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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云景：“不知道杨老师准备了什么呢？”
杨箐：“我觉得……”你准备充分，你干吧。
“觉得？觉得能当饭吃吗？现在都讲求实绩的。”邓云景“呵呵”笑了几声，摇着头，好似在看不懂事的后辈，“杨老师就准备用‘觉得’两个字来竞争汇报工作？太想当然，太天真。”
杨箐：“我……”
“我的报告一共写了八十八页，双语标注，图文并茂，还有自制的VCR，连报告的页数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八十八，祝校董们在新的一年发发发。”邓云景昂首挺胸转头看向在场众人，最后目光聚焦在杨箐身上，“杨老师，你有什么？”
杨箐：“但……”
“并且我的PPT也在筹备中，不仅找了专业的工作室为指导。而且杂糅了中外两国优秀PPT的风格，连边角的花纹都是我手绘的。”邓云景再次不屑道：“杨老师，你有什么？”
杨箐：“这……”
“为了这次汇报工作，我苦练中文发音和外语口语，甚至学习了几门小语种。杨老师，你有什么？”
“我有话要说！！！”杨箐被连问三次也是头大，赶紧高声打断邓云景的排比嘲讽大法，只是好似音调过高没控制好，引来无数老师的目光。
杨箐跟这么多目光对上，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无奈道：“我从一开始就想说了，我换！你倒是让我说啊。”
邓云景一副成功人士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嘴角笑容隐隐有要裂开的痕迹。
孔馨露出个了然的笑容，“毕竟杨老师能有一分钟，绝对五十九秒都要花在学生身上的。”
马目光复杂地看着邓云景，干巴巴道：“既然杨老师同意，那就换吧。邓老师准备的确实挺充分的哈，其实……倒也不用……”马说不下去了。
不知在座哪位老师没忍住笑出了声，顿时整个会议室都哄笑起来。
散会时还有人拍了拍邓云景肩膀，叫他：“心在哥，真没必要。”
邓云景正握拳隐忍，另一人过来憋笑叫他：“发发哥，你真行。”
邓云景险些破防。
*
会议结束，杨箐抱着文件往自己办公室走，远远就看见了在办公室门口徘徊的肖锋。
她刚准备开口叫人，肖锋就看到了她，小奶狗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撒丫子跑回来，一把接过杨箐手里的文件，笑嘻嘻道：“杨老师好。”
“肖同学也好。”杨箐推开办公室门请肖锋进来，眉眼弯弯，“听闻你最近学习态度非常认真，课后还经常请教老师问题，成绩大幅度提高，老师们都对你赞不绝口呢。昨天吃火锅都没去，在教室写模拟卷，看得出来是非常认真了。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太辛苦了。”
肖锋闻言，高扬的眉头逐渐耷拉下来，垂头丧气地将文件放到杨箐办公桌上，他叹气道：“老师您可别说了。我真的觉得自己不是学习的料，您知道我昨天在教室写模拟卷，但您知道我最后得了多少分吗？”
肖锋从裤兜掏出一团揉的皱皱的卷子，拆开在杨箐面前。是数学卷，上面鲜红的55分扎人眼睛。
杨箐将文件夹打开，很快就翻到记录肖锋成绩的那一页。记录数学分数涨幅的线条从0拔地而起冲到30，而后断断续续升到50分，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只在50分起伏，从未超过60。
150分的数学卷，50多的成绩，离及格线还远得很。
杨箐道：“努力学习，成绩却一直不见涨确实令人苦恼。但老师跟代课老师讨论后认为很可能是因为你的基础太差，所以……”
杨箐说到一半，注意到肖锋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记录下肖锋这次的成绩，而后将文件夹合住，挑眉道：“你有其他想法？”
肖锋的小心思被杨箐看光，他露出个不好意思地笑，蹲在办公桌一侧，下巴磕在桌面上，他笑道：“老师，我想转体育生。”
第25章
转体育生？
杨箐问：“跟班主任商量过了？”
肖锋挠头，十分苦恼，“老班不同意，让我来问您。”
“那你知道班主任为什么不同意？”
肖锋老实地摇头。
杨箐：“第一，因为读书是捷径，你走其他路子很可能绕弯路。不用这么惊讶，你知道有个词叫‘大浪淘金’，如果读书不是改变人生的最优解，不会有这么多学子在读书的路上前仆后继。
第二则是体育生很辛苦。不要只看到他们文化课的低分数线，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体育生、艺术生的文化课分数线低，那都是要通过其他更辛苦更高昂的代价来弥补的。”
肖锋听了这么一通分析，神情略有点严肃。
杨箐伸手揪了揪他的脸颊，问道：“你为什么想转为体育生？”
肖锋有点难为情，“我就是觉得人分数线低，而且上次我不是帮高三一班赢了篮球赛嘛。当时大家都给我欢呼，我觉得可得劲了。”
杨箐了然，打开手机和肖锋一起看了几个视频。
分别是辩论赛上，两方辩手唇枪舌战，而后一方胜出后，观众的欢呼雀跃。奥赛竞赛上，一众学子对着一份深奥难懂的数学题，大屏幕上的秒针不停跳动，最后成绩出来后，众人对于第一的崇拜称赞。以及本国科研团体携经年心血荣获国际大奖后，国民的沸腾骄傲。
杨箐看着肖锋，温柔问道：“你想要的是欢呼，还是在体育赛场上的欢呼？”
肖锋纠结极了，俊秀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去。显然这孩子是一时头热就要转体育生，其余的事是半点不曾想过。
杨箐失笑，摸摸他的脑袋，“这样吧。我等会跟体育老师商量一下，之后的半个月咱们学习和锻炼一起来。等到汇报会那天，我们拿着这半个月的学习成绩和体育成绩一起，同家长商量一下，好不好？”
肖锋忙不迭点头，“好！”
杨箐嗔怪地敲敲肖锋脑门，放人走了，又叫来高二年级的体育老师和肖锋班主任，当天下午就将肖锋的学习计划表定了下来。
*
日子一天天过去，报告会那天很快到来。
这一天，圣耀高中外豪车如云，校园内更是热闹非凡，连综合楼顶上的校徽都被擦得闪闪发亮。
杨箐罕见地穿上了黑色职业装，黑色修身西装外套勾勒出窈窕的腰线，包臀裙下小腿又细又白，再踩一双高跟鞋，整个一职场俏佳人。
就在学校里逛了一圈的功夫，杨箐就被无数学生夸了又夸，起哄声不绝于耳，直叫杨老师都有些害羞了。
看着汇报会快开始了，杨箐呼了一口气，走到汇报厅门口。
刚站稳，汪亮就带着他那一伙朋友来了。汪亮经过上次的事，早已改头换面，现在是年级上的卫生组长，今天汇报厅的卫生也由他负责。
汪亮看到杨箐，顿时眼前一亮，“早听说杨老师今天打扮得跟天仙似的，现在一看，那些人纯纯放屁嘛。天仙能有杨老师这么好看？这些人，书读的人都不会夸了。快快快，给我跟杨老师拍个照。”
杨箐叫他夸得不好意思，伸手锤了汪亮一下，倒也配合地跟他一起拍了照。
汪亮拍完，其他学生也吵着要。杨箐不好厚此薄彼，便短暂地当个吉祥物跟人合拍。
正拍着，听到汪亮在那边说要将合照发个朋友圈，文案是：和圣耀校花合照咯~
这混小子！
杨箐刚好拍完最后一张，闻言转身就要拧汪亮。
汪亮连忙讨饶，和朋友们边笑边跑，“校花别生气，我们不敢了！”
杨箐见人跑远，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
“老师。”一声柔柔的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杨箐赶紧侧目去看，发现是三个高二年级的学生。
三张青春洋溢的脸，比花还漂亮。
杨箐对这三个女孩子印象很深，不仅因为三人时常形影不离、学习优秀、身为富家女却罕见地在老师里风评极好，还因为三人同为一个社团的成员――漂亮淑女会。
杨箐初次听到这社团名字的时候就被吸引了。
经过了解才知道漂亮淑女会在圣耀建校之初就存在了，收社员的标准是品学兼优还要漂亮。无论是名字还是标准都叫人印象深刻。
高考逐渐近了，校内社团前不久刚完成了高三向高二的交接。方才开口叫杨箐的方靖便是这一届漂亮淑女会的会长，高二一班的学生，长着一张堪比瓷娃娃的脸，皮肤白皙，五官精致。
她身后站着的学生，一个叫曲可欣，一个叫李呈月。
方靖问：“老师，我可以和你拍照吗？”
声音柔柔的，眼睛里还有水光，可爱又脆弱，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杨箐也没想着拒绝，两人笑着拍了照。
方靖一边保存着照片，一边道：“我也要发朋友圈，文案就是：上届校花和这届校花合照啦。”
杨箐愣了一下而后失笑，手指点点方靖额头，“你也跟着汪亮那小子一起打趣老师？今天是不是要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讲话呢？加油哦！”
方靖乖巧地点头，跟朋友一起进了汇报厅。
方靖之后，又送进去一波闹着要合照的学生，校董们便接二连三地到了，杨箐也开始了正儿八经的门迎工作。
“韩董事，你这边请。”
“郑董事，您好。”
整整笑了一个小时，杨箐的工作才告一段落。
也快到十点了，汇报会快要正式开始，杨箐正准备和另一个被点为门迎的同事进汇报厅听报告，一个穿着简单白裙的夫人便向她而来。
“杨老师，”夫人一开口就带着微微泣音，眉间笼罩着忧愁，“不知道您是否有空，我有些问题想向你请教。”
杨箐记得这夫人，她是曲可欣和曲淑彤的母亲，方才进汇报厅时，曲妈就欲言又止地看了杨箐好几眼。
而且……
杨箐想着自己文件夹中一页断崖式下跌的成绩单。还想着什么时候能找曲妈聊聊，没想到曲妈自己找过来了。
“当然有时间。”杨箐浅笑，摆脱同事等会务必请肖锋家长到办公室一叙，她便带着曲妈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杨箐办公室里。
几乎所有老师都到了汇报厅，现下综合楼上落针可闻，四周安静极了。
曲妈在沙发上落座，秀丽的眉毛依旧皱得紧紧的。
杨箐将一杯花茶放在她面前，打开文件夹，“曲妈妈有两个孩子，不知道你今天想聊的是可欣还是淑彤？”
“是淑彤。”曲妈捧着花茶，险些掉下眼泪，“这孩子真的是我天生的冤家，可愁死我了！”
“是吗？”杨箐有点意外，她合上文件夹，在曲妈对面坐下，“但淑彤这学期的学习成绩很不错，老师对她的评价也很好啊。”
“是，是！”曲妈闻言有些咬牙切齿，“她在外人面前总是那样，又懂礼貌又体贴，但你知道在家里，她是怎么对我，怎么对我们这一家子的吗？！”
随着最后的质问，曲妈的眼泪潸然而下。
杨箐将纸巾推过去，“你方便讲一讲吗？”
曲妈抽出纸，擦着眼角的泪，抽噎道：“实不相瞒，我和我丈夫是二婚。淑彤是我和前夫的孩子，她爸去的早，临死的时候握着淑彤的手让她以后要保护妈妈。在那之后两年，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虽然清贫但也快乐。淑彤每天下学都会早早回家帮我干活计，方圆几里，谁家不羡慕我有个这么懂事的女儿……”
杨箐听了这番话，眉头微皱，没吭声。
曲妈继续道：“但随着我嫁给现在的先生，嫁进大户人家后，这一切都变了。淑彤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亲近我，也不亲近现在给她吃给她穿的爸爸，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看得过眼的人。对谁都是恶语相向，时常跟可欣抢东西，还偏要我偏向她。
天知道我这后妈有多难当，我要是护了淑彤，肯定许多人说我到底是后妈，只爱自己生的，不爱继女。我把这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给淑彤讲，她却总是不明白。非要在那些小事上百般计较。
我想挽回母女情，天天舔着脸去跟她说话，遇到的却只有上了锁的房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前段时间找了大师给淑彤算命，说她是被小鬼缠上了，人才会这般尖锐不好相处。我吓坏了，哭求淑彤跟我去大师那看看，却还是没请动她。”
“这孩子，这孩子……”曲妈两手捂脸，哭得不能自已，“这孩子就是讨债来了！”
杨箐给自己倒了杯花茶，慢悠悠喝了一口，不急不慢地应声道：“哦。听着真叫人生气，真是个坏孩子。”
讥讽比恳切多得多，曲妈当即察觉到不对，她抽噎着抬起头看向杨箐，“杨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杨箐放下花茶，笑眯眯道：“倒是得问曲妈妈是什么意思，你在我面前这么抹黑自己的孩子，是想我干什么？开除她，还是，驯服她？”
“放肆！”曲妈“噌”得一下站起来，怒斥道：“杨老师，注意你的措辞！”
第26章
“听了你的话，我真的很难注意措辞，不爆粗口已经是很有涵养了。”
杨箐慢悠悠地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曲妈，说出的话却像一把把尖刀往曲妈拼命想隐藏的黑暗面扎，
“你话里话外将自己标榜地仿若是这世上最可怜最尽责的母亲，但淑彤听话时，你称她为令人羡慕的女儿，她不听话，你便称她为讨债的冤孽。恕我直言，你的爱，何其浅薄。简直是惺惺作态。
难道孩子生下来就是个魔鬼？可你也说过她有让人为之骄傲的幼年。怎么听话的时候，你就出来领功领赏，不听话了就全是孩子的责任了？其间转折的关键，分明是家长在其中作祟，怎么到承担责任的时候，你就自觉隐形了？你这监护人，还真是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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