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婢女哭出了声。
她是陪嫁,在府里自然高人一等的,可现在不让她在跟前伺候,肯定是做粗活重活,而且陪嫁都漂亮,家底干净,是林氏专门给姜予嫣挑来稳固位置,制衡后院的,谁承想五皇子不要她们在跟前伺候。
“下去!”
那婢女出去之后,姜予嫣自己收拾了一番,上了床。
五皇子看她上来,拉了帷幔,一夜春宵。
让五皇子没想到的是,这名门贵女,竟然挺放的开,比起他后院那些都不差,竟让他有些意犹未尽。
第二日,姜予嫣硬撑着起身,伺候五皇子更衣,一起进宫拜见。
五皇子生母嘉嫔拉着他们说了好一会话,才放他们出宫。
三朝回门这日,五皇子到底给了她个面子,陪她回了永安侯府。
因为他们今日要回娘家,姜予安也得去迎,毕竟是皇子。
他们先给五皇子和姜予嫣行了君臣礼,五皇子才给老太太,永安侯和林氏行了家礼。
姜予嫣看着他们行礼,突然觉得脚落到了实处,不管在五皇子这里讨生活如何艰难,但为了一个皇子妃的身份,这些都值得。
“今日给弟弟妹妹们都带了礼物。”姜予嫣笑道,然后看向身后,一婢女托着盘子上前。
先是姜莫鑫,姜莫鑫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到了念书的年纪,她给了文房四宝。
再就是大房文姨娘生的庶子,送了一块品质颇高的玉牌。
然后就是姜予安了。
“三妹妹。”姜予嫣笑着,从托盘里拿了那个簪子,递给她。
姜予安身后的云苓看着那簪子,眼睛跳了跳。
姜予安却神色如常,笑道:“多谢二姐姐,簪子很美,祝你和二姐夫和和美美。”
上座的五皇子看着姜予安的笑容,竟有些愣神,他也见过不少美丽的女子,可像姜予安这种清纯还带着些妩媚,娇俏又可爱的,少见。
但很快他回了神,没有再看,只是偶尔余光瞟一眼。
五皇子还有别的事,在永安侯府呆了没多久就走了,姜予安回了自己的屋子,随手把那个姜予嫣送的簪子扔在桌上。
“二小姐怎么会送您这个簪子!”云苓回了院子才敢说。
“她现在是五皇子妃。”姜予安笑道。
“可再怎么也不应该把您给她的添妆拿回来送您啊。”当时是云苓把那些添妆送过去的。
这个簪子是姜予安给姜予嫣添妆里的其中一个,她送出去又被还回来,就是为了下她的脸面,只是添妆,远不如姜予嫣她的嫁妆值钱,谁会仔细清点呢,也就只有姜予安和姜予嫣知道罢了,所以姜予嫣才敢这么干。
大半月的时间,她倒是有些脑子了。
“上面那颗彩宝被她扣了。”姜予安喝了口茶,说道。
那颗彩宝在簪子最顶部的地方,把她送的簪子扣了彩宝送还给她,什么意思?
姜予嫣是恨她入骨,想要她的命啊。
“真的!”白芷拿起那簪子看了一眼,“我记得这个簪子这里是一颗红色的彩宝。”
“小姐,她这是什么意思?”白芷问道。
姜予安却没打算说,她只吩咐道:“把它装进我妆奁里,不许扔了。”
云苓和白芷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还是把那个残破的簪子放进了妆奁。
“明日我去寒音寺,给祖母祈福,云苓去收拾东西吧。”姜予安没再说这事儿。
每个月十五她都会去,这回赶上姜予嫣大婚,她没去成,这会子回门也过去了,自是要补上的。
姜予安第二日和老夫人说了一声,又派人禀报了林氏,然后就出门去了。
她其实很享受抄佛经的过程,也真的希望祖母身子能好起来,她在寺里住了三日,每日的事情就是洗手焚香抄佛经。
“小姐,今日空明大师出关了,说是在寺庙里为大家测算请符呢。”云苓从外面进来,告诉姜予安。
空明大师是佛法集大成者,年纪已经九十,据说知晓天机,于测算一道极有建树,此外,据说他开过光的符,都极其灵验。
姜予安抄佛经的手一顿,随即放下了笔:“大师在哪里?”
她想给祖母求个平安福。
“就在三号厢房。”云苓把东西稍稍规整,带姜予安去了那里。
空明大师实在有名,此刻外面竟已经等了一圈的人。
“各位施主,空明大师说了,只见有缘者,请各位写个缘字,不必署名,待空明大师看了,若是有缘,自会请各位。”小沙弥站在门口,双手合十道。
也不知能不能见到空明大师,姜予安跟着写了个缘字,交给了小沙弥,候在一旁。
没一会小沙弥就出来了,拿了其中五张,竟还真的有姜予安,小沙弥让其他人都散了,只留了这五人。
云苓都替自己家小姐高兴:“小姐,看来您真是与佛有缘,日后必会平安顺遂的。”
姜予安也没想到,本来还以为只能碰碰运气,没一会轮到她,姜予安让云苓在外面候着,自己进去了。
空明大师虽然年纪大了,但精神矍铄,不显老态。
姜予安先微微福了福身,才上前跪坐在蒲团上。
“阿弥陀佛,施主想求什么?”
“大师,我想为祖母求道平安福。”姜予安双手合十,说道。
“施主之心赤忱。”空明大师看了眼姜予安,“但施主之所求,怕是无用。”
姜予安心下大骇:“大师这是何意?”
“人间自有妙法,人也各有其命。”空明大师说道,“阿弥陀佛。”
“施主来日将有大变,是福是祸全凭施主自身,若是度过,日后顺遂,若是没有,恐是万劫不复,言尽于此。”空明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善哉”。
姜予安愣了愣神,这个结果,是她没有想到的,她谢过空明大师,出了厢房,云苓迎上来。
“怎么样小姐?”
姜予安这才回神:“云苓,去收拾东西,我们回府。”
大师说的,不管是关于祖母,还是关于她自己,都让姜予安有些心神不宁,她想要赶紧回府,守在祖母身边。
云苓见姜予安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赶紧去收拾东西了。
一个人时辰之后,姜予安和云苓坐着马车回了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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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相看◎
回府之后,她照例和林氏打过招呼,直奔葳蕤堂。
她来的时候,老夫人正在喝药,看她进来,笑着朝她招招手:“飖飖,回来了。”
姜予安看到祖母,狂跳不止的心才安定了些许,稍稍松了口气。
那天姜予嫣大婚,老夫人都没去赴宴,实在身子不爽利,也就回门的时候她去了林骓堂,那天回来之后,又有些不舒服,一直在床上躺着。
“祖母,这几日身子可还好?”姜予安压下心中的慌乱,笑问道。
其实老夫人早在她父亲去世之后,纡郁难释,操劳了这么多年,年轻时不觉,老了却积劳成疾。
姜予嫣大婚,老夫人也得撑着这把老骨头帮着操劳,虽然主要是林氏,但老夫人也累的不轻,大宴那天都没去五皇子府邸。
这几日养了养,药喝了,也不见好,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让齐嬷嬷她们和姜予安说,听到姜予安询问,也只是拍了拍姜予安的手:“好着呢。”
“大夫调整了方子,祖母觉得身体好多了。”
“那便好,那便好。”姜予安点头,她继续说道,“祖母一定要按时喝药,好好养身体,飖飖还要祖母看着出嫁呢。”
说着说着,她有些哽咽,抿了抿唇咽下喉中酸涩,她从小父母就去世了,祖母一手把她带大,对于她来说,祖母是比父母还要亲近的存在,甚至在她心里,祖母是她唯一的亲人。
“那这几回出门,可有遇上喜欢的男子?”老夫人笑着岔开话题。
姜予安摇了摇头。
“祖母想了想,不想你嫁去高门,宅院深深,飖飖不必做那笼中的雀,但也不能是寒门,否则日子太过清贫。”
“你如今十七了,得尽快定亲,祖母这几日给你留意了留意,去岁春闱榜眼,白崇,这孩子是个争气的,十九岁,现在在翰林院,往后日子是有盼头的,原是文渊伯四房的嫡子,老文渊伯过世之后分家出来,父亲在朝中没有职位,日子有些清贫,他父亲前几年过世了,母亲我是见过的,有些怯懦,但好相与,你怎么看?”
“祖母做主便是。”姜予安没有不同意的。
祖母是真心为她好,给她相定的夫婿,自然是好的,这般条件,也和姜予安心里想要的无甚出入。
“既然如此,那就过两日,祖母和他家约个时间,你们两个相看相看,若是满意,便定亲吧,祖母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嗯。”姜予安点点头。
“行了,你回屋歇着吧,祖母得睡会,精神不太行了。”老太太笑道。
“好,我看祖母睡着了再走。”
等到老太太睡着了,姜予安才回了自己的屋子,天都黑了,她心神俱疲,洗漱了早早睡了。
半夜,又下了雨,一直断断续续下到早晨,姜予安坐在梳妆台前,盯着外面的雨出神,直到云苓递过帕子来,她才惊醒一般。
接下来两日姜予安都在祖母身边侍奉,祖母总是睡着,她想扶着祖母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祖母却说不想下床。
姜予安知道,祖母可能是没有力气下床,她没说什么,只是坚持给祖母每天按摩。
第三日,老太太和她说:“祖母已经和他家说好了,明日你再去趟寒音寺,齐嬷嬷跟着你,就说去上香,到时候和那孩子见一面。”
“好。”
这天,姜予安特意打扮的明艳了许多,画了妆面,早早的出了门。
到了寒音寺,姜予安先上了香,出来之后,齐嬷嬷和她说白崇到了,因为没有长辈跟着来,所以没有在厢房,只是在厢房外的亭子里,人来人往的也避嫌。
白崇已经等在那里了,前几日,他母亲和他说了永安侯家二房的嫡女,白崇觉得各方面确实合适,便应了今天来相看相看。
姜予安今日戴了帷帽,穿了浅蓝色的褶裥裙,外面披了深蓝色的薄披风,身子绰约,走路自有大家闺秀之风。
几乎是立刻,白崇心中隐隐有感觉,这个女子就是她。
姜予安到了亭子里,福了福身:“白公子。”
白崇心想,他猜的果然没错,还了一礼:“姜姑娘,请坐。”
隔着帷帽,白崇的面容她看不太清,但看身形,是个翩翩公子,姜予安摘了帷帽,白崇也没想到她的面容竟是如此绝色。
白崇倒是和姜予安心里预想的一样,一袭青衣大袖,举止翩翩,带着读书人的一点书卷气,长相也不错,颇为好看。
两人聊了一刻钟,意外的没有冷场,令白崇意外的是,姜予安并不似普通的大家闺秀,只知女戒女则,绣花管家,她读过很多书,很多地方甚至两人的想法都出奇的一致。
于姜予安而言,白崇一言一行都有礼节,谈吐也颇为不凡,想必婚后,也会是个好丈夫。
这场相看很快就结束了,姜予安告辞之后,重新戴上了帷帽,福了福身,就带着齐嬷嬷走了,白崇目送她离去,随后去了他母亲在的厢房。
“如何?”白母见他进来,赶忙问道。
白崇也不是第一次相看了,之前有过两次,都不满意,这已经是第三回 了。
“姜姑娘很好。”白崇笑道。
白母也笑了,抚手道:“那便好那便好!”
“那娘过几日,就请媒人去永安侯府提亲。”
“不急。”白崇摇头,刚刚和姜予安聊了聊,姜予安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和他的想法一致,大概意思是,再接触接触,之后再说定亲之事。
“也好,这样更稳妥些。”白母见他总算是有个喜欢的了,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大半。
姜予安回去之后,也和祖母说了今日和白崇相看的事,她很满意白崇,但她不太想相看一次就定了终身,还想和白崇再接触接触。
老太太见她对白崇还算满意,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心情好了不少,身子也爽利了些。
十月二十八,是畅意酒楼店庆的日子,早在十天之前,酒楼就按照姜予安说的,提前挂好了招幌,新菜品限量,姜予安明白,越少的东西,越能代表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
京城中显贵如过江之鲫,真正的好东西总是稀少,越少,人们才越会争抢,抢到了,证明了你的本事,所以愈发引来贵人们的购买。
东西少卖不到多少钱不怕,怕的是没有人气。
姜予安今日也约了齐凤鸣和萧禾,距离上次跑马场,已经半月有余没见过她们了。
祖母这些日子身子也好了许多,姜予安也能稍稍放心出去赴宴。
相比起姜予安,贺延臣的生活就忙碌了许多。
大理寺案件多,甚至还有很多陈年旧案,再加上土地兼并一事,皇帝也交给他负责查办,还有武德司的公务,几乎忙的脚不沾地。
那个月推积的案件他半个月前才处理完,这半个月以来一直专心在搜寻证据上。
当今圣上有六个皇子,其中大皇子十四岁病重过世,二皇子是皇后嫡出,被立为太子,三皇子早年被封王,去了封地,四皇子生母是敬贵妃,敬贵妃这些年圣宠不断,四皇子也是争气,这些年来朝堂运作,竟是能和太子分庭抗礼。
至于五皇子,他虽然玩世不恭,但确实是个聪明的,太子和四皇子斗,他生母出身不高,外家不显,争也争不过,到最后可能反而成为他们两争斗中的炮灰,倒不如吃喝玩乐,潇洒一生。
六皇子年纪还小,不过五岁,生母出身同样不高,被养在敬贵妃膝下。
圣上知道太子和四皇子斗得狠,但也只是偶尔稍加约束,帝王制衡之术,当今圣上虽然仁厚,但到底是皇帝。
定国公府祖训,便是不参与党争,只保持中立,效忠帝王,历史上参与党争的那些世家大族,成了,烜赫一时被帝王忌惮,输了便是万劫不复,何苦来哉。
因此,贺延臣也向来只管自己眼前事,只办好皇帝交给他的差。
他之前在南方查证的时候,隐隐约约心里就有个猜疑,感觉背后有皇室的人。
贺延臣回京之后,他们的爪牙有所收敛,但这么长时间,他也有了眉目,这背后有四皇子的手笔,但他参与的不深,估计也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攒些钱财,毕竟各方各面都要打点,没有银子也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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