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晦睡相很好,睡前是什么样子,醒了基本还是什么样子,因此,一个有如木桩的人挡在床边,楚榕三人滚起来就更肆无忌惮了。
楚榕和傅余两个分别把自己的一条腿和脑袋压在傅如晦身上,傅年也不遑多让,两只小脚搭在傅如晦的肩头,再往前伸一点就到他的嘴里了。
一个晚上,本来觉就浅的傅如晦醒了十多次,任劳任怨地把肚子上的腿放下来,给楚榕还有两个儿子调整好睡姿,自己再谁睡回去,过不了十分钟他们便又故态复萌,只不过姿势会稍微转换一下。
来来回回一晚上,天擦亮的时候,母子三个总算没继续折腾,傅如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能安安稳稳睡一个觉了。
因为睡得最晚,所以早上起床的时候,只有傅如晦没有醒。
楚榕和傅年傅余见到睡得正沉的傅如晦,三人默契地传了个眼色,脚步轻轻地开门下楼了。
“爸爸竟然比妈妈还起得晚。”傅余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脸的新奇:“这下妈妈不是最后起床的了。”
每天早上傅年傅余都要花力气叫楚榕起来,唯独今天楚榕自己就醒了。
楚榕:“那是你小孩子觉少,要是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肯定比我还能睡。”今天要不是自己的潜意识不踏实,觉得身边有个不太熟悉的人躺着,她也不会这么早睁眼。
当然,楚榕是不知道自己晚上往傅如晦身上翘了几次腿。她的潜意识应该并没有因为傅如晦而不踏实。
“要等爸爸吃早餐吗?”傅年问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傅年是不怎么说废话,一说就是一个值得让楚榕思考的事情。
这是傅如晦回家的第二天,昨天都没有一起吃饭,今天是一家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要是不等他是不是有点不好?
“还是我们先吃吧。”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挣扎,楚榕下了决定,“爸爸说不定得中午才起床,他时差没调整过来,让他好好休息。”
傅年没有异议:“哦。医生叔叔说,吃早饭前要先量个体温。”
记忆力很好的人形便签傅小年非常称职。
量完体温,刚好吃饭。
今天早上吃各式面点,傅余爱吃咸的,傅年爱吃甜的,楚榕什么都喜欢,来者不拒。芸嫂做了奶黄包和豆沙包,还有肉馅菜馅的小包子,四五口就能吃完的那种。
“哈,我就说我身体还是倍儿棒吧,从来不发烧的,就算发烧也能很快好。看,36度多一点。”楚榕拿着体温计得瑟。
傅年傅余要先喝牛奶,没嘴说话,只能用亮晶晶的眼神作以回应。
“我看看。”男人有点慵懒的调子在楚榕身后响起,楚榕举在手上的体温计被一只手拿走。
她往后一看,穿着睡衣睡裤的傅如晦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了,应该还没洗漱,头发有点乱,几缕黑色的软发搭在他额前,家常的样子看起来比西装革履的他少了一些压迫的气质,多了点温和斯文的感觉。
年纪看着也更小了,不像是三十岁的人,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退烧了。”傅如晦微微眯眼看了看温度计,放心地点了点头,“中午和晚上再量两遍。”
“哦。”楚榕拿起一个豆沙包,咬了一口。
“吃饭完喝药。”傅如晦接着说。
“啊?”楚榕的豆沙包咬了一半,“还有药?”
“嗯。几包冲剂,芸嫂在煎。”傅如晦随手拭去楚榕颊边的一点面屑,“我去洗漱。”
楚榕泄气,“为什么烧都退了还得喝药啊。”上次年年病好之后医生都说不用继续药物治疗了。
傅年喝完自己的牛奶,为楚榕解惑:“医生叔叔说烧的太久,有伤元气,所以还得补一补。”
从傅年的用词中,楚榕听出来一点门道,她警惕道:“这个医生不会是个中医吧?”
傅年摇头,“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中医西医之分,反正医生叔叔都穿的白大褂。
“那傅如晦说的冲剂不会是……”楚榕看向紧闭的厨房,诚然芸嫂是开了油烟机的,但还是有一丝丝清苦的味道顺着门缝飘了出来,刚刚楚榕没有注意到,现在有了心理作用,她觉得那一丝味道非常刺鼻。
真的是中药!
楚榕脸都绿了。
年轻的时候因为家里有亲戚是中医,有点头疼脑热就会给她抓药喝,楚榕因此有幸喝过几次中药,或许是她耐苦性太差,每次喝都苦的她想撞墙。
但是因为没法拒绝亲戚的好意,楚榕只能拒绝生病,从源头断绝问题,练成金刚不坏之身——简而言之,生病了也不吃药。
这么多年没吃过药的楚榕小感冒什么的都熬过来了,现在傅如晦竟然要给她整中药?别啊傅总!
手里的豆沙包都不香了。楚榕恹恹地放下吃了一半的包子,“平心而论,我觉得我的病已经好了。”
傅年很给面子:“嗯。”
“那么傅年同学,你觉得一个健健康康的人还有必要继续喝药吗?”楚榕握住拳头充当话筒,递到傅年的嘴边。
傅年咳了一声,“医生叔叔是这么说的。”言下之意,我的意见不重要,该喝还是要喝。
“妈妈,你不想喝吗?喝了药才能好的快啊。”傅余咬了一口肉乎乎的包子,肉汁浓郁,香味扑鼻,他幸福地眼睛都眯起来,“芸姨做的肉包包好好吃哦。”
楚榕自然是不能给孩子当坏榜样,要是下次小朋友生病了也逃避喝药就不好了,她先是否认:“不,我没有不想喝。”接着话锋一转:“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什么没有必要?”傅如晦洗漱好,带着一身清爽的气息在楚榕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看到她吃了一半的豆沙包,笑道:“吃不完?”
楚榕对傅如晦猫一样轻巧的脚步已经习惯了,她被傅如晦身上的薄荷味包裹住,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自己的屁股,“没有什么。就是傅总你刚刚说的冲剂什么的啊,不会是指把各种草药煮开熬成汁的那种冲剂吧?”
傅如晦笑得温柔:“真聪明。”
楚榕:“……”好,不愧是你啊傅如晦。
她兀自神伤,思考要怎么像说服傅年傅余一样说服傅如晦,而傅如晦却略过这个话题,自然而然地拿起楚榕盘子里剩下的那半个豆沙包尝了一口,评价道:“甜。”
“豆沙就是这样,”楚榕先是下意识为豆沙包正名,随即反应过来:“傅总,你吃的好像是我的那一半。”还是吃剩下的。
“嗯,是的。”小巧的包子被傅如晦三口吃掉,他点头点的很理所当然。
楚榕恶向胆边生:“傅总,我可是还需要喝药的病人哦,你小心被我传染。”
傅如晦带笑的眼睛看向目光谴责的楚榕,“你叫我什么?”
楚榕立即收回自己谴责的眼神,殷勤地夹了两个豆沙包给傅如晦:“这里还有,您慢用。”
傅如晦笑出声。
“爸爸你为什么要吃妈妈的?”小小正义使者傅余站出来,他可是目睹了爸爸吃掉妈妈包包的全过程,非常有话语权,“你要是想吃可以自己拿呀,妈妈说了,不可以抢别人的东西的。”
傅如晦面不改色且毫无悔意:“那是其他人,爸爸妈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傅如晦道:“爸爸是妈妈的,妈妈是爸爸的,爸爸妈妈的东西本来就是对方的,不存在抢,知道吗?”
傅余傻乎乎地问:“对方是谁啊?”
“……”傅如晦撑头,无奈地笑了。
楚榕被傅如晦说的满脸通红,她连忙岔开话题,叫停了这无意义的讨论:“好了好了,小鱼,自己的包子还没吃完,咬了就要吃光,不可以剩饭哦。”
傅余被岔开了,“哦,妈妈我不会剩饭的,我还要再吃一个包包呢。”
“……也不要吃太多,小肚子都撑的鼓囊囊了。”
早饭吃完,傅如晦上楼去换衣服了。
“一会儿要出门吗?”楚榕问。
傅如晦摇头,“有人会来。”
“啊?是客人吗?那我也换一下吧。”楚榕意识到可能是傅如晦的生意伙伴,既然来家里,那她这个名义上的女主人应该打扮一下。
“不用太隆重,你就这样没事。”傅如晦略略一想,“不算生意上的人,你先喝药。”
既然不是生意,那应该是傅如晦的朋友?就算只是朋友,那她应该也不认识,还是要收拾一下,穿睡裙也太不像话了。
“我还是换一下吧。”楚榕噔噔噔走进电梯,“药先放着一会儿喝。”反正到时候傅如晦的朋友来,他肯定不会当着朋友的面非要她喝,然后磨蹭到中午,嘿嘿,就有是午饭时间了。
傅如晦只是看着她窃喜的表情,纵容道:“好。”
换好衣服出来一看,傅如晦还真是穿的随意,白色短袖黑色休闲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出门跑步。
相比之下,楚榕穿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上面还有些亮闪闪的晶片,好歹还勉强像个小礼服。
傅如晦挑眉看着楚榕的打扮,很真诚地夸奖道:“好漂亮。”
楚榕:“……”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嘲笑啊。
“我还是重新换一件吧。”楚榕郁闷道,没想到傅如晦说的不用太隆重是真的这么不隆重啊。
“不用。”傅如晦拉住楚榕,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扣住她纤细的腕子,“就这样。”
傅如晦都这么说了,楚榕还能怎么办?再说了,这小裙子确实很漂亮,她很喜欢,在自己家里穿,也没碍着别人。
“紫色很适合你。”傅如晦帮她理了理裙摆,“艳若桃李。”
楚榕接道:“冷若冰霜?”
傅如晦弯唇:“冷吗?哪里?”
对于傅如晦直接的撩言撩语,楚榕总是会迟钝上那么几秒。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夸她漂亮,楚榕怪不好意思:“傅总,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这么直接啊?”
“会冒犯到你吗?”傅如晦道,“抱歉,我会改。”
“没有,不是冒犯。”傅如晦绅士和风流的一面切换的太快,楚榕摆手道:“没有这么严重,就是很不习惯。”很不习惯文中不苟言笑的冰山总裁这么的……直球。
“不习惯?”傅如晦眸色暗了暗,“我们以前一直这样,是因为我太久没回来的原因吗?”
“啊不是,”楚榕心中警铃大作,闻言立马否认,又忘了这茬,她又不知不觉地被傅如晦牵着情绪走了。“是我的原因。”
傅如晦和原主的相处方式竟然是这样的?
这和原著里写的出入太大了,后期傅如晦和女主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写他这么接地气啊?在楚榕心里,傅如晦一直是个标准的霸道总裁——冷心冷情,即使是对着自己爱的人,也只是会红着眼睛说“你是我的,永远都是,别想逃出我的世界”的那种,他在感情里像是一个上位者,偶尔情动,总是沉默,会为爱人挡子弹但不会为爱人买早餐。
这样的一个人,抓着她的手,一脸淡定地说“你真漂亮”,还总是笑得嘴角都没放下来过,一点都不像那破狗血小说里说的那样啊。
看小说的时候,楚榕是真的对男主喜欢不起来,像个有红眼病的暴燥狂一样,没有同理心,除了有钱一无是处,原主不是什么好东西,傅如晦也称不上好人。
以至于穿进来之后楚榕每天提心吊胆,担心男主用那些‘雷霆手段’收拾自己。
可是傅如晦本人却用行动向楚榕展示了,原来他是个正常人啊。
那么她看的原著又是怎么回事?
里面的傅如晦真的是眼前这个傅如晦吗?
楚榕一阵惆怅,自己唯一的金手指就是知道原著中的剧情,但是现在剧情的走向已经脱离原著十万八千里了,如果结局不变,那就是殊途同归,可她不知道‘殊途’长什么样啊。
“不要总是觉得是你的原因。”傅如晦大大方方接受着楚榕自以为悄无声息的打量,“以后我不会出这么久的差了,一直在家里的话,你就不会不习惯了。”
楚榕:“……说的是啊。”殊途长什么样,有点感觉了。
傅如晦又是一笑。
楚榕:果然!又笑了,傅如晦简直是个行走的笑笑代言人,难怪长得这么年轻,一定是因为‘笑一笑十年少’吧。
不得不说,因为傅如晦始终和煦的笑容,楚榕心里的那点怅然消散了一点。
一会儿有客人要来,楚榕起先是一直惦记着的,时不时会注意一下有没有人按门铃,而傅如晦就不一样,拿着一本书随意倚在沙发上,悠闲的样子根本没把等会儿要上门的客人放在心上。
楚榕本想出声问一下,但是一想到万一勾的傅如晦想起来中药的事就不好了,就让他沉迷在书中吧,对大家都好。
于是楚榕心安理得地玩起来手机。
是新的,手机号和各类社交平台的账号也是新的,因为楚榕不记得原主的账号和密码,所以只能重新注册了一个,目前的联系人,只有傅如晦一个。
新账号的好处就是没有后台那么多的消息要看,之前的红点点楚榕还没点完呢,这下好,手机摔坏,直接把一切需要她查看的东西都摔没了,楚榕无债一身轻。
傅年在写自己的暑假作业,傅余在写楚榕给他布置的暑假作业——练习查字典。
整个家里,只有楚榕咧着嘴嘎嘎乐,刷到有意思的视频自己无声地笑得肩膀颤抖。
客人什么的,已经被楚榕抛到脑后了。
因此门铃响起,芸嫂去开门的时候,楚榕还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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