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跟他师父学的!”
口儿轻但又不寡。
“对了,家里辣子不是耗得多么,申哥做的辣子特别够味,改天我给带两罐回来。”
田父:“你们都忙不过来,还是不搞那些了。”
田甜不以为意:“那边家里也一样爱吃辣子,就是做的时候多做一些,有什么忙不过来的。”
田母咬了半截饺子,沾了沾蘸汁,再一口吃进嘴里,味道果然很好。
她瞄了田父一眼,问道:“有这个功夫,你们还不如花时间多看几页书。”
想起他们还不知道,田甜实话实说:“申哥不参加高考,我一个人考。”
然后又把那一整套说辞给讲述了。
田父田母听后一阵无语。
虽说当大学生很好,但你也不能说当国营饭店的掌勺师傅不好。
半响后,田母才砸吧着嘴巴道:“这真是……有的人能考又不去考,有的人想考却考不了!”
嗯?这其中有什么话可说?
看见闺女满脸疑惑,田母才把这次叫她回来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
“你堂姐田娥不是去年结婚了吗?现在能高考了,但她那男人一家坚决不同意。”
“这不是前天寄了信到你爷奶家那边,让帮忙想想办法。”
“昨个儿下班后你爸就被叫去了那边,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他们几个大男人直接做火车去田娥丫头那儿,要给撑撑腰呢!”
还说怎么样也不能让他们田家的闺女被强压到乡下地方回不来,自愿地就算了,但不让参加高考,这事连各个厂子都不敢这么干。
也太嚣张了。
田甜听得眉头紧皱,堂姐的遭遇确实让人怜悯。
“我爸和大伯三叔他们去吗?”
关键田家能数得出来的男人就这么几个,田甜这一辈弱的弱小的小,唯一称得上男人的就是三叔家的田大强了,人也在乡下。
田父清楚田母自打他说了这件事后就不打高兴,认真解释道:“大强不是在隔壁村子吗,我们到了后就先去找大强,让他带着去马家。”
想着田大强也认识几个知青和朋友,拉着一起,人不就多了。
田甜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了,觉得不怎么靠谱。
田母嗤道:“人再多,能比得上村子里的人多吗?”
“从不让田娥考试这事就能看得出来,那个村子思想封建的人应该是很多了,恐怕还有那种不让女人读书的人家,光靠你们几个人能镇得住?”
村子里都是沾亲带故的,不想脑袋想,也知道村民们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外地人欺负村里人的。
田父尴尬地挠挠头:“什么镇不镇的,我们就是去告诉那马家,我们田家也是有人的,不能平白欺负田家的闺女。”
“再说了,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他们不敢乱来的。”警局又不是摆设。
田母明白他这是非去不可了。
田甜也不太看好,真发生了什么事,就是报警也来不及。但她也理解田父的处境,没有不去的道理。
小事上田家三兄弟可以不和,但大事上必须一致对外,要是田父在这时候退缩了,田爷爷那里不好交代,田大伯那里会起间隙,田三叔那里以后人家也不敢信任亲近你了。
其实兄弟之间不就是这样,谁家有事都一起出面,你要缩进乌龟壳里了,下一次你家要是出事了,也别想指望别人站出来帮助你。
所以,去是一定的。
田甜只能叮嘱田父:“爸,到时你凡事小心些,也别什么时候都往前一股脑冲,这事终归是属于大伯家的,一时肯定也扯不明白。反正你记着,一切以大伯为主,有什么话和决定都得由大伯自己说和做,你和三叔就只是去充充场面的。”
田父心情不太好,问:“闺女,在你眼里爸就是这么傻愣愣的?”
田甜抿嘴笑,不说话。
田母:“你闺女还不是担心你!”
这事算是这样子了,只能期盼明天能安然无事地解决好事情,好好地去,又好好地回来。
“啊呜……”
“你这个贱人!”
“我打死你啊!!”
惊天响的吼声让听见的人都浑身一颤,开门探头探脑,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田甜同样打开门,就看到他们这一层基本家家户户都出来看热闹了。
“发生什么事了?”
“哪一楼的在打架啊?”
“五楼五楼,就在楼下的!”
有快手快脚的邻居已经探身下去看了,满脸激动地回来道:“哎呦,是陈家,陈家媳妇和陈家闺女两个打起来了!”
“啊,什么?真的假的,是不是分赃不均给打起来了?”
“分赃不均”四字直接表现出了大家心中的不满,然而却没人出来反对,反而对这话很是赞同。
也有很注重细节的人追着问道:“陈素和陈家哪个媳妇打起来的啊?”
“还能是谁?陈家大媳妇向来贤惠,只不过命不好嫁进了陈家这个坑。”
“是老五的媳妇!哎呦,打得可凶了。”
尖叫声,咒骂声,还有叮叮咚咚砸东西的声音,吸引了整栋楼的人,就连隔壁几栋楼的人都从自家窗口探出上半身看着热闹。
这阵仗大得,田母拉着田甜都不敢让她走到楼梯口去张望,生怕被殃及池鱼了。
有那胆子大的,就站在不远的楼梯上看着热闹,看了还回来转播。
“陈素那丫头脸都肿成馒头了。”
“哎呦,陈家媳妇被扯着头发摁着打了。”
“嚯,我的天,都上嘴咬了!”
听了半天,田甜也没听到真正为的什么打起来的。
第46章 前世
闹腾了好大半天, 陈母和陈大嫂一人使劲抱着一个,才勉强拉住了架,在这过程中, 拉架的两人免不了也被连带着挨了好几下,感受到的那股劲儿,打是真打,半点没留情。
众人通过陈五嫂的嘴, 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个回事。
追究原因,还是为高考这事引起的。
如今基本每个厂的厂领导的态度就是让工人大胆放心去考试,岗位工作暂且给你留着。
有了这么一个规定,有些人的思想不就开始活跃起来了嘛。
陈五嫂心里对陈素的工作一直耿耿于怀,为此, 明里暗里给她找了不少麻烦,甚至每一次举报都有她的身影。
在看到陈素已经回家看书卖书, 搞得红红火火的,丝毫不提她屠宰场的工作如何处理,陈五嫂一边怄气一边蠢蠢欲动。
于是干脆自己跑到屠宰场去拦住领导,说小姑子要参加高考,她能否过来顶替她的班,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大不了两个月后她再走就是。当然,说是这么说, 真占到坑了, 舍不舍得又是一回事儿了。
然而领导却觉得陈五嫂他们一家子在质疑上头的决定,没事跑来跟他当面谈条件了。
其实像陈五嫂这种跨过工人本人直接跑到场里说这说那的人, 领导也遇到过不少, 一听就知道这一家子人内部肯定是不和的。
不知道该说陈五嫂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幸运的是她一找就找准了场里的大领导,可大领导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正是心烦心燥的时候,她恰好撞到了枪口上。
领导问她小姑子的岗位和名字。
陈五嫂以为有戏,立马就说了。
领导冷笑,挥挥手让助理去一层一层去找人,从上到下,一直找到了只比陈素高一级的组长。
把人拉过来一问,领导本想了解一下这工人平时的表现,找找茬撒撒气,却发现人家两个多月前就早没在这工作了。
领导顿时兴致恹恹。
陈五嫂简直不可置信,可看着说得信誓旦旦的组长和领导,他们没有骗自己的理由,不信也得信。
脑筋再一转,也就想明白了陈素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她肯定是偷偷把工作卖掉了,然后昧下了卖工作的钱!
好你一个陈素,宁愿把工作卖掉也留给自家人!要知道,陈大嫂和陈五嫂都是没工作的。
心里对陈素的怨恨更加强烈,跑回家后,当看到门口处的陈素时,完全顾及不了太多,直接一巴掌呼了上去,干了一直以为都想干的事儿。
陈母听得瞪大眼睛,早知道是这样,她还拦什么拦?她不仅不拦,还要上前一起打!
“你这个不孝女!老娘真是白养你了,在生下你的时候就该溺死你!”
“快把钱交出来,不然你就别想在家里呆了,滚出陈家!”
“死丫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在她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和其他人鄙视憎恨的视线下,陈素直接跑下楼了,想是也知道一个人待在陈家会吃亏。
最后,陈母带着两个儿媳妇把家中的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一毛钱,反倒发现户口本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被谁拿走了。
“造孽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讨债的丫头出来,老天爷你怎么不直接把她收走!”
狗咬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腹诽。
这一出好戏,看得人真是津津有味。
田甜不禁联想到了自己,她的情况不就跟陈素很相似吗?只不过工作现在还保留在她手中,别人动不了。
她晃了晃脑袋,想这些还为时尚早了,说不定两个月后她还得灰溜溜回去呢。
刚想完就立马呸呸呸了,什么晦气话!
田母见闺女一脸龇牙咧嘴,以为是看戏看入迷了,跟着道了一句:“活该!”
不知道指的是谁。
没在田家耽搁太多时间,田父田母下午还要去上班,田甜便也骑着自行车回周家。
一路上,脑海中还在想明天田父要坐火车去乡下的事,心中不知为何总归有些不放心,脸上不禁皱巴巴的。
结果不知道是哪来的孽缘,前头还在家属楼看到的人,竟又在周家院门口遇到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在许家院门口。
田甜抿了抿嘴角,盯了盯那两人,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然而她这颇为意味深长的一眼,却让人误会了。
陈素现在的形象实在有些狼狈,两条辫子乱糟糟,被扯得扭扭歪歪。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被呼出来的巴掌印,果真肿得高高的,额头上还有挠出来的几道血痕,衣服下的手腕上还有一个紫红色牙印,全是陈五嫂的杰作。
只不过陈五嫂也没捞到什么好,头发被扯下一大把,肚子上全是淤青,和陈素相比,全是别人看不着却半点不轻松的伤。
这些田甜当然是不知道的。
陈素抬手捋了捋散落的几根头发,虚虚遮了遮脸上的伤,结果反倒碰到伤口,疼得她一颤一颤的。
心里却极其懊恼被田甜看到这一幕,也把她刚才的眼神看做是幸灾乐祸看好戏,反正不是什么好的。
在男同志面前,她这副模样还可以是趁机装柔示弱,但在女同志,尤其是心中一直暗暗计较的田甜面前,真是糟糕透了。
重生回来的陈素在田甜面前,一直是自持清高高傲的,还有根本掩藏不住的优越感。
是那种你已经掌握了别人未来的走向,又知道自己一定会比她过得好,方方面面都会比她强的优越感。
一想到被田甜嘲讽了,陈素就特别特别不爽,眼睛瞪大。
质问着:“田甜你怎么会在这里?”
田甜:“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见到陈素和田甜搭话,许志安原本轻皱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他对田甜的第一观感并不好。
当时同样也是在这里,他大嫂来借粮被他撞上了,结果最后粮没借着(被他自己主动拒绝了),还被扯东扯西一大堆,揪着一点小事就不放,实在太得理不饶人了。
眼下又见她不好好回答问题,印象是更不好了。
他忽略掉田甜,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直接给被话怼回来的陈素解释道:“许家隔壁就是周家,她是周志申媳妇。”
陈素眼底划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会这么巧。
不过当看到许志安连看都不看田甜一眼的冷冰冰态度,心里满意得不行。
刚一笑就扯到了嘴角,只能木着脸道:“太巧了,以前我们就住楼上和楼下。”
许志安同样也没想到会这样。
陈素眼瞅着田甜有离开的意图,连忙挪了步子,挡了一下,一脸好奇地问道:“刚看到你苦着一张脸,是发生啥事了?你今儿不是回娘家了嘛,竟然难得地不是该高高兴兴的?”
她的眼睛放着精光,试图要挖出让田甜不高兴的事来,这样她就高兴了。
脑海里还疯狂回忆着前世,这段时间田家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来着?想来想去,还真让她回想起了一点苗头。
田甜翻了个白眼,她都苦着脸了,肯定是不太好的事噻!
她们关系又不好,为什么要把不好的事情讲出来让人乐呵?她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慌!
扯了扯嘴角,一脸假笑,道:“那你可就看错了,我什么时候苦着脸了?我高兴着呢。呵呵……”
不多不少,刚好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陈素:我又不瞎!
她眼睛闪了闪,试探着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你堂姐那事啊?”
田甜一怔,心跳的速度一下就加快了些。
她发现了,陈素消息的灵通简直超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明明许多是她不该知晓的,偏偏她就是知晓了。
田父田母可不是什么大嘴巴的人,田娥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老田家那边按道理说也不会往外传。
她装作听不懂:“什么堂姐?担心什么事?”
陈素顾忌着脸上的伤,眉头虽没皱,眼睛却有些疑惑,未必是她记错了?
不对啊,她明明记得前世就在高考考完又录取完后,在知道她一点用都没有,连大专都考不上时,陈母骂她骂得狗血淋头,在信中还写着:楼上田家那闺女,考前还一直照顾瘫在床上的田父,这样了都还能争气地考上大学,你看看人家,又看看你,一点本事都没有,还找借口说累说没时间,其实根本就是又懒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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