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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民国]——张大姑娘【完结】

时间:2023-04-11 17:18:50  作者:张大姑娘【完结】
  做什么事情,哪怕是政治作秀,都要做下去,影响力是一个很神出鬼没的事情,你说了给外界看到的,有时候要比你实际上去做的要更广为人知,更容易被大家接受,去影响别人。
  国际媒体很关注这个事情,现在对他们在做的事情很有好感,那对外的话,这些好感就可以做很多事情,能多一点支持,多一点国际上的同情心。
  华侨在外面很难,难的一个个都跳印度洋,死在东南亚的也很多,打黑工下南洋,但是他们很爱国,无论是富商还是其他人,都很努力募捐物资。
  她能走吗?
  能,但是走了不太好。
  她如果被日本人当场射杀,那可能效果会更好点,只能这样开玩笑。
  她把自己的账目,一本,里面各种票据,厚厚的一本,“这些,你如果找到他,留给他吧,教他给我家里人养老送终。”
  承恩眼看不大清楚,他睡很少,那么心大的一个人,操碎了心,打开一看,全是汇票,那么大的一个数字,哑口无言。
  他不敢,递过去给二老爷,二老爷看了一眼,也愣住了,扶桑笑着解释,“想不到吧,我是个金凤凰,我很多钱的。”
  “我这边用不到什么钱的,以后怕是成为无主之财了,你们都带走吧,旸谷在留给旸谷,我的东西都要留给他的,你们跟他讲,他要是不在了,就全部捐给南边,跟日本人打到底吧。”
  前前后后,她在北平的时间,总共往黄桃斜街,放了几十笔钱,数目开始不多,后来越来越多,每次都有人拿走,她每个周末去黄桃斜街两次,差不多每周就两次。
  很奇怪,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里面的字条有时候会有,有时候没有,但是每次都有谢谢。
  她不知道小豆包跟书生是不是还活着,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也许还活着,也许死了后面其他的人在做,字迹不一样,字迹隔一段时间就会变,人换了。
  但是每次都有谢谢,像是一个传统一样的。
  她把家里剩下的钱,最后一包,给了翁荔英,“走之前,帮我放到黄桃斜街去吧,以后我怕是不能去了。”
  承恩哭着走了,八点人就围住了宋公馆,夜深人静的时候,舒扶桑入狱。
  翁荔英入住黄桃斜街,大力家的陪着她洒扫了院子,夜色凄凉,很惨淡,已至五月。
  当年宋旸谷送家里来的桂花,从上海运来的桂花,兜兜转转还是摆在了扶桑的卧室前,路过的时候大力家的抱着被褥,“咦,竟然还在开,这么香的呢,越夜里越香呢。”
  暗香浮动,翁荔英低着头在月光下面看,米粒大的白色的小花,有黄的,有白的,一团团地簇在一起,地上落了浅浅地一层。
  花开人不在。
  翁荔英突然看了东厢房一眼,驻足,大力家的妞妞介绍,“扶桑姐先前就住在这屋子里面,我的屋头跟她挨着,夜里时常听到她动静。”
  她忙完的时候,椅子会从书桌前拉开,就那么一声,妞妞就知道她要睡了。
  妞妞掌灯,几个人不敢点电灯,只拉着气死风灯进去,翁荔英打量着,很局促的一个房间,很小,不及她的起居室的一半儿,一个衣柜,衣柜旁边儿一个书架子,满满地各种东西,书本儿还有账册,报纸杂志都有,一张小床。
  然后一张书桌,最大气的就是这一张书桌了,大概是秉承了她亲生父亲的习惯,书桌靠着窗,正对着东边儿,对着夜里的一轮明月还有漫天星光。
  窗台外面几盆死机桂花,不见花影只闻花香,梳妆台小小的一个,在床头上靠着南墙,再无其他。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东西,都不曾看见。
  大概是那床红色的被褥,结婚的时候,小荣给她买的,喜庆。
  翁荔英就坐在书桌前,突然泪如雨下,她一哭,妞妞强忍着的泪也憋不住了,自己用袖子擦眼泪,全是她的好儿,“日本人抓她去,要杀她吗?”
  “小时候她在所里做学徒回来,每次回来都带吃的,她疼孩子,胡同里面的孩子遇见了,她手里买什么零嘴儿都抓给我们吃,最疼我,说女孩儿不易,我后来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她自己就是个女孩儿,混的比男孩儿都好。”
  “跟我爸爸说送我去读书,我家里我哥没去读书,我去了,初小那年家里没钱念书了,她给家里送了钱去,跟我爸爸说要我念完。”
  “她往日里见了人,总是笑一笑,不讲话,很腼腆的样子,从不聊家常,我们说话的时候,她也从来不插嘴,问她事情的时候,一句一句讲的很细致,她是个细致的人。”
  翁荔英老想老想,却不记得扶桑以前什么样儿了,她没有见过她许多年,只记得当年,那么一个矮的孩子,去府里的时候,她坐在椅子上,扶桑跪着,站起来的时候还没有椅子高。
  见了人,笑的讨好,会说好听话儿,有眼力劲儿。
  只是从来,没有人从来都是笑着的,都是那么会说话,那么会有眼力劲儿的,所有的八面玲珑都是背后多少心酸多少心思。
  扶桑跟宋旸谷的一生,很成功,很让人羡慕,很富贵也很好的日子。
  但是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嫉妒,没有一个人会觉得眼红。
  有的人,过什么日子,他身上的担子,她肩膀上的责任,看了从来教人,觉得心疼。
  很心疼。
  妞妞眼睛里面泪光闪闪,当天夜里,她自己拿着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悄悄地从屋子里面出来,院子里满地的月色,积水一样地流淌,院子里的树影斑驳,浅海里面的水草一样地摇摆,风吹过,洁白的槐花从高树上面落下。
  像是陈年的雪,像是宋旸谷跟扶桑说的上海烟花里五月份的杨花白絮。
  她在大力夫妻的屋外叩首,轻声道,“爸,妈,我走了,儿不孝!”
  她有自己事情去做,同学们都去了,家里一直拦着不给去。
  可是人,有时候,总要做点什么的,她念过书,上过学,会很多东西,现在,就该去做更多的事情。
  大力家的死死地捂着嘴,大力睡得很沉很沉,清晰可见的呼噜声,大力家的没睡照,门开的时候就听见了,但是这次没再拦着。
  孩子走了,就走吧。
  她曾经以死相逼,但是现在,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呢,谁家的人命不是人命呢,都去吧,都去吧。
  等着人走了,她光着脚追出去好几条街,看着人最后不见了,跟同学们,几个毛娃娃,一人背着一个包袱,只看得清那些稚嫩的肩膀,不算健壮却挺拔的身躯,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去了。
  想告诉他们夜路难走务必小心,告诉他们落雨了记得躲雨,天冷了备着衣服,出门在外别饿着肚子想家。
  想说很多很多,最后一句没说,自己哭着躺在地上,剜肉一样地疼啊。
  她的妞妞啊。
  举国皆哀!
  可是日本人可能不懂一句话,哀兵必胜!
  所有人,都抱着必胜的决心,无论生ʟᴇx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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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时候,写文是在治愈自己,激励自己,自己给自己天天打气,很多时候一边哭一边写,写的自己一身勇气。
第102章 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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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力家的跌跌撞撞家里去, 大力朦胧之中醒来,“什么事儿?”
  “妞妞走了——”
  大力沉默了良久,喉咙哽住, 来回地滑动, 像是把一些苦的东西拼命地压下去, 拼了命地咽下去,当做人生从没有冒苦水一样, 就像是春天地里出来的苦菜花,卷着杂粮饼子的时候,一样地吞咽下去, 尝出来一点鲜甜。
  当父亲的,一个男人, 一个肩膀上承担了太多太多的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他的心态跟二老爷是差不多的,觉得骄傲, 觉得自豪,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 去支持孩子做一点事情的。
  他起来, 把麻绳扎上,结结实实的,一双脚很大很大, 变形的蒲扇一样地,把布鞋收起来, 换了草鞋,“去了好, 在这里, 我的孩子迟早要憋死。”
  他是拉洋车的, 见天地喝风,喝着西北风,哪里来的生意呢,日本人今儿要这个钱,名儿要那个钱,人血馒头也不是这么吃的。
  小力比他老子强一点儿,在面粉厂里面学了架势,给人开车的。
  只是爷儿俩,没有个好日子过,大力家的看看天色,“哪儿去?”
  大力不说话,大力家的便一下想到了,坐在炕上撇脸过去,声音轻的像是怕惊动了天地神灵,“日本人又要做什么?”
  只听到烛光安静跳动破黑暗的声音,轻柔地几乎不可闻,墨汁子一样地粘稠,大力头发已经花白了,他自己也坐下来,一只手撑着炕桌,有时候日子难得不如上吊,“你瞧我,天天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呢?”
  “日本人天天拉壮丁,拉着我们去干活儿,卖苦力,我们这些人,都是卖国贼,都是汉奸,都该死啊。”
  他捶着自己的头,抱着自己的头,“不如跳了护城河,一下跳了护城河里,干干净净地。”
  抓壮丁,挨家挨户地出人,只要有个男人,就得干活儿,什么样儿的活都得干,火车装卸,煤炭开采,工程防御,整个北平都是辛者库,任人宰割。
  如果不干,吃枪子儿吃鞭子,看人家的心情。
  外面小力听得清清楚楚,他站在门口,良久才开口,“爸妈,我班上去了。”
  大力家的擦擦眼泪,忙出来笑着问,“怎么今天这么早呢?”
  小力点点头,把怀里的面粉拿出来,“妈,你留着,换成杂粮面儿,多吃些日子,我这些日子都忙得很,兴许不太回家里来。”
  一袋子精细白面儿,大力家的喜得不得了,“这样好的白面,厂里面给的吗?”
  “嗯,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厂里瞧着辛苦,一人给了一袋子。”
  大力家的忙把昨天省的饼子给他,“拿着路上吃去,你们这次要去哪里运货,天津吗?”
  “嗯,”小力是个好伙子,他长得体面精神,比他的爸爸要体面很多,他给人跑过腿儿打过咱,去铺子里面当过学徒,最后学了一门技术,在面粉厂里面开车,家里满意的很。
  要不是年头不好,他大概已经娶妻生子了,许多人都有相中他,只是他自己从不肯提这个事情,他也认识几个字儿,小时候从不知道学习是什么东西,只是长大了,突然就懂了,突然就觉得知识是个好东西。
  他走出去几步,还是忍不住对着大力说,“爸,您做的事儿,大家都在做,咱们都在做的,是对的吗?”
  大力觉得不对劲,撵着出来几步,他站在屋门口,那样低矮的屋檐,那样破败的院落,丝瓜的藤子蜿蜒着往上,上面挂着细细曲折的小瓜,门口挂着一串儿火红的辣椒,他显得魁梧而高大,“这是日子,这是逼不得已的日子啊,咱们都得熬着。”
  “这样熬着有意思吗?”
  大力说完,他的眼睛很大很有神,很传统的浓眉大眼,说完便出去了,大步流星的,那一包饼子,他想说自己兴许吃不上了,但是还是没忍心,还是想带着,走了。
  厂子里早就没活儿了,面粉厂早就是日本人征用了,北平城里面多久都没有面粉在市面上自由流通了,全部是日本人在把控物价,物资分配。
  他给日本人当司机,大力搬运的是死人,他拉了一辈子的活人,没想到最后搬运的都是死人,在里面关着的人,每天都抬出来许许多多。
  大力家的嘱咐大力,“要是遇见了扶桑,要是有个不好,你给她带回来,咱们大家伙儿都说了,不能要她死在外面去了,我给她穿好衣服,咱们街坊们凑了一身寿衣,好好儿地给她送着走了,她爱干净爱漂亮,体体面面的。”
  大力出门,他们一帮拉车的,为人都仗义的很,“昨儿遇见一个,还有一口气呢,我们原本想拉回家里的,只是人没等说句话就死了,给一封信,我们不识字儿,又怕给人看见了,便一直留着,等着去南城那边儿,找查二爷看看去,他是个义气的人。”
  “要是见着扶桑了,我必定给她带回来黄桃斜街,她打小在这里长大的,比不让她去了乱葬岗里去。”
  大力便把车歇下来,自己拉着板儿车去了,走到半路上,看见车队整整齐齐地从城里往外走,一车一车地,街上站着好些人。
  他爱看热闹,也停下来看,跟几个拉车的伙计招呼,“这是做什么去?”
  探头一看,一下子愣住了,竟然看到了杏花儿,她坐在车里,也瞧见了,趴在车后的围挡那里,哭着喊他,“大力叔,大力叔——”
  车子眨眼过去,大力被伙计一把拉住,“狗娘养的日本人!把胡同里面的姑娘都抓走了去。”
  “干什么去?”大力问出口,却已经知道答案了。
  先前祁在的时候,胡同里面便是大大小小的姑娘们,一场接一场地意乱情迷,以此谋生,以此制造一场接一场的绮梦。
  后来祁没有了,新社会了,统计了大大小小的馆子,在北平这么大的一点地方,近五百家,正式挂名儿的,还有许多暗地里的,一一给她们规范起来,姑娘们制定身份牌儿,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行当了。
  只是没过两年好日子,随着小袁大人南下,老袁惨死,北平的这些姑娘们,本就是无根地浮萍,如今更是草芥不如了。
  竟然是去劳军。
  劳的是哪门子的军啊。
  街上的人,都沉默地看着,沉默地散去。
  在北平,从来没有仇视这些姑娘们的,各有各的日子,日子过不下去才这样的居多,都知道脚底的路滚烫,又怎么忍心去怪这些姑娘们呢。
  就是大力家的,如今提起来春杏,也是可怜她,只要不给她做儿媳妇,怎么样她都可怜这个姑娘,被自己爸爸卖到那样的地方去,不是挨打就是挨饿,在里面,她们也过的不是人的日子,戏台上演出来的秦淮名妓,那样地风光地受人追捧,总是万里不足一的。
  这些车,是一路往南去的。
  到一个地方,便下来一些人,姐妹们一起,互相拉着手,如今一别,怕是久不能见人世间了,窑姐儿性格多泼辣,叉着腰,把春杏塞到里面去,“姐妹们哭什么,咱们哪里的日子不是过,做的就是这个行当的,在北平的时候,日本人也见天的来还不给钱,老鸨只知道拿着我们讨好日本人,如今好了,把咱们直接送日本人去了。”
  窑姐儿有好的,但是老鸨这个职业,千刀万剐不为过,就全天下找,没有一个是好心肠的,好心肠的干不了这个职业的。
  拉着春杏的手,嘴硬的不得了,脾气犟,把自己的小银锁拿下来,一点点锁片儿,“没来及给我弟弟,你要是回北平去了,拿着给我弟弟去,我下下车去。”
  春杏拉着她,不舍得,被她一巴掌拍开,车里没多少人了,“讲好了,一会儿要点人,我下去,你比我们强,还有个哥哥挂着你呢,我晓得,他等日本人不注意了,就带着你走呢。”
  咬着春杏的耳朵咯咯地笑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春杏捂着她的嘴,抱着她,“好姐姐,别笑了,我们都是苦命人,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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