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骑马走了。
魏原不在, 魏雄如今又昏迷,偌大的魏府,陶氏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况且陶氏如今又产子,此子是州牧长孙, 自来得尤夫人忌惮。
如今,魏府被尤家人掌控。
万一想对孩子做出什么事情,岂不是轻而易举?
大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尤夫人就算再心狠,尤家的人也不会任由她为所欲为。陶氏到底是魏原妻子,只是一弱势的妇人,哪怕加上清辞,二人在他们眼中也是弱女子,并没有什么威胁。
留着,还能勉强赚个好名声。若是都杀了,不仅被人耻笑,万一魏原卫昭打了胜仗,听到此消息,被激怒得不顾一切报仇。得不偿失。
清辞这样想着。
她并不是很确定,可是她并不放心陶氏一人在魏府。
魏府的门口站着一圈的兵士,不止魏府。清辞来之前,本想去陶府一趟,发觉不仅是陶府,好些官员府外都被重兵把守,这是彻底要反了。
兵士喝道:“站住!”近了前才发现是清辞,又行礼:“夫人。”
清辞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府里出了什么大事?”
兵士沉默不语,他们到底忌惮卫昭,并不敢出言不逊。
“我来找我大嫂。麻烦你们让让......”
兵士左右看了眼。
他们只接到命令说谁也不许放出去,另外陶家的人不能进,并没说过卫夫人不可。且他们多多少少有点脑子,能够猜出上头的意思,既然关一个陶氏是关,再多一个将军夫人,上头说不定还有奖励。
“夫人请进。”
清辞走进去,起初步伐还慢,到了后来,她一路小跑到陶氏的房中。
“大嫂!”
陶氏听到清辞的声音,立马从床上起身:“清辞?是你吗?”
清辞进了屋里,见陶氏抱着淘淘,终于放下心:“你们没事就好。”
陶氏见着清辞。胸中的委屈往上涌,她哭道:“他们不是东西,夫君刚走,他们却派兵围了魏府,连父亲也被控制起来......清辞,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清辞低声哄了她几句,又问:“大哥临走前可跟你说过什么?”陶氏点点头:“都说了。”
“那你怎么还回来?”
“我......我听他们说父亲病重,怕是活不长了,叫我赶紧回来给父亲准备后事,我一时心急,就给忘了......”
“如此。现下这济阳城,哪里都一样。”清辞道。
陶氏哭声低低:“清辞,幸亏你来了。我吓得不行。”
清辞赶来的消息很快传到尤夫人的耳中。
尤夫人立马赶来,她推门而入,脖上仍然挂着佛珠,只是脸上的笑容再无温和,只剩下幸灾乐祸。
“多亏老天保佑,我实在没想到,你们竟也会落到如此地步。想我那时被关在佛堂,日日有人看守着,你们是万万想不到,竟有一天,还会被我关起来吧。到底是两个毛没长齐的丫头片子。”
清辞道:“尤夫人,我们并没有做什么。”
尤夫人狠狠呸了口:“你没做什么,魏雄会将我关在佛堂?你若是没做什么,为什么本属于我儿的州牧之位,如今却到了魏原手中,我儿才是嫡子!”
清辞觉得眼前的尤夫人成了一个疯子,她再无从前的端庄,或许是近期经历的事情,让她从高处跌落谷底,因此情绪不稳定了。
“是你害人在前,如今只是被大家知道了而已。”
“你是真当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尤夫人恨极了清辞一幅事事不缓不急的样子,气道:“卫昭如今可不在,我想怎么对你,全凭我的心情!”
陶氏扯扯清辞的袖角,她温声道:“您别听清辞瞎说,她懂什么呀。如今......如今夫君去洛阳,小叔守在济阳,正如您所说,小叔是嫡子,州牧之位,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尤夫人虽知道陶氏说的是违心话,可她最喜有人在她面前奉承。她身后跟着一众婢女妈妈,呼啦啦地全部涌进来,随后她坐到塌上,朝着陶氏伸手:“我看看这孩子。”
陶氏抖着手不愿意。
尤夫人仗着人多,将淘淘从她怀里抢过来。
陶氏紧张地盯着尤夫人的动作。尤夫人知道陶氏害怕什么,故意抱着孩子站起来,道:“没想到,你五年未有喜,如今竟然一举得男,可真是好命......”
陶氏瑟缩着不敢说话。
尤夫人又道:“你可得好生照看着,这么小的孩子,病了磕了,可是很难治的。”
尤夫人说着,手上一松,陶氏早已经被她的动作吓哭,随着淘淘的哭声跪在了地上,举着手去接。
尤夫人稳稳抱着淘淘:“我也是孩子的祖母,舒玉,你把我想的太坏了。”
陶氏只是呜呜哭着:“母亲,孩子还小,您把他交给我吧......”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尤夫人问:“发生什么事了?”
婢女答:“夫人且等,奴婢这就去打听。”不多时,婢女进来:“回夫人,是高大人带兵闯进来了。”
尤夫人忙道:“快去通知我兄长,叫他拦住!”婢女应了一声,跑出去。
清辞闻言,心下一跳。
高岩留在这里,不仅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更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以提前给卫昭报信。如今他们该来了吧?
她正在想着,忽然听尤夫人道:“高岩是卫昭麾下的校尉,如今他来,是为了救你吧?”
清辞道:“我不知。”
尤夫人冷哼一声:“少跟我装。我可告诉你,我们尤家如今五万大兵,济阳已在我尤家手中,你的小命,是被我攥在手心的,最好乖乖听话。”
尤夫人抱着孩子起身要走。
陶氏立马跪在地上,扯着她的下裙:“母亲,求求您,孩子还小,他离不了我啊。”
尤夫人道:“跟着我也是一样的。”
门外的喧哗声越来越大。
尤夫人面容皱起,将孩子交到身旁的丁妈妈手中,方要出去看。回头却见清辞将丁妈妈拦住,丁妈妈自来力气大,又见清辞娇滴滴的,伸手推她,冷不丁却被她攥住手。
清辞神色冷冷,她的力气本就练出来了,如今虽然身体虚了,可到底还存着些。对付丁妈妈是够用了:“把孩子给我。”
丁妈妈惊呼,脸色疼得泛白,一个劲地喊着疼:“夫人轻些......手断了!”
清辞将孩子抱在怀里,交给陶氏。站在他们二人前方,瞪着尤夫人:“夫人,我尊称您一声夫人。可您也别做的太过分了。”
尤夫人怒极了:“你!来人,将她给我捆起来!”
这时,门外众人忽然喊道:“杀进来了!”
“大将军杀进来了!”
“尤将军、尤将军被砍死了!”
一连串地惊呼往人耳朵里钻。
尤夫人愣在原处,待她回过神来,眼珠已经透红,她愤愤地带着不甘地吼叫一声:“不可能!”
她踉跄着要往外走,忽听一阵男声响起。是卫昭的声音,他喊道:“凡是尤家人,全部杀死。得头颅者,赏百金。”
尤夫人往后踉跄一大步,忽的瞧见屋内的两人。她不管不顾,拿起身旁的木凳便往二人身上砸去。
“你们都得死!”
屋内逼仄,避无可避。
尤夫人疯了一般,追着二人便要砸。陶氏抱着孩子,干脆将孩子搂进怀中,清辞见此,方要用手去挡。
“噗嗤”一声。
一柄大刀从尤夫人胸口徒然穿过。卫昭伸手,迅速接过滑落的木凳。他将刀刃抽出,踹开奄奄一息的尤夫人。
“阿姐,你伤到没?”
清辞一直强装镇定。她想要护住陶氏,她便不能害怕,现在见着卫昭,她眼眶被泪珠浸透。只是瞬间的功夫,眼圈就红了:“卫昭......”
卫昭想用手,可他的手太脏,身上也染着血。只得出声安慰:“对不起阿姐,是我来晚了。现在没事了。”
清辞面色怔怔,好一会儿,她忽然上前抱住卫昭的脖子,不顾他脸上的脏污,用唇去蹭:“你来了就好。”
她像头受惊的小动物,苦苦寻求卫昭的存在。仿佛只要他来,一切都能使她心安。
“卫昭,卫昭......”
卫昭紧紧搂住清辞。
作者有话要说: 解决了这些人,魏原成州牧,卫昭只会更猖狂!
卫昭:阿姐哭了,好可怜,想亲
清辞:呜呜呜给你亲
卫昭:啊啊啊啊啊!
第98章 、首发自晋江文学城
去洛阳是假, 等尤家人露出马脚是真。
卫昭回来得突然,杀了尤家军措手不及。
他在外本就凶名赫赫,回来的消息传开, 兵士们早就闻风丧胆。
大半已经投降, 剩下一半,被他毫不留情解决。
一时之间,魏府哀嚎遍地。
脚步所踏之处, 俱是鲜血纵横。
魏原已将叛将降伏, 跟卫昭汇合后,问他:“舒玉如何了?”
卫昭道:“嫂子一切安好。”
魏原的心放下去:“那就好。”默了片刻, 他又道:“尤夫人和魏超,到底身份尊贵,先留他们一命, 往后再......”
卫昭摸摸腰侧的刀, 混不在意道:“都死了。”
“死了?”
卫昭不再说话。他浑身染着血, 瞧着像从地狱出来的修罗, 脸上表情却温和。
“大哥, 你的心可不能这么软,”他将指腹的血点抹去,“该杀就得杀。”
魏原皱眉。他自然想要除去尤夫人和魏超, 同时,他亦想要仁善名声。
但是......卫昭杀了便杀了吧。
“有你就够了。”魏原拍拍卫昭的肩膀, 道:“辛苦了。”
卫昭低低嗯了声。
他身穿铠甲,披战袍,浑身染血。眉宇间却染着如同春风般的暖意,唇角也上扬。
往常魏原与卫昭说话,几乎得不来他的回应。
卫昭总是一幅慵懒模样, 只在提起清辞和上战场时,生气才会回归。
魏原道:“怎么回事?”
卫昭:“嗯?”
魏原原先一直在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此时察觉卫昭的怪异,仔细观察他,这才发现卫昭脸颊透红,他诧异道:“你的脸......怎么是红的?”他伸出手去抹,以为是血。用力抹了几下,红意未退。
卫昭将他的手挥开,捂住另一边脸颊,眼神忽然有了光。他含羞地抿起唇,忍了忍,终是没忍住,道:“你别碰,阿姐亲我了。”
魏原呆了:“什么?”
卫昭不厌其烦地重复道:“阿姐跟大嫂在一起,我去时,尤氏欲对她们不利,我就将她杀了。阿姐嘱咐我小心,还亲了我......”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右颊:“就是这!”
卫昭虽然与清辞有过很多次的亲密,甚至做过比亲吻还要亲密的事情。
可这次不同。
他能感觉到阿姐见到他时的心情。那一刻,仿佛他就是她的天地,他来了。她才能安心。
况且,阿姐是当着好多人的面亲他的。叫他心底一阵荡漾。
“尤家人已经死了,没我事,先走了。”
“哎,你站住!”
“何事?”
“你可别忘了,明日咱们得去洛阳。梁帝已经被控制,若再不去,恐失了机会......”
“我知道。”
清辞已在高岩的护送下回了将军府。卫昭因为惦记着清辞,跨上马便疾速往家赶。
****
清辞一直站在府外等着。她目光放空,落在远处,久等不来卫昭。最后,她才在倚竹的劝慰下进了屋里。
又等了许久,卫昭才回来。清辞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往外跑,直到看见廊上走来的卫昭,停住脚步。
清辞立在门口,她还穿着今日出门时穿得那件衣裳。
她的脸色有些白,目光空落落的,落在卫昭的身上才带上了生机。她动了动唇,眼神颤巍巍的。
方才亲眼见着尤夫人死去,出去的路上,踩着遍地的尸体。她从魏府出来,一直没有回神。
此时看见卫昭,她才稍稍回神,叫他的名字:“卫昭。”
卫昭早已大步跑过来,看见她惨白的脸,瞬间便猜到她可能是被魏府的场景吓到了。
“阿姐,我来了。我们先进屋里。”
卫昭没吩咐下人,而是牵着清辞的手去了伙房。亲自为两人煮了碗面,待吃完后,清辞脸上才恢复血色。卫昭就牵着她回了屋里。
“好些了吗?”
清辞没说话,她摇摇头。
清辞已经将外衣脱下来了,但是她现在仍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血。若是卫昭没回来,她是不至于怕成这样的,可是他一出现在面前,方才经历的恐惧就被放大了。
她恨不得扑进卫昭的怀中。
她素来是看不得这样的场景的,尤夫人死时她还能勉强忍住,直到看到魏府遍地尸体,她彻底被骇住了。她的双手抓着卫昭的衣裳,眼神仍带着惧意。
抬眸,眸光浮现点点泪光。
卫昭被清辞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阵发软。他只是脱了战甲而已,身上的衣裳也没有换。
汗味夹杂着血味,难闻极了。
也亏的她现在不嫌弃。
卫昭坐在清辞旁边,轻声哄她:“阿姐你闻闻,我现在身上全是臭味,”他将鼻子凑到举起的胳膊上,“咦”了一声,又道:“我去洗个身子,很快的。”
清辞仍旧抓着卫昭的衣裳,她站起身来,无声催促卫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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