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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镜与淡妆——九月夏秋【完结】

时间:2023-03-17 12:30:29  作者:九月夏秋【完结】
  她一眼看中了的52度道光廿五!
  她将一瓶道光廿五和两个玻璃杯,重重地放在安誉身旁的回廊上,还不忘调教着:
  “这才叫做世面!我们大橘故乡的人们,都是喝这个的。”
  “想当年我大表姐带着姐夫去见父母,在家里摆了一桌酒宴,我大姑和二姑,把我大姐夫喝进医院了!”
  “我二表姐结婚的时候,婚礼上我三姑和小姑,把我那新郎官二姐夫,喝得当场躺地上不省人事!”
  “还有,我三表姐订婚的时候,我85岁的奶奶,在家里的小炕头上,一个人把我三姐夫喝吐了……而我,是我们家排行最低,酒量最差的!”
  安誉不由自主地揉着眉心,顿了顿,本着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优秀心理素质,冷静发问:
  “你家有多少位长辈?”
  钟晓音斜倚着那古朴回廊的红漆柱子,悠然自在地捧着盛满了道光廿五的酒杯,歪着头想了想:
  “我有四个姑姑,我爸排行倒数第二。”
  安誉仰头灌下一大杯道光廿五,炽冽醇厚的酒意直往上冲,他努力压下胸中翻腾,平复了几分钟,他只想说上一句:钟老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说:
  小安总:钟老板请解释下,不娶何撩?
  零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26章 
  当然,转身就走的想法,只在安誉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半点要付诸行动的意思。
  午夜残月,他倚着那红漆柱子,回眸间看到夜空飘散的残雪,片片飞落在身旁女子挽起的发梢,像是蟾宫的落英缤纷。
  “不过,前几年我跟大姑吵了一架,便再也没回过老家了。”
  钟晓音小口轻啄着杯中的白酒,那涂了朱砂色的唇,像是这冬景里盛开的一株寒梅。
  夜里的空气更凉了,然而几杯酒下肚,安誉却觉得身体里微微发热,他解开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放下酒杯,扭过头来等着她说下去。
  她与他之间,只隔着这么一根直径三十公分的廊柱。
  “那时候我刚开店,需要钱,就去找了我妈生前留给我的存折,上面有五十万。我妈过世的时候,我还没成年,那时候我爸生意已经有了起色,家里的存折和密码都是他保管的,结果等我要用的时候,发现早就被提空了。”
  想要喝一口52度的道光廿五,润润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边的白酒,已经被安誉又换成了低度数的桂花酿,她也没在意,捧起来喝了一小口。
  “后来我根据转账记录,追查到是韩云菲转走的,我问我爸怎么回事,他说忘了。”
  “我大姑为他们俩说话,说哪怕韩云菲只跟了我爸一天,那也是我必须孝敬一辈子的妈,她用家里的钱,天经地义,毕竟她和我爸养了我这么多年。”
  “韩云菲比我只大三个月,她跟我爸在一起时17岁,我也是17岁,我就不懂她养我什么了,真是笑话……”
  桂花酒的味道不够烈,她只好捧着坛子咕咚咕咚地大口喝,喝了个水饱,不服气地把酒坛砰地一声放在长廊上。
  “我大姑以前总说,我们家没孙子,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孙女,于是我一直觉得我地位还可以。后来才明白,姑姑们曾经对我好,不是因为我是钟家孙女,而是因为我爸是钟家的儿子。”
  “一旦我跟我爸的利益产生冲突了,那我还不如我爸的媳妇……反正在她们看来,我们家的女人,都得是为我爸而活的……”
  话说了一半,忽然间手机铃响,钟晓音从毛呢大衣的口袋里翻找了一会,看到手机上显示着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不过她认识,是她爸。
  “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小声念叨了一句,接着对安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而后换上一副官方疏离的笑容,商务式满分地接起电话。
  “爸,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了呀?把我妈从局子里捞出来了吗?”
  安誉翻了个白眼,他就静静地看着她怼人式表演。
  韩云菲倒卖古董那个事其实不算大,毕竟古董是假的,也用不着进局子,她故意这么问她家老爷子。
  “我妈要来我这拍写真?没问题啊,不过我这订单都约到一个月之后了,连春节档都排满了……不过没关系,既然是我妈,我把明天的订单都取消了,也得给她拍……哎呀,免单我可要亏本了,您也知道我这是小本生意,每个月除了房租水电,都不剩什么吃饭钱,每天只能半夜菜市场收摊后,去捡点烂菜叶子吃……”
  安誉一口酒下去,差一点咬到舌头。
  “爸,您想啊,我大表姐是搞科研的,人家火箭都飞上天了;我二表姐是个人民教师,我三表姐是个医生。我大姑说,这都是为国争光的英雄,我二姑说,这是造福全人类的神仙,我三姑说,以后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要接受全国人民叩拜的!……您也知道,就我没什么出息,对地球没什么价值,对宇宙也没什么奉献,连养活自己都难,这要是免单了,我下个月生活费可都得管我大姑借了……”
  安誉双手抱臂,那双忽明忽暗的双眸,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在站在台阶上,为了暖和身子而蹦蹦跳跳打电话的人。
  这份真情实感的哭穷,演得比他剧组的女演员还真!
  “这样吧,毕竟那是我妈,我一分钱不收,外加送三套自选外景,以及当前最高配置的拍摄相机,还有专人专用的美甲、贴花、卸妆湿巾和粉扑。”
  她的外景原本也是客人自选的,她的相机本来就是最高配置,还有她的美甲、贴花、湿巾和粉扑,要么也是一次性的。
  “所以您就给个摄影师和化妆师的工钱,一共三万八,您看行么?”
  不知道是天冷还是酒喝得有点多,安誉一个手抖,差一点碰翻身旁的道光廿五。
  他带他家母上大人拍摄的那几身造型,是钟小楼里最高端奢华的套餐,也才一万二。
  看来钟老爷子是成功被忽悠答应了,钟晓音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她家老爷子不是没钱,虽然如今生意落魄了,存款房产也被韩云菲榨得差不多了,自己也只能穿一身百十来块钱的行头了……
  但给韩云菲那小妖精花个几万块钱,还是咬咬牙拿得出来的。
  “这么看我干嘛?”
  桂花酿的酒精度数虽然不高,但甜丝丝的,此前她一不留神就喝了不少,再混上道光廿五的白酒,此刻微醺的酒意开始朦朦胧胧地涌了上来。
  她站在几级台阶上俯下身,对上斜倚着长廊的男人凝望而来的目光,在这月寒酒暖的雪夜里,有种别样的风情。
  “我坑我爹,可没坑你啊!”
  “你放心,阿姨那几套古装造型,绝对是我店里的顶配,化妆品都是国际一线大牌,头饰指甲贴花都是我自己手工做的,不是给韩云菲用的那种成本价两毛五的赠品。”
  “今晚回去我就把店里的贵重物品都藏起来,毕竟我跟我爸说了,我穷得都快吃不起饭了……”
  安誉的目光轻轻地落在眼前人轻闪的羽睫,她眉眼如画,那双顾目流盼的眼眸,宛若这江南水乡的薄雾,一对清透淡雅的秀眉,又如这清辉雪夜间的墨痕。
  她今天的发型与往日不同,如瀑的长发没有披散开来,而是看似随意地挽起,别了个精致的发夹,鬓边留了几缕零星碎发,平添了几分猜不透的慵懒与神秘。
  他越来越好奇钟晓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轻轻一抬手,就把她头上那枚发夹给摘下来了,拿在眼前端详了几秒,冷笑。
  “上个季度新出炉的单品,专柜价1988,你以为韩云菲是傻的么?”
  这枚发夹是某家国际一线奢侈品牌,上个季度的主打产品,货真价实。赶巧儿了,那个品牌家族企业的二公子,跟他是从前一起留学的同学,关系一直不错,上个季度的新品发布会,邀他去参加了的。
  钟晓音定定地望着此刻安誉手里拿着的,刚从她脑袋上撸下来的发夹:
  完了,哭穷被拆穿了。
  “安小誉!给我戴回去!”
  她凶巴巴地一字字对他说,她明明也不常买奢侈品的,一共也没几个包包几件首饰,偶尔戴一下还被他看出来了。
  真是火眼金睛。
  “过来。”
  安誉在长廊上坐着,轻轻一揽,钟晓音一个没站稳,就差点跌进了他怀里。
  抬眸间,看着男人抬起修长的手指为她戴发夹时,她忽然就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谁让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脸好看,手也好看。上天给了他一双仿佛弹钢琴的手,他却用来揪女生的发夹!
  午夜过半,微雪将停,她重新在长廊上坐下,与他同样的姿势背靠着背,中间只隔了那么一根古朴的红漆柱子。
  谁都没有再看对方,但似乎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这落地即融的冬雪里,无声地蔓延开了。
  “安誉,我好像也挺喜欢你的。”
  安誉把白酒从她手边拿走了,她只好闷了一口桂花酿,幽幽开口。自己也不知道是借着微醺的酒意,说些醉话,还是不知不觉中也带了那么几分真心。
  反正她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再说了,成年人偶尔说些醉话,又有什么关系?
  没听到身后的回应,她也没回头去看柱子另一头的人,而是就这么仿佛自言自语般,轻轻地念叨着:
  “可我就是个开店勉强养活自己的小老板娘,和你不一样。”
  “老板和老板娘,没什么不一样。”
  带着微微磁性的低沉男声,从那红漆柱子后面,就那么突如其来地传入耳畔。
  钟晓音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
  “我是这南城的,是属于这酒吧街的。”
  “酒吧街是我的。”
  这几个字轻飘飘地传入耳畔时,钟晓音有点没听懂,她怀疑自己是喝多了,两种酒混在一块,后劲微微上来,她此刻脑袋有点懵,昏昏沉沉的。
  恍然中她依稀想起,前些天似乎看到过关于南城酒吧街,地产招标以及融资合作这一类的信息,迷迷糊糊中她想,安誉不会是投资了整个酒吧街吧?
  她不会又成了乙方落在他手里了吧?
  酒意上来,她困倦极了,这些念头只是朦胧间在脑海一闪而过,几分钟后,她就靠着那红漆柱子,沉沉地睡去了。
  月上中天,雪过初晴的夜色间,连空气也仿佛沁着清香,安誉侧身回过头来,凝视身后那明媚而安静的睡颜,若有所思。
  第二天上午,阳光正好,钟晓音给安誉妈妈拍的那几套写真,新鲜出炉了。
  五套店里最顶级的造型,500张全底精修,六大本精装相册,十张大幅精致挂毯,八个水晶摆台。
  安誉驾车,载着坐在副驾驶的母亲,缓缓行驶在酒吧街的巷子里。上午的街道格外安静,除了几间早点铺子、咖啡馆和茶楼开了张,大部分的酒吧、夜店、餐馆还在休息。
  看见钟小楼大门口早已挂上那写了“营业中”三个字的木招牌,安誉将车子停靠在路旁,转头向母亲说了句:
  “一起去?”
  安妈妈不疾不徐地解开安全带,去拿放在一旁的手包,随即又放了下来,面现为难之色:
  “儿子啊,妈妈就不进去了吧……你说你这去见中意的姑娘,身边还总带着妈妈,这不好。再说了,妈妈心里也有点紧张,毕竟是见我儿子喜欢的女孩子……妈妈今天的妆太重了,显得一点儿都不慈祥。”
  “那您在车里等我,我快去快回。”安誉向母亲说着话。
  “不不,不用很快。”
  母亲连连摇手,还指着街对面整个南城最大的商场:
  “妈妈想去逛一会街,给我国外的老姐妹们寄点礼物,顺便啊,再买点东西过几天去看看你姥姥和姥爷。”
  安妈妈说着打开车门,下车时还不忘又加了句:
  “对了,妈妈后天的航班,去看你姥姥姥爷,等年后就直飞塞班群岛,找我的老姐妹们了。差点忘了提醒你,你那大罐子记得什么时候再给人家送去。”
  “什么大罐子?”安誉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你上次没送出去的那个。”
  “那叫明宣德青花折枝花卉八方烛台。”安誉纠正。
  “哎呀,妈妈不懂,这是陌生的领域,但不管是什么,你要是送不出去,妈妈可要在我的老姐妹群里笑话你了,追姑娘要用心追,她不收礼物没准是有其他顾及呢,或者人家要是不喜欢,你就换个其他礼物,要多思考,别像你爸一样……”
  “妈,我知道了。”
  安誉赶紧打断,目送着母亲过马路进了商场。
  他最不愿意被说他像他爸了,他爸简直就是他人生的反面教材。
  钟晓音悠闲地坐在钟小楼前台,将安誉母亲的写真集和各类摆件,一样一样展示给她面前这位重磅级大客户,从修图、到制作工艺,再到成片入册,可是她这些天和员工们加班加点完成的,质量杠杠的。
  “小安总日理万机,怎么还亲自跑一趟,这点小事下次打个电话,我们可以配送上门的。”
  “这月底交付的北宋朝服,还请老板娘亲自配送。”
  安誉接过包装精美的相册礼盒,沉甸甸的。他委托她为下一部影视作品,设计的那几套古装订单,其中有一件北宋男士朝服,合同上签订的交付日期是这个月底。
  钟晓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就是客气一下,还真叫她送货上门啊?她本来打算让赵珊珊跑个腿的……
  不过,说起那件将要交工的古装,她的确已经做好了,只剩下细节尚需微调,已经可以试穿了。
  “也不知道你下一部作品男主角定了没有,衣服是给谁穿的?不过我是按照你的尺寸定做的,看你的身材比例也不输男明星,要不然,安小誉同学,你一会儿替人试试?”
  安誉淡淡看了她一眼,神情间该是默认了。钟晓音夸他身材样貌不输男明星,他心里还是挺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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