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来看,“遥遥”肯定是温遥了。但那个老教授在凌晨两点左右看到的人,到底是谁?
按照霍燃的分析,在苏晟出去的那段时间内,凶手杀死了谢岁星,却不小心在水果刀上留下指纹,所以干脆擦去了刀上所有的指纹。苏晟回来后,捡起刀的同时留下了指纹,却因此成了犯罪嫌疑人。那是不是说明,凶手并不是有备而来?凶手没带刀,连杀人凶器都是在现场拿的?但凶手又清理了指纹……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这起命案会发生在苏晟的公寓里?
客厅的确是第一案发现场,可他们怎么进去苏晟的公寓的?
苏予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假想的画面闪现着――那个凶手进了谢岁星的公寓,谢岁星很害怕,所以就想向对面的苏晟求助。她跑了过去,凶手在后面紧紧地追着……此时的苏晟早已急匆匆地出门了,家里没有人……谢岁星怎么进去的?会不会苏晟在匆忙出门的情况下没锁紧门,然后谢岁星跑了进去,却发现没人在,求助无门,她只能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却被对方夺了过来,捅了下去……
苏予还在走神,眼前的光忽然被一道黑影遮住。
霍燃声音沉沉:“发什么呆?”
苏予抬眸,他正看着她,深邃的眼神里是她小小的倒影。他说:“走吧。”
苏予站起来:“去哪里?”
霍燃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吃饭。”
苏予跟在他的身后,目光往前看去。
秦誉正站在拐角处,面无表情,目光落在苏予的身上,英俊的眉目间含着一丝冷意和凌厉。
霍燃唇畔有了一抹笑,瞳仁漆黑如墨,脚步未停。
秦誉一直没开口,直到和苏予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才压低了嗓音说道:“苏予,你这是在帮你弟弟脱罪。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足以证明你弟弟做错了事情,他应该受到法律的惩治,罪犯就应该进监狱。霍燃作为刑事律师,根本没有道德感……你曾经是检察官,应该知道,这些辩护律师为了脱罪都是不择手段的……刚刚,谢岁星的母亲在庭审结束后气晕了过去。苏晟杀死了谢岁星,现在你们还反咬谢岁星一口……”
苏予闻言,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停下了脚步。
她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去看霍燃的脸。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冷淡,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即便秦誉攻击他没有道德。
苏予抿了抿唇,只是轻声说:“苏晟是无辜的,他没有杀人……”
秦誉嗤笑:“法庭是靠证据定罪的,霍燃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苏晟的无辜,他就是在替杀人犯狡辩,为了钱不择手段……”
他的语调微扬,不过在看到苏予白皙的脸时,语气还是软了些许:“阿予,如果你劝苏晟认罪,只要他肯悔改,我会想办法让法官从轻量刑的。不过他如果还是现在这样,拒不认罪,我会建议法庭从重量刑。”
苏予沉默不语,睫毛轻轻颤动着。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秦誉,我曾做错过事情,错在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觉。一个人品低劣的人,未必就一定是杀人的人;被公众认定为凶手的人,也不一定就是杀人犯。”
苏予吸了吸鼻子,抬起眼眸:“杀人犯的确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但苏晟不是罪犯,他还存在无罪的可能。”她顿了一下,眼睛澄澈如水,“如果……如果苏晟经过公正的审判程序,仍被判定为杀人犯,至少,霍燃已经尽力保障了他的合法权益,霍燃并不是为了钱在颠倒黑白。辩护是法律赋予每个律师的权利,霍燃遵守职业道德,热爱法律,不带偏见,是一个很优秀的律师。”
苏予的话音落下,空气有了一瞬间的凝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霍燃愣怔了一下,然后勾起嘴角,没忍住笑了一声,漆黑的眼里漾开笑意。
这一大锅“苏式鸡汤”,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苏予一点都没变,认真、执着,还……可爱,像是永远天真,又永远让人心动。
秦誉蹙着眉头,觉得好笑又好气:“苏予,你知不知道霍燃帮多少罪犯逃脱了法律制裁?让多少受害者的正义无法伸张?”
霍燃早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不等苏予再说什么,他迈开长腿,声音传来:“苏予,我们该离开了。”
苏予最后看了秦誉一眼,收回视线,紧紧地跟在了霍燃身后。
到了霍燃车上,苏予问:“我们再去找温遥吗?或许她知道这个案子的真相。”
霍燃启动了汽车,神色依旧冷静沉着。
他瞥了苏予一眼,勾了一下嘴角,淡淡道:“苏予,真相的确存在,但律师没办法知道,找出真相也不属于律师的责任,我们不负责查案。”
苏予眨了眨眼睛:“那我们去做什么?”
霍燃笑:“先去吃饭。”
苏予:“哦。”
车子缓缓启动,车内一下安静下来。
苏予侧眸,微微仰头,忽然对上了霍燃的目光。这双眼睛和她的记忆里的那双眼睛一样,都是这样干净,只是现在这双眼睛里多了疏离。
路口的红灯还在计时,霍燃仍旧注视着她,原本宽敞的车厢倏然变得拥挤起来。
苏予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划破了凝滞的空气。苏予松了一口气,低头去找手机。她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瞬间,手指微顿,突然有些心虚地背过霍燃,很快接通了电话。
“喂。”她低低地道。
霍燃没有说话,收回视线,眼里浅浅的笑意缓缓消散,下颌的线条在光线下透出一丝冷峻。
车厢里的温度又渐渐冷了下来。
他知道打电话给苏予的人是谁。
陈言则,苏家认可的人,可以名正言顺拥有苏予的人。
那头的陈言则声音温润:“阿予,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苏予下意识压低了嗓音:“刚刚下庭。”
“抱歉,公司突然出了事情,阿晟出庭我也没能陪在你的身边。”
“没关系。”苏予垂下眼,笑道,“阿晟会没事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陈言则让苏予给他分享一下她所在的位置。
苏予说:“好。”
苏予挂断电话,车内两人又是一路沉默。最后,车子停在一栋大厦前,苏予下了车,霍燃让她先去餐厅,前台引着她到了一间包厢。
苏予推门进去,才发现包厢里还有一个人。
一个少年正窝在沙发上,低头打着手游,听到声音,头都没抬。直到一盘游戏结束,他才抬头扬了扬眉,与苏予打招呼:“你好。”
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皮肤白皙。
苏予笑了笑:“你好。”
过了一会儿,霍燃和另外一个女孩一同走了进来。女孩看起来像一个大学生,穿着背带裤,扎着苹果头,眼睛又黑又圆。
她跟苏予打了招呼后,就跑到那个少年旁边看了看,然后毫不留情地开启了嘲讽模式:“陆浸,你这小学生还是快别打游戏了,分都快掉光了,只会当人民币玩家……男人不能怂,正面怼啊!”
陆浸结束一局游戏,成功掉了等级,他气得要发疯,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恨不得狠狠地踹沙发几脚,快要吐血:“祖宗,我求你了,让我安安静静打一会儿游戏不好吗?”
女孩指了一下他的手机屏幕,无辜道:“你的技术太烂,被人举报了。”
陆浸一看,怒道:“谁敢举报人民币玩家?”
霍燃失笑,点好了菜,说:“要吃饭了。”他朝着两人扬了扬下巴,简单地对苏予介绍道,“陆浸、简颜羡,自由记者。”
大概是因为输了游戏,陆浸的心情不是很好,简单道:“陆浸,你好。”
简颜羡的话就多了,她笑容甜甜的,道:“小姐姐好,我是简颜羡,自由记者,也可以说是线人,反正就是卖消息的,偶尔跑跑外快,替燃哥查消息。”
苏予笑道:“你们好,我是苏予。”
“苏予?就是你甩了燃哥?”陆浸闻言,忽然插话,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感慨道,“女英雄啊!”
苏予有些不自在,她不喜欢别人提起她和霍燃分手的事情。
偏偏霍燃靠在椅背上,在灯光下,神情自如。半晌后,他才说:“你帮我查一下苏晟的老师温遥和她的丈夫,截止时间是今天晚上十二点前。”
陆浸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苏予这才知道,给霍燃查消息的人,就是自己面前这两位。
服务员陆陆续续上菜了。
简颜羡说:“小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陆浸合作吗?”
陆浸冷冷地道:“因为某人不会开车呗,科目二连续挂五次了,即将迎来第六次。”
简颜羡喊冤:“是那个教练太凶了,我被骂得都快怀疑人生了,所以才过不了。”她看着苏予,“小姐姐,你学车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教练吗?”
苏予摇摇头,认真道:“没有。”
简颜羡惊讶,转念一想:“不过,我听说教练要么喜欢骂人,要么喜欢动手动脚,那个教练会吗?”
苏予:“……”
她想了想,突然反驳不了。
简颜羡生气了:“还真动手动脚啊?我去剁了他的咸猪手!说,是哪个驾校,哪个教练?”
她的学车教练是霍燃啊。
苏予脑子里浮现出霍燃的名字的刹那,霍燃也抬起了眼眸,平平淡淡地说道:“是我。”他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背靠在椅背上,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一时间没人说话。
简颜羡愣了愣,陆浸也愣了,最主要的是,苏予沉默了下来。她垂着眼,眼睫在眼睛下落下浅浅的阴影,遮住了她眼里的情绪。
偏偏她眼角有一颗痣,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出了难以言说的楚楚可怜。她的脖颈修长白皙,露出来的那一点点皮肤,白得晃眼。
简颜羡、陆浸默默地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想,燃哥可真是一个禽兽啊。
霍燃垂下头,微抿薄唇。
明明她才是主动离开的人,却像他才是负心汉一般。
从小到大,苏予的方向感都不太好,她也一直没有学车的必要,所以拖到大二才去学车。她知道很多教练都喜欢骂学员,可她也听说有些驾校开设了皇室贵族班,虽然价格是普通班的三倍,但是教练年轻帅气、一对一教学,最重要的是温柔不骂人,包你过。
苏予不缺钱,毫不犹豫地报名了。
报完名的第二天,她就在教室里看到了霍燃。霍燃慢悠悠地堵住了她:“听说,你要学车?”
苏予没理他。
他倒没纠缠,笑了一下,暧昧地说:“今天先放过你。”
苏予轻轻松松考过科目一后,负责人热情地迎她进驾校:“您是我们驾校的皇室贵族会员,我校特别照顾您,给您安排了两个教练。”
苏予抬眸,就怔在了原地。
那人站在一辆驾校车旁边,个子很高,简简单单的白衣黑裤,倚着车门。大约是因为热,他的黑发有些湿,却显得瞳仁越发黑,折射着浅浅的光。
他修长的指间夹着烟,猩红的光明明灭灭。看到苏予,他把烟咬在了唇间。
负责人喊道:“阿燃,来顾客了!”
苏予:“……”
负责人说:“你看到阿燃后面那个教练了吗?那个是主教练,你可以叫他许教练,四十岁,有二十年安全驾龄,妥妥的。而前面那个男生,是你的副教练。”
说是副教练,但大部分时间在教她开车的是霍燃。
苏予紧张地摸着方向盘,在思考她是不是应该换一个驾校。这个驾校的皇室贵族班就这个待遇吗?霍燃不还是一个学生吗?他哪来的教练证?驾龄都没满五年吧?
霍燃像是能够猜到她的想法一般,懒洋洋道:“敢换驾校,你就试试看。”他压低了嗓音,俯身靠近她,“我拿到证才三年,但是驾龄早就不止了。这是我朋友开的驾校,我让他特意安排我教你开车,我特别喜欢教你开车,许教练会在一旁看着、指导。”
苏予有些震惊,然而憋了好半天,只说:“你会骂人吗?”
她这是接受他做教练了?
霍燃:“会。”
苏予抿唇:“那我不要你。”
霍燃慢悠悠道:“但我不会骂我喜欢的人。”
苏予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回过头,觉得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烫,白如玉的耳垂一点点泛红。
苏予握紧了方向盘,慢吞吞地说:“你要是骂人,我就投诉你。”
结果,在整个学车的过程中,霍燃还真的没骂过她。
她一紧张,把油门当刹车踩,整辆车撞上停车库的墙,所幸人没事。霍燃一脚踩完刹车,还笑眯眯地鼓励她:“您开得不错,墙没倒。”
霍燃说:“你打转向灯。”
她却不小心打了前灯。
霍燃弯了弯眼睛,黑眸如墨,温柔道:“请您再打一次转向灯。”
科目二考试,她还没倒车入库,就扣完了考试所有的分。霍燃竖起了大拇指:“加油,别气馁,失败是成功之母,您这么棒,下次一定能过的。”
苏予受不了了,瞪着他,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两腮气呼呼地鼓起。
霍燃被逗笑了:“你还要不要贵族服务了?”
苏予重新预约了一次考试,霍燃换了一种方式教她。她正垂眸看方向盘旁边的按钮,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贴了过来。
男人的手修长、温热又干燥。
他握着她的手,声音沉沉,呼吸擦过她的耳朵:“苏予,注意看,往这边……”温热的呼吸让她全身都酥麻起来,几乎不能动。
他干燥的唇忽然碰到了她的耳畔,但下一秒就离开了。他坐回了原位,道:“踩油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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