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捧着芒果汁,失神地看着远处的车流,脑海里全是温择叙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这样的性子,不是少数存在,但一定是独特的存在。
温择叙也太会说了吧。
只一句,就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也成功地缓解了她的紧张。
等车子停在大院,郁清已经不害怕见到温家人。
跟着温择叙走进大厅,看到一大家子坐在一起,温奶奶最先站起来,开心笑说:“这就是小清。”
她热情地带着郁清认人。
一圈下来,郁清勉强能记清楚怎么称呼对方,名字是记不清的。
也正式见到温择叙的母亲。
她留着利落的短发,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看着不像好相处的性子。
郁清以为她是对自己不满意,她递过来一个红包,笑说:“叫妈就好。”
郁清傻愣愣地接过:“妈……”
顾媛琴:“哎!”
温择叙把郁清拉过来,无奈说:“妈您少开她玩笑。”
顾媛琴满意得不行,左右儿子的终生大事是解决了,笑吟吟地看着两人:“知道了。”
寒暄几句后,一家人一块儿用晚餐,郁清跟着温择叙入座,他主动给她夹菜和添饮料。
郁清特别感激地看着温择叙。
他简直是救星的存在,让她避免了很多尴尬。
吃完晚餐,婶婶招呼大家打两圈,点名要郁清上桌。
郁清不会打麻将,都没开口拒绝就被摁坐下来。
婶婶笑说:“我们就打娱乐,不会也没事。”
婶婶是真的来兴致了,连亲女儿都被迫上桌。
温择叙的堂妹,也就是温苡,不太想打麻将,嘟囔说:“妈,我也不会。”
婶婶瞪温苡:“你就装,上周出门打了一晚上的麻将。”
温苡哑口无言,最后选在郁清对面坐下,不为别的,单纯是因为视野好,抬头就能看到美女。
郁清被温苡看得不自在,低着头看前面的‘长城’,装成在沉思的样子,其实内心想的是温择叙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啊,她要怎么办啊!
牌局正式开始,郁清有样学样,抓完牌,学着大家摆牌,只会把相同的牌放到一起,然后归类好,压根不懂规则。
小姑温冷韵打完一张牌,好奇问温苡:“听你妈说,你最近交男朋友了。”
温苡顿了下:“是啊……”
“哪人啊?”
“本地的。”
“长得怎么样?”
“眉……清目秀,帅得腿软。”
“品行如何?”
“对我很大方,其他还在接触。”
“我们家认识?是谁?”
“嗯……这不是刚谈嘛,等稳定些再说。”
“也是,反正你有男朋友了,你妈也就放心了。”温冷韵碰了郁清的牌,继续丢牌。
郁清听着她们聊天,手足无措地看着牌,因为太紧张,连来牌都忘了喊碰。
婶婶本来是想找个不会打的人上桌,怎么都能赢两局,这下子被郁清给的牌搞懵了。
生牌一张张丢出来,压根没有规律,有时候还把连牌出掉,好几次她已经听牌,郁清随意一张,就让温苡截胡了。
郁清观察到因为她给别人做嫁妆,婶婶的脸色不太好,慌得又乱丢一张。
小姑把牌一推:“胡。”
婶婶把后面的牌翻了一遍,算了一圈,心痛说:“小清,你要是不拆牌,我怎么也能自摸一把。”
听出她语气的责怪,郁清怯生生低下头,不知道怎么接话。
温苡捧着脸看郁清:“妈,你运气烂就承认呗,怪大嫂干嘛。”
郁清看了眼温苡,温苡立马冲她友好地笑了笑,郁清又埋下头,脸颊微微发热。
是不好意思。
温苡觉得新嫂子也太可爱了。
新的一局开始,婶婶实在是怕郁清乱打,对着外面喊:“小叙,你过来教你媳妇打牌!”
再下去,她血本无归了。
温择叙被温爷爷堵在外厅走不开,非要来两局围棋,势必要把昨天丢掉的面挣回来。
有婶婶这一声,温择叙才找到借口离开棋局,让他父亲接着上。
过了会,温择叙走进来,对上郁清的目光,心里涌上愧疚,不该丢她一个人在里面。
温择叙走近,郁清连忙起身说:“你……你来吧。”
他压着郁清的肩膀让她坐下,他坐在她身后,对她说:“随意打,没事。”
“我不行……”郁清怕惹婶婶不开心。
“我在。”
温择叙靠近郁清,替她把牌排列好。
婶婶美美地说:“可不能再乱来了啊。”
温苡撑着脑袋:“妈,大过年的非要打牌啊?”她都看不下去她妈非要拉别人跟着玩,陪都不错了,还使小性子。
“你懂什么!”温苡被瞪回去。
温择叙大概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看了眼在默默自责的郁清,眼神逐渐暗沉,唇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心里有了主意。
接下来的牌局,温苡也给打不明白了,看着温择叙让郁清连续丢出两张八万接着丢六万和七万,双眼发懵。
温择叙凑在郁清耳边和她私语,看神情,很是认真,郁清偶尔点头感叹原来如此。
温苡扁了扁嘴。
牌全拆了,这是哪门子教学,确定不是坑郁清?
比起温苡,婶婶更慌,好不容易抓到好牌,想赢一局大的,刚把面做起来,碰上温择叙没有逻辑的打法,根本算不出对面有什么牌。
郁清看不懂手里的牌,觉着比她自己打的还乱,起码她还会攒对子,温择叙直接让她拆对子打。
“打幺鸡给小姑。”温择叙悄声和郁清说。
郁清不解:“小姑会要吗?”
“会。”
“你怎么知道?”
“我算过了。”
郁清第一次知道有人真的能把复杂的麻将算清楚。
一张幺鸡打出来,温冷韵大喊一声:“胡!”
不仅胡,赢面还挺大的。
乐得温冷韵笑合不拢嘴,当场就给郁清封了一个大红包。
郁清不好意思拿,温冷韵说:“我不给小叙,你还是要给的,我们家大学生都有份。”
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郁清怀里。
把钱包收好,郁清拉了拉温择叙的衣角,他弯腰靠近:“嗯?”
郁清苦着脸:“我们输了……”
温择叙瞄了眼脸色更黑的婶婶,搭在郁清肩膀的手缓缓拍了拍,“没事,我们打来娱乐。”
对面的温苡把温择叙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埋着头想什么时候能结束这看不见硝烟的牌局啊……
把牌拆得七零八落,只为给她母亲添堵,面上不说,估计心里记了一笔,谁让她母亲刚才激动,没注意就乱给郁清脸色看。
重新起牌,温择叙认认真真教郁清看牌,一本正经地出主意,那语气仿佛前一局搅乱局面的不是他。
温择叙的算牌能力不是说说而已,郁清晕乎乎地听着他指挥,连续赢了三局,最后婶婶先说不打了。
温择叙直接把婶婶弄得今年都不想上牌桌了,给输得心里发麻。
等到两位长辈离桌,温苡朝温择叙竖起大拇指:“哥,你牛逼!”能游刃有余地对待她妈那类顽固分子,也算是替她扬眉吐气一次,毕竟她怂,和她妈抬杠总是输方。
温择叙好话坏话都不收,继续做好他的中间人,转而问其他问题:“一一,你不是过完年要去学车?”
温苡想到今早温择叙给她发的信息。
信息写得特别……虐狗,想请她帮忙劝郁清去学车,理由是想要郁清多学一些生活技能。
不愿意学车的温苡硬着头皮把戏唱完,露出的笑容尴尬又不失礼貌:“是呀,但是我一个人太孤独了。”
接着硬生生把话题转到郁清身上:“大嫂,听说你也没学车,要不我们一起吧!”
温苡是很鄙夷把孤单两个字说出口的,显得她像忧伤少女,真的太土了!
一想到养在温择叙家里的瑞奇,心中叹了口气。
为了她儿子,忍!
郁清安静听他们聊天,猝不及防话题落在她身上,指了指自己:“我……我吗?”
温苡继续保持微笑:“是啊,一起吗?”
郁清有顾虑:“不了吧……”
温苡看温择叙,打暗号地眨眨眼,这怎么办,她为难人会有负罪感的!
温择叙叉好一片梨子放到郁清手里,说:“一一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伴,要不年后你和她去看看,不合适我们就不学。”
郁清觉得温择叙的提议很不错,笑着点头:“好!”
夫妻俩氛围太好,温苡插不进去,已经在心里祈祷。
千万别觉得合适,作为死宅的她,是真的不愿意出门,甚至想要念一声阿门,祈求老天爷放过她。
温择叙:“小清会画画,你最近不是正在物色画师,你可以找她。”
又加了句:“有偿。”
温苡双眼放光,竟然碰到一个会画画的,她正愁着找个画师帮忙画头像。
忽然觉得……去学车也不是不可以,晒就晒了,闷在家里太久,又被她妈追着数落,适当出门完全可行。
郁清当场和温苡加了微信。
结束晚间娱乐,温择叙和郁清返回万合小区。
一到家,郁清如释重负,肩膀往下塌,坐在沙发上缓不过神。
简单的一顿晚饭,郁清感觉像一场持续不断的八百米体测,不同平常的跑步,跑八百米是被迫的,跑一米,累,跑八百米,累得要死。
对面的狗窝空空的,郁清对着在厨房的温择叙说:“我们明天把瑞奇接回来吧。”
因为温奶奶对狗毛过敏,不能把狗带过去,才不得不把瑞奇寄养在附近的宠物店。
温择叙洗好手出来:“我付了五天的钱,等家属聚会结束再接回来,你好好休息。”
郁清觉得没什么好休息的,与其说照顾瑞奇,不如说瑞奇给她陪伴,让她待在家里也不会无聊。
“明天去你爷爷家,不知道会怎么安排,所以先不领回来,好不好?”温择叙坐在她身边,替她揉了揉肩膀。
郁清听着有理:“好。”
温择叙笑意还未达眼底,郁清又说:“我们初三去接它。”
“听你的。”温择叙无奈笑笑。
三天就三天吧,总比一天没有好。
温择叙回房洗澡,郁清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不愿意动弹。
微信上,许久未联系的郁闻晏给她发来消息。
哥哥:【明天回爷爷家?】
郁清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心底是怵这个大哥的,不知道是不是受裘芯的影响,总说郁闻晏和她算不上兄妹,他外婆家有钱,母亲是女强人,让她见到郁闻晏恭敬一些,不能冒犯,不能顶撞,不能乱攀关系,郁清小时候不懂大人说的这些是什么,听过就过了,私下和郁闻晏相处还是会黏他,因为他对她好,后来裘芯和郁荆志离婚后,她也慢慢明白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两人圈子不一样,来往少,每年聊不上三次天,感情也慢慢淡下来。
郁清:【嗯,回的。】
哥哥:【我去接你和爸。】
郁清:【不用了,我不和爸住。】
【也不住我妈妈家。】
良久,郁闻晏才回复消息:【我听爸提到你结婚了?】
郁清紧张得不行,郁闻晏和温择叙是大学好友,但她并不清楚两人的感情深浅,唯唯诺诺地打下一个字:【嗯。】
哥哥:【不是今年才毕业?怎么着急结婚?】
郁清:【合适,就结了。】
看样子,应该不知道她的结婚对象是温择叙吧……
哥哥:【明天他和你回来?】
郁清心又高高悬起,看样子……知道的吧?
郁清:【嗯。】
哥哥:【行,我在家等你们。】
郁清想坦白,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捧着手机发愣。
温择叙叫她回房,郁清脚步虚浮地走进去。
温择叙穿着黑色的绸缎睡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绑着,头发乱擦过,还是湿润的,没戴眼镜,他的帅气是周正那款,自有自的氛围感,郁清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温择叙伸手在她面前摆了摆。
郁清磕巴几下,说:“就……就是……”
温择叙看过去,目光柔柔的,能让她冷静下来。
“就是……我和你结婚的事,我哥还不知道,我哥就是……”
“郁闻晏。”
“你……知道啊。”郁清一直以为他不知道的。
温择叙:“他回国了?”
郁清:“你怎么知道?”
温择叙不着急要她回答,先耐心回答她的问题:“应该会进礼宾司。”
郁清更尴尬了。
岂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在担心?”温择叙猜问。
郁清抠着手:“嗯……他是你同学吧。”
她不敢想郁闻晏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
温择叙坐在床尾的沙发,抱着手看着前面的郁清。
站姿乖巧,就跟上学时期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问话的学生一样,垂首,不敢乱看,盯着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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