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韩国棋院举办的对抗赛里,云山月跟他下过一盘棋,那盘棋说实话并没有给她留下特别深的印象,久而久之云山月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位棋手了。
“我以前跟他下过棋,是在围乙的赛场上。”赵鑫嘉低声的说,“输了他那盘棋我们队今年才没有升上围甲。”
围乙升围甲是一件很残酷的时候,短时期的八盘棋昭示着只有一支队伍能够升上围甲,而围乙的赛场上也成为了年轻棋手的试金石,围乙队伍的赞助商们很喜欢找韩国外援棋手,曾经的崔势,朴昌赫都有过打围乙的经历,并且崔势直言,围乙的赛场会比围甲的更加残酷。
“那你认为你是输在了什么地方呢?”赵鑫嘉的棋风跟现在棋坛上所流行的棋风是不太一样的,他的布局很好,有说是王星九段一手教出来,但赵鑫嘉也只是学会了皮毛而已,到了中后盘,他的能力就大大减弱了。
“是官子,官子被逆转的莫名其妙。”
“官子被逆转的莫名其妙?”云山月歪着头,官子要想被逆转,那这位棋手的死活应该是相当的扎实啊,“这样,你回去给我摆摆,我倒是想看看,你是怎么被逆转的。”
……
“你看,从这步白棋的单挖开始,我就莫名其妙的被逆转了。”赵鑫嘉在寝室里给云山月摆出了棋谱。
“这局棋你是黑棋,对吧。”云山月将白子的那手单挖拿掉之后,看着棋局,“白棋的这手单挖是手好棋,这不是试应手,而是命令手,你是没有搞清楚主次,换句话来说是你还没有想明白你是怎么输的。”
之后她将那手单挖放了上去继续说:“这手挖让你不得不打吃,同时在你打吃之后,白棋紧气,甚至如果大胆一点,利用这边的弃子来进行转换,你看,这样你黑棋的这条大龙最好的情况也是后手双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一直被屠龙,实战中你应在哪了?”
“这。”赵鑫嘉接着打吃,白棋确实跟云山月想得一样,紧气,黑棋提子,白棋弃子争先断掉了黑棋的大龙,阻止做活。
“这好像是一种很经典的弃子转换,但是这种大型的转换一般是会在角上出现,像这种在中腹出现的会更加难以驾驭一点。”云山月简单的给赵鑫嘉复盘之后,还仔细的想了一下说,“你需要在加强一下你的死活问题,我看你好像一直是在死活的问题上犹豫不决,如果你不把死活搞明白的话,那你下棋会经常输的。”
“其实我以前跟你一样,我就是觉得死活很累,但是后来发现死活真的关系到了一局棋的输赢。”云山月抿着唇有些无奈的说,“发阳论也可以多做做,没有什么坏处的。”
有人说围棋就是死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双活对于一位顶尖棋手来说,太过于委屈了,如果不是没有办法的话,职业棋手是很难会选择双活的。
云山月在没有定段的时候,在道场下棋,她的死活就是很大的问题,当时想了好多办法发现都没有任何用处,只能疯狂的去做死活题,大型死活题,有的时候做着做着就发现自己的中后盘好像真的强了不少,后来围乙签约了江西队。
江西队的主将高鉴良九段就是中后盘特别强的一位职业棋手,他也传授给了云山月一些关于自己对中后盘,官子的一些理念,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云山月才慢慢的改了过来。
“只有做死活才可以的吗?”赵鑫嘉趴在棋盘之上幽幽的叹着气说,“死活题真的是太可怕了。”
死活题当然很可怕,但对于棋手来说,比死活题更加可怕的是输棋,输掉一局棋,有的人想死的心都有。
“死活还是必须要做的,如果说想要把围棋当成职业来打的话,就必须尽快的提升自己的围棋能力,要不然最后你也就只能去当个老师了。”
倒不是说围棋老师不好,恰恰相反,围棋老师要是教的很厉害的话,可能赚的要比大多数职业棋手还要多,围棋职业化能拿到钱一般就只有金字塔的顶峰的那些人。
倒也是可以举一个例子,目前的中韩围棋等级分第一人,中方的王星九段与韩方的高永夏九段他们在围甲上赚的钱就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高永夏的合同是明码标价赢一局棋10万,输了分文不拿,就连崔势九段的围甲金额都没有高永夏高,崔势九段的合同并没有披露出来,不过他同队的辽源三段有一次宴会被人灌醉了说漏嘴可能才8万多点。
而王星九段,他每一盘棋的价格是三万,输赢不论,就是输赢都给钱,赢棋可能会在多给一点,介于围甲22轮比赛,王星可能会参加到20轮来看,他的收入可以说是我国职业棋手的顶峰了。
就云山月自己可能才一万多点的样子,可想而知,围棋职业这条路根本就不好走。
“围乙的竞争是不是每年都很激烈?”
云山月想起有一次朴昌赫心有余悸的跟她说围乙的竞争力要比围甲还要激烈,每一位棋手都不能输棋甚至才有可能保证冲甲成功。
赵鑫嘉尴尬的笑了一下最后说:“还好吧,我们队每年都拿不到前三,老板正在考虑要不要今年围乙请外援尝试冲甲,你觉得请谁最合适?”
“高永夏。”
云山月不假思索的说出了一个名字,高永夏也是个神经刀,给他施加的压力越大,他赢棋的希望就越大,只有请他赵鑫嘉的队伍才有可能冲甲成功。
“额……请不起……”赵鑫嘉扯着嘴说道,“他太贵了。”
第23章 中韩棋手之间的区别
随着大年三十的到来,韩国棋院逐渐变得冷清了起来,崔势,朴昌赫,金钟文等人都没有继续出现在韩国棋院练棋,转为了网上练棋,弈城被刷起了一阵韩流崛起,中国职业棋手也跟着排队去网上下棋。
周云伟和范钰在下15秒的快棋,在锻炼自己的棋感,云山月在弈城翻了一圈之后,大多数的职业棋手都已经开始了对弈,她选取了几个比较感兴趣进去观战之后就打着哈欠,在棋盘上打谱。
这几天她一直在打高永夏的棋谱,打着打着她就觉得高永夏的棋很有意思,之所以说有意思是因为云山月刨除了对人们称赞的僵尸流所谓妙手之后发现的另外一项有意思的事情。
那就是高永夏的官子,高永夏的官子可能要比他所谓的僵尸流还要神奇,至少高永夏的官子能够硬抗崔势的官子,崔势有一个头衔是官子无敌,字面意义上来说崔势的官子很少能够败下阵来,而他的官子也成为了很多职业棋手学习的对象。
这么说好像很不可思议,事实上,云山月还就真的有一个想法,高永夏的官子可能会比他的中盘还要强,这么一想她就直接登录上了聊天室。
聊天室里,几个人在那聊天说谁中盘最厉害,最后竟然统一了口径说在现今为止活跃在棋坛的职业棋手里高永夏的中盘最强,崔势的官子最强,至于布局,还真的还没有讨论个什么结果来。
云山月深吸了一口气,看看谁现在还没事,约盘网棋,可问了一圈,大家竟然都找到了对手,她只能无聊般的去棋院的对战室里碰碰运气。
谁成想竟然在对战室里碰见了赵鑫嘉和高永夏在下棋,云山月挠了挠头,疑惑不解,他们两个人是怎么碰到的?
整个对战室里棋手都少的可怜,高永夏怎么还没走?
走近一看,高永夏执黑,盘面白棋就活了两处,可以说是惨败,赵鑫嘉的表情还算是好一点,却在不停的抓头发,这局棋赵鑫嘉翻不了盘,或者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翻不了。
“指导棋吗?”
“猜先棋。”高永夏靠在那里,托着下巴说,“中盘下的挺好的,就是挺喜欢杀棋。”
赵鑫嘉还没有回过味来,叹了一口气,投子认输,完败棋,并且还争取下完了官子,云山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白棋盘面至少输了30多目。
“多谢指教。”赵鑫嘉有些无奈的说,“前辈如果对方的中盘过于强大,那该怎么才能避开呢?”
听着这话云山月有些懵逼的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赵鑫嘉能直接到这种地步,跟高永夏本人问如何对付他,这倒是一件稀奇事。
“避战,在官子进行一决胜负。”高永夏靠在那里喝水,一点都没觉得这是在请教如何对付他一样,“不过这招仅限于你官子足够强翻盘才行。”
说白了,就是棋力上的差距,新定段的职业棋手跟已经是世界冠军的职业棋手本身上的差距是非常大的,像赵鑫嘉这样的棋手,围乙可能都下不了几盘来说,他的职业对局就会显得有些少的可怜,也就意味着他无法从少数的职业对局中汲取养分。
……
“按你们中国的话来说,春节就是大家都放假,为什么你们还不回去过年?”高永夏给赵鑫嘉复盘结束好奇的问,“我听说过年你们不是都要回家吗?”
“回家?过年?”云山月没反应过来,“我没有接到通知说让我们回去啊。”
“也没说不让你们回去,你回去打围甲都没有什么事情呢,回去过个年也没什么,再说就现在的韩国棋院里,能找到几个职业棋手?”高永夏环视了四周说,“在往后棋院里的棋手只会越来越少,三月份开始,很多国内赛都要重启,韩国联赛,围甲等,很多棋手都不会来棋院练棋的。”
云山月听着发现韩国棋手的练棋还真的是独树一帜,她皱着眉问:“那他们会在什么地方练棋?”
“道场。”高永夏看向窗外,“职业棋手从道场出来会以这样的方式反哺给道场,形成良性循环,也因为知名道场定段成功的职业棋手多,所以他们私下里会有小型的研讨会。”
“道场……”云山月了然的点点头,高永夏这么一说她就明白,高永夏说的这种是韩国特有的一种培养职业棋手的方式,有的时候会通过职业棋手跟道场的院生下指导棋的方式来对院生进行训练,这跟国内是完全不同的。
即使是很有名的道场出来的职业棋手,也都会留在棋院进行训练,不会再去道场,不过像是每年定段赛前夕,道场都会请已经毕业,并且还已经是有些出名的职业棋手回来跟冲段少年们下一局完全可控的棋,让他们坚信自己是有实力定段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道场?我听说你也是在一个韩国很厉害的道场定段的。”
她就说这几天韩国没有比赛之后怎么那帮职业棋手人也渐渐的少了起来,原来都回老家,可就只有高永夏三天两头,打渔晒网的来棋院练练棋,打打谱,原来是都回道场了。
高永夏的嘴角抽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说:“我不想回去,在哪对我来说都一样。”
看这表情属实是有些不太像啊,难不成高永夏不单单一直在跟韩国棋院掰扯来掰扯去的,就连道场都这样?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把关系处成这样?
一下子,云山月想起了以前赵石评价高永夏的话,人是好人,棋品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太锋芒毕露了,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站在了大家的对立面,韩国棋院就他是崔势之后的又一座人形冠军机器忍了又忍,可伴随着韩国棋院领导位又一次更迭,高永夏在韩国棋院的日子将会越来越难过。
曾经棋士会靠着,崔势九段,朴昌赫九段,卞元昊九段三个人上缴的奖金养活着当时90%的韩国棋手,如今韩国棋院也只靠着崔势九段,高永夏九段两个人来养活,崔势被棋士会克扣习惯了,久而久之就闭着眼睛交钱了。
卞元昊九段当年闹过一次,之后也没闹明白,掐着鼻子上缴,因为当初棋士会和韩国棋院联合起来打算禁他的赛,在表决还没有正式投票时,卞元昊火急火燎的将钱补了上去,这件事情就算完了。
高永夏这是觉得这钱交的不明不白的,至今把围甲的奖金上缴棋士会部分还扣在自己的手里,双方还在掰扯之中,按高永夏的话来说就是钱可以交,但是他得知道这几千万韩元到底花在什么地方了。
不过就云山月觉得,高永夏跟棋士会的关系闹成这样,八成要步卞元昊九段的后尘,禁赛,禁止他参加比赛。
“你不怕他们禁你赛吗?”
“呵,除非那帮人觉得崔势九段的统治力依旧强如往昔,要不然,他们不会的。”
韩国棋院靠着崔势九段和高永夏九段两个人联手垄断了目前90%的世界冠军,成功谈韩色变,高永夏觉得就算闹的在厉害也不会停他的比赛。
“人啊,不能这么刚,都说围棋是最厉害的游戏之一,它往往能代表更种各样的意义,以你的水准难道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云山月真正见识到了高永夏的会作妖,因为高永夏肯定还有其他更加体面的解决办法,但他依旧选择了这样一种真的是很奇怪。
怪,高永夏这个人真的很怪。
“怕什么?怕他们禁我的赛?我又不是只有韩国可以比赛。”
“围甲吗?围甲那22轮比赛,让你全上,今年怕是还没等结束,你们队老板就要宣告破产了。”
高永夏迄今为止创造了围甲对局费最贵的记录,就到现在也想不到广西华蓝队花那么多钱到底是为什么,夺冠吗?
就靠他和赵石两个人压阵,赵石在围甲还经常输,这不太可能会夺冠啊,要么说他这个人奇怪呢,云山月真的是丝毫想不通。
还是说广西华蓝队的老板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棋迷?
养这么大一只队伍就为了过棋瘾?
第24章 高永夏宣布停职两年
春节过后就是麦馨杯九段战的决赛了,事实上,云山月也并没有在韩国说过年过的多么好,对她来说这个年过得能吃上一顿饺子似乎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
家里的电话除了问平安之外,也在问她有没有想过终生大事之类,棋院那么多青年才俊有没有看得上的,云山月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一晃眼就到了快要离开的日子。
农心杯春节之后发起了主将战,崔势死守擂台,成功缔造四连胜,在一次为韩国拿下农心杯团体赛,麦馨杯九段战决赛三番棋,高永夏对阵朴昌赫一胜一负,后日将举办决胜局的对弈,韩国媒体电视台实时转播比赛过程。
“情况有些不太好。”李秀谨在听说云山月他们即将离开之后有些失落的说,“棋士会跟高永夏前辈吵了一架,我听说将要马上宣布对高永夏九段的惩戒,可能就会在麦馨杯之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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