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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春娇——馒头泥【完结】

时间:2023-03-10 15:49:51  作者:馒头泥【完结】
  今儿夜间,不对,此时已过子夜,应算是昨儿夜间的事了。
  昨儿夜间,太子回去后就遣了十数个东宫的侍卫过来。现今他们守在外,是有些明目张胆了些,但这个时候也计较不了这么多了。
  宁妍旎想让这些个侍卫去看一下,宫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他们身手好些,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些什么。
  阿栀立马就会了意,出去找了侍卫那个领头的说了下,便又进来了。
  宁妍旎已经掀了罗衾,起了身。
  她望着窗外那未亮的天光,还有些催压的乌云在其上,也不知是不是竟就这般快,到了这一日。
  宁妍旎想了下,伸手取过阿栀先前已经准备好的衣裙,低声吩咐着让阿栀阿棠也准备一下。
  其实她们确实是没什么能带走的,宁妍旎又环顾了四周一下。
  阿栀阿棠也在宫内一起换好了衣物。
  她们准备好的衣裙都是素淡不打眼的颜色,布料也是普通的宫装质地,外面套了件内物府分发的统一样式的沉蓝色斗篷。
  “公主。”阿棠突然想起来,“余大人前两日送给公主的那件斗篷,还放在衣匣中,阿棠取来为公主披上?”
  那是一件酡红色的珠兰纹织锦狐皮斗篷。
  那时宁妍旎和余还景在绥春台说了一会的话,余还景也没提过这件斗篷,结果过了些时日,那余三小姐又托了人送来了这斗篷。
  也不知到底是余还景送的,还是余三小姐送的。
  但是要制成那斗篷,要用的狐皮子起码得五六张,可远不止她转手送出去的那两张皮子。皮子缝制的手艺精细严实,斗篷上的织纹还是宁妍旎喜欢的珠兰。
  这般贵重又花了心思的斗篷,实是有些难得,所以阿棠才突然想了起来。
  可是这个时候,这如何能披,宁妍旎抿了唇,她摇了头。
  刚想开口跟阿棠说,阿栀便也帮她训斥起了阿棠,“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斗篷这般招摇,公主既已把它放入衣匣之中,你还开口提它生事作甚。”
  阿棠有些委屈,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有错,任着阿栀低声骂着,也不敢开口辩驳。
  阿棠默着不敢出声,但她的目光却不由地移到了榻边不远处。
  她们在那里给杏子搭了个小窝,铺满了干草棉布,每夜都把杏子抱在那小窝上一同烤着炭火。
  杏子不是斗篷,而是会朝着她们撒娇摇尾巴的鲜活生命。
  宁妍旎多日来,日里夜间闲暇之时都是抚着它抱着它。它还这么小,也只认识她们,若是没有她们,杏子会怎么样,宁妍旎也无法想下去。
  “把它送给温嫔娘娘罢。”宁妍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低声道着。
  杏子这类的犬种太少见了,宫内也无旁的人有。抱着它离开是没办法的了,宁妍旎只能想着为它寻个好主人。
  宫内没有别的愿意照顾性子的人了。
  温嫔娘娘虽然是宁子韫生母,但是她日日礼佛。性情一向温平,待人虽是平淡却也没有毒心。佛祖在上,宁妍旎想,温嫔娘娘应该会帮杏子好好过接下去的日子。
  就是她自己太自私了些,也累了温嫔娘娘,宁妍旎心绪低落地想着。
  “公主。”有人敲了那扇镂空细雕花木窗,那是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子声音。
  这是刚才出去查探的侍卫回来了,他没有说无事,那可能就是有事。宁妍旎心下一紧,当即让他直接进到殿内来。
  那人是东宫出来的人,训练有素,也不敢在窗外耽搁太久。
  他翻身入了内,落地无声。一身的暗衣,他垂着眼,不敢看宁妍旎,只是这时的面上稍有些凝重。
  不等宁妍旎问,他就直接扼要地说了现在的情状,“宫内的情状可能不太好,禁卫军有来回调动的声迹。多处的宫灯都亮了起来,太子现在去了福宁殿。”
  福宁殿,那是皇上宿的寝殿。
  现在的时辰这般早,这个时候太子能去皇上宿的寝殿干些什么。
  宁妍旎在殿内焦急地走了两步,她侧首向那人说着,“你应该也很担心太子?”
  这人出自东宫,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听了宁妍旎的话,却只说了句,“我等听太子调派至公主此处,现在只管听从公主吩咐,负责护卫公主。”
  “很好,那你们将现在承禧宫守在外头的宫人,全部打昏绑了。”宁妍旎定定地看着那脸上明显有些愕然的侍卫。
  她接着说道着,“再把这只西施犬送至温嫔娘娘宫里。然后,你们就奉我命,前去福宁殿护卫太子。”
  其它的事,他们不用再管,他们知道了,也不会相帮。
  接下去,她们应该毫不迟疑地离开。
  天际将明未明的轮廓反而更是骇人的沉沉半暗,在这种情状下,更像是暗中蛰伏已久的凶兽,让黑魆魆压着光破不得开。
  她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承禧宫。
  宫外很冷,风还在她们耳边呼号着。宁妍旎系好斗篷系带,伸手拉上兜帽。
  她们走得太慢了,一步一个脚印地落在雪道上。
  一夜的飞雪之后,还未有宫人这般及时前来扫雪,以至于现在积着的雪深到了她们脚踝处。她们一脚踩下,还要费些力气抽出再往前走着。
  所以就算现在的雪还在下着,吸入鼻尖的凉意让她们冷得哆嗦,她们也不敢撑伞,就只怕撑伞会让她们走得更慢。
  更何况,承禧宫在宫城西侧,北边的宫门离它本来就有些远,就算是轿辇抑或马车,少说也得两刻钟的功夫。
  走得越久,时间耗得越多,宁妍旎心里就更没底。
  “阿栀,还有多久?”宁妍旎每次一开口,她的声音就都好似被风吹散在了雪中。
  她每隔一小会就要问一次,以求着平息些心里的不安。
  阿栀知道宁妍旎的担忧,心里也一直估算着,此时当即就低声应了她,“公主,大概还有一刻钟,就快到了。”
  阿棠也跟着开心低唤着,“我们快出宫了。”
  宁妍旎点点头。她内心是难以言说的激颤,风吹得她眼眶的泪往下掉。
  她们期盼已久的,现在就在她们眼前。
  她们已走了一大程路,此时想必东宫那些侍卫也回到了太子身边。她们走过面前这条青瓦石道,前方拐弯处往右再直行,就能看见神武门了。
  出了那道门,她们就自由了。
  现在时辰尚早,但还好宫人都是晨光未起便开始干活的,所以石道上的人也不算少,唯一异于常日的便是大家尽皆行色匆匆。
  她们刚出来前,最后还是把细软包袱都丢了,这会身上就只佩了荷囊。此时她们三人混在其中,也并不会显得她们太不一般。
  路上还会遇到举着火把疾走着的禁卫军,宁妍旎都是把头微垂了下。虽然做了些许伪饰,但她就怕叫人认了出来。
  她们垂着头,脚下不敢停,很快,她们便到了最后一个要拐弯的岔口。
  这本来是个普通的青瓦石砖直道,过了这个弯,她们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宫门。
  宁妍旎安慰着自己,她庆幸着,一路无事。她本应该松一小口气,但她的眸光在触及这个拐弯的宫墙墙角时,却不由地倒吸了口凉气,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这处宫墙的积雪仍是不浅,但这一大面宫墙溅上的大片血渍,却是多厚的雪也掩都掩不住。
  再往前的宫墙看去,也概是一大片鲜艳刺目的红。落在宫墙之上的雪些微化了水,和血渍交杂在一起,蜿蜒逶迤地向下淌着。
  宁妍旎捂着自己的嘴,退着步子离着这些鲜血更远了些。
  梦里的悲怆情状还历历在目,那般的终局也让她每日惶惶不安。
  想到那人炽烈可怖的眸光,之前他狠声放下的恶语,宁妍旎不由呼吸都开始发紧。她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只恨不得能直接一步到了那宫门处,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别回头,快走。”宁妍旎颤着声对着她们说着。
  但身后陡然传来的异动,却比她们的回应来得更快。
  急促的马蹄声在雪上踏出了凛然凌厉,马匹疾策间带来的汹汹寒风抵挡不住地就往她们身后扑来。
  宁妍旎心中剧烈惶悸,她完全不敢转回头去看。
  仓惶之间,宁妍旎脚步不稳地踉跄往前走了两步,却不由又想起梦中那酷刑般的逃跑,宁妍旎一下子整个小脸就煞白了。
  但是,说不定,这些人只是急着出宫,才胆敢这般在宫中无视宫规疾行策马。也许,就算他们是真得来找她的,他们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宁妍旎想定下心神,往前继续迈着步子走着,身后传来的叱喝却让她的心又凉了下来。
  那是谁的声音,宁妍旎有些不敢相信。
  前后巡着守着的禁卫军,在那声叱喝之后,就萧肃地将她们三个围在中间。宁妍旎这下看清楚了,这些盔甲之所以不锃亮,是因为干涸了的暗红血渍沾在了上面。
  太子不应该会败。他若是没败,应当就记得他们当时之诺,她所求的,也并不多。
  宁妍旎看着眼前的禁卫军,她想过无数种情状,却从来不敢去想,如果她遇上的是最糟糕的那种情状,那应当如何。
  如今最糟糕的情状就在她眼前,却直到又一声的怒喝从她们身后传了过来,她才知晓。
  那怒喝着的未被风吹散的,是宁子韫的声音,不是太子。
  之前宁妍旎有多寄予此刻希望,此刻她才知有多无望。
  没有多少踟蹰惊疑的时间,不过几息,宁子韫就阴沉着脸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坐在马上,一身沐血的甲胄,高大暗沉得让她觉得有些窒息。他攥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外露,眸底是滔天的怒意。
  逼停了她的脚步之后,宁子韫提剑下马,朝着她缓步走了过来,声声低哑地唤着她,“皇妹。”
  他那犹如鹰隼鹗视般凶戾的目光,让宁妍旎想往后退去。但她看着宁子韫的另一只手上,还攥着杏子。
  他随手抓着它的半边身。
  手上用的力很重,小犬已经吠不出声,它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让宁妍旎一时没了动作。
  宫墙处的气氛一时死寂了下来。
  宁子韫沉沉地看着宁妍旎,在她惶然的眼前,他高举起他手里的那只可怜小犬,直直掷丢在了雪地之上。
  作者有话说:
  掐指算错了,以为男主能在春节前登基,赶不到会努力更新的。不好意思哈 @3@
  ◉ 第四十章 
  孤弱的小犬, 本来就已被攥得全身只余下爪子还在颤动着。被宁子韫这一下无情地掷丢,在雪地上发出了一声凄凄的哀鸣。
  它身上还套着宁妍旎为它织上的银鱼白小坎肩。这小坎肩是宁妍旎从皇后送来的那些蜀锦里取了布,一针一线细缝慢绣而成的。
  可是现在, 在那声哀鸣之后,刺目的红打透了那件小坎肩。红从那孤弱的一小团晕了开, 匀杂在白净的雪里。
  宁妍旎就泪水就禁不住地滚落了出来。
  她大口喘着, 眸前一片模糊。蓦地心窒, 一阵失重悬空的惊惧带来的无边黑暗, 让陷在悲怆的宁妍旎遽然清醒。
  她用力睁眸,眸光所至之处又是熟悉的水色流苏帐顶,没有沁血的宫墙, 没有化红的雪地, 她竟然还身在承禧宫内!
  她明明应该已经离开承禧宫,都快看到宫门了。宁妍旎已经有些分不清, 从哪里开始是她的梦魇,从哪里开始才是她的现实。
  镂空细雕花木窗外的天光已经是大亮, 雪已经停了,还有日光打洒在了窗沿之上。这个时辰,却未有一个宫人前来唤她醒来。
  “阿栀。”宁妍旎仓惶地唤了两声阿栀。
  但是无人回应,偌大的殿内一切如故, 却好似仅有她一人。
  只有她腿上传来的冰凉,那正移动着的生冷刚硬的一小片冰凉, 让她知道身旁有什么东西, 宁妍旎心下猛地停滞。
  宁妍旎打着颤,忍不住想往上抽回她的腿, 但是一只粗粝不平的掌腹直接按住了她的腿。
  噩梦里那人低哑沉着唤她的声音, 此时出现在了她的殿内, 她的身旁。
  “皇妹。”
  巨山覆压似的窒息惴栗席卷而来,宁妍旎看着宁子韫那张明明清隽却又可怖的脸就在她面前。
  她身上素淡的宫装衣裙不知何时已被半褪。
  宁子韫身上还穿着沐血的甲胄。他一手握着把半弯短刀,另一手正按在她的腿上。他的举动徐缓得可怕,短刀贴擦着她细白的腿上而过。
  刀刃还泛着锐利的锋光。
  若不是刚才他按在她腿上,使得她动弹不了,这把短刀应该已经划破了她的腿。
  此时见宁妍旎已然睁眼,宁子韫将刀尖落按在她的腿上。
  刀尖正对着那欢_愉留下的残痕之上。
  “宁子韫,你这是要做什么。”宁妍旎看着宁子韫未掩的怒戾,恐慌地问着他。
  她不敢再抽回腿,想伸手,身子的异样却让她侧了首。这一望,宁妍旎才发现她的双手被绸带系缚在了榻间的立柱上,结实严紧得挣脱不开。
  她的心沉甸甸地往下坠着。
  听到她这句话,宁子韫的脸色就更阴鸷了些。
  他是想做些什么。
  宁子韫听到承禧宫的宫人来报时,他几乎立刻就确定了太子和她两人在承禧宫做了些什么事。
  能让太子屏退宫人,紧闭殿门,和宁妍旎单独在殿内呆了近一个时辰,宁子韫是不会相信太子只是纯粹过来探望宁妍旎那只小犬。
  所以他刚才一掀宁妍旎的衣裙,看到了身上那片雪肤上还余留的暖暧残痕,扑天的怒意让宁子韫就取出了弯刀,恨不得将这些别的男人留下的污迹统统剜掉。
  但是他握着弯刀握了好一会,没有落下刀。
  他看着还没缓过神来的宁妍旎。
  宁妍旎此时还在发抖。回忆慢慢浮现回来,她记起来,她和阿棠阿栀快到宫门之前,她们是真的碰到了满身煞意的宁子韫。
  那杏子呢,宁妍旎不敢置信地问着宁子韫:“杏子呢?那只小犬......它那么小,你把它摔了吗?它在哪,它,它还活着吗?阿棠和阿栀呢,她们又在哪?”
  闻言,宁子韫的眉头拧得更阴厉了。
  天未明时,他就去承禧宫寻宁妍旎。发现这一宫被绑的宫人,他当即就叱喝着去寻她。
  只是道上却先碰上了送着杏子的那些侍卫,宁子韫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太子送给宁妍旎的那只西施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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