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露出了嫌疑人的半张脸,很明显的,那人歪着一张嘴。
江南把手机还给他,很真挚地道了声谢。
她知道这条看似简单的新闻,一定是岑君在背后做了不少工作。
岑君把手机插裤兜里,淡淡道:“他还坑了不少老人,好几个家属看了新闻来报案。现在人在派出所里关着,最少五年别想出来。”
江南烦闷的心情,忽然舒爽了不少,朝他灿烂一笑:“罪有应得!我要赶紧告诉何奶奶去。”
岑君也笑了一下,双手各拎一袋礼品,让她空手走在前面:“带路吧。”
何奶奶和福娃看到他们过来,开心极了,奶奶非要留他们吃晚饭,说要做几个拿手菜。
岑君和江南都怕她太辛苦,赶紧说晚上还有事,奶奶也知道他们是大公司的大忙人,留了几次后只好作罢。
江南问了福娃在学校的学习情况,又问了何奶奶的新工作习不习惯,得到一切都很顺利的答案后,才松了口气。
岑君拨巧克力给福娃吃,陪他一起给气球打气,三个人玩得很开心。
临走时,福娃坚持要送他们一人一个气球。
江南把气球绑在后座上,自己坐在副驾驶上刷手机。路过一个交叉路口时,有电话打了进来。
她扫了一眼中控屏,就看到了“欧阳敏”三个字。
江南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进去。
欧阳敏笑吟吟地提醒他:“年底说好一起吃饭的,别忘了啊!”
岑君很爽快地应下:“放心,不会忘。”
两人还说了几句别的,然后便默契地挂了电话。
江南握着手机,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岑君答应陪她吃饭的神情,一如当初答应送她生日礼物时的样子,那么干脆利落,像是从来就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江南突然就觉得心灰意冷,明明她也没期盼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就在这下车吧。”江南随意地朝右手边一指,很客气地朝他道谢,“岑总,今天又麻烦你了。”
岑君无语地踩了脚油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确定要在火葬场门口停车?”
“火…火葬场?!”江南朝外面看了一眼,咦,怎么今天绕了一条陌生的路。
她想了想,改口道:“那还是再往前走一点吧。”
岑君勾了下唇,一想起她刚刚说的什么他喜欢欧阳敏,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刚已经尽快挂电话了,结果某人居然还是一脸“我不想打扰你们谈情说爱,放我下车”的表情。
她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岑君终于忍不住了,在快到学校的时候,戳穿了她的小心思。
他偏头过去,上下打量她一眼,眸光沉沉道:“为什么躲着我?”
“……”江南低垂的脖颈,蹭地一下挺直了。
“我…没有。”她试图狡辩,但听起来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我没有要躲着您,我又没…没做什么坏事。”
“做没做坏事我不知道。”岑君睨她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但躲着我,就很明显。”
很明显?真的很明显吗?
他什么时候看出来的?这也太敏锐了吧……
该不会,连她对他的非分之想,也被看在眼里了吧。
江南顿时就很紧张,嘴巴张了两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偏偏岑君不想放过她,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探头过来,直直地锁住她眼睛。
“说啊,为什么躲着我?”
“……”
江南慌了,有种做贼被当场抓到的感觉,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因为…因为我害怕……”
“?”岑君脚踩在刹车上,愣住了,直到后面车子按了声喇叭,才徐徐启动往前开。
“害怕?”岑君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预料到这个答案,他纳闷,“你害怕什么?”
江南体会到了什么叫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只得绞尽脑汁在脑海里搜罗。
终于,在的小脑袋即将油尽灯枯之时,灵光一闪,想到个答案。
“我害怕您,潜规则我。”
“?”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害怕您,潜规则我……”
车子停在了地铁口边,停得不太稳,“呲”地一声急刹,把人行道上的路人吓了一跳。
也把江南吓了一跳。
她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
但这样说,总比要她当面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他,所以要躲着他好吧?
更何况,他是有喜欢的人的,还是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她绝不可以在这时候泄露心意。
她担心,那样只会换来岑君的嘲笑,笑她自不量力。
岑君确实笑了,不过是气笑了。
他插着腰,皱眉,看她一眼,收回去,又看她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我干什么了,就让你觉得我要潜规则你?”
江南弱弱地答:“你在我房间门口,叫我对你负责……”
“……”岑君舌头顶着腮帮子,好半天没说出来话,表情相当头痛,“你等等,是你先偷看我腹肌,是你先跟你室友讨论地下恋,是你先说上下级谈恋爱很刺激!”
“我没有,那是我室友说的,我室友是开玩笑的!”江南提高声调反驳。
“哦,原来如此。”岑君表情冷了下来,眼睑半阖着,“全是开玩笑的是吧?”
“嗯……”
“行,那我也是开玩笑的。”岑君双手放回方向盘上,直视着前方,语气少了起伏,重归平静,“如果你躲着我只是因为这个,那你大可不必。”
江南心里酸酸胀胀的,撒谎的滋味真不好受。
岑君甚至没再看她,淡淡地补了一句:“我岑君,从来不缺女人”
江南下了车,迎着冷风往宿舍里走,感觉头有些沉。
今天发生的事还挺多的,她实在没精力再去消化一遍,索性将它们全部抛在脑后。
但岑君最后那句“他从来不缺女人”,却怎么也无法忘掉。
连带着他那不屑的、讥诮的神情,一并刻在了她脑子里。
之后的两天,江南都没有见到岑君,Mandy说岑总出差了,临时去了日本考察。
江南将空出来的时间,全部用来研究岑君的操盘记录,她始终觉得要做好这个纪录片,不仅在于拍摄出精彩的画面,更重要的是,她得先全面了解岑君这个人。
两天后,岑君回来了。他剪短了头发,看起来更精神也更年轻。
他给所有人都带了出差礼物,唯独没有她的,连同事都看不下去,想给江南一个台阶下,问他是不是忘了给。
岑君当着总裁办所有工作人员的面,拍了下后脑勺:“哦,是忘了,忘了买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说话了,从来没见过总裁大人如此不给下属面子。
江南心知自己得罪了他,也不太在意礼物,权当没有这回事。
虽然跟岑君“培养感情”的任务失败了,但她也还是谨慎地维护着他们脆弱的上下级关系,唯恐再惹恼他。
毕竟年底在即,她还等着发奖金呢。
可偏偏,天不从人愿,越是想要夹着尾巴做人,越是容易犯错误。
她只是帮Mandy泡了杯茶,没想到,却跟犯了太岁一般,又平白惹来一阵风波。
好死不死,还惹到了岑君的心上人,欧阳敏。
第66章
那天上午,江南向往常一样坐在工位上,边研究资料,边做笔记。
Mandy风风火火跑过来,请她帮忙:“南南,帮我给岑总泡两杯茶,我要去布置会议室,紧急开会!”
“好,马上。”江南答应着,来到茶水间。她打开放茶叶的柜子,找到岑君喜欢喝的那罐银针,先给他泡了一杯。接着又拿出总裁办客用的茶叶罐,给客人泡。
正在加开水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串高跟鞋的声音,声音清脆好听,可以感觉到走过来的人姿态一定非常优雅。
好奇转身,她对上了欧阳敏的脸。
欧阳敏一如既往,打扮得十分精致干练,长发披肩,呢子套裙随着步伐摆动,甩过来的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玫瑰的香味。
江南微笑地跟她打招呼,心下不禁感叹,这样的女人谁会不喜欢呢。
难怪岑君暗恋她这么多年,却不敢表白。
或许就是因为她太优秀了吧,即使岑君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也不禁不住对她小心翼翼。
欧阳敏挎着一只看起来很昂贵的手提包,不是岑君买的那只,却是同一个牌子。
她很自然地走过来,闲适地靠在储藏柜边,朝江南绽出一个笑容。
“岑总,还是喜欢喝银针?”
“嗯,每天喝。”
简单的对话,好像把她的记忆拉到了久远的从前,欧阳敏忽然提起她跟岑君一起工作的那些念头。
“三年前,高远刚创立的时候,员工都还没找齐,那时候都是我给岑总泡茶。”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神情满满都是怀念,“后来找了新的秘书,秘书笨手笨脚总是给他泡错茶叶,有一次,在开会的时候,他喝了一口茶,突然说了句‘还是欧阳泡的好喝’……”
江南听了她的话,眼神缓缓移向那杯已经泡好的茶。
欧阳敏也收回目光,看向江南,有一点儿旧人看新人的意思:“他喜欢茶叶多一点,喜欢倒掉第一道水,喜欢茶凉一点再喝。如果茶面上瞟着茶叶梗,他会很轻地皱一下眉。江记者,这些你都知道吧?”
江南摇摇头,老实答道:“我不知道,我平时就随便泡的……”
岑君好像并没有说过什么,他甚至会趁热抿一口。
也没有皱过眉。
欧阳敏笑了下,换了个话题,问她:“你老家哪里的?父母都在做什么工作呢?”
江南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家境不好的事实,所以很坦然地答道:“是H省岖州的,父母务农。”
“务农啊。”欧阳敏的眼底闪过一抹微妙的欣喜,接着说:“那很辛苦吧,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吗,岂不是压力很大?”
“嗯,还好。”江南抿唇笑了下,觉得她很关心自己,还补了一句,“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欧阳敏点点头,换上一个打趣的表情:“家里没催你找对象吗?我听说农村里女孩子嫁人都很早的,嫁晚了还要被人说闲话呢。你辛辛苦苦考到坛城来,肯定也瞧不上村里的男人,打算找个城里的吧?”
江南愣了一下,忙摇头:“我不急的,我家里也不急。”
“你二十二岁,是还年轻。”欧阳敏笑容淡了些,指甲在台面上划拉,“但再年轻,也还是会老的。姐作为过来人,劝你一句,早些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回老家好好过日子吧。很多像你一样的年轻女孩子,选择在大城市里飘,飘了那么多年,以为能捞到点什么,最后呢,还不是回了老家。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得到了也不会长久。”
“竹篮打水一场空,何必呢?”
欧阳敏说完,眼睛紧紧定在她脸上,想等她回应点什么,想看她能不能意会那句“门当户对”的意思。
却见江南茫然地抬起头,张了张嘴之后,忽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身后的方向。
欧阳敏转头,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的岑君。
他静静地立在门框处,高挑的身形遮住了走廊外的光,唇角抿成一条线,脸上冷若冰霜。
“岑…岑总。”欧阳敏嗓音有点抖,没想到岑君竟然也跟了出来。
她原本是想借着出来上洗手间的工夫,单独会一会江南,暗示她几句。
希望她知难而退,能早点消失就早点消失,不要在她面前碍眼。
她自认刚刚说的这几句话不算难听,甚至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
但岑君的表情显然不这么觉得,他投过来的眼神,那么凛冽那么决绝,仿佛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毒勾当。
江南此刻也很慌,她原本就很怕再得罪岑君,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但现在只不过是泡茶慢了一点,岑君就一脸震怒。
不至于吧?说好的温文尔雅呢。
“岑总,对不起,我马上……”江南抢先一步道歉,赶紧端起茶盘。
但岑君往旁边让了一步,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又冷又硬,像要把人冻死:“只送一杯茶,欧总的不必了。”
“呃?”江南收住脚步,惶恐地在岑君和欧阳敏之间打量了一秒。
她能感到气氛不对劲。
岑总脸上很冷,欧总脸色却很热,红扑扑的一片云。
“可是,这茶……”江南想说,这茶都泡好了,为什么不给送进去。
难道欧总远道而来连杯茶都不给喝?你这还追人家呢,追得到才怪!
又或者,江南转念一想,他俩打算喝一杯?
岑君被她盯得有些烦躁,直接道:“我送欧阳回去,她没空喝。”
“哦哦。”江南这下明白了,赶紧端着岑君的那杯茶溜出去了。
岑总又生她气了,怎么那么容易生气啊。
她前脚才出茶水间,岑君后脚也跟着迈了出去,转身时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走吧,我送你。”
欧阳敏像个提线木偶般,跟着他往外走,高跟鞋敲在地上,还是“叮叮叮”地响,但再也没有了原本的活力。
走到电梯里,欧阳敏终于受不住了,她主动说:“岑总,我自己回去就行,不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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