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两人的关系逐渐密切了起来,这片无人问津的草原出现了从未出现过的欢声笑语。
西州南渊关系融洽是境内之幸。
数年内西州南渊并称“西南”,这都是他们两个励精图治的功劳,故梦看着他一点点从阴霾里出来,甚为欣慰。
她渐渐体会到父王当时的心境,当初母后陷入情网遭受悲剧的时候都是父王陪在她身边,陪着她走出黑暗,终成正果。
如今,她是否也可以同棠祜……也如父王母后那样。
现实却将她打回原形,原来,原来棠祜只是将她当成故去衡柰仙子的替代品,这一切就是场笑话。
“是,她是像极了衡柰。”
“我喜欢同她在一处是因为衡柰。”
……
这是故梦亲耳听到棠祜所言,她僵硬地从屏风后走出来,情绪竟然异常地镇静,镇静得自己都不可思议。
“你都听到了。”
原来,他亦如此镇静。
“所以,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对吗?”
她很清醒自己在说什么,头脑异常清晰。
“你只需说是或不是!”
“……是。”
得到准确答案后,故梦没有在他眼前留下一滴泪便转身离去。
她本想是藏在屏风后送棠祜她亲手做的荷包,凡世间有女子为情郎绣荷包的习俗,父王腰间的荷包皆是母后所做,那时候的她全心都扑在男子所钟爱的骑射之上根本没有向母后请教荷包缝制之法。
特意去了趟凡世请教最好的绣娘,手指上被刺的伤口都没有将她打倒,唯有他的一个“是”字将她伤得千疮百孔。
他回到南渊宫,后面跟着一个男子,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人。
“这两年南渊王过得好生逍遥快活应该都要忘了我这个不干要紧的人了吧!”
“无修君这是说的什么话,本王怎么会忘了你呢!”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棠祜这么讥讽一个人,他定然是十分讨厌来人。突然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口中的彦无修,她基本知晓了大概。
彦无修是北桓的废世子。
可不知为何要接见他,将他打发走不就好了……
“你当年做的好事,桩桩件件你忘了我都替你记着呢!”棠祜讨厌他,却由不得不碍着北桓的面子接见他,毕竟他是代表北桓探访南渊。九州合心,若是为一人伤了和气也算得不偿失。
“是吗?有劳你这么多年还在挂念!”
这是变相在暗含棠祜斤斤计较,就当故梦要出来反驳时,棠祜出声道:“彦无修,你明知道本王不会待见你,为何要来南渊?”
“当年你对衡柰行的不轨之事难道一点悔意都没有吗?”
“若非催与沅圻殿下来得及时,你……可知你的后果就不是罢免世子之位这么便宜了。”
“可若不是你当年通风报信,我怎么可能会失手?”
“不然如今,我已经抱得美人归了。”彦无修并未后悔之心,性格大变,还带有丝桀骜。
“彦无修,你简直冥顽不化、无可救药!”
彦无修阴沉的笑让棠祜失望至极,他以为以前的无修君会回来,看来他的希望是落空了。
“那你又干净几分?”彦无修反问道,随即,一幅画摆在棠祜面前。
“熟悉吗?”
“这是我在你书房里找到的。”
棠祜眯紧双眼,这幅画是他多年前画得衡柰与催,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紫藤约,而他作为局外之人将他们画了出来。
“上面的诗倒是题得有意思,不介意同我分享一下吧!”
“水云紫藤吟美梦,郎君未是画中人。”一字一顿,略有深意地看着棠祜,看着棠祜不明深意的神色,彦无修已经达到目的。
“你敢说你对衡柰没有半分的臆想?”
“你那殿外的思忆蝶可都是证据!”
彦无修继续刺激他的神经,歪着头道:“棠祜,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藏得最深的,这么多年隐忍得很是辛苦啊,真是佩服!”
“听说那西州王跟你走得很近?”
“以你的性子沾花惹草也是平常事,不过就是短期一换,不过你惹上西州王还同她热络起来了。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不守着衡柰了?”
棠祜微微抬头,将画抢过来。
“看来还是旧情未了啊!”
“既然衡柰还在你心里,那西州王算是什么?”
彦无修将故梦最想知晓的问题问了出来,她也很是关注。
“哦,对了。”
“我来之前可都听说了,西州王可是善长骑射的,我没记错的话,衡柰也喜欢。”
“那位西州王是不是很像她?”如此致命一问,棠祜神情更显黯淡,沉默了许久:“是,她是像极了衡柰。”
只是她不是衡柰。
“我喜欢同她在一处是因为衡柰。”
棠祜与故梦经过此事疏远了许多。
草原上再也没有那张明艳的脸,棠祜的心突然空落下来。
九州王里故梦成为资历最浅也是唯一的女王却是最有潜力的的西州王。历任的西州王都无法同故梦媲美,她励精图治,西州在她的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众人皆称赞西州王能力出众,九州之中倾慕她的不在少数,却都被一一婉拒。
那日棠祜说得话皆是真的,故梦与衡柰是有相似之处,可是终归陪在他身边的是故梦。他没想替自己解释,就看着故梦失魂落魄地走出自己的世界。
他需要正视自己,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对故梦动心。
还是说,她真的只是衡柰的影子……
对故梦来说,应是好的。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提前后悔总比抱憾终生得好。
故梦再见棠祜虽然面无波澜,内心却早已浪涛翻涌。
屋檐落雨,棠祜一点点挪动自己的步子靠近她。
正值九州王聚集朝天界述职,不料这雨神奉旨落雨,骤雨夹杂着狂风,只好在九州口的一处房下暂避。
棠祜走出见到在房檐下看着雨势的故梦。
戎装依旧,高高束起的发尾留有雨水,滴到后背穿透披风直至消失。故梦发觉到他的气息没有阻止,直到他停在她的左手边。
棠祜侧过头,她清晰的侧脸紧紧印在脑海,高挺的眉骨同深邃不可探测的眼神他心里生了丝怜爱。额头上亦被雨水打湿,刚才她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自是被打湿最严重的。
还是一言未发,四周仅有雨声,他的呼吸声。
“擦擦吧!”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出的声,明显的底气不足,只看到自己施法变出手帕递给了她。
她瞥眼看了看他手里的一方浅黄的手帕,思忖了片刻,接过。
“多谢。”他看不出她的脸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拿着手帕贴过自己的额头,随后便没有了动静。
“头发也湿了。”他低声提醒,故梦对上他的双眸,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随后,低眸浅浅道:“不碍事,等自然风干便好。”
“我没有那么多讲究。”
“手帕我回头派人给你送过去。”
棠祜应声道:“好。”
故梦瞧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自己刚好也没有,就这样等雨停也好。
棠祜发觉,他将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会不自觉地转头看他,不管她是否发现他的眼睛已经移不开了。
他那颗砰砰乱跳的心和沉重的呼吸将他对于故梦的心思印证得一清二楚。
当他伸手时,故梦已经扬长而去。
没有人可以一直在原地停留,他亦是。
所以,他释然了。
对衡柰,
彻底放下了。
她的爱如故,心只停留在他身上。凡世不到百年便是一人的一生,但是她可以一直永远为他停驻。只是这一次她不想飞蛾扑火在他身边惹他生厌了,若是他产生不适她岂不是往后都不能像如今这般与他并肩站在同一屋檐下。
直到焚月偷袭西州。
除西州以外,其余八地皆受到妖界的挑衅提前做好了部署,仅西州成了漏网之鱼。西州的实力与其他较之起来相对较低,焚月便将所有的火力集中对准了西州,攻破西州作为妖界的据点,一点点瓦解九州指日可待。
西州未作部署直接被妖界大军侵蚀,西州干将皆被焚月及手下的精兵强将控制并杀戮,直逼勤政殿。
故梦身受重伤一直支撑着不被焚月击垮,她在焚月眼里不过是强撑罢了,如今的实力根本不值一提。
就当她下定决心献祭自己与焚月同归于尽之时,焚月已经有所防备,提前出手用了定身咒。
在最后的致命一击里,棠祜冲了出来护住了她并且替她解开了定身咒。
对眸的那一刻,棠祜朝着她挂起一抹笑意。从未离她如此之近,兰香馥郁包围着他,倒在她怀里近距离地看着也挺好。
他舍不得就此闭上眼睛……
故梦脸色煞白,下眼睑出不知觉已垂下泪来,滴落在他伸出的手指尖,鼻唇翕动却无法言语。
“别哭,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颤抖的声音传入故梦耳中,故梦下意识摇头。
第35章 九州行5
焚月眼底煞红,看着自己的好事被破坏,恨意已至极点。
他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破坏自己的计划,一掌挥去,用尽了十分的功力,故梦眼底黯淡,唇紧紧抿着,抽出右手抵抗。
顷刻,从手指到小臂,骨裂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如此恶毒的功法她从未见过,打散仙骨,散其修为,额头上的青筋与虚汗暴起,一步步被逼得后退,心却从未惧怕半分。
少时,父王曾让她拜星矢仙尊为师,师尊教授的不仅是心决仙法,还有世间情理。世间善恶两立,即为正邪。有善便有恶,这是天理使然不可避免。
当时的她一知半解,但也知道自己是代表正的一方,找到自己的位置并坚定不移地选择善,师尊当时的笑意味深长,她不以为然。入世深后才知道自己对善恶之分还是太浅显,恶中有善,善中有恶才是世间现象,当初师尊的深意便在于此。
焚月此做法便是大恶,西州的生灵涂炭,战火纷飞都是他的妄念所导致的。焚月即位以来排除异己来巩固自己的权势,妖界颇有异议者皆下场惨烈,其嗜杀成性的性子早已传遍九州,九州各王都忌惮于焚月的实力。以暴力压制暴力终究会被暴力所灭,故梦的五脏六腑移位,却屹立不倒双目瞠对着焚月未曾眨过眼。
抵抗没多久,她败下阵来,成为焚月的手下败将。
大口的淤血喷涌而出,四处迸溅,顺着下巴留到脖颈抑或是直接砸向地面。
她本就坐在地上,如今四肢无力只得靠在他的肩膀,侧脸聚焦于他的眸光渐渐黯淡下来,棠祜伸出绵软无力的手,颤巍巍地拂过她的细碎的发梢,西风渐凉,吹落的枫叶包围着他们两人
这便是他们的最后一程,是枫叶的寄语。
“若就让你这般离世,我又如何配得上你的一片深情。故梦,你暂且等等我,我待会就来陪你。”
“棠祜还未曾告诉你,他愿意一直在你的心上,当你的心上人。他愿意跟在你身边陪着你,做你身后人。若是可以,也不是不可以反过来……”
“他其实早就已经动心了。棠祜心悦故梦,此后故梦棠祜的名字会紧紧相连不再分开。”
故梦闭上双眸,唇间带着一丝笑,已然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安心而去。
“你动了她,势必要你付出代价!”低沉的声音从焚月正面传来,焚月看着站起的棠祜,甚是不可思议。
忍痛而起,棠祜看着面前对自己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焚月,再怎么说他也是南渊王,一记仙力袭来,根本毫无招架之力,焚月不可思议地吐出淤血。
“你明明……明明没有这么强!难道说你骗了所有人!!”焚月低吼道。
南渊棠祜是九州王里资质最差的,焚月对他根本不屑一顾,若不是因为南渊挨近弘中,他第一个目标便是南渊。至少,两州的实力比起南渊的实力,还是西州更好操控,所以他才选了西州。
“骗人?就当我是骗了所有人吧!”棠祜嗤笑自嘲,因为资质问题他一直抑郁在心,不同任何人倾诉是他心头的一块心病。当年与故梦赛马时,她旁敲侧击了他,此后他听了她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自己初心。
当初继任南渊王位时,他便暗暗许下要护好南渊。在小问题前犹豫不决又怎能看清自己的心,故梦一言他如当头一棒醍醐灌顶。
“棠祜君,你是君子。我希望你的内心能够同你的人一样开朗强大。”
“你如日光般热烈,若是你能将这份温热一直保持下去,九州会以你为傲的。”
热风袭袭吹动她鬓间的碎发,散发着兰香,让他身心放松,她眉间的善解人意只流露于他。
她的眼里充满着希冀,对上炽热的眼神,棠祜备受鼓舞,由此开始强修之路,万年内增强了普通神仙数十万年的修为。
刚才替她挡下的一掌虽仙灵受损却未曾伤到根基,只是需要暂时的调整,看着故梦倒在他右肩,实在是无法作为一个旁观者在此处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
不论如何,焚月今日必须死。
焚月踉跄而起,粗喘了几口气。
他竟然会如此狼狈,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不久,弘中王得到消息已然至西州增援,将焚月及其妖界大军被团团包围,弘中王尘溶视棠祜为知己,棠祜也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也算是他此生唯一的爱徒,看到棠祜受如此重伤自是心疼。
尘溶使出拂尘,一击即中,焚月再受创伤。
“尘溶,杀了他!”棠祜低吼道,眼见尘溶摇头,棠祜露出痛苦的神色,尘溶轻瞥了一眼棠祜身边倒下的故梦,大致了解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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