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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乐应下了工作事宜，最后才问了这句。
“我们的清洁流程没有问题，我煮食物时也没发现异样，但还是得先排除可能性。”
“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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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政的私人手机在手提包里嗡嗡震动。
此时辛政正在邻市与合作方考察新地项目，秘书老刘站在他身后，听着手提包内的震动响了三次，才接通电话。
听了电话后，老刘立即凑到老板耳边转述。
辛政的笑容冷下，匆匆结束商考行程，带着秘书司机驱夜车往江城医院赶。
“医院怎么说？”辛政揉了揉太阳穴。
老刘坐在副驾驶，转头回话：“夫人是吃了变质食物闹的急性肠胃炎，车祸没有伤着人，交警派了人在医院等我们回去交接车辆。”
“肠胃炎？她吃了什么？”
“还没打通夫人电话，可能是在真拾小馆吃的晚餐。”
老刘将手机递给辛政，微信界面是一组群聊记录。
有人汇总了交通事故现场的照片，宾利车将白色护栏撞凸了出去，群聊中有人盲猜女司机，有人柠檬酸豪车，有人押注酒后驾驶，最后跳出爆料人称这是辛真母亲驾驶的车辆，是豪门母女反目的戏码，并配上了餐厅门头照片、点评网截图、食物中毒化验单。
“胡闹！”
辛政低吼了声将手机反扣在座椅上。
也不知他是吼群聊的八卦，还是担心夫人的健康，或是其他……老刘瞥了眼老板的愤怒神情，又看一眼自己可怜的被扣在座椅上的手机，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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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真出现仁心医院附近。
她戴了顶浅蓝牛仔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大半张脸，套一件大号皮衣挡住身型。
还未走到医院门口，就看到明晃晃背着长焦相机的娱记蹲守在两旁，只要拍到辛真探病，就能看图说话‘做实’辛真母亲入院，甚至能分析出她对母亲的种种不满，以至于在食物上动手脚。
女明星与母亲不合的新闻，在圈内并不少见，披上不孝外衣的女明星被拖下深渊也不是个例。辛真站在马路对面搓搓手，呼出一口白气，在脑中为娱记设想了好几个香辣滚烫的新闻标题。
蓝色外套骑着小电驴的小哥在马路上穿梭。
几分钟后，一个小哥停了下来。
“请问你是皮衣女士吗？”
小哥取出后尾箱的白色外卖袋，看着这位戴帽戴口罩孤身站在路边的女士。
辛真眯起眼笑：“是我。”
接过外卖袋，她又从口袋掏出两张百元纸钞扬在手里，“还想跟你买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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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真套了外卖服提着外卖袋，跟上几个外卖小哥的脚步，顺利混进了医院。
外卖员是不能进入病房区的，她在电梯里脱下外卖服塞进随身包里，一出电梯门就看到林玲正在和穿着制服的交警及保险公司交涉。
“真真这里。”林玲眼尖朝她招招手。
交警大队需要家属到队里签事故单及交接事故车辆，保险公司会缴纳损坏公共设施的赔偿款。辛家只有辛真先到了医院，林玲让辛真在医院等，她跟交警回去处理。
辛真踱步到旁边的病房门口，隔着玻璃朝里看了看。医院给安排的单人房，林秀珍躺在病床上输液，张姨似乎也是刚赶到，悄声在旁收拾东西。
“玲姐，我跟交警去处理吧。”辛真回头。
“啊……也行。”
林玲应了，她的手机已经响了无数次，公司宣传不停请示过来，她还要忙着给这单事故压评。林秀珍与她有私交关系，辛真又是她手下刚爆红的艺人，从任何角度来说她都不能让这件事闹大。
辛真跟着交警的车到了交通局，签完字，保险公司也交了赔偿款，又随交警到停车场取车。
“你可以直接把车开走了。”
交警递钥匙给她，见她不动，补充道：“车头擦损而已，不影响驾驶。”
“谢谢刘警官，我等代驾。”
辛真目送交警走回办公楼，才拿着钥匙打开车门，代驾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到，索性坐进车里挡挡风。
车内的装饰物噼啪乱掉，是匆忙刹车的痕迹。
辛真弯腰把东西捡起收拾好，摸着摸着，突然在脚底摸到一瓶纸盒装的鲜奶，晃晃瓶身还有大半盒。
怎么还有鲜奶呢？
她疑惑地拿起瓶身，习惯性看了看生产日期，还在保质期内，但这晃感不太对劲。
凭着多年用鲜奶做菜的习惯，她再次晃了晃手中的牛奶，奶液撞击纸盒的声音很闷滞，赶紧拧开瓶盖，刺鼻的酸酵味扑鼻而来，不用喝也知道不对劲。
这瓶鲜奶是变质的！
瓶嘴上覆有口红印，与林秀珍到餐厅用餐时抹的暗枣红同属一色，当然她也有可能几天都抹同一款口红。
但这牛奶的上市日期是今天……
辛真再次核对瓶身日期标与手机屏日期，确实是今天，巧合到不敢相信。
江城这几天即使不下雪，气温也在零度左右徘徊。鲜奶盒不放冰箱，搁在车里十几个小时也不会变质，除非有人特意将车内温度调至三十度，甚至是将鲜奶盒放到加热座椅上，不出两小时鲜奶就能变坏。
一下子，所有关卡都打通了。
宋悦远告诉她黑粉群的幕后操手是表舅，她没有直接联想到林秀珍，是因为对方终究是她名义上的母亲。
毕竟虎毒不食子，谁会敢想这些卑劣手段出自母亲之手呢。
所以她忽略了林秀珍将抢婚约视频发给表舅的疑点，忽略了视频被传播的时间点正正是霍一白上综艺的时间段。
也忽略了自己与霍一白在机场被林秀珍撞见后，没两天就出现的讽刺她算计婚约的黑稿；还有立新赞助综艺后，出现在机场的假粉丝……
但这瓶人为加工变质的牛奶，确切无疑地指向了林秀珍，她要诋毁辛真及真拾小馆，将她拉入深渊。
辛真伏在方向盘上，埋着脸。
心底生出的恶寒比车门外的冷风还}人。
她一直拼命往前跑，努力攒生命值，却不知那只吞噬生命值的无形大手就在身边。或许对那只大手而言，这些诋毁不过是名声而已，但对她而言，是切切实实会威胁到生命的荆棘陷阱。
咚，咚，咚――
代驾小姐姐敲响车窗，看到一个女孩伏在宾利座驾上一动不动，寻思着对方不会是在交警大队喝醉了吧。
刚要打电话，就看到她抬起脸，摆手示意等一下，拿起手机对着副驾驶拍了几张照片，才推门出来。
“直接把车开到我下单的地址吧。”
“您不跟车？”
辛真摇摇头：“我还有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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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乐接了电话赶到医院时，只看到辛真一人坐在病房门口。
“乐乐。”她抬起脸。
周乐从没见过自家老板露出过如此疲倦的神情，不管是在餐厅里还是在综艺上，她总是活力满满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晚餐点过冬阴功的食客都没有出现状况，餐厅里的食材存在冰箱也还新鲜着，这些情况都已经在微信里汇报过。
“是要守夜么？”周乐坐到她身旁。
辛真摇头笑：“不用。”
她叹了叹气，振作道：“我要进去聊几句，你在门口帮我个忙。”
走廊那头响起皮鞋声。
辛真看了看时间，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张姨已经被她支走，现在病房里只剩她和林秀珍两人，她关门的手顿了一下，留了道不易察觉的门缝。
躺在病床的林秀珍见了辛真，别过脸不看她。
“你就那么讨厌我？”
辛真双手抱胸，倚站在门边的墙上。
林秀珍仍是不看她，冷漠道：“你这是对待母亲的态度？”
“那我该是什么态度？”
辛真嗤笑：“面对一言不合就陷害女儿，甚至通知好记者来蹲点，等着用黑稿唱衰女儿的人，应该是什么态度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变质的牛奶不好喝吧？”
林秀珍突然转过头，一脸震惊地看向辛真。
“不知道表舅请这些娱记花了多少钱呢？他应该很熟门路吧，毕竟合作过那么多次黑稿。噢对了，你们发出去食物中毒的化验单，不会是仁心医院出具的吧？人刚送到医院，化验单就传开了，这效率也太快了。”
辛真悠悠地说着，林秀珍豁地坐了起来，终于板出对线的架势。
林秀珍将碎发撩至耳后，手指梳平头发，一改平日慈爱的面容，勾唇冷笑了声：“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遮掩，那些记者就算没拍到你进医院，也会按时将我中毒入院的消息发出去，林玲拦不下来的。”
“你很讨厌‘我’？”
辛真逼近两步，她要看清林秀珍的表情，这个问题是替自己问，也替原身问。
“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
林秀珍避开对视，用手指抚了抚输液针上的贴带，回忆起来：“我说什么你都会听，可等你长大了些，变漂亮了人也变了，甚至在家里还会跟我争宠。”
闪躲的目光，突然对上辛真，恶狠狠地瞪着：“你连在家都要穿得花枝招展，还不是为了吸引你爹的目光？”
辛真听得鸡皮疙瘩直起，怎么会有母亲想在丈夫面前与女儿争宠，想到这儿压在心底的恶寒又窜了上来。
她在记忆中没有找到林秀珍所说的对应场景或心思，想必连原身自己都没注意到母亲有这种想法。
门外响起轻微动静，辛真原地踱几步掩盖。
林秀珍似是压抑了许久，滔滔不绝翻出旧事数落。原身出道的电影被评2.1分，那时辛家第一次接触娱乐圈，林秀珍本打算多费些精力去搭桥让女儿往上走，可一想到女儿在家争宠的样子，爱恨交织下，她将女儿的事业引至另一方向。
甚至连原身以为是自己意愿搬到公寓独居，其实也是林秀珍侧面敲击引导她离家，引导她到霍家晚宴大闹一场，为的就是让她在霍家面前出丑失掉婚约。
反正有了新女儿，霍家婚约就该属于新女儿。
只等着新女儿成为她设定的一线巨星，再与霍家联姻，事业婚姻双丰收，成为名流圈里人人称羡的眷侣。
但林秀珍没料到辛真会在晚宴之后不久，将事业盘得风生水起，甚至和霍家二公子走到了一起，而她的新女儿也正在脱离她的掌控……
辛真听完，怜悯地看着病床上哀切的女人，“您真是把自己活成了个笑话。”
“你把自己的梦想压到女儿身上，你所谓的规划，口口声声的爱，都是自私而已，即使雨柔做到了你要求的一切，你也不会由衷祝福她的，你只会更想成为她，对吗？”
“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
林秀珍内心深处的隐秘被挖了出来，羞愧难当，咆哮着：“你们是我养出来的，我让你们做什么就得做什么！我是你妈！”
“现在不是了。”
辛真冷淡道，目光愈加怜悯。
林秀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字――虚荣，如此贪好面子的人怎么能忍受竞争对手用看可怜虫的态度看她。
她歇斯底里地抓起水杯砸了过去。
辛真侧身躲开，玻璃杯砸在墙上，哐当一声，碎裂成渣飞溅开来。
门外的人听到响声，立刻推门冲进病房，辛政带着秘书，还有周乐都进来了。
林秀珍本要再发泄一通，没料到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动作也顿了下来。
看清来人后，她张了张嘴，却只能说出：“阿政你怎么……”
辛政站在门口由头听到尾，对于妻子卑劣行为虽是震惊，但也已消化大半，看着病房内乱糟糟的状况，狠目瞪了一眼病床上的人。
林秀珍从未见过丈夫有过如此狠绝的眼神，不由得缩了缩身，张着嘴又不知从何解释。
辛政不再看她，而是拍了拍女儿肩膀，“真真你先回家休息，剩下的交给爸爸。”
辛真应了声，带上周乐离开医院。
她不再回头看林秀珍，也不想知道辛政下一步会怎么做，反正她要的答案已经有了。
第89章 暗夜
从病房出来, 辛真的手机已经被林玲的未接轰炸了好几波，她让周乐先回家，自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接电话。
“真真, 现在的舆论情况不太妙。”
辛真捏紧手机, 踢了一脚花园小径上的石子，圆碌碌的石子滚到大树根旁安顿下来, 电话那边的林玲难得地犹豫没开口。
她催促道：“玲姐你直说，我在听。”
“娱记将你妈妈食物中毒入院的新闻稿发出去了，我和团队这边没能拦下。”
辛真应了声，听林玲分析情况。
这次舆论传播是有备而来，娱记在医院门口没拍到辛真探病的照片, 就直接将假化验单公布在稿件里。
跳水救人事件让辛真名声大噪, 趁著名词热度, 辛真母亲中毒的新闻也以超乎寻常速度扩散了。
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
见惯了氛围和睦的明星家庭, 被添油加醋的明星母女反目成仇的故事, 成了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类型, 更何况这件事还与交通事故、餐厅食品安全挂钩。
微信里的群聊转发, 也是愈演愈烈，带上了车祸现场照片、辛真与母亲的往日合照、真拾小馆的餐厅图片，图文一经结合, 没人在意叙事逻辑的合理性, 更愿意随手转发赶早吃瓜。
与林秀珍谈话时, 辛真就料到会演变成这般模样，但发酵速度远比她预想的快, 或许这就是人红的代价。
“虽然拦不下发布, 但我可以去申诉删稿。”林玲愤愤道：“他们发的化验单根本是假的吧, 不是海鲜中毒对吗？”
“不是海鲜中毒，和真拾小馆也没有关系，她喝了变质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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