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刚得知曹寿几个月前因重病不愈已挪回封地静养。据说药石无医,丧报传到朝廷也就是这几日的工夫。
……曹襄还没出生呢。
历史出错了?
阿娇的魂魄跨越几千年的时空是以投胎转世的方式,继续另一段人生。她儿时几乎没有“陈皇后”的记忆,渐渐长大偶尔会在梦中得到一些片段,醒来却大多不记得。这些让她对汉朝的历史很感兴趣,无意识的查找过许多资料。回归时两段人生的记忆重合,有关“陈皇后”的部分或许是受伤势的影响、也可能是时间和空间带来的影响。总之,很是模糊。
不过,随着回归的时间越来越长,阿娇早已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因为伤情反复,思考时常头痛不止,所以没有集中梳理而已。
这几日才整理出头绪。
自己从小长到大“汉朝”和历史上的汉朝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开国功臣除萧何、曹参、张敖、周勃、樊哙之外,还有最为有名的敖神官。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许多神异非凡的本事,高祖皇帝同他相识于沛县。两人第一次见面,敖神官就看出高祖头顶紫气萦绕,来日必为帝王。从此跟随左右,无数次在危急时刻救下高祖皇帝的性命。
阿娇详知的一次就颇为神异。
那会高祖皇帝还是汉王,偶染风寒一直不愈,病情渐渐加重,医者毫无办法。等敖神官外出回到汉中时,高祖皇帝已经断气。敖神官在榻前为皇帝招魂,一刻之后对身边的人说:“汉王的魂魄回来了!这时候只要让他的魂魄和身体合二为一,就还有十余年阳寿。”说罢,喂皇帝吃下一颗仙药。
登时金光大作,皇帝咳嗽一声醒过来。
有人称,亲眼看到醒来的高祖皇帝身边盘桓着一条金龙。
围绕着敖神官,还有许多位做出过一番事业的功臣,其中就有一名叫做蛮憨儿的大将。他原本是敖神官的护卫,天生十窍开九窍,还有一窍不通,长到十三岁还是话都说不明白的痴傻儿,偏偏吃得极多,家里养不起他却又赶不走他。迫于无奈,举家搬迁。只剩下蛮憨儿一人留在家中,差点生生饿死,只能抢邻家的食物饱腹。
邻里召集几十人驱赶他,却被蛮憨儿一力打倒。
敖神官路过,感慨蛮憨儿天生神力,把他带在身边教导。也不知道敖神官用的什么办法,蛮憨儿长到二十一岁,不仅不再痴傻,带兵的智慧甚至远超一般将领。可惜,正如敖神官所言:天生神力的人往往寿命不长。
蛮憨儿只活到二十四岁便在睡梦中安然死去。
高祖称帝之后,分封有功之臣,别人都日夜争功,只有敖神官拒绝封王。只求在甘泉宫为他修建神仙殿做日常起居之用,等闲不许打扰他。相当于国师之位的“神官”一职,还是高祖强行封赏的。
五年之后,敖神官于神仙殿仙逝。他对自己的死亡仿佛有所感应,在死前一个月寻到一名弃童做弟子,并交代众人,让弟子自学他留下典籍,等成年再继承神官之位。
这名继任神官到底学得如何没人知道,他又聋又哑无神异之处,帝王尝试几次后不再向他问策。
到现在为止,神仙殿里依旧住着神官,继承前几任神官的姓氏皆称为敖神官,但他存在的象征意义早已大于实际意义。
如果说一个神化的高人是为标榜高祖皇帝的天命所归,有杜撰的可能性。那本该十七世纪才传入中国的土豆,却是现在人们的一种主要食物,怎么解释呢?这可是敖神官在汉朝建立时,送给帝王的贺礼。
中宫膳房弄出的一系列盖浇面里,阿娇最喜欢的就是土豆炖牛肉盖浇面。就算不配拉面,直接配一碗米饭也很赞。土豆还有不好吃的做法吗?
总之,这个世界和后世的历史大方向差不多,比如现在的皇帝是刘彻,皇后是阿娇……可很多大事件的过程和结局完全不一样,细微到某一个家族、某一个的差别就更多了。
这令阿娇想到一个概念――平行时空。都能穿越,平行时空有什么不可能的!她总觉得自己的魂魄离体背后还有别的秘密,不过想探究也没有方向。
既然是平行时空,被废的未来是不是可以改变?历史不是真正的未来,参考意义不大,可以阿娇的分析……希望渺茫。不过,历史上老太太是建元六年过世的,还有四年时间,若是多多保养没准能多活几年。
言归正传。
阿娇:“咱们宫里跟筛子似的哪都漏风,也该有新的变化。哼,我也正好趁此机会给汝阴候一个教训。”
太皇太后呵呵笑:后者才是主要的目的吧!
阿娇正愁没处撒气非要撞上来……
“这帮人越来越没规矩!汝阴候……是该治治他。念来我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啊~
第9章 酸梅汤
……捧着新《宫规》念诵的是丽媛。
太皇太后夸她声音如黄鹂鸟的鸣叫一般悦耳。
不过,太皇太后越听表情越是凝重。她起初以为阿娇的改宫规,只是改动几条而已,结果和她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其实宫中各体系都具备独立性。如皇后的中宫体系,皇太后的太后卿体系、皇帝的少府体系都设有官职来管理宫人,制度较为完善。目前管理混乱的主要是掖庭体系,也就是以掖庭令为主服务于皇帝妃嫔的部门。
阿娇的应对办法是增设女官系统,细化职能。
之前汉宫也有女史,如教导妃嫔学问的中宫学事史、掌叙帝王燕寝之事的女御长,只是不成体系。
目前宫官主要以宦官、士人为主,不像后世渐渐意识到女官在宫廷中的重要性。不过太皇太后的眼光多么毒辣,几乎是顷刻之间就联想到秦时有宦人专权之事。
从多方面考虑都可以得出结论――女官的存在对皇室来说很有好处。
宫规更改的部分只有一个重点:宫人犯错交专设机构处置。
宫人是皇室的私奴,命如草芥,阿娇是怜悯他们。
太皇太后不知道,阿娇最想保障的是宫人的基本生命安全。这个要慢慢来。哎!现存体制下要实现极为困难,所以有一个途径能提高宫女的地位很重要。从宫女变宫妃是一个途径,但无异于千军万马走独木桥,且获宠还有失宠的可能性。还是工作比较靠谱!等时机成熟,阿娇再把按一定年限放归宫女之事固定下来,拿着工资和工作履历,女官出宫嫁人也好,独自生活也好,都有一定的资本。
不像现在……听说这一批放归的宫女在外面的婚嫁市场里行情并不好,没有自立的能力,想要组成家庭吧,却几乎只能嫁给鳏夫为妻。
丽媛一口气念完,时间已经过去两刻钟。
太皇太后道:“女官体系如此完善,你在上面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这个倒很简单,结合现有的制度,照抄一套后世的体系呗。关键在于女官制度能否施行,可以的话,就算最开始不太完善有很多问题,但只要慢慢改进总能适宜。
“知晓丽媛的事情之后,我这几日里都在思索,刚有成果就拿来给您了。”
“那你准备封丽媛做什么官?”
阿娇一听就知道太皇太后允了。
“自然是封一个高官,尚宫就很好。”从宫女放归的事定下来,到丽媛告状,期间她一直被人看管着。细细算来,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没有莽撞行事,才能等到最佳的机会,又敢于孤注一掷,可见心性坚韧。加上她容貌美丽,又读书习字,却一直在掖庭做粗使活计,可见志不在帝王。由她做女官之首,慢慢组建女官系统,再合适不过。
太皇太后:“这旨意由我来下吧。难得娇娇不是为皇帝的事情求到我这里。”
阿娇的脸上不免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她年轻不懂事,求别提。轻咳一声,她转移话题:“强掳宫官,汝阴候……哼哼。”
方姑姑送上两盅红糖姜茶,太皇太后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娇娇要不要跟外祖母去甘泉宫避暑?”
阿娇:“可是宫里的事……”
“中宫官又不是吃白饭的,我也会派人盯着。听外祖母的,你这时候不在宫里比在宫里更合适。”
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物!有她的保证,阿娇不再担心。一口答应下来。
等阿娇离去,太皇太后摇头叹息:“为一点小事,闹腾出大动静。”其实根本不用管掖庭如何,削爵的好机会送上来,皇帝难道会拒绝吗?
“这事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方姑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皇后决心要办一件事,一定会全心全意把事情办好的,再难也从不气馁。发现此事的症结不在汝阴候身上,而在于后宫的风气。阿娇只会想,怎么肃清风气。她觉得这事该做,做成能开心,就是她得到的好处了。”
“您还记不记得,那一年阿娇刚开蒙,和一众皇子公主们一起上学。有位先生学问高深,授课完毕总要询问学生还有没有不懂之处,没有阿娇之前,众人害怕担愚笨之名,大多不懂装懂。阿娇却是每次都要逐篇询问,一遍不懂问两遍。先帝知晓后,问她,你不怕别人嘲笑你愚笨吗?阿娇说,学懂我就和大家一样聪明了。”
“几年下来,数门功课唯阿娇皆甲等。”
“皇帝四岁的时候,二皇子刘德顽皮,秋猎时避开侍从带着陛下……那会陛下名彘,您叫他小猪儿。结果天降大雨,又遇上野猪冲撞御驾,等发现的两人失踪的时候,只在不远处的河边发现小猪儿的荷包,您连忙下令沿河道搜寻两位皇子的踪迹。人人心中都在想,河水湍急,掉进去肯定活不了。阿娇八岁,听到身边的人说掉进河中必会没命,认真询问左右:那他们有没有可能没掉进河里。左右答不出来。阿娇便命令左右一起在周围寻找两人,任谁相劝都不听,还有人指责她任性浪费人手。
阿娇通通不听。
奇迹般的,竟让阿娇在距离河道较远的山体滑泄之处,发现即将被淤泥掩埋的两位皇子。雨声太大,两人的呼救声一直没被任何人听见。若非有阿娇……或者再晚一点,他们就没命了。”
太皇太后陷入回忆之中,许久后露出笑容叹息般道:“我怎么忘记了。阿娇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认真到执拗的性子。”
……
夏至之后,一日热过一日。
阿娇看着外头明晃晃、金灿灿的阳光,站在檐下的阴影里头,不知不觉鼻尖便沁出薄汗。
丽媛远远看到阿娇,小步疾走上前:“主子,您怎么站在外头?”
“里头在收拾去甘泉宫要准备的东西,乱得很。”
阿娇觉得自己杵在屋里耽搁程安她们做事,才悄悄躲到廊下。
“你送名册过来?”
丽媛点头,双手奉上女官名册。虽然距离她被封尚宫不过十多日,但各级女官已纷纷就任。皇后的主张,太皇太后撑腰,皇太后赞同,皇帝没出声代表不反对,女官制度的推行极为顺利。
女官的任命以丽媛意见为主,中宫詹事周希光、掖庭令孙伯修协理。
丽媛心中忐忑,害怕举荐的人不合适。
阿娇安慰她:工作做不好,撸下去再换人而已,不用有负担。
丽媛这才敢大胆办事。
阿娇:“孙伯修好相处吗?”
掖庭令掌管妃嫔诸事,名义上事事都绕不过皇后,实则还有多个主子,比如皇帝、太后、太皇太后。毕竟不是中宫属官,有阳奉阴违的可能性。
“面上和气,实则倨傲。”丽媛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对阿娇的崇拜:“收下我送去的一匣子红糖之后,阻力尽消。听说常食红糖能驻颜不老,宫外求购者无数,可以卖出一两千金的价格,便宜他了。”偏偏如此贵价还买不着,掖庭令能不欣喜吗?
阿娇:???
等等,什么驻颜不老,她怎么不知道红糖有此功效?谁传出来的?
程安探出头道:“主子,您吩咐膳房煮的酸梅汤送来了。一会就启程,是不是带着路上喝?”
阿娇点头,交代丽媛诸事才让她离去。
不一会,长乐宫传来启程的通知。
阿娇登上马车,出未央宫不久,听到后面隐约传来呼唤声。原来是大哥陈须骑着马追过来,衣服皱巴巴的,嘴角乌青一片。
阿娇下意识联想到陈须带人拦截卫青的事,难道是卫青打的?不可能,真要是卫青打的,窦太主肯定要闹。没听说她老人家带人把卫家拆掉,可见卫青有分寸。
“长兄,你怎么来了?”
窦太主一共生育二子一女,长子陈须,次子陈f。二兄陈f娶隆虑公主为妻,常年待在封地,倒是长兄陪伴在父母身边。
这两位兄长的性情……阿娇只能叹息一声,母亲真不会教孩子。一味的娇惯宠溺,以至儿子和女儿各有各的性格缺陷。
陈须挺着胸脯道:“母亲吩咐我护着你去甘泉宫。”
一旁的小厮香茗快嘴道:“公子夜宿东街妇人帐中,叫人家丈夫逮住当女干夫一顿胖揍……”
阿娇:“……”
这不会是刘彻的报复吧?
应该不是,妻舅好人/妻又不是什么好名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他没理由做。
“呸,什么腌H话也敢对着咱家姑娘浑说,”陈须一巴掌拍在小厮背上,看向阿娇的目光带着七分心虚三分讨好。
阿娇抚额叹息:“你先去给老太太请安。”
“对、对,先请安。这是应该的,”陈须正要策马往前,便听阿娇道:“香茗留下。”
陈须一张脸又青又绿,在阿娇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一眼香茗:“别胡说八道,仔细你的皮。”
结果陈须一离开,香茗便迫不及待的告状:“这回的事情闹到京兆府,满城皆知。公主觉得丢人,又治不住公子,请娘娘代为管教。”
车上的程安眼皮都没动一下,习惯了。
阿娇颇为无语,不过……她也习惯了。长公主溺爱孩子,家里一向是谁最受宠谁的话最管用,骗阿娇是老幺又是唯一的姑娘,得到的偏爱最多。养得她自小脾气执拗,谁不依她家中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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