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现在胸部发胀,裹着更难受。
现下卫昭知道了,晚上也就不必再委屈了自己。
清辞就对卫昭说:“既然你也知晓了,那晚上我去跟阿婆睡,你自己在一个屋,成吗?”
她料定卫昭是说行的,就动手开始收拾了。卫昭起初在旁边没动,忽地上前按住清辞的手。
清辞看过去。
卫昭摇摇头,脸颊虽红,但眼神定定地盯着人瞧,怪有压力的。他道:“不成。”
清辞没明白:“啊?”
卫昭将清辞收拾好的几件衣裳好用品一一摆回原处,劝道:“我听你说过的,阿婆睡觉不老实,我很老实的。”
清辞怔怔,随后才想起。
清辞起初是跟刘秀云在一间房睡的。刘秀云怜惜清辞年纪小,又刚经历家破人亡的痛苦,便将她带在身边。
那时候清辞确实依赖刘秀云,即使刘秀云晚上睡觉打呼磨牙,她也能忍受。
可到了后来就不行了。
清辞睡得越来越差,刘秀云的鼾声也打得一年比一年震天高。刘秀云甚至还学会了睡觉乱动的行为,时常一个巴掌呼在刚睡着的清辞脸上。
于是清辞就忍不了了,跟刘秀云分了房。
清辞这样想着,就畏惧了。她一点也不想再回到过去,每夜都要做足安慰才敢上炕的日子了。
她用胳膊推推卫昭,笑了下:“要不,你去吧?”
卫昭一听,很是震惊。他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眼清辞,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他就有些气闷:“我会睡不着的。”他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高:“你说阿婆睡着会抡拳,我会被打死的......我还那么小。”
清辞也觉得她说的话很坏,瞧瞧小孩脸都黑了,就笑了笑把这茬揭过去。
卫昭低着头,沉默。
他现在也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明明知道清辞是女人,而他是男人,是要避嫌的。哪怕亲姐弟也是如此。
可他就是不想。
他从小几乎没有受到过多少关爱,因为没有父亲,他一直都处在自卑又焦虑的情绪中,母亲身体又不好,他年纪轻轻,时常担心以后的日子。
他实在太没安全了。就像时刻处在悬崖边,稍微不注意就会掉下去,也不要妄想会有人来救他,因为他根本就没人疼,也没人可以依赖。
卫昭头一次见清辞,被她照顾了一夜后。心底早就产生了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依赖。
后来再见她,心底更是有数不清的欢喜往外冒。如今如愿成了清辞的阿弟,自然是想着多亲近些的。
卫昭掰着手指头,数着他睡觉的好处:“我很老实,我不乱动的。我也不打呼,我很安静的。我人还小,占不了多少位置,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想怎么翻身就怎么翻身,我完全不影响你的......”
他说出好多他睡觉的优点。看眼清辞,张张嘴,最终还是没能把最后一句话说出。
他这几月吃得好,身上长了不少肉。身高没长,所以就显得软乎乎的。有时候清辞睡觉时,会无意识地捏他的脸蛋,有时又是手臂。
甚至有一次,清辞半梦半醒间,捏住他的小肚子,还说了句“是软的,很好玩”。
想起这件事,卫昭的脸又红了。
他就越发不想去刘秀云屋,只想留在这儿,也不愿让清辞走。
清辞也觉出卫昭睡觉的好处。其实她是胆小的,从小胆子就小,长大后是没办法,只能强装出什么也不怕的模样。
晚上睡觉时,黑漆漆的,她要翻好几次身,甚至半夜还要起床点蜡烛,借着灯光才能入睡。
卫昭在这里后,身旁有人,她就不怕了。
清辞就道:“也行吧,反正你还小。等转过年来攒够钱,就把房子翻修一下,到时腾出屋子,你再去住。”
卫昭连连点头。
清辞道:“那既然如此,我也不搬了。省得睡不好觉,我去阿婆屋,也会被打死的。”她露出个畏惧的表情,又笑:“还是你乖,睡觉老老实实的。”
卫昭见清辞还是像以前那样对他,甚至感觉要更亲近些,他心里就开心。
等清辞说完了,他就问她:“那,那我往后,还唤你阿兄,还是阿姐?”阿姐两字在舌尖缠绕,带了糖似的甜。
清辞想了会儿,心想卫昭也不是笨小孩,也该知道人前不能说的,就道:“都随你。”
卫昭就满足地笑了。
卫昭先在心底念了遍阿姐,又在舌尖滚了几遍。
总感觉唤阿姐跟唤阿兄是不一样的,阿姐有种让他如处云端的感觉。
再想起清辞的面容时,连以前曾嫌弃她不硬朗的长相,都变得移不开眼。
卫昭做足了准备,又默念了几句,紧张地连眼神都发飘。想着对着清辞唤声阿姐,临到嘴边又羞得咽下去。
清辞看出卫昭想说话,等了他好一会儿,见这小孩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又东看西看,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她又耐心等了一会儿,见他还不出声,就开口:“你不舒服就躺一会儿,阿婆该回家了,我先把火生起,你待会儿来做锅小米粥就行。”
卫昭泄气了,整个人恹恹的,他点点头:“好。”
清辞就逗他:“该叫我什么?”
卫昭结巴了,眼神又开始发虚。
清辞怪道:“怎么让你叫阿姐你叫不出声,叫阿兄反倒是快?你既然不想叫,那还叫阿兄就成。免得叫顺了嘴,在外人面前暴露了。”
卫昭一向听清辞的话,闻言也只得点头:“我晓得。”
清辞前几月种上的蔬菜已经熟了,满院子都是绿色蔬菜。她还在院子里架了跟绳子,上面爬着成熟了的黄瓜。
现下天热,本是想着喝点粥就成。但卫昭见黄瓜熟了,再不吃就老了,便摘下来。做了凉拌黄瓜。
傍晚他们是在院子里吃的,凉快。
院门开着,从外走,谁家里有什么情况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刘二婶家自从闹出了那事后,就很少出门。
她平日就是村头聊天的妇女们的主要人,现下她家出了事,她心里明白定会被好好编排一番。
她没脸去听,丈夫刘安民跟张梅做的那事,快让她脸皮丢尽了。
刘二婶在家中日日跟刘安民吵嘴,就连婆婆也骂刘安民,将男人骂得低下头,承诺再也不找张梅了。
且张梅也不愿与他勾搭了,她之前一心想着嫁给刘秀才。现下刘秀才死讯传出,人都快跟着没了,整日在家疯疯癫癫,连饭都吃不上。
刘安民也看不上了。
刘二婶还去看过张梅的情况,衣着凌乱,头发丝都沾着泥。一张脸再也看不出从前模样。她心里的那口气才彻底吐了出来。
这下,就出门了。
刘二婶跟刘秀云家挨得近,她也不避讳曾经说过清辞的话。当没事人似的,来他们家院中坐着。
她来时清辞一家正在吃饭,桌上摆着鲜亮的小米粥,和一份凉拌黄瓜。
在乡下已是极好了。
刘二婶咽口唾沫,眼睛放在饭桌上,笑道:“只想着来找秀云说话了,连饭多没吃上。你们家这是吃的什么啊?”
清辞跟卫昭只埋头吃。
刘秀云夹了一筷子黄瓜放进嘴里:“都是卫昭做的,小孩做饭好吃极了,我们三人都不够吃的。”
刘二婶就坐着,眼巴巴看着饭菜在眼皮子底下消失,她馋得唾沫都快要流出了。
刘秀云知道了刘二婶也曾在背后编排过清辞的坏话,对她就不像从前那般好。
甚至都不太想交往了。
可也不好把脸拉下赶人走,就有一腔没一腔地搭着话。
刘二婶见也没人要她吃饭,心情就不好了,她翻个白眼,挤兑刘秀云:“秀云啊,你可别由着小辈乱花钱,你们家这房子还是租的你外甥的。家里也没地种,这眼看着粮食收了,你家也该买了吧?”
刘秀云噎住,去看清辞。清辞摇摇头,刘秀云就明白了,她道:“你说得对,我往后管着他们些。”
刘二婶又紧跟着挑了些毛病,见刘秀云一派附和的模样,心里气不顺,就走了。
耳根终于清净。
刘秀云道:“小辞,刘二婶说得对,咱们往后省着些花,家中还要买许多东西......”
卫昭也抬起头。
清辞就笑了,安抚他们俩:“你们就放心吧,买粮食的钱我都准备好了。还有这房子,赶明让叔婶来,咱们把这房子买下来,在这儿定居,还是有个自己的房子好。”
刘秀云赞同地点头,又失落道:“这本就是我爹娘的,如今还要拿钱买,唉。”
清辞就宽慰她:“我年轻力壮,多赚钱就有了。”
刘秀云听了这话,脸上的愁云消退,又带上笑模样。
刘秀云总觉得老天亏待了清辞。
清辞合该有天下最好的东西。
刘秀云从未听清辞抱怨过任何一句,出了事,也都是冷静地想办法解决。
吃亏也不怕,清辞总说是个教训长个经验。
刘秀云就夸她:“长大了,能干了。”
清辞眨眨眼,笑:“是呢,十五了,大孩子了。”
卫昭也急着道:“我也是大孩子了,我可以帮你的。我也能赚钱的,我可以去做力气活,我很能干的。”
清辞知道卫昭能干,也知道他有力气。可他现在到底还是个小孩,养好身体是第一位的,家中也不需要他来顶。
清辞没明说,只顺着他的话茬往下道:“确实是个大孩子了,阿婆你瞧瞧,卫昭脸上都有肉了。”
清辞拉起卫昭,让他站在身前比划了一番。从前只勉强过她腰部的小孩,现在已经快到胸膛处了。
清辞就惊喜道:“阿婆你瞧,卫昭长高了。”
刘秀云也欣慰:“是呢,长了好一块。”
卫昭在他现在这个年龄,仍旧算是矮的。但比从前,要高许多。
他脸颊有了肉,脸蛋养得白嫩嫩,将那双眼显得越发黑亮。他的唇本就偏红,这下倒真成了仙人座下的小童子。
水灵灵的。
卫昭被夸,脸又红了,他仰头,盯着清辞瞧。
他们两人站得近,近得连清辞身上的气息都能闻清楚。
是家中常用的皂角味。
他的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
想到这儿,他心中就越发欢喜。
清辞低头,正跟卫昭的视线对视,见小孩一脸孺慕地盯着自己瞧,她心中就有一块地方轰然塌陷,变得软乎乎。
她伸手比量了下卫昭,扯扯他的衣裳。他还穿着清辞的旧衣裳,挽着袖口袴口,乡下孩子大都这么拾着衣裳穿。
清辞现在有钱,就想给他好的。
刘秀云已经将饭桌收拾好,她年纪大,觉多,已经回屋休息去了。
院内只剩下清辞与卫昭。
清辞就拉着卫昭坐在了院子里,她道:“这衣裳不适合你。”
卫昭挽了下滑落的袖口,他觉得挺好的啊。
清辞又说:“明天咱们去城里,给你裁块新布,做身新衣裳穿。”
卫昭连忙拒绝:“我穿你的衣裳就行。”
清辞默了默,捏捏卫昭的脸颊,见他疼得皱眉,就松松力气,用不容拒绝的口吻:“你要听话,穿上新衣裳,辞旧迎新。”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凌晨更新,大家睡起一觉来就能看到了~
第27章 、晋江文学城03
远安县已不似从前, 路边摊贩许多已闭门。路上行人也不像从前多,街边倒是多了衣着褴褛的流民。
有小孩被母亲抱在怀里,哭声微弱。
街边穷民虎视眈眈注视行人。
清辞面上镇定自若, 心底却一阵打鼓。
卫昭坐在旁,偎着她, 小声问:“咱们要下车吗?”他俩现在还在牛车上。
清辞摇头,凑到车夫的耳边说:“麻烦您送我们到宁远书肆。”
车夫就道:“要加钱。”
清辞自然同意:“行。”
清辞已有几月没来县城。期间天降暴雨, 将出村的路堵上,如今路通了, 她来,就见远安县已大变样。
她与卫昭到了书肆门口, 将箱子卸下,交给老板。进了书肆,人少。
清辞就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书肆老板是位中年男人, 他叹口气:“齐家本就是当地豪族,现如今又和常侍大人成了亲家, 整个远安县,就连县长也得听齐家的。”
齐家是当地豪族, 祖上曾有人为官。后来朝政混乱,便还乡。
到了齐元强手中, 齐家就只剩下钱,并无势。
齐元强膝下有几女,各个貌美如花。他便动了心思,将最貌美的长女献给了梁帝身边得宠的王常侍手中。
不负他望, 长女入了王常侍的眼。连齐家也得了势,在远安县横着走。
书肆的活少,买书的人也少, 书肆伙计就闲,他在旁边听着,闻言就道:“宫中的常侍们最得梁帝宠信,我还听说,梁帝甚至还许了他们同桌而食的殊荣。”
书肆老板觑他眼:“你就瞎说吧。”
伙计忙反驳:“都这样说呢,王常侍跟齐姑娘的婚事,还是梁帝主持的。”
书肆老板又笑了:“说的这样好,你也进宫就是,吃香喝辣,岂不很美?”
伙计左右看了眼,提提裤子,苦着脸道:“老板您别打趣人了,再得势也是阉人,我家还指着我传宗接代呢!”
书肆老板跟清辞已经很熟了,他就对清辞小声说:“伙计说的不假,前几年,汝阳县的县令,特有才能的一人,全家被太监给灭门了。这群阉人,没了根,还妄想美人,真是丧尽天良......”
清辞突然一僵,没听下去,忙将身后箱子拖出:“这是我这几月抄的书。”
老板被打断话也不气恼,接过,将钱交到清辞手中,又叹口气:“往后你也甭来了。这书肆开不下去了,过几日就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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