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画画要钱这个事,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就像老师您给我们上课,难道是义务教育?通过劳动来获得报酬怎么就成了错呢?我们社团每个成员的时间与精力,创意与态度都是很珍贵的成本,还有美术社的工具与颜料一直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学校虽然给了经费,但也是满足不了美术社的经济需求。为更好经营美术社,也为建设校园文化出一份力,我们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又何错之有?”
“另外,我爸爸妈妈人很忙,最近都在国外谈能够促进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生意,还请不要因为这种小事打扰他们。好了,我说完了,老师。”
毛利秋叶,“……”
狡辩狡辩全都是狡辩。
更可恨的是,这混孩子在给她放冷箭,暗搓搓威胁她,她父母在谈促进全球经济发展的生意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的收入能更高吗?
咦,等等,她的家庭背景优越到这种地步了吗?不应该只是个小企业家吗?怎么还跟全球经济挂上勾了呢?
不对不对!不能被这个小丫头片子三两句话唬住。
呵,她就不信还治不了区区一个初中生!
毛利秋叶戒尺狠狠一拍,“死不悔改的家伙!反正你也不想读书,那就……”
后半句话音未落便被敲门声打断。
一个慈祥睿智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毛利。”
毛利秋叶一愣,“校长?!”随后立即起身,恭敬地开门迎接,脸上带着敬重和蔼的微笑,“校长您怎么来了?”
夏若萤恭敬礼貌地喊了声,“校长好。”
校长亲切地朝她点了点头,满是欣赏与认可地望着她,笑着说道,“你就是夏若吧。”
夏若萤怔了一瞬后如做错事的孩子般谦卑地点点头,并暗自揣测为什么校长会认识她。
难道……这事还被告状到校长哪去了?
她的仇人是怕一个教务主任不能把她恁死,还找了全校最有话语权的领导镇压她?
她这么个小角色何德何能,居然请动校长收拾她。
校长扫过她局促不安的表情,打趣:“夏若小朋友紧张什么?老头子我长得不吓人吧。”
夏若萤扯嘴笑了笑,“头一次见到校长,有点激动。”
校长一边抚着下巴上的胡须,一边笑眯眯说道,“今天你就先回去吧,免得把你激动坏了,其他社团的部长们还要一起来找我麻烦。”
⊙▂⊙啊?
其他社团的部长们一起找校长麻烦?
啥意思?
校长在内涵什么?
指责他们同流合污破坏校园风气吗?校长果然知道了这件事。
但奇怪的是,校长的语气没有很大的敌意。
只是听起来像夸赞他们团结却又像讽刺。
像是说‘这不算什么大事’又像说‘你先回去,我之后再慢慢收拾你’。
校长敲了敲手下的拐杖,“校长我都叫你下去了,你这孩子还留在这干嘛?磨磨蹭蹭的成何体统。”
夏若萤被猛地一惊,赶忙快步退出办公室,再顺手把门掩上。
她靠着门静静站立片刻,等心情逐渐平复,思绪逐渐回拢,她才肯定,这件被她仇人们蓄谋已久的报复性事件,就这么被校长四两拨千斤地放过了。
“萤~~这边~~”
夏若萤循着轻细的唤声望去,看见了转角处,菊丸英二一手搭在大石秀一郎肩上,一手朝她打招呼,乾贞治饶有趣味地记着笔记,不二周助笑眯眯地望着她,还有手冢国光环着胸,目光沉静而清冷,可他站在那里,就觉顶天立地,无所不能。
他们的神情轻松且带着淡淡的笑意,如春日的轻风般慢慢抚平她心中的慌张与无措。
菊丸英二,“萤,怎么样?没有被为难吧。安全了吧,没事了吧。”
夏若萤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能有什么事,都说了只是进去聊了个天嘛。”
那从容的姿态与不放在眼里的狂妄再次让人敬佩她的心理素质。
当然,如果忽略她额头上冒出的冷汗,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随后她又平静地得意洋洋道,“那些家伙筹谋划策了很久想撂倒我,甚至不惜打扰校长也要举报,可惜校长这么有阅历的睿智老人,岂是那些呆瓜能利用的?哼,总之,他们的努力一切都付之东流,化作春泥碾作尘,哈哈哈哈哈哈~”
青学网球部三年级正选均默契一视而笑,颇有几分同情地看向手冢国光。
那家伙替她忙前忙后,请动校长来压制校务主任,结果还被千转百回地讽刺为呆瓜。
这对青梅竹马的默契,也就一般般嘛。
手冢·呆瓜·利用校长·掩饰性推眼镜·国光:“……”
他考虑要不要离这家伙远一点。
跟她呆一起,他作为部长的威严感总是岌岌可危。
教务处。
校长拿出一封文件夹递给毛利秋叶,神情不怒自威。
毛利秋叶接过文件,神情从最初的怒意冲冲,转为怔神再到最后的自我反省。
校长语重心长道,“毛利,你是个非常优秀的老师,但对待学生尚且需要更多的耐心与人情味。”
此时的毛利秋叶褪去一身的尖锐,乖顺谦逊:“是,老师,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5章 上校报了
几天后,校报第一板块刊登着美术社这两年来的光荣事迹。
“嘭!”美术室的大门被撞开。
在沙发上睡午觉的夏若萤骤然惊坐而起。
“部长部长!我们美术社上校报了!”
“部长!新闻社的人还把我们的事迹推送到了东京日报!我们出名了!”
因被吵醒本就想打人的夏若萤闻言,浑身散发着戾气,下地踏上鞋,抄起扫把往门外冲,“走!我们去把新闻社摄影社的老巢端了!”
“部长你误会了!新闻社这次没针对我们!”
“部长别激动,这次是好事,真的是天大的好事!”
“新闻社和摄影社两个社团决定痛改前非,跟我们美术社握手言和。”
夏若萤听得一脸懵,感觉脑子跟不上反转的速度。
她随手甩开扫把,瘫在沙发上,疲倦又茫然问道,“到底是个什么事?”
成员人立马纷纷献宝似的把校报还有东京日报的报纸递给她。
夏若萤随手抽了一份,懒撑着下巴慢慢读,“画笔的力量,画一个家圆一份赤子心。”
“啧,这大标题起得怪恶心。”
小标题,“是谁的画笔丰富了黑白色的孤儿院,敬谢青学美术社。”
看到这里,她大致明白新闻社报道了什么事。
这算是他们社团的特色意义活动。
每年一次,为不同孤儿院的城墙作画。
带着孤儿院的小朋友们,为他们简陋的黑白庭院添上色彩,为单调的教室增加鲜活度,也为那片沉闷的天空带去一丝温暖的光。
这个不收钱,不仅是因为他们去作画的孤儿院一般也没钱,还因为这一系列的活动都是每个人心甘情愿地想为那些孩子们做些什么。
孤儿,或许是世界上最无辜的一类人。
他们或被迫地承受着父母的抛弃,或被自然灾害夺走家人,他们之中有些在婴孩时便是孤儿,有些是享受了几年短暂的幸福。
但就算这个孤儿院有爱他们的院长,有照顾他们衣食起居的妈妈,有一起玩耍的兄弟姐妹,可心底某处,总会弥漫着他人不知道悲伤与脆弱。
这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最尖锐敏感的伤口。
但他们却过分乖巧,四岁的孩子已经会照顾比她(他)更小的弟弟妹妹,五岁的孩子会做饭洗衣,十岁的孩子已经成为了小家长,帮着院长一起经营他们的家。
孤儿院的福利基本上只堪堪解决温饱问题,只有院长带着几位工作人员,把请装修工人的人节省下来,花在买昂贵的不损坏小孩子健康的油漆上,就算粉刷得不完美,刷得腰酸背疼,也要咬牙坚持。有些粉刷经过长年累月的雨水冲洗,褪色又泛黄。
所以作为平凡的中学生们,她们没有能让他们生活条件富足的能力,也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只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们的家变得更温暖,让他们的世界拥有色彩。
每一次作画之前,他们都会充分了解孤儿院里每个孩子的性格特征,孤儿院里发生的趣事,尽可能地让每个孩子的形象都生动地活跃在墙画上,有坐在摇篮上哄奶娃娃的五岁孩童,有捧着脸看星星的孤单女孩,也有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的内向男孩,还有活泼爬树的好动男孩……
还画出孩子们渴望好奇的大海、沙滩与海鸥,森林与恐龙,宇宙与星球,飞鸟与鱼,风车与田园……
其实做完这些事,与其说孤儿院的人被他们这群人感动,不如说孤儿院的孩子们也感动着他们,接受恩惠的人虽然幸福,但赋予善良被认可的那一方其实会有更高的成就感与幸福感。
爸爸说,这是马斯洛需求最高层次——个人价值
当你实现这一境界,你会变得自信而独立,坚强而通透。
所以对于初中生而言,这样的历练也很有必要。
毕竟,这一幅幅巨大的壁画,注入了他们的精神与憧憬,考验了他们的耐力与恒心,糅杂了同伴之间的合作与竞争,还被一双双干净的眼睛期待着。
这并不是一场当方面的救赎,而是相互的给予与收获。
而报纸的刊登无疑是让他们的自豪感与被他人的肯定值更上一个台阶。
夏若萤慢慢地将报纸收好,扫过成员们一张张兴奋激动又热情洋溢的脸,也不由笑了笑,清了清嗓子道,“咳咳,你们乐归乐,等新生入学,社团迎新之后,你们必须保持住学长学姐的沉稳风范,我们要搞得了大事,装得了低调,明白吗?”
“是!部长!”
夏若萤打了个懒懒的哈欠,“还有,别以为上了一次新闻就很了不起,我们都是普通人,没有谁比谁更有优越感,希望大家不要被周围的夸赞冲昏了头脑,始终保持平常心。”
众人神情严肃且认真,“是!”
夏若萤满意点点头,随即挥手驱赶道,“行了,那就哪凉快那呆着去,我要继续睡觉了。”
社员陆陆续续离去,随着轻轻的关门声,美术室内陷入了安逸的宁静。
室外成员欢快的讨论声也愈行愈远……
“我要把报纸拿回家,告诉爷爷,那个玩蜗牛的小奶娃中有一部分就是我画的!”
“什么呀,那个明明是学良学长画的好不好,不能因为他毕业了你就抢他功劳。”
“我哪有?!我说的是一部分,小奶娃手上的蜗牛就是我画的!”
“嘿嘿,那我也要那这个证明给我妈妈看,她儿子有出息了,画的月亮上东京日报了!”
“我觉得学长学姐们都好厉害哦,你看这线条和构图,真的都绝了,要是我早出生一年就好了,多跟部长一年能学到的东西太多了!”
学张说:“那时候也没想那么多,画壁画的时候虽然很累,但有小朋友的期待让我们坚持了下来,没想到还能上东京日报,被更多人看到,关注。”
“我感谢部长,感谢一直陪伴我的你们,还感谢坚持不放弃的自己,我可以告诉妈妈,我长大了,这就是证明!”
“……”
夏若萤翻了个身,“这些家伙,怎么弄得跟得奖宣言似的……”
初春的阳光透过玻璃,柔柔洒洒地落在她白皙脸颊上,细绒的光晕勾勒出柔和清丽的轮廓,美得干净又无瑕。
但这美好的画面维持不到一刻,她便突然惊醒,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话说,这件事的消息和素材,那些家伙从哪弄来的?”
他们美术社向来低调,也从不认为这件事值得上什么新闻。
而这是社团假期集体活动,除了本社团的人之外,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活动。
凭着她跟新闻社与摄影社面位社长之间深仇大恨,他们似乎不太可能主动报道美术社的正面消息,如果他们还要夸赞美术社,那简直是要命的酷刑。
所以,背后的推导者是谁?
其实显而易见。
毕竟在他们美术社面临道德谴责的危机面前,能用更高尚的道德层次瞬间扭转局势,不仅能到这种方式,还做到这种程度,并且拥有美术社所有信息的人。
非一个人莫属,学生会会长——手冢国光。
夏若萤懊恼地揉了揉头发。
她就奇怪嘛,校长为什么轻易放过她,甚至连对她有很大意见的老巫婆都没来找她麻烦。
那肯定是因为有人在其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啊。
校长这么一个高阶领导能被说动,那必然是费了不少心思。
*
学生会会长办公室
“叩”一个单调的敲门声后,就是不经同意的推门声。
飞速批阅审核文件的手冢国光不用抬头都知道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是谁。
无论他在干什么,只有她找他有事,她开门的行为都十分任性。
‘叩’一个敲门声——我来了,先给你知会一下,免得说我不打招呼就冲进来。而且我要见你就见,才不管你在做什么,更不想经过你同意才进来。
“什么事?”手冢国光头也不抬一下。
夏若萤对他的冷淡习以为常,扫了眼堆积如山的文件,挣扎了片刻,道,“想帮你呗,给你分担一下沉重的学生会工作。”
手冢国光笔尖一顿,微抬的眸透过泛着镜光的眼镜看她:“你认真的?”
夏若萤,“当然!”
手冢国光指着旁边的沙发,淡淡开口,“安静地坐着。”
夏若萤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又气又委屈,“你怎么这样?你在嫌弃我吗?我真的能帮你好不好,拜托,别对我有固执的刻板印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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