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一直拎着人.头不嫌脏?还不快放下来,蠢货。”
余安看了眼一旁的人,不知他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只好明道:“你说过给我几日时间,回到汴京后再去找你的。顾世子不会言而无信吧。”
事实上,余安根本就没想过回京后去找顾淮。她这些时日之所以一直瞒着陆允时,一来是担心顾淮真的对叶衾和明鸢动手,二来则是怕一旦陆允时知晓,定会和顾淮在此处斗个你死我活。
不仅会把事情闹大,还会牵扯出旁的祸端来。但只要回到了汴京,她人在大理寺,顾淮就不能把她怎样。
可今日看着余山柱的头颅,余安却慢慢动摇了。她真的有把握逃脱顾淮的魔爪吗?
今日在西域尚且不是他的地盘,就敢堂而皇之地杀人,若是到了汴京防不胜防,会不会那一日又突然扔给她谁的头颅。
顾淮见她低垂着眉眼,倒是一副很乖的样子,心里的气消失了大半,又开始变得温柔起来。
不过他的温柔,于旁人而言,与冷血无他区别。
“我当然不会言而无信,不过你要是敢耍花样,给我玩金蝉脱壳那一招......”他笑了笑,“我可不保证,下次赠予你的礼物会是什么了。”
余安手指蜷缩着,指节处泛白。
顾淮看她这副不敢言语的样子,心满意足极了,尤其是看到那块深红色的吻痕时,眼里快意更甚。
那里不再属于陆允时得了,那处留下的是他的痕迹和味道。
他拿过余山柱的头,往远处走去,“我去埋了,其他的你少操心,管好自己。”
最后的几个字,顾淮特意转过身,声声看了眼余安,无声警告她,要是身上再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痕迹,下次的教训可就不是吮一下,这么便宜的了。
第61章 身份卑微【新增内容
回到竹屋, 余安收起那副丢了魂的样子,努力提起自己的唇角, 才敢走了进去。
踏进屋, 只见陆允时还在沉睡着。
绷紧的神经猛然松懈下来。
脖颈处的吻痕是那回在小树林时,她故意撩拨陆允时,非要缠着他弄上去的, 淡淡小小的一块, 手指触及时,心里暗暗自喜。
可眼下, 她却觉得变得好脏。
她怕陆允时看到颈侧的红痕,怕陆允时知道顾淮折辱她......原本深埋在心底尽量忽略的委屈, 在见到陆允时那张脸时, 悉数涌了出来。
她打湿一块布巾, 一遍又一遍地擦着那块被顾淮亲过的脖颈, 白嫩的皮肤经受不住反反复复的摩擦, 开始破皮泛红。
可是怎么都擦不干净。
余安卸了力, 忽然发起火来,将那块无辜的布巾扔进水盆里。
往日生性敏锐的人,此刻毫无动静, 陆允时依然沉睡着。
余安察觉不对劲来,方才她有些失控,闹出的动静有些大, 陆允时就算睡得再沉也不该毫无反应。
心开始慌乱起来, 她走过去, 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 一片滚烫。
高烧了!
手忙脚乱的打来一盆清水, 打湿一块干净的布巾, 放在陆允时额头上许久,可是头上的热度却迟迟降不下来。
余安咬着牙,用尽全力将陆允时翻过去侧身躺着,又撩起他的衣裳,果然就连周围完好的皮肤开始变得红肿,被蛇尾鞭打的那一会块更是不堪入目。
“大人,大人,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余安抻着脖子去看,只见陆允时眉心皱紧,脸上骤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似是难受极了。
可人却依然毫无意识,醒不过来。
她想要去余家村讨药,可村子在崖壁上头,等她爬上去已到深夜里,只能自己用那些采来的草药了。
她记得师父以前说过,草药乃灵药,千万不能小瞧任何一种看似普通的药草,它们小小的根茎里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可事态紧急,来不及熬药,余安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将药捣成汁,敷在伤口上。
外服是行了,可内服该怎么办,陆允时昏迷不醒。
半晌,余安拿过一个碗,用茶盏里的水冲泡着药草,霎时浓浓的药草香味弥漫开来。
她心疼地擦拭着陆允时脸上的汗,双唇微张饮了一口药,药香味和苦涩味在唇齿间散开,登时小脸都皱了起来。
但她只能忍住,而后对着陆允时的唇,喂了下去。
等陆允时烧退下来时,余安脱力般倒在床榻边,脸色煞白,极度的惊慌和紧张使她精疲力竭。
*
另一边,顾淮骑在马上,一旁跪着一名女子。
常宁俯下身,“主子,刚传来消息,孟仲已是绝路,天和医馆下面是否按照原计划进行,把黄金珠宝换成兵器?”
天和医馆是天家在民间所建,明面上的承建者是永宁侯府,但其实早在建设当年,永宁侯便借着先太后母家的势力,将那承建的旨意换成了孟仲。
这些年,永宁侯府逐渐没落,永宁侯又因十年前的事情逐渐变得胆小怕事,只有顾淮这个世子撑着。
而孟仲却步步高升,官至一品。当年陷害虞家一案,永宁侯与孟仲一个都跑不了,只有除掉孟仲,当年的事情才能真正埋与地底之下,死无对证。
终于,等了这么多年,时机到了。
顾淮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允了她的话。
常宁站起身,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顾淮。
黑白相间的长衫着身,一把银色铁扇执手,浑身上下透支一股阴森森的气息,与他那张长相绝佳的俊逸面容极不相符。
有时候常宁也不明白,为什么顾淮生的一副温润如玉的样貌,可那眼神总是阴鸷深沉,出手见血,视人命如草芥。
“看够了吗?”
顾淮冷不丁出声,他睨了一眼常宁,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冷,“若是看不够,挖下来日夜摆在我的案台前,够不够?”
常宁呼吸一窒,身体忍不住发抖,旁人听了只当顾淮在说笑,唯有他们这些死士知道,顾淮从来不说笑。
不,也是说笑过的,同那个叫余安的女子。
常宁想着方才自己埋了的头颅,小心问道:“主子,我们是不是得回京了?”
汴京城里风云诡谲,按理来说顾淮出现在这里本就奇怪,更奇怪的是,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天。
虽然同她一起找了许多外邦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但常宁就是觉得,顾淮来此地的目的,另有其他。
顾淮收回眼神,幽幽地看着前方。
他在此处却是待得太久了,原本找到外邦之后便要离去,可他......多了几日。
那日在小树林里见余安,不过是碰巧去外邦时与他们同了一段路程。可今日在后山这回,送药本只需常宁去便可,可他还是自己去了。
就连常宁问他是否回京时,心里竟然犹豫了会儿。
但到底是要回去的,他爹软弱无能贪生怕死,他不去给孟仲收尸,又怎么演场好戏等着陆允时回来看看呢。
想到回到汴京后,余安和陆允时决裂的场景,顾淮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一旁的常宁却感到遍体生寒。
*
几日来,汴京城中,尚书孟仲一招落马,勾连外邦通敌叛国一事牵扯众多,朝中官员人人自危。
天子勃然大怒,一道连坐之罪的圣旨颁发下来,人心惶惶。
陆府。
陆闵听着下面报来的消息,脸色沉了下去,“所言当真?”
站下案台下面的正是诏狱的人,“属下不敢胡言,孟仲的确昨夜在狱中暴毙,别狱中的小妾老奴,只要是近身伺候孟仲的人,昨夜一夕之间全部暴毙而亡。”
话音将落,便听到陆闵厉声问道:“他人呢?”
诏狱管刑的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问的人是谁,可话在嘴里打了几个圈圈都不敢吐出。
陆闵耐心告罄,逆子将朝局搅得一团糟,却又在关键时刻见不到踪影,连他派过去的眼线也查不到丝毫行踪,想来是他故意为之。
本以为不过是他与顾淮二人之间的争斗,陆闵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下事态竟然祸及到孟仲,暴毙而亡!
孟仲一死,十年前的虞家冤案,于永宁侯府来说将死无对证,余生便可逍遥法外。他陆闵这些年隐忍蛰伏,暗中埋线,岂不是付诸东流。
他当年迫不得已对不起兄弟虞淮雨,十年后便连冤案昭雪也是痴人说梦吗?
“有话直说。”再大的怒气,陆闵也不至于牵连一个诏狱的管刑。
诏狱管刑:“属下得知,陆寺卿去西域了,带着......您前些日子查的那个衙役,名叫余安。”
陆闵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战战兢兢,似乎是查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陆寺卿只带了那个余安的衙役去了西域,属下不知道所谓何事,不过属下查到了另外一件事。”
陆闵:“那便是那个叫余安的了,他可是真的居心叵测,来路不明?”
诏狱管刑:“那叫余安的衙役来自西域,精通画骨一术,与永宁侯世子顾淮有所交集,且所交匪浅。然后便是......”
陆闵心下烦躁,见他吞吞吐吐,愈发不耐烦,寻常的清冷随和模样散了个七七八八,喝道:“不要支支吾吾!”
书房响彻着回音,诏狱管刑心一横,咬牙道出了丑闻。
“属下查出那余安是个女子,且和陆寺卿......关系匪浅。”
他琢磨来琢磨去,用了个“关系匪浅”的词来搪塞陆闵,但陆允时那般骄矜冷淡的性子,汴京城里的世家小姐一个都瞧不上,如今却与一个女子关系匪浅,至于真正私下里做了些什么,他不说,想必陆闵也心知肚明。
陆闵闻声大怒,重重拍在案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荒唐,荒唐!
想他陆闵一身洁身自好,除了心爱的夫人从未与别的女子有个半分牵扯,纳妾同房丝毫不沾,家风严谨。
如今却出了个在外面乱来的逆子!
他冷冷看着那诏狱管刑,“他和那女子间都做了些什么?”
咯噔一声,地上的人冷汗直冒,一把俯下身连连叩拜,额头撞在地上发出响声。
知晓这样的丑闻,他怕是要没命了。
“首辅大人饶命,首辅大人饶命,属下只是奉您的命查陆寺卿,并非有意知晓那些事情啊!”
陆闵闭了闭眼睛,走下去,“你放心,我陆闵不是那般过河拆桥之人。只不过你知晓......那便在汴京留不得,过两日我会派人在江南给你寻一处宅子,你带着家人迁过去,永生不得回京。”
“谢谢首辅大人饶命!”诏狱管刑的心定了定,这才将查到的事情说了出来,“陆寺卿和那衙役举止亲密,时常......做‘吕’字,二人似是十分熟稔。”
难以启齿的话说了出来,陆闵也大吃一惊。
做“吕”字,好一个做“吕”字,他们二人竟然都赶出这番事情来了,此番去西域,孤男寡女,此不是要乱来!
“你下去吧。”
陆闵回首望着窗台,眼神渐冷。
没想到这个叫余安的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女扮男装混入大理寺不说,还招惹了他这个逆子。
她与永宁侯世子顾淮甚至牵扯不清......陆允时与她同去西域,汴京这边就出了大乱子,真的如此凑巧吗。
陆闵不禁发现,好像自那个叫余安的女子出现后,一切都开始变幻。
甚至孟仲暴毙,也许与她脱不了关系。
这样一个居心叵测之人,留不得。
可再有陆允时和余安的消息时,已是将近半月之后了。
陆允时伤势好了大半,二人骑马也不敢疾奔,路上便耗了好些时日,好在伽罗草的叶子被余安泡在罐子里好生保存着。
在大理寺见到完好无损的叶衾和明鸢,余安的心才真正落了下来,天知晓她归来的途中有多担忧。
回到西苑,离了陆允时,余安脸上的笑终于扛不住了。
她才关上门,便无力地靠着门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冰冷的触感似是在提醒着她,该去找顾淮了。
理智却像是被撕扯开来,一分为二。一边告诉她不要去,顾淮是在威胁恐吓你,他手上根本没有把柄。
另一边却在跟她说,顾淮心狠手辣嗜血如命,余山柱的头颅只是第一个,难道就不会有第二个?再者永宁侯府与虞家冤案脱不开联系,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便是找到证据翻案不是吗?
余安晃晃脑袋,将这些烦心事甩开,有些踉跄地走到桌前。
看着桌上的红绳和珠络,她想,至少等她把剑穗做出来。
剑穗不难做,但打络子却极费力,余安弄到大半夜才穿了一半,本想着白日里偷个懒,屋门却被人敲响。
她披着衣裳下榻,“谁啊?”
身处大理寺,余安的防备心卸下不少,她开了门见到的却是一个身着官服的人。
她下意识退后,“不知这位大人是?”
那人面无表情:“余安姑娘,首辅大人要见你。”
一句“姑娘”宛如五雷轰顶,余安登时睡意全无,脸色煞白。
“你、你是......”
可那人却不给她銥嬅丝毫反问的余地,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她,语调冷漠重复:“余安姑娘,首辅大人要见你。”
陆闵......这个名字在她心里,几乎是沉寂了十余年。
来到汴京之后,余安也从未有机会接触的到,可她才回京,陆闵竟然查出了她的女儿身,还说要见她。
她定了定心神,故作镇定问道:“敢问大人,陆寺卿他——”
“余安姑娘,首辅大人要见你,陆寺卿也保不住你。”
余安心冷了下来,看来陆闵是查出什么了。
去陆府的路上,余安想了许多,可无论她怎么猜测,都不知晓陆闵找她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女儿身必然是瞒不住了,但虞家幼女的身份......好像他还不知。
来到书房,余安有些恍惚。
记忆中的陈设竟然丝毫没有变过,看到墙上那副鬼画符时,她不禁停下了脚步。
那副“杏花图”是她幼年时与陆允时一同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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