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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的日子过得很快, 百日誓师结束后,高三生们像被紧紧压缩的饼干,竭尽所能把握每一秒的时间。祝岁和陈迹在这高压下, 能见的次数少之又少。
那晚回去后两人平安无事, 节目一播出,活动组有个人气评选活动,陈迹凭借他得天独厚的嗓音, 在没有粉丝的基础下, 被投进了前十。
他的粉丝数量如今快接近十万, 因此接到了不少邀约, 其中不乏有几个很大型的活动,但陈迹一律拒绝了。
他向来不是本末倒置的人,知道当下什么最重要。
高考紧张气氛逐渐浓郁, 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一天变少,每个人都如头顶悬着剑, 半点不敢松懈。
气温渐渐热起来时, 文科班的人都在讨论黑马翻车的事。
祝岁自从开学以来, 成绩一直稳步上升, 一次考试甚至排进了全年级前二十,肖方走路背都挺得直直的。可四月统考结束,祝岁跌出全年级200名开外, 吓得肖方急忙给祝昆打电话,问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祝昆接电话时, 她正准备去补习班, 看她收拾好出来, 也不好当面说, 只说“等会我跟她说说。”便撂了电话。
去补习班的路上, 祝昆几次欲言又止,他去年底找了个新工作,也没再去赌了,只偶尔去打牌赢点小钱,买买彩票。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祝岁,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前世学习一般般的女儿,在他重生后学习竟然突飞猛进,但哪个父母不盼着儿女好,学习好就是天大的好事。
“岁岁啊,要不今天我们不去补习班了,爸爸带你出去看场电影吧,或者我们出去玩,买买衣服,夏天来了,去买几身裙子。”
祝岁没说话,倚在车窗边,随时都能睡着的模样。
“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现在已经很棒了,爸爸很知足,真的。”
依旧没回复。
多说无益,祝昆把她送到补习班,看她走远的背影像快被风吹落的枯叶,摇摇晃晃。
祝昆以为这只是一次考试失利而已,可当肖方再一次打电话来时,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离高考不到三十天,祝岁排名387,这个成绩别说重本,好一点的二本都够呛,学校开始有人怀疑她之前的好成绩都是抄来的。
祝昆好说歹说都没用,病急乱投医买了一堆补品,还买了头部按摩仪,结果祝岁一眼没看,半夜祝昆起来上厕所,发现她房间灯还亮着。
“岁岁,你早点睡,你就算考不上大学,爸爸也不会让你饿着的,没事的啊。”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祝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踱步回房。
祝岁伏在桌前,嘴里念念有词背政治,眼泪从她眼里一滴滴滑落在课本上,很快被人擦去。
陈迹来补习班找她那天是五一,应该是和骆容提前打过招呼,骆容说要喝奶茶,把她强行拉到奶茶店门口,人一溜烟就跑了。
祝岁看着忽然出现的陈迹有几分恍惚,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人了,直到他把一杯多肉葡萄放到她手里。
“你怎么来了?”祝岁接过,回想上一次他们见面是什么时候,但已经想不起来了,毕竟她连胡萝卜汁都没有榨了。
“来看看你。”
祝岁有点想笑,又笑不出,喝了一口奶茶,感觉没有上次好喝。
“别来了,会被看到的。”祝岁说完往后面看,怕有同一学校的同学在后面看到。
“我今天会来,明天也会来,我已经申请在家自习了。”
祝岁听完怔松,笑着摇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不要浪费时间。”
陈迹没有回答,他在路边拦了车,两人一前一后钻进车里。
奶茶喝了几口,再没有食欲,放回塑料袋,跟着车子轻微晃动,祝岁闭着眼,没有说话的欲望,怎么会连想跟陈迹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呢?
真是想不通。
“祝岁,你瘦了。”
她闭着眼睛笑,“真的吗,说明减肥成功了。”
刚说完,一个试探性的拥抱轻轻拢住了她,属于陈迹的味道占据了呼吸,祝岁没有睁眼,恍惚中回到那天的高铁,沉甸甸的踏实感。
“祝岁,不要管别人。”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文火烧断最后一根丝,所有悬在头顶的情绪垃圾一瞬间把她淹没,祝岁靠着陈迹哭了出来。
考进前二十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各科老师看她像救命稻草,别班的人来请教她的学习方法,祝岁从来不是在学习上有天赋的人,她靠的是无数个不眠的日日夜夜。
越害怕辜负别人的期待,就越会出错,每次考试老师的眼神都闪着努力进前十的盼望,错的每道题在老师眼里都是不该错的,成绩忽高忽低就要被质疑前几次是抄的,轻飘飘一句话否决她所有的努力。
不要看我,不要期待我,不要否决我,我只想安安静静读完剩下的日子不可以吗?
“明天我来接你下课。”
祝岁没有答应。
但第二天陈迹真的来了,不仅第二天,之后每一天他都九点准时出现在机构门口。
他把各种精致的甜品装在盒子里让她回去开盲盒,哪怕有些店要花时间排队。一起回家路上,绝口不提学习的事,两人一人一只耳机,分享最近他听到的新歌,都是些很舒缓的音乐,有时祝岁听着听着靠在他肩上睡着,五月柔软的晚风从车窗吹进来,他轻轻把吹在她脸上的头发别在耳后。
和陈迹回家成为祝岁最放松的时候,陈迹是水,是雨,无声润泽了祝岁因为学习焦虑到干裂的心,她渐渐平静,等祝岁回过神,她得到一张全年级前十的成绩单。
肖方大喜过望,这次考试是全市联考,祝岁不仅在全校排前十,全市排名也稳定在三十名以内,离高考还有不到二十天,只要她稳住心态,考个重本轻而易举。
“祝岁啊,你这阵子学习状态老师看在眼里,也反省了一下,的确不该给你太大压力,是我操之过急了,老师给你道个歉。”
祝岁受宠若惊摇了一下头。
“离考试时间也不多了,这段时间你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我跟其他科目老师也打过招呼了,你放心,我们都不会干涉你。”
肖方的话让祝岁松了口气,“谢谢老师。”
“说来惭愧,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没陈迹活的通透。”
肖方的话让祝岁不解,这和陈迹有什么关系?
“陈迹前些日子给我发了短信..”
“都快毕业了,你们再熬一熬,马上就能见曙光了,这是你们最重要的一战..”
一直到祝岁从肖方办公室出来,肖方都没说陈迹说了什么,但祝岁直觉和自己有关。
五月中,海桐即将入夏,祝岁站在三楼的走廊,学校围墙外那棵树开满了花,她仿佛听到那棵树被风吹动时发出的花叶摩擦声,有花瓣和树影落在脸上,她忍不住眯了眼。
“祝岁。”
她回头,一阵风吹来,日历唰唰声响起,定格在了六月七。
*
高考那天气温天气都十分适宜,全市为高考生开路让道,祝昆请了两天假,看上去比她还紧张,喇叭声泄露他的暴躁,但祝岁很平静,安静在副驾翻书。
“岁岁啊,进了考场千万别紧张啊,遇到不会的就不会,不要这一分两分的,先往后写。”
祝岁嗯了声,“爸,我觉得你更紧张。”
还能开玩笑说明没太大问题。
祝昆放下心来,把她送到考场。
考场外都是家长,有个胖胖的家长热出一身汗,抖着领子说:“这天也太热了,儿子别急,我等会去找龙王求个雨。”
“行,别去找东海龙王,他不靠谱。”
“那你说哪个龙王靠谱?”
“白娘子吧。”
“她不还压在雷峰塔吗?来得及吗?”
这也能聊上?
祝岁忍不住朝那一对相声父子看了几眼。
她在祝昆注视下进了考场,关手机前她收到一条来自置顶的微信,
“考试顺利,明天见。”
她笑了,退出微信关机。
头顶的风扇,沙沙沙的笔触声,增加背景音的知了叫,面色严肃的监考老师,焦灼等在考场外的家长组成高三生们最重要的两天。
最后一科考完,祝岁依旧很平静,盖上笔套等待老师收卷,她坐在靠窗位置,正对着陌生学校不远处的池塘,亭亭荷叶立在水面。
等老师说可以离开,她收拾好包和其他学生一起出了考场。
耳边络绎不绝兴奋的讨论今晚去玩的声音,她混在人群里,打开了手机,有一条消息是一分钟前,
“我在楼下等你。”
他们很幸运分在同一个考场。
祝岁踮脚往下看,看到了他站在树下的身影,墨绿色T恤衬的他手臂很白。
“陈迹!”
楼下的人闻声抬头,四点半的阳光还很炽烈,她看到他微眯的眼睛,嘴角噙着温柔的笑。
所有一切全部重叠对上,她朝楼下的人飞奔去,眼泪夺眶而出。
前世高考结束那天,她就是站在这个位置看他,他在树下等崔正青,祝岁站在楼上,看崔正青揽着他肩膀,两人踩着大好阳光消失在她朦胧的视线里。
再见,陈迹。
她无疾而终的暗恋结束在那个蝉鸣喧嚣的夏天。
那是前世的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祝岁冲下楼握住少年的手,眼角悬着未擦去的泪,对他说:“我们走吧。”
“好。”
他们在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牵手跑进四点半的日光里,祝岁在模糊的视线中握紧陈迹的手在心里和前世的自己告别,
祝岁,再见,我要和陈迹一起去新的旅程了。
*
当天晚上,许久没动静的三人小群里,陈迹发了一条消息,
--我想跟祝岁表白,应该怎么做?
--???
--???
崔正青退出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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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篇结束啦,可以谈恋爱了!
谢谢观阅,比心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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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之后是漫长到无所事事的暑假。
陈迹的表白之路进行得十分不顺利, 放假之后,他们见面的机会成倍增加,可每次话到嘴边, 陈迹不是忘词就是卡壳, 难为情到脸都红了话也没说出口。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很难说?你就算是个哑巴天天在家练习也会说了啊!!”重新回到群聊的崔正青痛心疾首,他想明白了,陈迹这个一根筋, 他就算以死相逼也劝不动他, 劝不动就加入。
陈迹坐在床边苦着脸没说话, 眼神委屈又茫然。
真正到了这个时候, 顾虑就会增多,万一被拒绝,万一她不喜欢我, 万一说出口连朋友都做不成,如果这些假设成立, 他该怎么办?
他不敢莽撞。
“骆容呢?这个奸细能不能有点用?”
“骆容说她探不出来, 搞不懂祝岁什么意思。”宋巡翻着书回答。
“废物!派不上一点用场。”
“你行你上啊。”宋巡白了崔正青一眼。
“又不是我表白, 我上什么?”崔正青义正言辞, 看到床边的陈迹,唇红齿白,帅气逼人, 他灵机一动,一拍大腿, “陈迹, 要不□□吧!”
?
“来来来, 我教你...你这样...”
*
祝岁最近都在家琢磨志愿的事, 分还没出来, 她已经紧张好几天了。
她知道陈迹会去A大,但她的分未必够得上。
晚上骆容说出来玩,祝岁问都有谁。
“就陈迹他们啊,你不会有事吧,千万别啊。”
“没事啊,你把地址发我。”
“那就好,就元成路那家KTV。”
“行。”
祝岁看了看日历,离高考完快十几天了,她能跟陈迹表白了吧。
大家都成年毕业了,这不算违法违规吧。
要不就今天吧,不能再等了。
祝岁这么想着起身去衣柜挑衣服。
*
那家KTV离祝岁家还算近,她到时一推门看到崔正青鬼鬼祟祟在和陈迹咬耳朵,陈迹一副“真的可以吗?”的犹疑表情,眼里都是不安。
“祝岁来了。”骆容说着踢了踢崔正青的腿,两人分开,看上去心虚极了。
“在说什么小秘密吗?”祝岁挨着陈迹坐下笑道。
“没有。”陈迹连忙否认。
祝岁拿过果盘里的小叉子吃了块哈密瓜,“怎么突然来KTV?”
“方便。”骆容口无遮拦被崔正青拍了一掌。
方便?什么方便?
祝岁觉得他俩奇奇怪怪的,但没深究,毕竟他们俩兄妹一直都很跳脱。
只是...她把视线放到旁边的人身上,“陈迹,你在紧张什么?”
“没有。”陈迹背绷得挺直,眼神游离。
祝岁没有拆穿。
陈迹这种状态在他们高考完后就有端倪,可陈迹本身就是株含羞草,随便碰一碰脸就红了,忽然想知道强吻起来他会是什么表情?
“怎么了?”可能是祝岁的眼神太过耐人寻味,陈迹有种被看穿的心虚,他强装镇定试探一句。
祝岁赶忙摇头,在心里鄙视自己的鬼迷心窍。
一旁的陈迹却更慌了。
崔正青这个提议听着就很不礼貌,毕竟他是个连牵手都要问的人,直接亲这不是色狼吗?
陈迹陷入深深的纠结。
几个人各怀心思唱了几首歌,祝岁正想问陈迹填志愿的事时,崔正青话筒一放,说:“我去买点吃的,骆容去吗?”
“去去去,走走走。”骆容忙不迭推着崔正青肩膀往外走,两人快走到门边一回头,局外人宋巡还老神在在坐在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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