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吧!”一道威严的女中音响起,李太尉紧紧皱着眉头,她今年四十岁上下,身居高位颇有威严,精神矍铄,年轻时也是英姿飒爽的大美人,只是近二年来历经了丧女、家乱等事,鬓角也染上了微霜。
她看着起身的李鱼身形单薄,请完安后安安静静立在那里,半点也没有从前活泼的样子,就连今日请安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亲亲热热的喊她一声娘亲。反而疏离的称呼她为夫人!李太尉心下微痛,也不再舍得说什么难听话苛责她。
正君形容枯槁端坐一旁。连一个不屑的眼光都没有分给李鱼。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早就知道李太尉对李鱼下不了狠手,却没想到这父女二人能在短短一年内就回到府中。
不过,回来也好,他就不信李鱼这个纨绔能不出错漏,如今在眼前才更好逮住她!
“你如今也大了,以前的荒唐事都过去了,以后切不可再胡闹!”李太尉叮嘱道。
“是。”李鱼秉持着一字箴言的人物性格,体现了她从道观学习的成果。
“咳咳,你跟我来书房!”李太尉将母女二人的疏离都悄悄归罪于正君,一定是他太严肃,吓到李鱼了,于是打算营造一个让小女儿感受的母爱的单独空间。
爱屋及乌,李鱼从小到大做过的那么多混账事没被人家打死都有赖于她的慈母之心啊。
李鱼跟着李太尉离开正房,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张侧夫,却正好看见他爹冲李太尉眼波流转呢!
李鱼无奈地拍了下脑门,她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据她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像他爹这种猖狂的小妾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而她作为猖狂妾室的纨绔无脑女儿一般死的更惨呜呜……
第45章 身份
李鱼在书案下首站定,静等李太尉出招。
李太尉趁着喝茶的间隙打量了一下刚刚回来的小女儿,李鱼被娇宠长大,以前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有时候她稍微严肃一些,李鱼就要开溜。
上次张侧夫回来说李鱼真的改好了,她还嗤之以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挨了顿打就能变好也未免太容易了。
可是今日李鱼回来仿佛确实与之前判若两人。
沉静!
李太尉脑中突然跳出了这两个字,就如此刻她紧紧站在那里,可是姿势端庄、眼神镇定,加上身形清瘦,竟然颇似远山芙蓉,艳绝、清绝。
李太尉心中满意,也不再拿大人的派头,开门见山道:“其实这次你能回来,除了你爹求情,更重要的是皇上体谅臣下,你姐姐去后,我膝下唯你一女,陛下特地开恩,准你与诸位皇女一同入内书房读书。”
她顿了顿又道:“这读书的机会可是难得,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懂吗?”
“当今皇上有几位皇女呢?”李鱼思考了一下问道。
李太尉为她的无知心痛,只能无奈科普道:“今上共有九位皇女。长皇女是晋王殿下,淑君所出,如今朝堂上威望不低。太女殿下是行二,名正言顺,帝君所出,四皇女也是同父的嫡皇女,如今封了鲁王,其余皇女要么年纪还小要么身份低微不必过多计较,唯有这六皇女么,有点特别,她父亲身份低微,是皇上宫外流连的产物,竟然如今也凭着军功封了秦王……”
听罢了科普的李鱼就突然明白了李太尉那句意味深长的身份含义。
“我知道怎么做了。”李鱼点点头说道。
“嗯嗯,那就好。”李太尉又品了口茶,喝到一半才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她那个事事优秀的大女儿李珮,而是不着调的李鱼啊!
她长叹了口气,有点忧心的问道:“你知道什么了,说来听听!”
李鱼抬起一双清眸一针见血道:“我是太尉府的女儿只要忠心皇上就好了,不是么?”
太尉府掌握兵刑调动,位高权重,几位皇女年纪相仿,长皇女还有不臣之心,必然要多方活动,聚集权势,秦王又手握军权,一呼百应,未必没有什么小心思。
可是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李太尉已经达到了臣子中的领头羊地位,跟着人家做从龙之臣回报并不算大,所以必然无法拉拢。
可是李鱼就不一样了,她现在好似一块香喷喷的肉,名声又不佳,仅凭印象就知道是个笨蛋纨绔,一定是把趁手的漏斗,到时候拿捏了她的错缝不怕李太尉不从。
李太尉放下茶杯,突然笑了,这是李鱼回到太尉府,第一次见到她笑。
果然,跟聪明人说话不必多言,李太尉欣慰的看着了一眼李鱼,让她回院子里了。
李鱼刚走出书房,李太尉便在宣纸上写了四个大字:“苍天有眼”。
离开了书房,她放下端了半天的架子,抓起裙角就跑,她现在恨不得赶紧飞回自己的院子里找人给柳秋带一封信。
刚路过他爹住的明月居就被抓个正着,张侧夫笑眯眯拉着女儿的手来到院子里,口中还说着什么:“你一定喜欢的。”
李鱼感觉很不妙,这种感觉一直到房间内化为了现实。
见到两个男子恭恭敬敬地给跪在地上给她行礼,李鱼转身就想跑,却被张侧夫大手一挥按在了椅子上,“跑什么!老子辛辛苦苦挑了好几个月,你快及笄了,难道你想让正君给你塞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吗?”
“你们两个抬起头来给小姐瞧瞧!”张侧夫命令道。
二人抬头的一瞬间,李鱼感受到了美颜暴击。
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帅哥美的各有千秋。
一个皎皎然若云间月,一个如如清风徐来,此刻都柔情似水的盯着李鱼,盼着她的垂怜。
可惜,李鱼的心中已经种下了一棵柳树,没有更多的心思去灌溉他人。
帅哥你好,帅哥再见!
李鱼趁张侧夫不备,一个矮身就滑下了椅子,慌不择路地从二人中间跳过去,头也不回的跑了。
张侧夫再一抬头只看见了一抹欢快的背影。
第46章 威胁
前脚李鱼刚到微澜院,后脚李太尉就命丫鬟送来了两箱书,说是还专门请了先生来教导,不至于进宫后成个两眼摸黑的草包。
这样一来,她想出府的念想也断了。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如今已经早早安排好了人,荣升大丫鬟的小喜周到的领着十几个下人在院子门口迎接她。
主子是不会做错事的,主子做错了事那肯定是下人带坏的。这种恶霸逻辑在周朝通用,所以因为前身李鱼做了坏事,身边跟着的那些机灵的下人全部被发落了,只余下一个平素老实的小喜,其余这些人都是精挑心选的老实人,素来最守规矩的又胆小不敢撺掇主子的,就怕李鱼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一个个战战兢兢。
因此,一看主子来了,下人们立马都乌压压一片跪下去,可是等了半天也不叫起,终于有个胆大的垂着头掀起眼皮往上瞅才发现空无一人……
李鱼根本没有来得及接受她们的跪拜,她刚进院子就一路小跑着拽着小喜来到了房中。
小喜心里默默吐槽自家小姐这处处留情的能耐,明明都被发配道观了,还身无分文也不耽误她牵三绊四!
面上只一副老实样子,手里却丝毫不乱,仔细研墨。
在地上七八个纸团的见证下,李鱼终于写好了她的信件,谨慎地叮嘱小喜:“叫个妥当人骑快马去送,记住,千万别被府里人发现了!”
这神神秘秘的样子一听也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叫府里人知道,小喜紧紧皱着眉头不发一言,但她是从小伺候李鱼长大的,服从还是她的本性,在李鱼湿漉漉眼睛的请求下还是匆匆点头答应了。
李鱼美滋滋,她都这样周到了,柳秋一定能理解的。只不过,她纨绔的身份瞒不住了,只能在书信内都交代了,希望他不要嫌弃自己才好。
柳秋忐忑不安的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李鱼去了太尉府,而多年不见的冯曦又上门纠缠。
他的生活一下子如静水投石引起波澜无无穷。他决意和平安去山上的那间小房子躲避两天。
两个人都是没有身份的黑户,宁得罪君女,不得罪小人,冯曦离开时的话内含深意,让他不得不加以防备。
很多时候,柳秋这根躲避灾祸的神经还是极其敏感的。两人刚收拾好一箱子衣服,便听见前院酒馆儿大门处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柳秋本想不理,可是敲门声接连不断,担心吵闹邻里,柳秋只能耐着性子前去开门。
门方打开,便见到了冯曦一张得意的笑脸。还未等柳秋说话。她便急急地摆出一副真诚的模样来游说柳秋。
“柳公子,多年之间我一直心系你啊!你却不知我家里突逢大难,这些年来我也是颠沛流离,如今一见到你就仿佛见到亲人一般。”见柳秋不为所动,眼神中略带讥讽。
她又突然换了口气,有些志得意满的吹嘘道:“如今,我在县衙里有个正经营生,虽然说不能让你做风风光光的状元郎君,但我保证你衣食无忧,岂不比在这酒馆里抛头露面、劳心劳力的好吗?”
她言之凿凿仿佛真的在为柳秋着想一般。
柳秋冷笑了一下,若是冯曦真的想着自己,八年之间,无数的机会,哪里不够她去寻找自己吗?现如今这番唱念做打,不过是又想骗银子骗身子的手段罢了。
柳秋挑眉看了冯曦一眼,“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如今我已有心系之人,想必你如今也早已娶亲,若是仍旧不依不饶,我也没什么可顾及的,大家闹开了倒好,谁也别想好过!”
柳秋厌烦了跟她虚以委蛇,他心中烦躁,撕破了脸反能说个清楚。
冯曦印象中的柳秋,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花魁郎君。漠然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火热的内心。以前待她更是温和有礼,何曾见过柳秋如此疾言厉色呢?
冯曦不禁惊得向后倒退了一步,她倒不是怕完美滤镜破碎,只不过柳秋的语气令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家里的那只公老虎。
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平日里对待她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可怜她堂堂一个大女人,对待正头相公却没胆量使出一分脾气来,因此郁气深沉。
今日突然被柳秋毫不留情的嘲讽,她那几分郁气一下子化为了怒气。
又想到柳秋只不过是个地位低微的过气伎子而已,她突然硬起来,尖酸刻薄道:“你一个落魄伎子也敢跟我吆五喝六!”
继而从怀里突然掏出一张票据捏在手中威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勾当!大人我如今在府衙中工作,早就知道你不过倚仗着一个太尉家的小小奴才罢了,有什么脸面?我还问过了交好的同僚。”
她有点兴奋地继续:“哼哼,听说醉春风的柳秋郎君已经死了,而你却好生生站在这里,这其中必有蹊跷吧!若是从了我便还罢了,若是你死性不改,我将你带回楼里,恐怕还有几两赏钱好拿。”
见柳秋气的浑身发抖,她又假意安抚道:“我不嫌弃你年老色衰,你也乖乖做我的外室,这酒馆么,我就勉为其难帮你看着,男人家,抛头露面成什么样子!”
第47章 不安
他知道,此时不能惹怒这个无赖,只要李鱼回来拿回来他的卖身契,一切再计算也不迟!
冯曦肆意地打量着柳秋,似乎已经视他为所有物。
柳秋反而渐渐压下了恼怒,他熟练地勾出一个在楼里时常常应付人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丝毫不差。
“我等了你八年,好容易见了面,只不过试试你的真心,你就这样糟蹋我!”柳秋假做委屈,双手紧紧捂住脸。
滴滴晶莹的泪水从他角度清晰的下巴上滴落下来,好一幕梨花带雨。
乍叫标榜自己为文人的冯曦软了心肠,她却狡猾地上了手想拍拍柳秋的后背安慰,却被他躲了个干净,更是哽咽着埋怨道:“不要你管我,你已经不管我这许多年了!”
一双妙目含情嗔着她,冯曦骨头都酥了半边,连忙道:“好好好,是我唐突了!”
柳秋哼了声又横了眼冯曦:“你早知道我是你的人,又跑不了,人家娶相公都有个三书六聘,我不明不白跟了你,你倒想什么都不准备?横竖也要咱们正经拜个堂,你给我置办个房子……”
好不容易终于打发走冯曦,柳秋冷冷地立在门前,他缓缓放下擦拭泪水的双手,他面无表情,眼神里全是幽深的黑暗。
且说那韩芳自打上次被李鱼坏了好事,简直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刻报复,可惜她的家奴废物,上次跟丢了她,只能下功夫叫奴仆们日夜守在太尉府附近查探消息,她就不信李鱼这厮能清清白白,不做坏事。
守了没几日,这消息不就来了。
晌午吃完饭后没多久,在李太尉府附近蹲守的下人就匆匆来报,说是见李鱼的贴身丫头派人骑李鱼的马匆匆出府去了,她们连忙骑马追上,好不容易才将她拦下来。
那丫头嘴硬什么也不肯说,被我们找的地痞无赖打了个半死才搜出一封信来,请主人过目。
饭后打盹儿的韩芳猛然清醒,迅速接过信件细细查看。
须臾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拍着大腿道:“李鱼啊李鱼你也有今天!竟然在外面养着身份低微的外室,还是两个!
终于笑罢了,她才把信件交给贴身的下人命令道:“去这个镇上,查这两人什么来历。李鱼,这次就算整不死你也要让你脱层皮。”她渗出一抹毒辣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入宫伴读,也要看你配不配啊!”
一直到暮色四合,那派出去的下人才满身伤痕的回来了,连连叩首,说是骑艺不精摔倒了,才回来回话晚了,又回到信件已经交到了。
“没有什么回话和信件吗?”李鱼急切的问道。
那下人把头扎在地上,闷声赶忙回道:“接信的人忙着,又见我一身伤就让我赶紧回来了,说是过些日子与您见面再说。”
李宇怅然若失地倒回凳子上。抱着膝盖有点忧心,难道是还是生气了?不然怎么连只言片语也没有。
不论如何,这两日还是要抽空回去看一下的。她自从回到了太尉府,就感觉心乱如麻,没一刻安定的。
现在听了回话却心里更乱,她垂眸仿佛不经意问道:“今天是谁接的信?”
那下人霎时额头上渗出汗水来,只是想着那些不要命地痞无赖威胁她爹娘的嘴脸,赶忙定了定神,想着她们教她的话说道:“是位青衣公子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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