说起来也巧,有段时间夏若嘴里一直念叨着,‘该死的女人!明知我报复人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原则,所以那女人每次都不主动挑衅我,只用那种令人不爽的眼神膈应我!我要忍!我要忍到你对我动手我再狠!狠!报!复!你!’”
新闻社副部长嘴角抽了抽:“……虽然夏若说要忍,但……当年我们新闻社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里代的信,你懂我的意思吧。”
美术社副部长扶额冒冷汗:“……我替那不省心的部长说声抱歉。”
新闻社副部长摆了摆手,又继续说起了过去:“当初里代不敢相信,还拿着那封匿名举报信跟夏若的字迹逐字确认了不下百遍。最后实在没法自欺欺人,才奔溃地承认她心心念念想成为朋友的家伙居然如此卑鄙阴险。”
“于是,里代就开始黑化值了,每回在路上碰面就她夏若一个冷眼。”
美术社副部长恍然大悟:“原来这样,难怪当年夏若每天都给新闻社送一封举报信。”
新闻社副部长满头黑线:“所以……里代每天都在骂人不重复的举报信中被迫黑化,当黑化值飙高到了60%,她就捧着一堆举报信找上门去了。”
美术社副部长也同仇敌忾了起来:“这里我知道。夏若不仅死不认账,还谴责你们新闻社不维护学生隐私,不保障学生的言论自由。”
新闻社副部长叹了一口气:“那时里代也被这事气病了,几天都没来上学。当时手冢听说这件事,二话不说就押着夏若去给里代道歉。里代看她还有得救,也不想跟她计较那么多,当场也算握手言和。”
“可等手冢一转身,夏若对着里代笑得阴森森,还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手冢略有所感地转过头,夏若还可怜兮兮告状,说里代瞪她……里代就这样黑化到了100%。”
美术社副部长叹息:“所以……后来,两个人就死磕到底地杠上了。”
……
再后来,她们两人逐渐挑起部门大梁,又带着两个部门一起杠上。
不过闹归闹,该干的事并不含糊。当然了,要是干了令人看不顺眼的事,那就真的要挨刀子。
哀木里代看不惯夏若萤见钱眼开、还把学校弄得乌烟瘴气的行为。
于是筹谋多日,积极取证,为的就是以绝后患,彻底洗刷在夏若萤引导下的校园歪风邪气。
不过没曾想,原以为夏若部长是仗着美术社敛财,却没想到背后还有一个孤儿院的事。这道德层次一下就跃跳上了‘珠穆朗玛峰’。
哀木里代虽然习惯性地对夏若的恶劣嗤之以鼻,但……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
校联会为鼓励培养中学生分析时事,观点分析,新闻报道等多方面能力,与东京日报这种极具权威性的新闻社谈判合作。倘若校内发生了有意义的正能量事件,可登上东京日报以作弘扬与宣传。
不过权威的东京日报仅有一个版面。
也就是说,若想登上东京日报,新闻事件必须要在东京地区内所有中高校中脱颖而出。
至于如何脱颖而出?第一阶段由本校筛选,其次校方推送上来的新闻要经校联会综合评价,遴选出有价值的十份文稿递交东京日报。
至于最终能否从中以最高票获得登报资格,则取决于新闻撰稿人的能力。不仅要求观点犀利,还要发人深思,对社会,对未来,对成长,对各方面都要具有深刻的立意。
而这次,为了将美术社推上京东日报头条,向来认为‘只要发展好社团,培养好人才’的部长罕见了爆发出了极强的斗志。
同各大高校‘厮杀’的压力令她彻夜辗转,每天基本上咖啡不离手。而为了收集材料,还亲自跑到偏远地区的孤儿院逐步访谈……总之,那段时间的哀木里代是有史以来最不修边幅,也是最干劲满满的部长。
新闻社副部长见她眼窝凹陷,面色苍白,很是心疼:“为了美术社,你至于吗?”
部长喝着咖啡,冷笑:“你这是在贬低我。我是为了青学,也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与公平。我看不惯那家伙是因为她卑鄙无耻。但既然她做的事值得被更多的人看见,我就不会出于私心报复她。”
副部长给她翻了白眼:“我说的是为了美术社,你怎么自己往夏若身上带?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副部长缓缓道:“行了,别嘴硬啦,你要真看不上她,又怎会每次被挑衅都回应。你们互掐了这么久,真要弄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三年级了,大家很快要毕业了,以后会不会在一个学校也难说。难道你就不想跟她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部长沉默了片刻,不知是调侃还是讥讽:“留联系方式做什么,以后天天打电话对骂吗?”
副部长想到那场景,忍不住笑了:“你说夏若这人会因为这件事感动吗?”
部长将咖啡放下,笃定道:“绝对不会,除了手冢,她觉得谁都是坏人。无非又以为我是出于外部压力才被迫的。”
说着说着,她也来气了:“哼,反正我也不是为她!”
副部长无奈摇头:“是是是!你是为了你自己!”
副部长也是真为了大局考虑:“我懒得管你们。我还是放个消息出去,说新闻社有意跟美术社交好,就算夏若想得阴暗,我们这样做也显得大气。”
“我可不想两个部门的继承者因为受你们的影响,继续互掐下去。不然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两个部门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其实不过是部长之间的‘小学生’吵架。”
哀木里代掀被子盖住头,默认副部长的决定:“随你吧,我睡觉了。”
可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把被子掀开:“纠正一下,幼稚的是她不是我!”
副部长:“……”
自美术社登上东京日报后,两个社团不仅相安无事,甚至还有一点化干戈为玉帛的征兆。但忙里忙外的都是各家副部长,拥有最高话语权的部长都没吱声。于是,两个社团到底能不能交好,还得看最高领导人的意思。
现在,就是事关两大社团未来关系的最高领导人会议!
如果领导不能洽谈成功,那么作为社员自然是无条件拥护自家部长!
哀木里代的咆哮穿透墙壁:“夏若萤你给我滚!你现在就给我滚!拿着你的破纸给我滚!”
夏若萤不甘示弱:“你……你怎么说话的?还文明人不动粗!”
“啊……你住手!不许揉皱我的信!我可是好心好意给你一个打压我的机会!你居然还不满意,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哀木里代:“我说你怎么好端端扯到我找不找男朋友?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可以啊,夏若萤,三天不见更阴险了,大老远不辞辛苦地跑来奚落我,真当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夏若萤:“我是认真自我检举的!你之前向老巫婆检举我跟我前部长谈恋爱,我现在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你还不满意?而且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能把人往那么阴暗的地方想!哼!果然面由心生,你就是个阴暗的家伙!”
哀木里代捂着胸口,气得差点昏厥:“是我我认,不是休想污蔑!你自己有多少仇家心里没数吗?!而且谁天天盯着你谈恋爱那点破事?!你滚!!立刻给我滚出去!”
“嘭!”夏若萤被一把推了出来。
还踉跄了一下。
几位准备干架的两个部门社员纷纷上前搀扶她:“……”
新闻社:可别摔着了,气急攻心的部长已经经不住她又一轮的轰炸。
美术社:可别摔着了,如果新闻社遭殃了,副部长也会让他们遭殃。
夏若萤伸手撑住墙壁,眼角冷冷上扬:“哼!真是不知好歹的死女人!我告诉你!我们美术社跟新闻社死都不可能握手言和!”
哀木里代在里面猛地摔破一个杯子:“谁稀罕跟你同流合污!”
夏若萤将自己的举报信整齐叠放好放在口袋里,小手一挥:“我们走!”
美术社两位部员立即跟上:“是!”
新闻社副部长收到他们俩又大吵特吵的消息,拗断了一根笔,然后冷静吩咐:“封锁消息,谁都不能传出去。”
“是!”
美术社成员回来,将情况汇报给副部长弥永麻衣。
副部长弥永麻衣平静地整理账本:“嗯,下去吧,这件事就当凑个热闹。别当真,也别议论,否者……”眼尾的余光冷冷一扫,“唯你们是问。”
“是!”
……
事情通过奇怪的渠道传到乾贞治手里,又通过他,传到了手冢国光耳朵里。
手冢国光听完之后,淡定推了推眼镜,提起网球拍对乾贞治道:“来一局,赛后自行罚跑50圈。”
还想观察手冢国光更多反应的乾贞治,“……是。”
他似乎八卦之魂燃烧得太旺,忘记了吃的是部长本人的瓜。
到底是什么影响了他睿智的大脑,令他丧失了在部长面前严谨守纪的自律性?
又是什么蒙蔽了他睿智的眼睛,令他产生了部长可以随意调侃的错觉?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是夹缝中找腿子卡~
第27章 情侣的小把戏
夏若萤在数次失败中认清了事实。
那就是——她跟手冢谈恋爱,一点都不稀奇!
非常的普通!
大家都不把它当一回事!
一点都不关注它!
无论是同学,朋友,家人,甚至死对头,都是千篇一律的——“哦。”
就菊丸英二还敷衍地‘哇’了一下。
她将洋洋洒洒的一万字自我举报信撕得粉碎,悲伤地一把往上抛。
然后遭到了副部长的一顿打。
“想死吗?制造这么多垃圾!”
“哦。”
夏若萤失魂落魄拿出扫把,可怜兮兮地扫地。
副部长弥永麻衣又有点愧疚,“算了,还是我来吧。”
夏若萤把扫把递给她,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叠黑白漫画图,沉默地给它们上色。
副部长弥永麻衣,“……”
真不知道是她在自虐,还是顺带虐别人。
正当弥永麻衣想着要怎么安慰她时,夏若萤却阴恻恻勾起嘴角:“我想到了怎么博得大家的关注了。”
弥永麻衣挑挑眉,总觉得不是好事:“嗯哼?”
夏若萤慢慢抬眸,坚定又深沉:“我要告诉大家我跟他分手了!”
“……所以你宁愿被手冢捏死,也要博取关注?”
方案再一次被推翻,夏若萤一蹶不振,低沉地继续给漫画上色。
可上着上着,便哭了出来。
弥永麻衣大惊失色:“别……别哭啊。”
夏若萤哭得更加大声了:“我的漫画明天要交稿了!”
“……”
弥永麻衣认栽:“行了,我帮你就是。”
*
夏若宅
夏若萤房间里赶工。
“叩叩”门口传来敲门声。
夏若萤并未没回头,只道:“进来。”
大概又是奶奶来送水果。
的确也是送水果,但不是夏若奶奶,是手冢国光。
察觉到人影立在身边,夏若萤习惯性侧头张开嘴,目光却仍然停留在漫画上。
手冢国光没说话,直接用牙签戳起一块苹果递她嘴边。
夏若萤不太习惯这样的安静,便疑惑地抬眸望去。
待少年清隽俊美的容颜映入眼帘,她才愣愣地眨眼:“怎么上来了?”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学习德语。
今天傍晚两人虽是一起放学回家,但基本没什么交流。因为同路的还有美术社副部,她们一直在讨论漫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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