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月,我主圣明,自登基后提倡六界相合,若你一人贪心使六界生灵不得安宁,我主定不会袖手旁观。你带领妖界大军入侵西州也就是闯入了九州地界,天家之地,重伤我九州,天界与妖界定有一战。今日,我暂且放你一马。来日战场相见,我定然不会心慈手软。”
焚月看着尘溶,冷哼一声,丝毫未领其情面。
“你自恃高明,妖界中人无一不是唯你是从。倘若不是你当初于妖界铲除异己,你认为妖王之位能坐得安稳?”
尘溶照实叙述,不料焚月怒火烧得更加旺盛,低声讥讽道:“那又如何?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若今日你们将我放了,来日我定会狠狠地反咬!”
“好生修养着,这伤也需些许时日!”尘溶挥手,眨眼间,焚月及其妖界大军离开了西州。
“棠祜,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走吧。时机未到,不得杀他。”
棠祜未说话,默默将倒地的故梦抱入怀里,站起来。
“故人已去,尘世于我又有何留恋……”
“棠祜,别走,听我一句,她还有救!”尘溶的眸光落在故梦的身上,逐渐放空。
……
西州重建,却不见王上的身影。如此大事从前都是王上亲自监督,如今倒是不习惯了。
“故梦西州,西州故梦。西州不能没有你,棠祜也不能没有你。故梦,我宁愿躺在此处的是我。你何时醒来我们再去草原赛马,共同守护九州。其实我早已爱上你,离不开你……追随你的身影已经成为我的习惯。棠祜希望以后都会在你身后,可以吗?故梦。”
榻上,棠祜守在床边说着自己心底话。看着故梦毫无反应,更多的是失落与悲戚。
……
须臾年岁,君心亦我心。月洁悬,光流散;悱恻结,深情赋;眠不觉,徒肠断。烟雨难窥心,青峰唯独立,扁舟浮水渊,四方难辨,何时醒目同相伴,驰骋良驹永相依。
“我这方法灵验程度极其渺小,你倒是有心在她榻前守了大半年都未曾放弃。总以为你会一直为衡柰公主沉沦,没想到你终于想通了。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子,若是她醒来看到你定然会高兴。所以,你得顾好自己,不然她会心疼的。你想,她那么看重你,又怎么忍心让你日渐憔悴?”
尘溶无事便来西州替故梦瞧身体,如今灵根接好,只待重新接通智灵苏醒,看着棠祜执着的模样不禁感叹。棠祜消瘦不是一日两日,看着他这般一日比一日失望,也是万般无奈。拍了拍他的肩,尘溶对上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神,眼里皆是期盼。
“只要她醒来当着你的面嗔怪我又有何妨?她一定会醒的是吧?”他愈发小声,尘溶呆愣了片刻,沉重地颔首,“我的医术九州共知,我替你担保她会醒,而且此后没有任何的后遗症。这样如何?”
看着他紧张的情绪有了缓解,尘溶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转身走到棠祜面前,递给他,“南渊西州都需你操持,别扔给我,弘中我都无暇抽身,更何况三个!”
继承弘中王位并非他的本愿,还不是因为弘中一脉只余了他一人,责任在肩不得不抗。棠祜登临南渊大统之时他已经在弘中王位上待了几十万年,若照凡世来讲已是风烛残年,多年孤寡惯了。年轻时曾也烦恼着底下不停催促成家立好继承者,这么些年从未想着男女之事,如今看着棠祜想来没有姻缘倒也轻省不少。
“照她的情况须得睡上万年,你可等得?”
“等。”一字虽淡若风却内涵厚重,尘溶似是晓得他的性子现下听到答案后满意地勾了勾唇,好个痴情仙。
每每安顿好南渊的一切,棠祜会马不停蹄地奔回西州看她,途径草原时会多停留一会,将所看到的景默默记下幻想着故梦会从草原一角里骑马出现,潇洒自由,英气果敢。
“棠祜君,你怎么端站着不说话……”
“嗯?”
虚弱的她刚下地便看着他不顾一切地闯入,这是她说得第一句话,缓缓走到她跟前,开口道:“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不久,就两万年。棠祜等得起。”
“竟过去这么久了,怪不得我浑身酸软。”
还想说话,棠祜拿起衣衫披在她身上,她对上那双黑漆的双眸,满眼柔情。
“棠祜君,你对西州万年来的照拂故梦牢记于心。如今我虽然苏醒了西州诸事却还是无法上心,还是得麻烦你。”
下一刻,他紧紧将她拥入怀里,一解多年苦苦等待良人而归之情。
“别动,我想好好抱抱你。”
“棠祜君……”
“以后在你身边的只会是一心一意对待你的棠祜。我倾慕于你,这点已经在两万年前就已经被证实,在我心底,守护便是今后同你一起做的事。故梦,你可否原谅我?原谅当时无知的棠祜。他是真的后悔了……他后悔对你说的那些狠话,后悔没能及时找你解释清一切,后悔没能保护好你。”
故梦噗嗤笑出声来,“我早就知道了。”
棠祜松开故梦,只见故梦神秘地笑,似是早已预料到一切。
“啧啧,堂堂南渊王怎么这般肉麻?”
故梦故意调侃棠祜,只见他耳根绯红连着脸颊红透了天。
“你不要讶异,我早己察觉到了。虽说我的洞察能力不是九州数一数二可也算是出了名的,棠祜君在附近我又何尝不知呢?”
“所以,从你跟着我身后那天起便原谅你了。”
故梦眼里全是爱意,眼中全是他。
举案齐眉共携手,西南联姻九州贺。故事落幕却迟迟未出其中,看着这对惺惺相惜的良人结为夫妇,殷长叹了口气,似是想到了自己陷入阴霾之中冷淡寂静。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待棠祜敬酒至此处,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催,催朝他点了点头。
催一直知晓棠祜对衡柰的心。如今,他跳脱了出去娶了她人这个结果倒也挺好。
“陛下,请!”
沅圻举起酒觞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微微颔首。
“沧笙仙子,请!”
南渊王与西州王的喜酒怎么能不喝?斟上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有情人终成眷属,南渊王能娶到像西州王这般的女子真是有幸。”
棠祜赞许地点点头。
“好生待她。”
一向不爱掺和这些琐事的殷竟然开口我属实有些吃惊,连阜弁都瞪大了双眼不知殷意欲何为。
“我会的。”棠祜点头泛着无比真挚的目光看着众人。
私下我还问过阜弁,阜弁也不知晓这其中缘由,还是因为殷自己捅破的一切。
“西州王像极了属下的故人,她也是这般飞蛾扑火。发现自己所托非良人以至于付出自己的性命。”
“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过你身边有过那般的女子,那你也不亏!”阜弁嫉妒得有些发酸,怎么他这一路就没有碰上过一个好姑娘……
站在大殿的后花园里,皎洁的月光照着水面,锃亮的湖面映着光静静流淌,微风穿过我们三人,染着一丝尘土气息。
良久,殷道:“那是我阿姊,邶浔君上的护法也是唯一的护法,流荟。”
阜弁抿抿唇,意识到自己的出言不逊,下意识地低下头去。
“不怪你,是我没有讲明白。”殷仰起头长叹息道。
阜弁抬头带着一丝愧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殷没有怪你。我跟你想法一致,也认为是个倾慕殷的姑娘呢!”
“是吗?”看着我的说辞,阜弁再次确定道。
我莞尔一笑后微微颔首道:“是。”
“阿姊几十万年前便离世了,如今也只有我还记得她了。”
随后,殷看着今晚并不圆满的冰月,脸上满是遗憾,若是阿姊在世怕是他这长老首位都得为她腾地方。
也是这般祥和静谧的夜里,她悄然离世。
“阿姊将我带大,在我记忆里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她天赋之高就连如今的我亦望之莫及,当时没有四大长老,所以君上尤为器重阿姊,阿姊也成为君上唯一的至交。”
“这些,很少有人知道。”
听到殷提到阿爹,一时注意力皆被引去,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走来的熟人。伸手准备护栏细细听,没想到一只手先占了我眼中所至的地方,结果就是我的手搭在冰凉的手背上。
抬头只见黑崽高大的身影将我的视线悉数遮挡。
如电击般移开自己的手,隐藏好自己的情绪,“黑崽,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是你听得太过入迷所以连我在你身后都没有察觉到。”他双眼隐晦不定,手依旧放在原位,不慌不忙道。
“今晚是棠祜君的好日子,催多喝了几杯,我将他安置妥当后想着在此处的亭子歇息一会,没想到碰到诸位。”
催喝得烂醉,吵嚷着要去闹婚房,黑崽同他周旋了许久,最后还是催自己抱着大殿里的柱子沉沉睡去,无论怎么叫都无法叫醒……
直接被晾在大殿柱子旁的催就这样被抛弃了,不知醒来会作何感想?来往者皆是六界之人,估计以后催见到他们都得避着……
殷阜弁皆向黑崽拱手,黑崽微微颔首,殷没有拘谨而是继续说道:“阿姊被封为魔宗,享一宗之耀。她为魔族女子的表率,赢得所有魔族的爱戴。她生性沉闷正因如此她没有朋友,因此,百般无聊下随意点化了块魔石,赋予他人形跟在自己身边,那块石头名为周顼,两人相伴万年,逐渐生情。周顼时刻的相伴让阿姊彻底沦陷,终是陷入情网至此无法自拔。可周顼的绵绵爱意皆是假象,他其实一点都没有对阿姊动过心,一切都是预谋已久的。”
“他预谋已久?一块魔石?”阜弁疑惑道。魔界石头处处可见,一块石头竟也能掀起大波澜,真是异事。
“什么魔石?他是妖王嵇泮分身所化。所有的一切都是图谋阿姊的地位,他想要把控阿姊,妖魔联合对抗天界仙族,若是一旦成功,趁其不备攻破魔界,冥界也会顺势依附妖界,妖界一统六界指日可待。”
“还好君上提前预料到周顼的真实身份才让魔界免受大难,而阿姊因为愧对君上当场自刎。自刎前,周顼被阿姊打回原形,神形俱灭。那不过是妖王的一个分身,对本主没有太大的影响,可嵇泮在意,失去分身令其无比震怒将少时的我掳去妖界百般折磨,欲除之而后快。
他知道阿姊平生最看重的人除了周顼便是我这个弟弟,所以她想让阿姊后悔余生。是阿姊用性命托君上救我,我才得以从嵇泮魔爪里逃出。嵇泮的妖元被君上当场震碎现出玉石原形,随后被君上一把捏碎为我阿姊报了仇。
君上失去了我阿姊却获得我的忠心,协助君上壮大魔界便是我余生所做的事。妖界易主换得狐族邙洛继承大统,邙洛虽生性狡诈却易于掌控,妖魔联合势不可挡。”
原来虽未亲身经历却也这般刻骨铭心,真是令人唏嘘。流荟的遭遇通过殷讲述我竟有些痛惜,身为女子,感同身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受苦的只有落花。
“君上走后魔界由我与其他三位长老把持。魔界至此群龙无首,万年前主上归来登临魔界至尊之位,我等尽心竭力为魔主效力辅佐您,绝无二心。”
万年前因用尽仙力助黑崽渡劫导致身体的魔力灌输整个身体,至此成魔,引起的波动不比阿爹当初临世之时动静小,凡修行者皆可看到天生异象。魔界消息一向灵通,随后便将魔性还在复苏的我带回了擎宫。
那时候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殷,也是殷接到消息亲自到生世池将我抱回的魔界……万年来他一直都在想尽办法扩大魔界,增强魔界的势力范围,当初他拦下抚姨用意在是在此。
“主上,属下告辞。”
畅聊完心事,殷带着释然的心情满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随后便拉着阜弁离开,此处只剩我与黑崽。殷也在铅抚析影口中零碎得知我同黑崽之间的事,若是拼凑起来也有了七八分。
抚姨同殷也算是不打不熟,擎宫有抚姨的身影免不了殷的存在,两人争破头皮也要一争高下。而我便是那个被夹在中间艰难生存端水的人,若是有阜弁析影在身边还能轻松些,若无他们留我一人应付殷与抚姨确实有些吃不消。两个人的年纪阅历都比我多得多,多数的话语在他们看来都是没有依据的,在他们那里根本就无法立足。
殷对我的事算是掌握得差不多,那时候去西州送礼前他应该是知晓黑崽要去西州迎亲才撺掇我先至西州瞧瞧新娘,半路上再耽搁些时间刚好让我看到迎亲的黑崽。他同阜弁跟在我身后,最后关头牵制住阜弁……真算是用心良苦。
想起之前少辞点醒我的话语,又闻黑崽相亲事件,我思忖了良久,侧过头,沉沉道:“我并不是你的姑姑,黑崽。”
“我知道。”他十分云淡风轻地道。
这也不算是天界的秘闻了,毕竟众所周知的事情。
碧芩历完后灼沣退位沅圻继任天帝的那日,我也被推上魔界至尊之位,由此本来神秘的身世也传遍了六界。
“对,这些事情你应该悉数知晓。可是有一件事,你应是不知的。”
说出这句话时,我竟然从内而外的放松。
黑崽的脸色平淡,并未起波澜,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早已对这些事情都坦然处之。
“现下,你有一个天后的最好人选,我想她是愿意的。”
“可不知,你是否有此想法?”
我此时的语气变得十分的忸怩,下一秒,一鼓作气,悉数全盘而出:“你看我如何?美貌应该不差,行事也还算稳健,但同你比起来这些定然是不及你的。若是你觉得没有感情基础,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培养。总之,你未来的天后必须是我!”
明明我们之间并不相熟,却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来,我若是他必定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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