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仁佳不软不硬的刺了一下,扭头带着老支书就往家的方向走,路过集体水井的时候还不忘停下来,蹲在旁边的坎沟子边洗了洗手。
老支书眼皮子一跳,是不能来洗菜了!
手虽然洗干净了,但还是感觉有股味儿,不过想想马上还要给阿爷擦洗,她也就甩甩手,继续带着老支书往家的方向去。
刚进家门,老支书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里面的脏乱差超出他的想象。
避开地上的鸡屎,进了屋到了房间门口,就看见床上的一片狼藉,鹿大山大概是哭累了,这会儿闭着眼睛睡觉,可落在老支书眼里,那干瘪的身子,凌乱的头发,没有起伏的胸口。
娘欸,不会是死了吧。
老支书眼睛一瞪,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了起来。
“阿爷。”
鹿仁佳进去轻声唤了一声,床上的人动了动头。
老支书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没事儿阿爷,你睡吧。”鹿仁佳又说道,本就疲惫极了的鹿大山就又睡了。
鹿仁佳回头对着老支书努了努嘴,示意外头说话,然后就越过老支书出来了,带着他到厨房:“书记你瞧瞧,锅都没了,这不是诚心想把人作践死么?”
又带着他去了水井边:“打水桶也没了,我那一手脏的哟,都没处洗。”
说着,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好歹我阿爷把他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看这里里外外的,他还是人么,说真的,这大鹏小鹏年纪也不小了,眼看着要娶媳妇儿了,我要是闹大了,谁还愿意嫁到他们家去,我真是……往小了说都是一家人,无非儿女不孝顺,但往大了说,人家会说小鹿村的庄风不好,以后说不定还会影响村里年轻人的婚事,我身为小鹿村的一份子,从小在村里长大,真的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的。”
一副义愤填膺却又善良大度的模样
“对对对,这事儿不能闹大。”
老支书头连忙点的像小鸡啄米。
“我要求也不高,书记你去跟他们两口子说一下,把家里的东西都还回来,这事儿就算过了。”
鹿仁佳哽咽:“毕竟我阿爷最怕看到家里人吵架了。”
老支书看看院子,再看看这对可怜的祖孙,心里很是不落忍,当即拍拍胸口保证道:“这事我去说,你先去找你婶子拿个盆和干净的毛巾,先给你阿爷把身上擦洗了,把床上换掉。”
鹿仁佳梗着脖子点点头。
老支书赶紧的溜了,出了门跑了老远才舒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冷哼一声背着手往集体田的方向走去。
想他做了这么多年支书,还是头一回被人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哼,他摆弄不了鹿仁佳,难不成还摆弄不了你鹿国平么?
鹿仁佳送走了老支书,便又出门去找支书婶子,借了盆和干净的毛巾,承诺买了新的还给她,端着一盆热水回来给鹿大山擦身子。
也幸好现在天气不热,不然的话,这屋子里得捂成生化武器。
原主力气本来就大,如今换了鹿仁佳,也不知是不是灵魂滋养身体的缘故,力气就更大了,她轻轻松松的将小老头给抱到了堂屋里,回头就将床单给扯下来扔在地上。
王小平可能嫌弃鹿大山睡过的床单,衣柜里的衣裳被褥倒是没动,拿了一条新被单给换上,再将擦洗干净的小老头给抱回床上,喂了点水,看着他睡下了,这才出去准备洗被单。
另一边,老支书直奔集体田。
田里鹿国平夫妻俩正带着两个儿子干活,他们家三个壮劳力,每个人都是满工分,上头又没有老人要养,在村里属于比较富裕的,所以王小平干活儿就比较混,经常干着干着人就跑回家去做饭去了,工分自然也就不高。
老支书来的时候,王小平正打算偷溜,结果就被抓了个正着。
“不好好上工打算去哪儿?”老支书瞪眼。
王小平赶紧又把开溜的脚缩了回去。
老支书冷哼,这王小平仗着家里有三个壮劳力,平时就逃避劳动,一点都没有劳动人民艰苦朴素的精神,再结合鹿大山的惨状,鹿仁佳的威胁,王小平此时此刻在老支书眼里,约等于祸害。
“你先别忙,去把国平喊来,我有事找你们夫妻俩。”
有事?
王小平心里立刻敲起了小鼓,想到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说是镇上农具厂里要收学徒工,叫各村会打铁的都去考一考,她家国平就是个铁匠,虽说现在不允许私人打铁了,但他手艺也没丢,两个儿子从小跟着后头捡煤渣,论基础,绝对不比旁人差。
顿时王小平耳根子发热,总觉得要有好事发生。
“欸,我这就去喊去。”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老支书:“……”
难不成最近发了笔横财,所以特别高兴?
不一会儿,鹿国平就被王小平连拖带拽的给带过来了。
鹿国平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看谁都一脸憨厚的笑,与强势的王小平站在一起,俨然一个耙耳朵的老实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老支书把鹿国平带到旁边去小声说话,至于为什么不带王小平,主要怕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嚷嚷起来,把小鹿村的名声给带坏了。
早几年大鹿村那边就因为压迫妇女被公社点名批评,都几年了,大鹿村那边的婚姻的市场行情还是很低迷。
鹿国平也是满心期待的跟着老支书后头到了田埂头。
结果越听脸色越难看。
最后直接气冲冲的奔着村里去了,老支书则是急的一拍大腿,赶紧的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鹿仁佳正对着床单头疼。
床单脏到了极点,基本属于是洗不出来的那种,但要说丢掉,还真有点舍不得,上辈子作为一个仓管员,囤积物品,爱惜物品简直是她的本能。
这床单结婚前刚换的,还是新的呢。
到底是丢掉还是再努力努力呢?
就在鹿仁佳纠结不已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看见鹿国平那张倒胃口的脸。
只见鹿国平一进门就指着她的鼻子喊道:“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你给我滚,这家里轮不到你开口。”
鹿仁佳想也不想的一把抓起床单,冲着鹿国平的脸就罩过去。
紧随其后的老支书:“!!!”
眸中染上狠厉。
捏着拳头,眼前的鹿国平已经与上辈子的丧尸画上等号,怼着他的嘴就狠狠的一拳砸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老支书:“——呕!”
第3章 诛心
“啊!”
鹿国平短促的惨叫一声。
这一拳来的又急又猛,鹿仁佳是用了全力的。
老支书只看见高大威猛的鹿国平头上挂着被单,一路踉跄着往后退,最后被门槛绊倒,重重的摔进了正屋。
哪怕没进院子,都能听见那脑壳砸到地上时的闷响。
关键的是,鹿仁佳还不想饶过他,紧随其后的追进去,一抬脚就坐在了鹿国平的肚子上,正好压住被单边缘,将他整个上半身裹在被单里,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冷笑一声:“我不开口,我只动手。”
然后就‘砰砰砰’一拳接着一拳的朝着鹿国平的脸上招呼过去。
正如前头说的,原主的力气本来就不小,自从鹿仁佳过来后,力气更是成倍的增长,这么说吧,八十斤一包的化肥她能一口气扛五包还轻轻松松。
这根本不科学的力量则是源于她上辈子的异能。
上辈子她的异能并不强,一直到死也才二级异能,可就这二级异能,却能一拳砸穿一堵水泥墙,如今换了个身体,虽然异能没了,可灵魂作用于身体,她的力气也比普通人大很多很多。
此时此刻,‘砂锅大’的拳头雨点一般的砸在鹿国平脸上。
张开嘴惨叫吧,被单会进嘴,不张开嘴吧,又疼的想死,等到鹿仁佳被老支书拉着膀子扯下来时,躺在地上的鹿国平就只剩下哭了。
‘呜呜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怜。
蜷缩在那里的模样,倒是看起来挺像鹿大山的便宜儿子了。
老支书拖着鹿仁佳的胳膊,一路将她往外拖,鹿仁佳嫌弃院子里有鸡屎,抱着门框不撒手,但打完了她得善后啊,于是又‘柔弱无力’的被拖出去了,仿佛刚刚那个爆发揍人的不是她似的。
等鹿国平鼻青脸肿的从被单里挣扎出来后,就看见那个不孝女这会儿哭的跟死了亲爹似的。
鹿仁佳:“……我知道错了,一时没忍住啊。”
说着,她伸出手,虽然不是养尊处优的手,但手指纤细,指骨匀称:“我这瞧着,也没多大力气吧……我还觉得我手给打疼了呢,肯定是磕到他的牙了。”
眼里还含着泪,可怜兮兮的模样,谁看了不说一句‘鹿国平可真不是个东西’。
可只有鹿国平自己知道,那死丫头打人到底有多疼。
而且……
鹿国平扔掉床单还闻到阵阵恶臭,想到刚刚自己在这个床单里滚来滚去,再也忍不住的跑到墙角跟扶着墙吐了
起来,嘴一张,最先掉出来的是半颗牙。
满嘴血腥味,更恶心了。
老支书看看哭的稀里哗啦的鹿仁佳,再看看吐得稀里哗啦的鹿国平,顿时头更疼了。
与此同时,一个光屁股的半大小子奔到田里,满眼兴奋的对着王小平喊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谁?什么打起来了?”
所有人的八卦雷达瞬间启动,靠的近的停了手,靠的远的往这边走,不一会儿就围了起来,半大小子激动的脸都红了:“国平大伯骂佳佳姐,这会儿正被按在地上打呢,牙都掉了一颗呢。”
“啥?!”王小平震惊尖叫。
死丫头回来了?
不不不,难不成死丫头带人回来了?!
不是说嫁了个男人是短命鬼么?怎么还能把国平的牙都给打掉了呢?
当即顾不得上工,王小平赶紧的往村里跑。
两个儿子也是对视一眼,紧跟着自家亲妈后头窜了出去,他们这一动,其他人也没了上工的心思,干脆锄头一扛,也跟着跑了。
反正任务已经划分,大不了晚上多加会儿班,热闹没了可就真没了。
于是,王小平在前面跑,双胞胎儿子在后头追,最后面还坠着一群看热闹的人,等到达村里的时候,已经成了大部队,而鹿仁佳这会儿还摆着一副可怜好欺负的模样,就等着人齐了唱大戏呢。
倒是鹿国平,这会儿吐也吐完了,虽然额头肿了,嘴角破了皮,还被打成熊猫眼,但这会儿除了疼,竟然还能站得住,他指着鹿仁佳骂的那叫一个畅快,言语之恶毒,这要真是个渴望父爱的大姑娘,这会儿得被骂的恨不得跳河。
奈何鹿仁佳并不缺父爱,甚至,由于末世人性之恶,她早就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了。
王小平一进门就看见鹿国平的惨状。
当即尖叫一声,张牙舞爪的就要去撕了鹿仁佳。
鹿仁佳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踉跄着往门外跑,结果就被紧随其后的双胞胎给架住了胳膊。
双胞胎是知道这个姐姐的存在的,只是平时爹妈不许他们来往,所以很是陌生,这会儿看着姐姐哭的狼狈又脆弱,一时间身体僵着,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好在还不忘拦着亲妈动手。
鹿仁佳一边挣扎,一边扯着自己的辫子。
不一会儿,衣服也扯掉了扣子,头发也乱了,等观众到齐了,立刻对着人群喊道:“救命啊,我爸要打死我……”
这句话一出,顿时激出了不少‘正义之士’。
多是平常与鹿国平一家不对付的。
有嫉妒王小平的:“我说小平啊,这做人后妈也别太过分,好歹是国平亲生的闺女,也是我们鹿家的姑娘,还嫁人了,这要是打坏了,人家婆家怎么看,你可别忘了,她嫁的可是城里人。”
有平常和鹿国平因为一些芝麻大的事扯皮的:“国平啊,你这就不对了啊,哪能打人呢?她可不是你养大的,人家亲妈还没死呢。”
还有单纯见不得殴打妇女的:“国平啊,你这是要害死村里啊,大鹿村的事还没过去几年呢。”
一说起大鹿村,村里有适婚青年的人家顿时脸色严肃了起来。
鹿仁佳见时机到了,顿时站直了身子,毕竟老挂在双胞胎身上也挺累,她擦干了眼泪,吸了吸鼻子:“各位阿爷阿奶,叔叔婶子,真不是我这做亲女儿的说亲爹不好,着实我阿爷太可怜了,我刚嫁人三天,就被磋磨的差点死了,也幸亏我三朝回了门,不然我阿爷死了,我还当他们是多好的人呢。”
王小平震怒:“你放屁,我怎么就磋磨了。”
“大家伙儿不信可以进屋去看看,老支书也能作证。”
鹿仁佳看向王小平,一脸严肃:“当初你们夫妻俩怎么跟我保证的,是不是说,以后阿爷由你们俩伺候,你们肯定孝顺,把阿爷服侍的妥妥当当,到时候阿爷没了,这宅基地就给小鹏娶媳妇。”
啥玩意儿?!
这话一出,鹿国平和王小平瞪大眼睛。
他们确实想要这个宅基地,但他们可从来没有和鹿仁佳商量的意思。
鹿国平是觉得自己是鹿大山的儿子,以后鹿大山没了,这房子肯定是他的,所以从来就没担心过,尤其鹿仁佳嫁人后,他就更不担心了。
村里是不可能把宅基地给‘外人’的。
所以这会儿鹿仁佳突然无中生有,他们直接就懵了。
“我真是瞎了眼了,真把豺狼当绵羊,以为你们夫妻俩好歹还有点仁心,结果呢,要不是我回门,我阿爷就死了,你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这才伺候了几天就打算接手宅基地了。”鹿仁佳说着一瘪嘴,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也想开了,这宅基地我也不要了,反正我是嫁出门的女儿,我阿爷得的肝腹水,这是绝症,能活一天是一天,也就不占着大队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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