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犹豫要不要掉头回去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红色身影。
他缓缓回头，那张黑色鬼面露出。
林渺立马抬腿追了上去。
那红衣鬼面人与她的距离始终保持不远不近，林渺追着追着就察觉到了不对，就像是……他刻意引她过来的。
想到这里，林渺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不远处的红色身影，她张口就道:“你那晚唱的姜郎就是姜闵仁吧？”
红衣鬼面人顿住，林渺试探地喊了声:“姜来渡？”
姜来渡是姜闵仁哥哥的名字。
对面的人没吭声。
“你是为了给你弟弟姜闵仁复仇而来的对不对？”
那晚在姜闵仁房里翻到了香囊，再加上她诈飘飘的那一下，故意把姜姓郎君说成了姜恪，提起他的卖猪肉的弟弟。飘飘却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丝毫不提起同样死在瀚海书院，拥有她香囊的姜闵仁。
再加上张夫人说姜恪的弟弟不堪的事迹，也就排除了姜恪弟弟，这个卖猪肉的屠夫会唱戏与口技的可能。
当然也不排除他隐藏自己本领的可能。
可林渺更愿意往姜闵仁哥哥身上猜的原因有两点，一点是飘飘的撒谎，另一点则是姜闵仁的哥哥的房间实在太干净，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了一切原主人生活过的痕迹。
这让林渺对姜来渡一无所知，至于他本身会不会唱戏口技之类的，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林渺如今，也只是在诈红衣鬼面人而已。
她紧紧盯着红衣鬼面人，脚步慢慢往他的方向靠近。
那红衣鬼面人冷嗤一声，用女子的声色道:“小丫头，劝你别多管闲事。”
“你的弟弟死在那场大火中，你看起来不是那么难过啊。这么久了才只杀了几个宫人，还以为你会找暴君复仇呢，看来是没那个实力。”
越来越近了。
“激将法对我来说可不管用。”
既然被他看破，林渺也不装了，直接施展轻功朝他攻来，而红衣鬼面人却不接招，径直飞跃进了黑暗中。
林渺紧追不舍，却在跳进假山上时，被红衣鬼面人的烟雾弹偷袭，仅仅一瞬，他便消失在烟雾中。
破开烟雾，林渺跳了下来。
甫一落地，就听见一道人声:“动手！”
抬眸一看，竟是欧阳禹！
而身边突现他的暗卫，将她包围住，手握利器朝她逼近。
欧阳禹的目光如毒蛇般盯住林渺，他冷笑道:“贵妃娘娘，别来无恙啊！”
红衣鬼面人和欧阳禹是一伙的？
这是她脑中浮出的第一个念头，红衣鬼面人故意将她引到人少偏僻的地方，以便欧阳禹动手。
见林渺沉默不语，欧阳禹抬手，暗卫们立马停下了脚步，他道:“你天门坏我好事，夺走我的金银珠宝，堂堂天门第一杀手竟来了手偷天换日，给我一个假冒的陈字令！”
林渺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她天门什么时候夺走过他的金银珠宝，还有“陈”字令，怎么可能是假的？
欧阳禹以为她在装傻，就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丢给了她，“你自己看！”
林渺接过令牌，上面刻着陈字不错，可偏偏整体像是褪了色般，原本漆黑的令牌变得斑驳，露出了木头原本的黄色。
“真正的陈字令是不会褪色的，并且背面有个小的‘兵’字印记。”
翻转了令牌，确实没有他所说的“兵”字。
林渺蹙紧了眉，她亲手从黑白双煞那里取下的令牌，怎么可能有假……突然，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一件事。
冷宫、十三……
这边的欧阳禹叹了口气，语气倏地一变，道:“你来宫中的目的应该是与我不冲突的，不如我们化干戈为玉帛？”
林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只见欧阳禹露出一个笑容:“那些金银我可以不同你天门计较，你只要将真正的令牌给我，我还可以反过来帮你达成你想做的事，如何？”
欧阳禹竟然主动要与她合作？林渺心念一转，看来那令牌对他很是重要。
“这……”林渺低下头，装作正在考虑的模样。
欧阳禹虽然在笑着，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等他拿到陈字令……
下一秒，林渺右手握拳拍在左手手心上，“我考虑好了！”
与此同时，她蓦地窜起几米高，衣袖翻飞。
“傻子才相信你的话！”
她已突破重围，飞到假山上，几个跳跃，消失不见。
欧阳禹脸色一沉，拦住了想去追的手下:“不用去追了。”
“我倒要看看她能在朝阳宫躲到什么时候！”
再说林渺逃出后，根据记忆抄了条小道，准备回棠苑。
一边捋着目前得到的线索，一边往前走。
在路过一假山竹林时，听到了其中传来争执的声音。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怨恨君主？”
“......哥哥是因他而死，你叫我怎能忘怀！”
“......”
林渺竖起耳朵，压着脚步，屏气凝神地来到假山边躲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去。
只见竹林旁的小道上，长相清俊的男子扯住一个比他矮一些的深蓝色衣袍的少年，将他搂住。
那少年挣扎无果，带了些哭腔道:“子蔺，我们的立场本就不合，就此了断这一切吧……”
“我等你等了五年你才从边关回来，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清俊男子抓住他的双肩，吼完后，直接低头强吻了上去。
林渺仿佛被雷劈中般，目瞪口呆。
断、断袖？
此时蓝衣少年挣脱了他，低声吼道:“够了！”
清俊男子却苦笑道:“不够，姗儿。”
他无比卑微地恳求:“你恢复女儿身嫁给我好不好，我明日就请求君主赐婚。”
“绝无可能！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们当中只能活一个！陆岑，若我让你选择，你选他还是我？”
清俊男子肩膀颓然塌下，答不上话。
蓝衣少年讽刺一笑，还想说点什么，目光一厉，蓦地扭头。
不好，被发现了！
当即林渺就要逃，下意识抬腿，却忘了自己穿的长裙，一不留神差点摔倒。
而此时，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拦了下来。
“是你？！”
林渺也看清了蓝衣少年，正是镇南将军元山。
元山双目似寒冰射来，不复之前的模样，手腕一转，匕首对准了林渺。
“你知道了。”
他无比肯定地说，杀意渐现。
作者有话要说：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出自唐代李白《长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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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中计
林渺视线移到他平平的胸部顿了下，抬眸讶异道:“你是女子？”
元山对她这一举动很是恼怒，她逼近了林渺，冷声道:“那又如何？”
“今日你窥破我的秘密，我也留不得你了！”元山眼里划过一丝遗憾，“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可惜……”
她手中的匕首就要斩向林渺，林渺自然不可能站着让她砍，侧身躲过，道:“既是旗鼓相当，你未必能杀得了我。”
元山沉下脸，两人一触即发之际，那清俊男子拦住了她们:“姗儿，不得伤害贵妃娘娘！”
“子蔺你！”她扭头看向陆岑，难以置信地道，“她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你竟然保她？！”
面对心上人的置疑，陆岑无奈地叹了口气，总不可能告诉她君主的打算吧。
于是他道:“我相信贵妃娘娘是不会说出去的，”又看了林渺一眼，“对吧，贵妃娘娘？”
林渺提了提坠地的裙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瞥了眼黑着脸的元山，才道:“我本来就只是路过，什么也没听到看到。”
不顾元山狐疑的眼神，林渺继续道:“所以，麻烦元将军借过，我要回棠苑了。”
陆岑微微一笑，立马把元山扯了过来，对林渺作揖道:“多谢贵妃娘娘。”
元山瞪了他一眼，匕首最终还是被她收了回去。
来到明亮的道路上，还没走到棠苑，就见半月门下宫人们脚步匆匆而过，面色惨白，神色惊慌。
“让让！快让让！”
紧接着，就是侍卫们抬出的一具具尸体，看上去是才死没多久的，新鲜的血浸湿了白布，一滴滴顺着侍卫前行的步伐落在地上，蜿蜒不断。
风掀起白布，身着绫罗绸缎的，林渺曾在宴会上见过的客人出现在她眼前，脖子上狰狞的伤口，血肉模糊，死不瞑目。
棠苑出事了！
林渺绕过宫人侍卫，到了棠苑门口，却被两名侍卫拦下。
他们认出了林渺的身份，恭敬却又严肃道:“贵妃娘娘请止步，君主遭刺客突袭，棠苑如今死伤惨重，恐会惊到了娘娘。”
刺客突袭？
林渺下意识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回娘娘，陛下无碍。与在场宾客撤往不远的星云宫，贵妃娘娘可以直接去星云宫。”
林渺往里边看了一眼，尸体源源不断从棠苑被抬了出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林渺便拉了一个宫女，让她带路赶往星云宫。
带着对柳倩与师姐他们的担忧，步履匆匆地来到了星云宫。
还没踏进院门，便听到了从右边偏殿传出的尖叫声。
林渺的心瞬间提起，她毫不犹豫地转弯，疾步朝那边赶去。
与之一同涌入耳中的是嘈杂沸腾的人声，穿过槐树，看到的是把门口围起来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人群。
“真是看不出来，她私底下居然会做出这么放浪形骸的事……”
“瀚海书院山长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从前还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礼的才女，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们议论的人是——柳倩？！
意识到这点的林渺，身体比脑子动的快，直接挤进人群。
被挤的人一见是贵妃，刚想骂出来的话又吞了回去，向两旁避让，纷纷为她让开一条路。
“贵妃娘娘来了！”
此时到了门口的林渺才看清屋内的状况，猛地瞳孔一紧。
地上跪着的是衣衫不整的柳倩与戚峰，戚峰整个人失了魂呆滞的模样，柳倩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脸泪痕未干，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头发凌乱。
而坐在上方圈椅中的卫景奚，半个人笼罩在阴影中，神色阴晴不定。身旁是侍卫太监，另一边站着紧锁眉头的欧阳禹。
在门口不远处的苏伶环垂着头，眉间带着几分忧愁。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屋内的人，所有人朝林渺看了过来。
门外的议论声也戛然而止。
柳倩红通通的眼睛里渐渐浮出希冀的光。
面对众人的目光，林渺僵直着背，踏进了门，“这是什么情况？”
一股奇怪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异香扑面而来，林渺凝眉，这类香她似乎有些印象，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名字。
欧阳禹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如贵妃娘娘所见，柳美人与这假冒太监的男子私通。”
他似恨铁不成钢拍手，对着柳倩扼腕叹息:“糊涂啊，柳美人！你这么做将天子的颜面搁哪儿啊？！”
“不！我不是......我没有......”柳倩慌忙摇头，却又徒然耷拉下去，双手捂脸哭泣，眼泪顺着指缝流出，“不是我......”
她语无伦次地发言，在外人眼里看来更像是心虚。
人群轰的一声，再次议论起来。
“做了又不敢承认，现在后悔了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咦，跟谁没看见似的。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人还在床上躺着呢，真是伤风败俗！”
“估计这偷偷私会也不是一两次了，想不到洛阳有名的才女私下里竟这么......下作！”
他们毫不顾忌的言论深深刺痛了柳倩的心，她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栽下去。
一旁的戚峰回过神下意识扶住了她，这无疑是往油锅内添了把柴，人群议论得更猛烈了。
其中不乏夹杂着对柳倩戚峰的侮辱谩骂，“奸夫yin妇”之类的词都用上了。
“都给我闭嘴！”林渺厉声喝道，她的视线扫过那群看热闹的人，目光锐利如刀，裹挟着惊人的杀意，令他们纷纷后退一步，瞬间噤声。
可总有人敢冒死前进，是沈丞相。
他拱手低眉，俯首提步上前，对着卫景奚跪了下去，掷地有声:“陛下，柳美人与人私通，该当以乱棍处死或以五马分尸，以极刑处置！”
“此等行径简直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不把宫规女戒当回事！还请陛下赶快下令处死此女，把消息截断，万不得让天下百姓看笑话啊！”
他说得慷慨激昂，句句都是为卫景奚考虑，令众人不由点头称是。
人群中也有官员当场下跪，附和着沈丞相的话。
“都是我的错！”戚峰突然大喊一声，朝着卫景奚磕头，“陛下要杀就杀我一人，与柳美人无关。”
他磕得砰砰作响，“是我觊觎柳美人的美色，给她下的药，才酿下此等罪孽！柳美人什么也不知道，求陛下饶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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