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女孩儿们天天腻在一起,偶尔去市中心逛吃一顿,偶尔缩在寝室里看鬼片……
闲适的假期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正式上班的日子。
其他三人都不用实习,所以她们不太能理解江南那上班如上坟的心情。甚至还很羡慕她可以在高远资本近距离欣赏岑君,调侃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江南没敢告诉她们自己被领导安排了秘密任务,毕竟她向梁劲松承诺过此事绝不外传。
十月八号回到工作岗位上,坛城传媒创意部给她们发来了完整的纪录片制作方案,一看就是加班加点赶制的。同时公司领导还大发善心,批了两台最新款的便携摄像设备,仅有手掌心大小,方便她们随身携带。
俩人稍微熟悉了下设备,就打算拍摄一些岑君办公的镜头,以备后期剪辑使用。
但还没进门,却被岑君的特助拦住了。
特助中文名叫陈稳,大家都叫他Evan,年纪不大才26岁,却人如其名,做事利落,为人沉稳。
Evan通知她俩,三天后要从她们中挑选一人作为董事长的私人跟拍,另外一人则为高远的其他员工进行拍摄。为了挑选出最合适的人选,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她们将要参加一场考试。
考试内容就是,每人跟随董事长进行一天的拍摄,然后制作出视频,由公司进行评选。
江南和周茜对视一眼,心思各异。
周茜想的是,没想到竞争这么快就开始了。她素来担心自己在业务能力上不如江南,此刻不禁有些没底气。
而江南却在想,如果自己在这场比赛里输了,是不是就可以顺水推舟把接近岑君的任务推掉呢?
但她显然太小看梁劲松了,没多久便收到了他发来的微信――“坛城传媒不收败将。
“……”看来她必须全力以赴了。
第二天,周茜被安排跟随岑君拍摄。
江南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心里很是好奇。
傍晚六点,周茜准时回到公司,看起来累坏了,一脸生无可恋。
“你没事吧?”江南和Emma都跑过去看她。
周茜把高跟鞋从脚上拔下来,哭丧着一张脸,她不敢太大声,嗓音呜咽像要哭似的:“太他妈累了…我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多路…脚后跟都磨破了……你们看,都流血了……”
“不是跟车吗?怎么要走这么多路?”江南纳闷。
“悖你不知道。上午还好,开了几个小时的会,我都快睡着了。下午岑总在一个化工厂里到处转,我不也得跟着转吗,什么犄角疙瘩里他都钻进去看两眼。太阳又毒,我皮肤都晒红了。早知道跟他出去调研这么苦,我就不穿这身了。”
江南这才注意到,周茜不仅穿着七八厘米高的细高跟,还套着一条天蓝色的V领鱼尾连衣裙。
大约原本是很光鲜漂亮的,但此刻裙角裙身都沾上了灰尘油渍,显得有些狼狈。
“一整天都在外头走?岑总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或者提什么拍摄意见之类的。”江南问。
“没有。”周茜没好气地捶着小腿,“他全程都很客气,除了‘你好’‘请’‘谢谢’‘辛苦了’这些,没跟我说什么。”
“哦,那就好。”
江南放心了。
她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常常天不亮就要爬七八公里山路去上学。既不怕走路辛苦,也不怕环境脏乱,她就怕跟岑君这样的领导说话。
如果两人能安安静静相安无事的话,她倒是更有信心能把视频拍好。
轮到江南拍摄的当天,她很有准备地套上了卫衣、牛仔裤和运动鞋,背上相机便来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外。
特助Evan见她穿得如此随性,不禁莞尔一笑。随即递给她一张日程表,是岑君今天需要完成的事务,也是她需要跟拍的内容。
江南接过来一看,顿时有点头大。
上午先在公司开个短会,接着去见一个重要客户,中午再与另一个客户吃饭,下午回公司处理文件,晚上还有一个晚宴。
晚…晚宴?!
江南有种不好的预感,坑坑巴巴地问“E…Evan,这个…这个晚宴…我不会也要跟着去吧?”
Evan理所当然地答:“当然,你不去谁给岑总拍照呢?”
“呃,或许…你可以试试?”
“呵呵,江记者真幽默。”
“……”
江南心里有个打算,到时候她就说自己没有合适的衣服。想来这么重要的场合,像岑君这样地位的人,大约也容忍不了她这种装扮的女人跟在屁股后面。
嘿嘿,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天可以准时下班!
岑君今天穿的是一身剪裁得体的纯黑色西装,流畅利落的曲线衬得他整个人修长潇洒,十分干练。
不论是领带夹还是袖扣,都精致到了骨子里,于细节处更突显出他的不凡品位。
上午的短会是高远每周都要召开的投资决策委员会成员例行会议,出席会议的都是高远资本的高层领导。
江南认真地拍摄了他们发言的场面,尤其是岑君的总结发言。
他说:“目前上证指数已经跌到了一个相对低位,虽然我们高远的回撤控制得还算不错,但投资者依然呈现出比较悲观的情绪。不要忘记,我们所有的策略和规则都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要让客户赚钱。关键时候,我们更要谨慎操作,照顾投资者的感受。”
言简意赅,大家一致点头赞同。
对投资管理公司而言,时间就是金钱。大家发言完毕,很快便散会了。
江南跟着岑君坐进了他的宾利商务车里,一同前往某会所见重要客户。
她对车并不熟悉,只知道曾昱博和潘悦坐的那辆粉色跑车看起来很贵。向思雨告诉她那是保时捷,确实很贵。
至于这辆黑色商务车,她只觉得座位摸起来很舒服,皮质柔软细腻,内饰很有质感,淡淡的香氛令人放松。
如果不是身边坐着岑君这尊大佛,她大约会觉得非常享受。
既然周茜说岑总不爱说话,那么江南打定主意也不说话。
任由车内气氛沉闷,她规规矩矩地坐直身子,盯着窗外看风景。
车子缓慢驶过市区拥挤路段,然后飞快地上了环线,渐渐地周遭变得安静,钢筋水泥的城市被抛在后面,前方一片绿意盎然。
他们来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私人会所。
江南全程跟在岑君身后,他虽不言语,倒也十分绅士。甚至还帮她扶着座椅,引导她就坐,上茶点时也会礼貌地询问她有没有什么饮食禁忌。
江南恍惚间忘了自己是在工作,直到看到胸前挂着的相机。
岑君会见的这位客户是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者,虽银发苍苍却精神矍铄,举止文雅,给人一种位高权重的感觉。
岑君解释了一下江南的记者身份和拍摄纪录片的事,老者爽快表示不介意。
随后两人进行了一些关于近期市场趋势的交流,显然老者也属于投资者中相对悲观的类型。
岑君非常耐心地给他解释了公司目前的投资策略,同时摆出A股和美股历史上经历的数次危机时的数据。他告诉老者,股票价格是会向内在价值回归的。目前来看,指数已经跌到了底部区域,反转的可能性非常大。
老者反复思索后,一改之前的顾虑,甚至决定追加一笔投资。
江南又将镜头对准岑君的脸,拍下一段特写。
脱下外套只着白色衬衫的他,越发显得眉目清隽。他的眼眸很深,宽宽的眼褶下是浓密的睫毛。睫毛偶尔会随着动作颤动,打在鼻梁上的阴影便也随之一动。
眼珠是深棕色的,笑起来温润清朗,不笑时却带着一种勾魂噬魄的凌厉。
江南诧异地发现,镜头下的这个男人……
竟然很是迷人。
意识到自己用了“迷人”这个字眼,江南吓得差点连相机都没端稳。
她赶紧喝了口茶,告诫自己,现在立刻马上!想点什么冷静一下!
然后,脑海里飘过岑君穿着深蓝色囚服,双手拷在一起的样子……
很好,瞬间清醒了。
第8章
在去见下一个客户之前,江南坐在车上循环观看刚刚拍摄的素材,琢磨着文案怎么写。而岑君安静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江南坐得离他很远,紧紧靠着右侧车门。时不时偷瞄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问什么就问。”岑君连眼睛都没睁开,对她说道。
江南捋了捋鬓边的碎发,掩饰被猜中心思的尴尬。
她确实有不少想问的。
江南是个好奇心重又藏不住的人,国庆假期里她提前在网上查阅了不少关于私募机构的资料,但纸上得来终觉浅,互联网上的经验到了现实里又不太一样了。
就比如今天,她对岑君亲自来见客户就有疑问。
“岑总,您平时也需要亲自见客户吗?公司不是有渠道或者机构的业务员和基金经理吗?”江南拿出随身笔记本,一本正经地提问。
岑君睁开眼时还带着一丝慵懒,瞟到到她规规矩矩采访的样子,也跟着坐直了身子:“一般客户确实不需要我去谈,每个基金产品都有负责人,由基金经理去搞定。但也有例外,比如你刚刚见到的老先生。”
“他很有钱吧?”江南此时的眼神一定八卦极了。
岑君被她锃亮锃亮的眼神盯得有些好笑,扬眉道:“嗯,他是Z省的首富。”
“哇!”江南忍不住张大嘴,毫不掩饰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岑君无语地瞪了她一眼,“没见过有钱人?”
“没有。”江南压根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兴奋地补一句:“除了您。”
“……”这是夸奖?
岑君没说话,江南又自顾自地分析道:“所以,对于重要客户您都是亲自见,一方面安抚投资人情绪,一方面联络感情拉一拉投资是吗?既然这样的话…是不是不露脸比较好?”
岑君勾唇没说话,算是默认。
她倒也不笨。
还知道人家说的不介意被拍,只是客套话而已。
“那我们接下来要见的又是哪个省的首富?”江南期待地看着他。
“……”她对首富就这么感兴趣?
岑君没好气地答道:“哪个省都不是,是我老师的亲戚。”
“哦。”江南懂了,这是人情关系,不得不见。
说话间,车子驶进了一家看起来很奢华的酒店的停车场。已经有人等在酒店门口,一番自我介绍后,将他们客气地领进了走廊最深处的包厢里。
这次的客户与上午见的老先生完全不是一路人。
等在里面的,是两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个胖胖的笑容可掬,自称老蒋,一个高高瘦瘦,带着拇指粗的金项链,全程在打电话,据说叫老刘。
老蒋就是岑君提到的老师的亲戚,此次约岑君出来是为了介绍自己的好友老刘过来投资。
他们寒暄了几句,岑君和江南被让到了主位上,服务员开始准备上菜。上菜前,一个女孩儿端着个金色的盘子走进来,老蒋立马接了过去,并让服务员去忙,说他自己来。
江南瞥过去,发现盘子盖着一块红布,红布下装着几个厚厚的类似红包的东西。
老蒋恭恭敬敬地递了一个给岑君,岑君接了过来,堂而皇之地摆在面前的桌上,没有一丝一毫要遮掩的意思。
江南偷偷又瞟一眼,真的是红包,上面还用金色的字写着“发发发”。
我靠!当场行贿?!
她整个人都沸腾了。
江南紧紧握着相机,思考着如果她现在拍下这一幕,还能不能走出这间屋子,岑君会不会把她杀了灭口。
或许是她的神情过于严肃,老蒋走到她身边时,关切地问:“江记者没事吧,是不是房间里太热了?要不要让服务员把空调调低一点?”
江南僵硬地摇头:“不用,我没事。”
老蒋笑了一下,手伸进盘子里,拿起了另一个死亡红包,递了过来。
江南脑子里瞬间飘过自己穿上深蓝色囚服的样子,赶紧摇了摇头,挡住了他的手:“不用不用,我不用。”
老蒋以为她讲客气,又递过来:“没关系的,拿着。”
“不用不用,我真的不用!”江南眼神非常坚决。
老蒋心下有点奇怪,但还是作罢,绕回了自己的位置。
岑君拿手掂了掂红包,侧头朝她这边看过来,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问:“为什么不用?”
江南偏头瞪了他一眼,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失望。
她几乎是义愤填膺地,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是党员。”
“?”岑君难得地露出一丝疑惑,好奇道:“党员怎么了,我也是党员。”
“!!!”可耻!
江南几乎无法掩盖自己的鄙夷,在心里骂道:“还好意思说你是党员?!我呸,我党没有你这样的败类!哼,等着吧,我迟早要举报你,把你驱逐出我们的队伍!”
见江南不理他,却鼓起一张嘴,像在演什么独角戏。
岑君难掩疑惑,一面将红包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一面自言自语道:“党员怎么了,党员就不擦手?”
哼,党员当然擦……擦手?!
江南猛地转过头,定睛一看。
岑君从红包里拿出的,正是一块雪白柔软的方巾。
方巾上还袅袅冒着热气,仿佛在嘲笑她脑子里进的水。
眼波流转间,岑君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他几乎是忍着笑的,将方巾盖到了江南手背上,调侃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在进行什么违法交易吧?”
“咳咳……”江南脸红得快要自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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