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予开得小心翼翼的,速度控制得很慢,耳朵紧张地听着霍燃的命令。
霍燃忽然又道:“踩刹车。”
苏予一紧张就突然反应不过来了,直愣愣地踩着油门,朝着前方障碍物撞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霍燃猛地踩下刹车。
苏予惊魂未定,脚没动,偏头去看霍燃。
她惴惴不安,以为霍燃要破口大骂了,可霍燃忽然躬身,一把握住她的脚踝,捏着她纤细的骨头,把她的脚放在了刹车上。
他抬眸,声音低沉,似是舒缓的音乐:“你多感受一下刹车,等会儿要记得踩。”
苏予怔怔地看着与平时不一样的温柔的他。
良久,她忽然反应过来,他们这样太过亲密了。
他的手掌灼热的温度,从神经末梢一下蹿到了她的头皮,那种温度,烫得她条件反射地想踢他。
他修长的手指却越收越紧,那一截皮肤像是一块无瑕的玉璧,散发着莹润的光,甚至隐约可以看到细小的血管。
“你快放开!”
苏予的脸颊红透了,咬着下唇:“我知道怎么踩刹车了!我会记得踩刹车!你快放开呀!”
霍燃勾唇笑了笑,深深浅浅的光影从他的脸上掠过。
夏日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落下光斑。风吹来,带着热浪,苏予觉得更热了。休息的时候,几人坐在树荫下,苏予正在和许教练聊天,霍燃去拿水了。
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两瓶水回来,一瓶递给了许教练,一瓶自顾自地拧开了。他仰头,鬓角都是汗水,湿漉漉的,性感的喉结微动,灌下了水。
苏予眨了眨眼:“你没帮我拿水吗?”她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他们的教练都帮学员拿水了。
苏予提醒他:“我是皇室贵族客户。”
他没理她,继续喝水。
她的声音软软的:“其他教练都发水了呀。”
许教练还没喝,想把自己那瓶水给她,却被霍燃拦了下来。霍燃垂眸看着她,点点头,道:“嗯,其他教练心地好。”
苏予气极。
霍燃迫近她,懒洋洋地笑道:“真羡慕他们,可我天生心地不好。”
苏予:“……”
他话锋一转:“不过没关系……”
苏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霍燃就把他喝过的水递到了她的唇畔,她来不及躲避,就碰到了瓶口那一处濡湿。
霍燃不紧不慢地道:“我这人色心重,喏,水给你喝。”
苏予咬牙,脸色涨红:“你……”
“嗯,我恶心。”霍燃坦然接受了。
苏予还是气,乌黑的瞳仁水润润的。
像霍燃这样的教练,应该被钉在学车教练界的耻辱柱上!
苏予在心里骂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接过那瓶水。本来她准备将水倒在霍燃身上,结果还没怎么用力,瓶子就被她捏瘪了,水一下就流了她满手满身。
苏予:“……”
霍燃懒洋洋地哼笑出声,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予换好了衣服,许教练托她帮忙把一个文件转交给霍燃,她刚想拒绝,许教练已经跑远了。
她顺着指路标,到了教练休息室,门并未关上。她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男人的裸背,肌肉分明,腰线狭窄,线条利落,充满了力量感。
霍燃正在穿衣服。
苏予连忙遮住眼睛,转身想走。
霍燃的声音轻飘飘的:“你看了就想走啊?”
苏予咬住了下唇,声音弱了几分:“我没看。”
“你看了。”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予红了脸,嘀咕着:“谁让你换衣服不关门?”
“因为我想让你看啊。”
他说得坦荡荡,话音刚落,下一秒,苏予的双肩就被捏着,强制着转了个身,落入男人的怀中。
他清冽的气息涌入她的鼻间,有烟草气息,还有独属于他的味道。
霍燃的声音低沉有力:“好不好看?”
苏予羞得耳朵都要冒烟了,没听到霍燃的话,眼神轻飘飘的,无奈地咬牙:“霍燃,你为什么把穿上的衣服又脱了?”
闻言,他扬了扬眉,笑了起来,有什么在他的眼眸里蔓延。他大手一揽,苏予的脸毫无间隙地贴上了他炽热坚硬的胸膛。
之后,霍燃为了让苏予能过驾考,加大了训练难度。苏予每次学完都很累,霍燃会开着教练车送她回学校。
她在车上就困得不行,疲倦地睡着了。
偏偏有一次,她觉得胸口沉沉的,忽然惊醒,却没有立马睁开眼睛。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埋头在她的锁骨处,悄无声息,呼吸温热。
他什么都没做,却又离得那么近,就像他正在一点一点地嗅她身上的味道,然后冰凉的鼻尖触碰到她脖颈处的一小块皮肤,他深深呼吸着。
苏予觉得毛骨悚然,生出奇怪的感觉。
霍燃身上透着冷冽的气息,有野兽在吞下猎物之前散发出的侵略感,燥热,不安。
霍燃说:“你醒了,不醒我都怕我快忍不住吃下你了。”
苏予咬着牙齿,哼哼着骂他:“你变态!”
霍燃抬眸,瞳仁乌黑,如同星光下寂静的深海,嗓音温柔:“嗯,那你当不当变态的女朋友?”
苏予:“……”
他忽然不像以往那样浑蛋又强硬,变得像一个干净的少年,用冰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锁骨,轻声地说:“你不要拒绝我,也不要不理我,我很喜欢你。”
苏予觉得胸口里像是打翻了汽水,又像是中了一枪,焦躁又不安。
如果他一直强硬,她肯定毫不犹豫地立马拒绝。可是她看他趴在她的肩头,瞳仁乌黑,睫毛似羽,皮肤白净,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你当我女朋友好不好?”
好不好?然后,她听到自己说:“好。”其实不过一瞬,她就恢复理智,但已经来不及了。
霍燃长眉微扬,露出了真面目,那骗她心软的少年感转瞬消失,剩下的只有隐忍。
苏予用力推开他,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双肩却被他握住,动弹不得。他哑着嗓音:“给我亲一下,女朋友得盖个章。”
她睁大眼睛,正要说什么,嘴唇却被他重重堵上,只余下浅浅的呜咽声和心脏快速跳动的“咚咚”声。
窗外晚风吹过,光影晃动。
这样的吻,独属于情窦初开的他们。
这样的男孩,也独属于她。
后来吃饭的氛围就有些尴尬了,陆浸和简颜羡迅速吃完饭,就去查消息了,苏予还要跟着霍燃去看守所会见苏晟。
苏予在车上没怎么吭声,霍燃把车停在看守所外,转眸看她,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让苏晟说出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况?”
苏予沉思着。
霍燃微微勾了勾嘴角:“你今天看了苏晟的反应,你觉得他跟温遥是什么关系?”
苏晟和温遥的关系,苏予其实隐隐约约明白了,却又不敢相信。
霍燃微笑,清俊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讥讽:“温遥一直在说谎。”他盯着苏予的眼睛,“苏予,其实你比我更了解你弟弟,所以你早就知道温遥和你弟弟的关系了。”
苏予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她就这么和他对视着,说:“苏晟喜欢温遥。”
苏予的唇轻轻开合:“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貌美、有气质,还有才华,不知道为什么看似温柔,身上却透着忧伤的味道,似乎和丈夫关系一般,然后成功地吸引了富家少爷。苏晟和我从小就没有母亲,他很容易对这样的女人动心,渴望被人照顾的同时,又带着出身优渥的同情心想去照顾别人。我看到温遥的时候,其实就明白,她很符合苏晟的审美。但温遥有丈夫,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心意,殊不知她早已知道了。”
是啊,就算和老师关系再好,学生也不会悄悄关注老师的小号,更不会邀请老师到家里来切苹果给他吃……还有他在法庭上看到他和“遥遥”的聊天记录的那一瞬间,眼睛里藏着小心翼翼和恐惧。他害怕事情暴露。
霍燃的手机振动起来,他一边拿手机,一边说:“这些都还只是猜测,还有更多可以得到的消息。你有没有想过,喜欢温遥的人不少,但为什么她和苏晟的关系看似格外亲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让苏晟主动说出他那天晚上去见的人。”
霍燃点开邮件,沉默了一会儿,将邮件递给苏予看。
苏予看完邮件,抿了抿唇,道:“我知道怎么让苏晟说了,就按照我们的猜测。”
邮件是关于温遥的资料,重点有两个。
一个是,据温遥家的保姆说,温遥和丈夫的关系并不好,有几次她看到温遥的身上有家暴的痕迹。
另一个则是,温遥有多年的抑郁症病史。
警察押着苏晟进来,苏晟皮肤白又细腻,所以瘀青的痕迹总是格外明显,他嘴角红肿,整个人显得很狼狈。
霍燃站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霍燃沉着脸,目光锐利地盯着警察:“他的脸怎么回事?”
警察的神情有些尴尬:“同监室的人打架了。”
霍燃平静道:“如果再有下次,我会起诉看守所失职。”
苏晟坐了下来,等警察走后,苏予才问他:“你的脸怎么了?”
苏晟垂下眼:“打架了……”他抿了抿唇,“因为我有钱,里面的人大多看有钱人不舒服。”
苏予拧眉:“警察没阻止?”
“有的。”
苏晟没再多说,其实苏予也明白。
苏晟却对自己脸上的伤口不是很在意。会见的时间明明很短,苏予却一点都不问关于案件的事情,只是在闲聊。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牙问:“姐,明天的审判……”
苏予微笑:“会没事的,原来你那天晚上去温老师家里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姐姐?还非要我去调查,不过幸好温老师的丈夫说他愿意出庭作证。”
苏晟一愣:“温老师的丈夫?”
霍燃定定地看着苏晟:“嗯。”
苏晟瞳孔骤缩,睁大了眼睛,猛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们:“你说刘木阳要做我的不在场证人?”
“是,他说那晚温老师身体不舒服,因为你就在附近住,所以托你帮忙,一起将她送去了医院。说起来,他对温老师可真体贴,他们很相爱,温老师真幸福。”
“撒谎!”
苏晟绷紧了两腮,太阳穴上青筋隐隐起伏。苏晟仿佛失去了理智:“他在撒谎,那天晚上他根本不在!温遥要自杀,她身上有自残的伤口,却不肯去医院,那天晚上他竟然对遥遥动手!温遥不幸福,她很痛苦,因为他就是给她施加痛苦的人。他不爱她,却不肯放开她,他只会在众人面前演戏!这个畜生!”
苏予漆黑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蔓延开来。
猜测似乎都符合了。
苏予平静道:“是啊,那天晚上刘木阳不在,他对温遥不好,甚至经常家暴她,所以她很痛苦。你看到了她的痛苦,也看到了她的优秀,你觉得你可以给她幸福,所以你喜欢上了她、接近她、关心她,邀请她来家里。然后你意外地发现了她的小号,悄悄关注了她,每天关注她的动态。事发当天晚上,你看到患有抑郁症的她发了一条微博,说她痛苦,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所以你就在晚上十二点立马冲去了她的家里,安慰她,不让她自杀。直到一点半她的情绪稳定了,你才回来,一回来就发现家里发生了命案。”
苏予的眼眶渐渐发热,眼前有些模糊,她攥紧了手指:“苏晟,这样的爱情比你将会被判处的刑罚都重要吗?你明明有不在场证明,为什么不肯说?你这样隐瞒,以为自己很伟大吗?我们找到了温遥,温遥明明知道,却什么都不肯说,温遥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性命!你所谓的爱,只感动了自己,愚蠢!”
她忍住眼泪:“就算你不想让外界知道,温遥大半夜和男学生在一起,你怕毁了温老师的名声,但解释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你就住在附近,你可以像我说的那样,说她病了,你送她去医院,或者其他什么理由都可以……”
“苏予。”霍燃阻止了她。
苏予吸了吸鼻子,抿住唇。她知道这样的话已经涉嫌引导做伪证了。
苏晟的脸白得像一张白纸,越发显得眼眸漆黑,他薄唇翕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像是没料到苏予刚刚只是在诈他。
霍燃冷冽的目光笼罩在苏晟身上,他开口,语气严肃又冷漠:“温遥吸大麻,你公寓里的大麻是她的吧。你收了大麻,想帮她戒掉吗?你怎么都不肯说那天晚上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不肯讲大麻的来源,而你的身体内也没检测出大麻成分,所以,你是不是还害怕她吸毒的事情曝光?”
苏晟彻底失去了生气,垮下肩膀,崩溃了一般,修长的手遮住了面孔,紧咬着牙关,指缝里有眼泪渗出。
苏予心头微震,睁大眼睛去看霍燃。
温遥有吸毒史?
霍燃神情笃定,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有些冷漠。
良久,苏晟才说:“是,可是遥遥太痛苦了,我不能让她站上证人席,把自己的伤口扒开,然后把自己所有的难堪都放在公众面前。”
苏予气极:“苏晟,你知不知道,你和温遥的关系是畸形的,她有丈夫!”苏予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愤怒,“那好,你去监狱守护你的爱情吧。”
她转身就往外走,任凭苏晟在身后叫她也没停留。会见室里,只剩下霍燃和苏晟。
霍燃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不急不缓地道:“明天,我会让温遥出庭作证。”
苏晟静默片刻,声音沙哑道:“我是不是让我姐姐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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