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接着又打了个酒嗝,似乎冷静了几分,嘴角却扬起与周鸾一样的弧度,拿手指着她,嘲讽地道:“嗝,在我跟前你周鸾算个屁少当家?够格吗你?!”
“我不够格,那你就够了?”周鸾眯着眼瞧着指着她的那只手,背在伸手的双手微微握拳,心道:她看于安虎是不想要这只爪子了。
“周鸾,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于安虎双拳微微握紧,像是一头蛰伏已久的豹子,一言不合就要冲过去咬猎物的喉管。
这厢于安虎和周鸾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那边正躲在树后旁观着的玉琴,生像是没嗅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儿,走到于安虎身后瞧了瞧却没见到还有来人,一时间脸色有些复杂,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蒙召呢?”玉琴脱口问道。
玉容将玉琴异常的模样收入眼底,心里有了几分计较却也没细究。
“你问我?”于安虎盛满怒火的眼睛又对准了玉琴,“简直莫名其妙。”
紧接着于安虎又将矛头对准了周鸾,怒道:“这半夜领着这么多人,不会就是为了抓我吧?”
玉容看于安虎好像把他们几个也算里头去了,未免误会,便也出来打了个圆场,“于兄弟消消气,是黑虎岭有贼人潜进来了我们才来巡山的,并不是为了抓你。”
“那贼人不会是蒙召吧?”于安虎有些幸灾乐祸地道,“看你们这样子蒙召不会也不在山上吧?”
玉容:“……”怎么一个个的都对别人有这般滔天大的恶意呢,玉琴对周鸾是,于安虎对蒙召也是,黑虎岭上的人际也真是……煞是愁人哇。
“他确实不在山上。”周鸾竟然点点头,“好脾气”地道,“依你看是不是也和你一起藏在销金窟里醉卧美人膝了?”
周鸾说这话时余光却瞟着玉琴,直到玉琴听到那句“醉卧美人膝”后面色一僵,她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穆寒年现在人群中,却没错过周鸾说这话时眼中的恶趣味。
这倒是奇了,没想到这女罗刹除了他还有折磨别人的时候。
“那我可不知。”于安虎瞟了一眼周鸾,拿起酒瓶又往嘴里灌了一口,摇摇晃晃地避过她就要往山上走。
可还没走过去,就被周鸾一把扯住胳膊,估计是于安虎真的醉了,被周鸾这么一扯双脚竟然真挪不了半步。
“你什么意思?”于安虎看着扯住他胳膊的那只嫩白的手,也不知是不是被酒蒙了心,一时间竟然起了点歹意,另一只手就要摸上去。
可没等他的手摸上来,周鸾便直接出手,只听得“嘎嘣”一声,于安虎的那只手便脱了扣,整个手掌像是泄了气软趴趴地当啷在腕子上。
“周鸾!”于安虎腕间一痛顿时酒醒了大半,怒喝一声完好的那只手掌便缩紧成爪,直朝着周鸾的心口掏去。
于安虎本身的武功可以说是四大匪首之首位,方才是因为喝醉了酒再加上没怎么设防才让周鸾将一只手掌卸脱了臼,现在酒醒了大半再加上滔滔怒火加成,这抓法带着罡风,五指齐齐发劲,竟有万夫莫当之势。
周鸾一双板斧舞得出神入化,可现在赤手空拳哪能敌过于安虎这奋力一击,躲不过也就双手握拳挡住命脉,却也被于安虎这一爪抓得后退三步,手臂虽挡住了招数却还是免不了受了些内伤。
第14章 受伤
虽然内里气血上涌,面上周鸾却不显分毫,只压住喉头的腥甜,扭身出拳,于安虎反应的速度更快,伸掌迎击,一时间二人竟也算是谁也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论力气和身法,在没有武器加持下,周鸾免不了还是落了下风,落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两人正打得昏天黑地,旁人也只是看着,谁也没上前阻拦。
笑话,两个黑虎岭武功最高之人缠斗,他们哪还会自不量力前去阻拦?只怕刚冲到前去就被两人一拳一掌拍个半死了。
玉琴在旁边看出周鸾身有颓势,巴不得她被于安虎打成重伤。
玉容却有些焦灼,想着今日之事没查出个子丑寅卯不说,连人都只找回了于安虎,这半天蒙召的影儿都没看见,可这也就罢了,于安虎和周鸾要是打了个两败俱伤,她又是在场之人,到时候大当家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可焦灼归焦灼,玉容却半分不敢上前。她身上虽有功夫,可比起缠斗的那两位却是不够看了。论上心思计谋怕是黑虎岭上无人能出其右,可现在瞧着那两人明显打红了眼,现在旁人就算是说什么做什么又哪会放在眼里?
月下二人酣战中,于安虎突地按掌直去抓周鸾颈子,周鸾侧身拦掌相避,那于安虎正等着她如此动作,那掌不过是虚晃一招,实则右足前踢直往她胸口一踹,这回若是周鸾避无可避,这一下势头猛劲,拦掌的手又无法收回,只得闭了眼咬牙硬撑。
这时又听得旁人惊呼,余光里便瞧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朝自己扑过来。
可那窝心脚仍是踹到了实处,周鸾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前一黑,只觉恍惚间被一人抱起,紧接着就没了意识。
……
不过几日,黑虎岭上就又换了番天地。
于安虎重伤少当家周鸾,被大当家勒令禁足。
蒙召夜里不知所踪,过了一日才回了匪山请罪,只说他是出门玩乐却没看时辰,宿醉之后才匆匆赶回,也被大当家赐了宵禁。
且说于安虎和蒙召最近都不得脸,少当家也重伤昏迷,黑虎岭上的事宜则一概交由玉容玉琴两位匪首处理。
只是那日装神弄鬼却还是查不出什么始末,最后只得以野畜尸骨生出磷火来匆匆了结,只是那黑影却只字未提给当家,众人也就心照不宣匆匆结案。
且说周鸾,那日被踢了一计窝心脚吐口血便晕了过去,至此却是三日都不曾醒来。
周鸾身边一直没有女侍伺候,这换衣擦身多有不便,玉容那头便贴心将自个儿的女侍青坞送来伺候,只是穆寒年除了周鸾换衣之外迟迟不肯让出床头,青坞也听闻此人和少当家有些什么便也就由着他,平日里只管将喂饭喂药的活计都交给他。
除了先前一两日,穆寒年笨手笨脚将汤药洇湿了床被之外,到后来伺候汤饭却也愈发驾轻就熟起来,青坞见此也便放心让他帮忙伺候了。
“今日可把汤水喂进去了?”青坞撩开帘子进了门便问。
穆寒年却摇了摇头,手中正端着只瓷碗,碗中多是半透明的汤水,汤水中只有三分不到的小米,昏厥中的人是吃不得粗食的,只得喂些稀稀拉拉的流食,可这点儿也扛不住饿,虽是喂昏厥中人的,可为了她身体尽快康健,他一般每日都会喂上六七次,而青坞则是拿了个小盅时时煨着,似的这些汤水吃时都是热乎的。
可是今日,穆寒年吹凉了米汤,试了温度正好就要喂时,周鸾却不再配合吞咽,双眼仍旧紧闭着,眼皮底下滚着看着像是要清醒过来的架势,可他端着勺等了半晌却不见她醒转过来,却好似被梦魇住了一般,眉头紧锁着口中也喃喃说着诉不清的胡话。
“这是怎么回事?”青坞明显也瞧出了不对劲,“等着,我去叫那老大夫过来。”
不多时,一个颤颤巍巍提着药箱的熟面孔便被推进了屋。
这老大夫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穆寒年受了鞭子半死不活的时候被周鸾绑上山的那位。
要说这老大夫也真是倒霉,上次被周鸾绑上匪山一遭,已然存了不再从医的心思,连带着一家老小收拾细软想要出了这县城再找个地界过活。可未曾想,家门还没跑出去呢,就又被黑虎岭的山匪给掳了回去。
这次也不光是他一个,全家都被齐齐送上了匪山,虽说给安排了院落每日也不少吃食,可总有种被人拿捏了一家老小命脉的感觉。
老大夫再次看到周鸾和穆寒年时,却发觉躺在床上病患竟然掉了个个,之前是男的受伤昏倒在床,这次却是那女匪昏倒在床。
只是那女匪虽说是受了内伤,可也没什么性命之忧,晕眩也该是暂时的,却不知是何原因,竟是三日都不肯醒。
老大夫嘴里发苦,这些病患可真是不让人省心,一个两个的都愿意昏着不醒,都是什么坏毛病?
可他只敢心中腹诽,哪敢说出来?周遭全是凶神恶煞的山匪,抓他过来的人更是话里行间映射着他若治不好将会受到何种“招待”。
老大夫心如死灰地照常把了脉,照常说着这两日重复了几遍的话:“少当家身子好得差不离了,只是不知何时能醒。”
穆寒年听这话时正瞧着卧榻上周鸾那张惨白的小脸。
要说他当时扑过去,也不过存着替她挡一挡也能更加取信于她的心思,可真正看着周鸾吐了血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的模样,心中却又忍不住生出些许复杂来。
可能是平日看这女匪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惯了,现在周鸾这幅不能言语柔弱不堪的样子,倒是让人心头发紧说不出滋味。
也是,若是床榻上的人儿还不醒,这黑虎岭真要换一番天地了。瞧着玉琴那将手都伸到练武场的做派,怕是周鸾再昏睡几日,黑虎岭上的人就再不将她这个少当家放在眼里了,到时候四个匪首兴风作浪还不知会让这恒阳县城掀起怎样的血雨。
穆寒年神色不明,抬起头便道:“老大夫,不然施针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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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梦一场(周鸾往事)
“听闻京城有人身体无恙却昏厥半年,请来无数名医都不见成效,最后是一游医行针治好的。”穆寒年瞧着老大夫的银针包淡淡地道。
老大夫摇了摇头,道:“老夫虽会施针,但这等晕厥之证却从未见过,要是贸然一试,怕是会对少当家身体有碍。”
“若是还不试,那少当家的身体就不止是有碍了。”穆寒年沉声道,“你只管尽力一试,若有差错我一人承担。”
青坞在旁边也只是看着,半点儿也不想插话,甚至听到穆寒年提议施针之后,悄悄拉开门帘,隐了出去。那意思显而易见,不必言说就知道,未免少当家施针时身体真出了差错,她如此只当不知,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也能将自己和主子摘出去。
也不愧是什么丫鬟跟什么主子,青坞这样摘身事外的架势,倒是和她的主子玉容如出一辙。
穆寒年看她躲出去也不觉奇怪,只要此时没人阻止施针就好。
至于这套针扎下去到没有效用……穆寒年眼波一闪,却道自有办法。
老大夫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此时却也再难推脱。
只能敞开针包,将一排大大小小的银针摊开来。犹豫片刻,便选了一只不大不小的银针。
只是这老大夫拿银针的手还是忍不住哆嗦个不停,对准周鸾的穴位却迟迟不敢扎下。
正待此时,老大夫忽觉脚下一绊,身体控制不住,往前一扑,拿针那只手下意识往下一按,端端正正的扎在了那个穴位之上。
“老先生可是站不稳了?”穆寒年在旁扶起老大夫的肩膀,在他站稳后方松了手。
老大夫心中讶异,所以说他人老了,怕的时候手也颇抖,可他还没出现过这等站不住的情况。他摸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心中暗想,怕是从今日开始也得给自己调养调养身体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老大夫糊涂了。不得不从怀疑自己身体的康健情况,到怀疑身旁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俊朗小伙子。
“老先生,看我做什么?继续施针呐?”穆寒年面上微微“讶异”道。
“诶。”老大夫又抹了一把额头上重新出现的虚汗。只道自己今日可能是真的累了,才这样屡次三番的站不稳。应当与旁边这个文文弱弱的小伙子没有什么关系。
老大夫就这么摔了个十多遭,摔得他头都迷糊了,才被穆寒年给扶出了屋外。
只听得身旁的俊后生温声和外面候着的道:“老先生施针累了,快把老先生扶回去。”
老大夫浑浑噩噩地被人扶了出去,带走,出院落才觉出一丝不寻常来,可那心中的不解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实在累得狠了,送他的人直接将他背了回去,家人看到他这样子还以为他遭了什么不测,心中愈发慌张,这些暂且不提。
且说穆寒年去看周鸾时,却见周鸾的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身上更像是像被水涝过一样,瞧着像是刚经历过溺水一般。
穆寒年垂下眸子,从旁拿了帕子,细细将她额头上的汗拭去。
看着稍比之前红润些的面庞,他的心也安定了几分。
刚才那老先生试的一套针,自然不是所谓的摔倒或误打误撞,全是他一脚脚绊出来的。只是他出脚速度奇快,那老大夫根本察觉不出来而已。
都说久病成医,他最没习过医,可从小到大练武,身上免不了跌打损伤,被医过多次,便也也知道了一些法子。
况且他本是会点穴的,自是知道哪些穴道有何种用处。
方才他控制大夫拿银针扎的穴道,除了对身体有益处的几个,自然还有能刺激人脑子的几个,或许对病人来说有些痛楚,却也是现在不得已之举。
除了黑虎岭上的局势,也光乎周鸾自己。毕竟人若是久久不得醒来,身体机能也会衰退,倒时若是武功也使不出,凭她得罪人的架势,怕不是没了武功就被人挖了坑送棺材。
“你说你平日里得罪那么多人干嘛?”穆寒年收走帕子,拿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不过他也就只是问问罢了,也没想让她答。人被推到一个位置上,有些时候却也不得不得罪一群人,穆寒年了解,也自问从前的自己做得比周鸾还狠绝。
“你这功夫还不够。”穆寒年的手划过她的眉尾,喃喃地道,“在这乱世之下,还不足以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东西。”
“快些好起来,没了少当家折磨,在下当真有一点儿不习惯。”不过,仅有一丁点儿而已。
……
周鸾觉着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场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小时候,脚踩虎头鞋,头顶虎头帽,一身红艳艳的比甲上还绣着两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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