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君笑意更甚,给她递茶,故意盯着她眼睛问:“党员同志,你刚刚…不会是想要告发我吧?”
江南的脸快要滴血了。
她真的郁闷死了。
天知道,是那个脑残想出来要把毛巾装在红包里的?!图吉利吗?!
金盆洗手真的吉利吗?
服务员再次走进来上菜,江南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岑君递过来的热方巾,她胡乱擦了一把之后,放进骨碟里。
老刘这时也终于打完电话,跟岑君打了声招呼。岑君跟他点了点头,顺手拿过她骨碟里的方巾在自己手上擦起来。
很专心的,擦了两遍。
江南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块自己用过的毛巾,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摩挲缠绕。
不知怎的,刚退烧的脸又烫了起来。
对面坐着的老蒋此时倒是一脸了然,他恍然大悟,难怪江记者坚持不要毛巾,他还以为人家是讲客气,原来是这么回事。
怎么现在谈恋爱都流行用一条毛巾擦手了?
摇了摇头,又感叹道,唉,老了老了,年轻人的小情趣他是一点都不懂了。
菜上齐开始吃饭,老蒋先客气地给岑君敬酒,岑君也以茶代酒回敬。
岑君不常饮酒,一般的场合一般的客户也不够格让他陪酒应酬。
但老刘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是带着大笔资金来的,既然自己是投资人,对方就应该要感恩戴德才对,喝一杯酒算什么。
于是他几次出言激将,谁知岑君油盐不进,几句话就把他打发了。
江南听他们谈了一会儿,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原先不信岑君脾气好,现在信了。
对面的老刘不仅嗓门大,而且三句不离“他妈的”,显然素质堪忧。全程一直逼问岑君自己如果投资,什么时候能看到收益。三年不行,三年太长,一年内就要达到多少多少…
岑君始终淡定应对,仿佛不管对方多傲慢无礼,都激不起他一丝怒气。
江南猜,岑君大概是给恩师面子,所以如此耐心。
看来他也不是没有优点的,至少他是个尊师重道之人。
老刘无法从岑君那里获得投资保证,但他心里又知道高远资本是他唯一可靠的投资渠道,他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他觉得自己这笔钱也不小,岑君却连口酒都不跟他喝,太没面子了。于是眼珠子一转,将目标瞄准了一旁好欺负的江南。
他假惺惺地笑道:“这样吧,岑总不喝酒,江小姐陪我喝了这杯。干了这杯酒,我们的合作就算成了。”
江南猛地被点名,有些无措,朝岑君看过去。
岑君一转头,正好对上她眼巴巴的一副你不会把我卖了吧的表情。
江南心里想的是,几千万的投资啊,岑君一定还是在乎的吧。
他会怎么说?会不会立刻答应,还是会假装推辞一番之后劝她喝下去。
正思忖者,却看到岑君嘴角一撇,神色冷了下来,他没有丝毫犹豫地伸手挡住了老刘倒酒的手。
老刘愣住,心想,不至于吧,一个记者你也护着?
岑君收回手,睥睨着他:“江记者是来工作的,刘总手下留情。”
老刘怒了,胸膛迅速起伏着,但一对上岑君阴恻恻的眼神,竟打了个寒颤。
老蒋精明,立马把老刘拉了回去,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酒有什么好喝的,谈正事要紧。”
老刘老实地坐了回去,嘴上却不依不饶道:“还有什么好谈的,岑总显然不在乎我这个客户。”
岑君淡淡一笑,又变回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说:“抱歉,既然刘总觉得没什么好谈的,那一定是我们高远的产品不符合您的预期。我们会改进产品,期待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说完便拉起一旁还在盯着碗里的虾仁发呆的某人,冲老蒋点头告辞。
两人走后,包厢里只剩老蒋和老刘。老刘红着脸半天没反应过来,心里又气又悔。
老蒋将他狠狠骂了一顿,说自己好不容易动用关系把岑君请来,他却三下两下把事情搅黄了。
“几千万的投资你他妈到底摆什么谱啊?!你以为人家岑君真的在乎吗?高远资本的规模可是一千亿!岑君他爸的岑氏集团市值都是一千多亿,他大少爷真在乎你这点钱?你是不是傻的,你找谁陪酒不好,你他妈找那个江小姐喝酒!你看不见岑君给她端茶倒水,给她拐着弯送菜呢?!眼睛不用就挖掉算了!”
“……”老刘委屈得差点哭了,冲他喊道:“我他妈要懂这么多,我至于离婚吗?”
江南回到车上时,还有点懵圈。
这几千万的生意…就这么黄了?
她好几次偷偷看向岑君,岑君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道:“问。”
江南于是再次拿出笔记本,问道:“岑总,我看别的私募都以扩大规模为目标,为什么您刚刚轻而易举地拒绝了五千万的投资呢?有什么原因吗?”
岑君咬着牙,强忍着那股寻不着源头的怒火,片刻后,一板一眼解释道:“高远需要的是能承担一定风险的投资人。尽管我们可以创造收益,但短期难免波动,如果投资人中途下车,意味着一切都是白费。你要知道,私募收取的是2%的管理费和20%的业绩提成。”
江南懂了,又问:“所以您的意思是老刘不可能拿住这只基金,那么必然也挣不到钱。就算您接下这单生意,到头来也没有任何业绩可言。”
岑君没说话,看起来心情一般,但也没出言反对。
“原来如此啊。”她叹道。
刚刚差点还以为岑君是因为自己才拂袖而去呢。
幸好没有自作多情,不然多尴尬。
岑君闭眼,皱了一下眉头。
原来如此个屁。
第9章
好不容易回到公司,岑君要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江南终于可以放松会儿。
她满脑子都是怎么组合这些素材,灵感不时迸发,不知不觉竟忙到了下午五点。
对了,晚上还有个晚宴……
她得赶紧组织一下措辞,一会儿怎么既自然又不失礼貌地拒绝掉这次跟拍。
江南其实也不是排斥加班,主要是从来没参加过宴会,总觉得那儿不是自己这种升斗小民该待的地方。
打好腹稿,又自我演练了一番,岑君终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江南蹭地一下站起来,眼巴巴等着他走过来。
这番举动就……
很不自然。
岑君大概是看出她有话要说,踱到她工位边,静静等着。
江南发现他换了身西装,是黑色带着雕花暗纹的面料,去掉了领带和袖扣,白衬衣也解开了两粒扣子,露出部分脖颈和锁骨。
少了几分工作时的严谨庄重,却多了一分游戏花丛的玩世不恭。
像那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惯于被众星捧月的富贵公子哥。
江南挤出一个笑,抬头朗声道:“岑总,今晚的宴会我就不去了,您看我这身衣服太不合适了。站您身边,我都不好意思,别人看了更不像话。”
说完她还特地拽了拽自己的宽松的卫衣下摆和牛仔裤口袋。
岑君倒是没看出她哪里不好意思,明明眼睛里盛满了藏也藏不住的狡黠。
“这身衣服……”岑君打量了一番,随后笑道:“挺好的,我不介意。”
“???”江南一下傻了,瞪大眼睛。
这跟剧本不一样啊,他应该嫌弃地看她一眼,然后提议换个人去才对。
岑君笑意又浓了一分,语气真真地:“怎么了?你介意?”
“……”江南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赶紧顺口道:“对啊,我介意。别人都是穿着漂亮的裙子化着妆,我穿这样太不礼貌了。不行,我不能这样去。”
“哦……这样啊。”
岑君夸张地抬头看向天花板,随后摸着自己下巴沉思两秒,转头对身后的Evan吩咐:“叫Mandy来。”
太好了!江南开心得差点笑出声来。
她不用去了,岑总打算叫Mandy代替她。
Mandy毕恭毕敬走过来,岑君指着江南对她说:“江记者说穿这身衣服去晚宴不合适……”
江南附和地点着头,一脸呼之欲出的得意。
“我看她跟你身材差不多,你给她换身衣服,顺便打扮一下。”岑君边说边盯着某人。
就看到那张原本还抿着嘴偷乐的小脸突然变了颜色,震惊地朝自己看过来。
岑君咳嗽一声,继续交待:“江记者希望像别人一样穿着漂亮裙子化着妆,所以辛苦你了。”
Mandy乐呵呵地应道:“交给我您放心,我一定把她打扮得美美的。”
岑君点头,随后带着Evan走了,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江南。
什么鬼?!我什么时候说要穿漂亮裙子还要化妆了?
话说回来,您真的是A大毕业的金融才子、科科满分的传奇人物、华尔街的亚洲神话吗?!
是怎么做到阅读理解零分的……
既然岑君发话,Mandy自然不敢怠慢,火速把江南带到了公司化妆间里。
化妆间的衣柜里挂满了行政部之前办活动时穿过的礼服,Mandy找了几条目测比较合适的裙子,让江南挑选。
江南眼见计划失败,只好乖乖从命。
她pass掉了一条性感深V的鱼尾裙,又对着一条抹胸露背的蓬蓬裙直摇头,选来选去,最后看中了一条一字肩吊带小黑裙,长度过膝,微微收腰。
是比较低调也比较保守的款式,被Mandy嫌弃太素净了。
江南倒很喜欢这条,黑色的丝缎面料初看普通,细看却有种微微闪烁的光泽感。
待她换上之后,Mandy反倒愣住,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哇,南南,原来你身材这么好!”
她一直觉得江南生得水灵,是南方女孩子特有的那种惹人怜爱的美,很乖很柔软的感觉。但没想到原来她身材也这么有料,明明很瘦,却前凸后翘的,把一条普通的小黑裙也穿出了高级感。
Mandy把她摁在化妆椅上,穷尽毕生所学,化了一个纯欲系淡妆。又将她黑色细软的头发卷了个大波浪,随后挽上去绑了个松散的发髻。
全部搞定后,她禁不住对着镜子鼓起掌来。
椅子上女孩儿,杏眼清亮,眉毛弯弯,尖尖的下巴,看上去干干净净的,而发型又为她赋予了一丝慵懒随意的感觉。有种懵懂少女般,美而不自知的味道。
江南还不太习惯,但她很感激Mandy这样精心地为她打扮,于是决定要昂首挺胸,像Mandy交待的那样,绝不能浪费了她这番心血。
她其实还有些忐忑,毕竟是要跟在岑君身边,他会满意自己这幅打扮吗?
当Mandy献宝似的把她推到岑君面前时,岑君从头到脚看了她一眼,微微移开视线,淡淡地说:“还行。”
而Mandy似乎觉得这句“还行”已经是天大的表扬了,开心得眼睛都笑弯了。
上车时,江南的唇角有点耷拉着。
她觉得岑君那句“还行”也只是为了给Mandy面子而已。
毕竟他什么美女没见过,或许自己这幅模样在他眼里挺可笑吧。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东施效颦?
今晚他们换了辆车,还是纯黑色的商务车,依旧透着奢华低调的味道。
岑君坐在后座上安静地回信息,江南侧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有点儿赌气的味道。
*
此时此刻,坛城经开区六星级酒店的宴会厅里,晚宴发起人欧阳敏正在宴会厅门口亲自迎接客人。
她笑容满面地与各色客人打招呼,无论是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还是大腹便便的企业老总,亦或是珠光宝气的夫人小姐,她都能熟稔地聊上几句。
作为泰姆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她年纪轻轻便拥有了百亿身价,不仅交际广泛,还拥有极强的管理才能。一个濒临倒闭的公司被她收购之后,竟在短短两年之内增资扩股,跃升为国内生产光学电子元件的龙头企业。
不可谓不优秀。
此刻,她正在跟一群A大校友打招呼,其中一人是岑君从小到大的兄弟,名叫徐俊星。
徐俊星调侃她:“岑君一会儿来了,你可别重色轻友,把我们这些人当空气。”
欧阳敏哼一声,笑容淡了些,驳道:“岑君早就说了不来。他向来不喜欢应酬,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俊星疑惑,拿出手机翻了两下:“是吗,他刚还说在路上。”
“真的?你别骗我。”欧阳敏雀跃地原地蹦了一下,又用手捋了捋披散在肩上的大波浪,“我去躺洗手间。”
等她补好妆出来,客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并没有看到岑君的身影。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她本身也没期待过岑君能来,所以还是泰然自若地上台致了欢迎词。
这次的晚宴并没有什么主题,不过是行业里的人互相交流,联络联络感情。
岑君怎么可能来。
欧阳敏在台上发表讲话,聚光灯将她精致的面容照得越发神采飞扬,一袭酒红色的贴身长裙衬得整个人妩媚非常。
她眼神扫过全场,却忽然被入口处的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岑君高挑潇洒的身影十分吸睛,他进门后并没有看向台上的她,反倒是停住脚步,朝身后的大门伸出手。
欧阳敏顿住,欢迎词卡在喉咙里。
台下嘉宾们面面相觑,也顺着她的目光,齐齐望向门口。
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年轻女孩儿将手搭在了岑君的臂弯里,她看起来还不太习惯脚下的高跟鞋,紧紧揪着岑君的西服袖子,站定后才抬起头来往前走。
岑君始终迁就着她的步伐,两人缓步向前,走进会场。
欧阳敏听到台下窃窃私语,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在脑海里抓了几句套话。说完,便面色凝重地下台了。
岑君居然来了,还带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年轻女人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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