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江祠震惊、错愕、愤怒,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凝固,寒意从脚底升起,手里的棒冰早就掉在了地上。
严致正在兴头上,此时江祠一脚踹上房门的时候将他吓了一跳,本就短小的东西立马软了下来滑了出来。
好事被打断,他怒气冲冲地看向江祠,看着他和身下人九分相似的眼睛,又笑出声,“哟,你儿子回来了?”
“正好,让他看看,他的妈妈是怎么在我身下被我骑的。”
江祠见男人的动作还没停,甚至还想重新欺凌上去,手上的青筋暴起,拿过身旁的椅子就朝男人砸去。
不料对方反应很快,直接一把拉起冯熙雪挡在他面前,还顺手将她嘴里的布扯开,见江祠停手,就把她往旁边一推,撞在床头柜上。
椅子因为这一遭生生停在空中,江祠将头转到一边,丢了椅子一拳抡在男人脸上。
“敢打我?也不看看你算什么东西!”男人被江祠打得有些不爽,狠狠踹了江祠一脚,将他踹得撞倒了身后的沙发腿。
江祠闷哼一声,看到茶几上的水果刀,他将刀壳摘下就想往后刺去,可还没出手,就听到沙哑又微弱的声音对他说:“小祠,停下。”
“去,去给我拿件衣服。”
冯熙雪的声音脆弱地不堪一击,却又坚定。
泪水早就模糊了双眼,她看着江祠,声音哽咽,“听话,去给妈妈拿件衣服,长袖的。”
江祠没法不听话,奶奶和爸爸都让着宠着妈妈,此时听到他妈妈哽咽的声音,他更是不好受,手里的刀颤抖着掉落,他起身,走到衣柜前给妈妈找衣服。
严致看江祠放下刀,哼笑一声,仗着他们不能把他怎么样,大摇大摆走了出去,走之前还色眯眯地看了冯熙雪一眼,声音猥琐下流至极:“滋味不错,江洲可真有福气。”
江祠一只手翻找,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浑身都在发抖。
他当时是想杀了他的,现在也是。
可被妈妈拦下了。
拿了长衣长裤,江祠将脸转到一侧走到妈妈床边,闭上眼颤抖着将衣服递给她。
“你先出去吧,妈妈洗个澡。”冯熙雪的嗓子很哑,还带着很重的鼻音。
江祠点点头,出门时还带上了门。
他觉得,妈妈可能想要一个人待会儿。
冯熙雪穿上衣服,忍着疼痛将床上的床单被子都扯下来丢在一旁,又拉上了窗帘。
拉完窗帘,冯熙雪就体力不支崩溃地坐到地上,抱着膝盖以一种蜷缩自我保护的姿势,一只手还放在小腹那边轻轻揉着。
她用力咬住另一只手指,咬到红了,流血了,还是没停。
打转的眼泪早就溃堤,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绝望。
冯熙雪强撑着站起来,进了浴室,将花洒水流开到最大,整个人都被水包围淹没。
她看着身上恶心的痕迹,拿过沐浴球,挤上沐浴露开始用力地挫,白嫩的肌肤被挫得红红的,可那些痕迹却怎么都洗不干净,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严致粗糙的手碰过时的恶心感觉。
于是她换成用手挠,将身上抓得红痕一道道得,才和那些痕迹混在一起不被察觉。
可她知道这不过是掩耳盗铃。
她心里很想叫喊,可开口时又是鸦雀无声。她身上很痛,心上很痛,神经像是被千斤重的轮子滚过一遭又一遭。
她在无声崩溃。
或者说,她早就崩溃绝望。
在严致一个人闯进来而家里没人时,在他用江洲前途威胁她的时候,在他用力把他拽上楼拖到自己和江洲的房间的时候,在他肆意欺凌的时候。
她早就绝望了。
她早就崩溃了。
可她本能不想让自己这幅样子被自己的儿子看见,她还是一个母亲。
她浑浑噩噩地洗了一遍又一遍,手指因为泡水太久已经发白发皱,但她还是没有停下。
那场没有尽头的澡还是江洲来了才堪堪停下。
他进去时花洒还开着,水被分成细小的长条落下,冯熙雪蹲坐在花洒下,靠着瓷砖,整个人蜷缩起来,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身体。
江洲回家的路上照例买了束花,她还记得上午妻子给他打电话,语气很欢快,说让他早点回家,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
他笑着应下,本该中午就结束的对接硬生生被拖到下午,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想到那个好消息,心里就会有不少期待。
除了买花,他还买了一些甜甜的糕点,冯熙雪平常很爱吃。
江洲长得很好看,身量在江南镇算高的,一张脸白白净净棱角分明,戴着眼镜更显清冷斯文,说话时如春风拂面,在结婚之前,也有不少爱慕者,不过他洁身自好,在遇见冯熙雪之前,倒是没动过心。
不动心还好,一动心,便是死磕到底,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一个人。
上苍大概总喜欢残缺,总见不得圆满,总爱将噩耗丢下来,打破一个又一个美好。
而后众人只能无奈将破碎当宿命。
“小祠。”江洲回到家就看到院子里打着树,用脚踢用拳打的江祠。冷白的指骨上已经擦破流了不少血,可他好像不知道疼似的,没有停地继续踢继续打。
“小祠,怎么了?”江洲将手里的花放下,跑过去拦下江祠不停打树的动作,“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己妻子的身影,以往回来的时候都会在后院给花浇浇水,或者做点小手工,“妈妈呢?是不是惹妈妈生气了?”
可当江洲看到江祠通红的一双眼睛时,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狠狠砸中,不好的预感将他笼盖。
“妈妈,妈妈被,被......”江祠还是无法说出那个词,他指了指房间,“妈妈在房间。”
说完,整个人卸了力气靠在树下掩面,眼泪从眼角滑落。
江洲皱着眉直直往楼上跑去,打开房间,虽然床单被套已经被收下来,可还是不难看出凌乱的痕迹,浴室的水声哗哗,江洲打开门,就看到冯熙雪裸/着身子蹲在墙角的样子。
身上的痕迹不用问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洲瞬间就被刺红了眼。
她听到声音抬头,漂亮的眼睛含着水汽,红红的像是小兔子。
“江洲......”冯熙雪还没说完,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融在花洒里。
江洲跑过去,抱住花洒下的妻子,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说,“我来了,我来了。”
冯熙雪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拽着江洲的衣服开始哭起来,情绪再也无法压抑,一声声哭泣都像是刀子戳在江洲心上。
“是谁,是谁干的?”江洲感受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心疼之后便是生气,光天化日他怎么敢!
他不生冯熙雪的气,只恨自己回来晚了,让畜生有了可乘之机。
“严致。”冯熙雪边抽泣边说,声音哽咽又痛苦,“他今天就直接闯进来。”
冯熙雪呜咽,“阿洲,我恨他。”
江洲将冯熙雪抱得更紧,胸腔里的怒火不停升起,欺人太甚!
早在最初严致开始骚扰冯熙雪的时候,江洲就和冯熙雪商量过,等做完手上这个项目就辞职。
今天正好是提了辞职的第二天。
本以为会有些困难,严致肯定会百般为难,却不曾想,他同意得很爽快,只不过让江洲今天就去对接工作。因为管得是财务方面,江洲要对接的有很多,甚至一些鸡毛蒜皮的零隙严致也让人跟他对接清楚。
对接太多,江洲回来得也相对比以前晚了点。
直到此时此刻,江洲才明白严致的目的。他心里的一窝火没处撒,往墙上捶了一拳,却让怀里的冯熙雪抖了抖,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雪,水都冷了,我们先出去,好不好?”江洲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哄小朋友,“别感冒了。”
冯熙雪点点头,眼泪却没停过,身体也依然颤抖。
江洲用浴巾将冯熙雪裹好,动作轻柔地擦干,可当身上用手挠出来的红痕褪去,严致留下的痕迹在雪白的肌肤上就很刺眼。
江洲整理的动作忽然就停了下来,看着自己妻子身上别人留下的痕迹,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只剩下恨。
眼角滑落一滴泪,正好滴在了冯熙雪白嫩的肌肤上。
冯熙雪随着江洲擦拭动作的停下,空洞的眼神随着江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体的痕迹上,看到江洲的眼泪落在星星点点的痕迹上,整个人又崩溃下来,后退半步,边哭边摇着头:“江洲,我好脏。”
“可我已经,已经洗了很多很多遍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那么脏?”
说到最后,冯熙雪哭喊地很用力,像是在质问天地,质问世界,原本温柔的声音支离破,只剩下愤愤不平、痛苦、不解和不甘。
江洲听着,心里同样不好受,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知道他不能崩溃,心底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等等,先不能崩溃,至少得先安抚好家人情绪,再找人算账”。
他将冯熙雪拉到怀里,抱着她,柔声说:“不脏,我老婆不脏,我老婆比雪还要洁白。”
他的头靠在冯熙雪肩上,眼角的泪悄然滑落。江洲轻轻拍着冯熙雪的背,“这件事你没有错,错的是严致,你很干净,老婆。”
可江洲哪里知道,单就是“老婆”两个字,就足以让冯熙雪痛不欲生。
冯熙雪从来都像雪一样纯洁,知书达理又温文尔雅,她认定了一生一人,坚持身体也要同样忠贞。
所以哪怕是意外,哪怕不是她的错,她也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她不能接受的,她讨厌现在痕迹般般的自己。
“小雪,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是不是一天没吃东西了?”江洲将冯熙雪擦干净,转身出去拿着衣服回来给她穿上,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小孩。
冯熙雪其实不想说话,可当他看着江洲眼角的红色眼里的晶莹还有眉眼的疲惫时,轻轻点点头,声音很小还有些哑,“你是不是也没吃?”
垂在身侧的指尖轻动,想要抬手,却又在下一刻卸了力气。
她不敢碰江洲,因为这双手很脏。
因为她很脏。
哪怕江洲说她不脏,她都对自己犯恶心。
江洲知道冯熙雪不想让他太难受,特意开的话题。他们夫妻俩总是很默契,平常不用说话,只消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于是他咽下喉中酸涩,想要说得欢快点,不过配上现在痛苦的心境,出口的语调便有些奇怪。
“我中午吃过了,但特意留了肚子来和你吃。”
“好。”冯熙雪点点头,一时不知道想要说什么,空气便都安静了下来。
江洲给她穿好衣服,就将她抱出浴室,本想放到床上,可正要走过去的一瞬,看到凌乱的床,脚步就顿住了。
“我不要去床上,沙发也不要。”冯熙雪捂上脸,当时的噩梦又将她包裹,她卑微地祈求江洲,“我们出去,好不好?”
“好。”江洲点点头,抱着她去了客房。
将冯熙雪放到椅子上,就去拿了床单被套,给客房换上。
“你晚上想吃什么?”江洲努力想让两人之间的氛围轻快点,“江大厨给你做大餐。”
冯熙雪看着一边铺床一边努力让她开心的江洲,眼前又模糊了,可不想让他太担心,便用力扯出一个笑,“那我要吃满汉全席。”
“好,满足你。”
等床铺完,江洲将冯熙雪抱到床上去,柔声问:“要不要睡会儿?”
冯熙雪点点头。
江洲给她拢上被子,想在她额角落下吻,却被冯熙雪躲了过去。
江洲看到冯熙雪眼中的抵触,压下心中酸涩:“那你好好休息,吃饭了我叫你。”
江洲走出去的时候轻轻带上门,等到了门外,才用力地擦了把眼泪。
下楼时和江祠一样愤力在树上砸了好几拳,呜咽地哭出来。
江祠眼睛也红红的,到底还是个孩子,面对这种情况,心里除了恨就是难过。
江洲放任自己哭了五分钟,拿下眼镜用衣服擦了擦,又抹了把眼泪,看向江祠:“小祠,你去买些菜,鱼虾蟹,鸡鸭牛,猪肉,平常你妈妈爱吃的菜都买,我今晚下厨。”
江洲起身,准备进厨房先准备一下配菜。
江祠点点头,拿出自行车骑去菜场,脚蹬子蹬得起火,路上像是窜过一阵风。江祠不管不顾踩着,只想着早一点或许菜会新鲜点,妈妈吃了或许就会开心点。
江洲边洗菜,眼泪边掉,眼睛红得不像话。
客厅和厨房相连,江洲没有关门,所以整个安静的屋子里就只剩下江洲洗出的流水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两声抽噎。
大悲无声,江洲心脏整个像是被揪在一起,痛得他险些喘不过气。
原来,爱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是不会有半分怨在她身上的,只有心疼。
所有的怨都只会冲向自己。
怎么就没有保护好妻子?怎么就这样了呢?
如果他昨天就对接工作,今天陪她在家中刺绣或者和她出去品茶,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了呢?
如果......
可是千千万万个如果,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他的妻子被侵犯了,被他的上司。
江祠还没回来,奶奶倒是先回来了。
她看到院子里的一片狼藉,皱着眉嘟囔句:“怎么了这是?难不成打架了?”
“今天左眼皮一直跳,心里总是毛毛的。”
江老太太边念叨着边进屋,一进去就看到江洲系着围裙在那儿切菜。
“哟,好兴致,今天怎么想着下厨了?”
可自己儿子的回答没听到,倒是先撞上了那双通红的眼。
心咯噔一跳,总觉得不妙。
“妈,”江洲只喊了一声,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喉咙里像放了一把刀片,出声就疼得厉害。
可总归还是要说的,江洲到底还是个男人,有些女人之间的共鸣他无法完全相通。
江老太太听完,气得拿过砧板上的刀用力剁了一下,咬牙切齿,“这个杀千刀的畜生!”
“我跟他拼命!”
江奶奶眼睛气红了,声音也不自觉带上哽咽,她一直都把冯熙雪当女儿看,现在糟了这档子罪,她也难受得不得了。
江奶奶丢了刀,深吸一口气:“我去楼上看看小雪。”
作者有话说:
先放一半上来吧。
恶臭的畜/生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哪怕逃得了一时也逃不过一世。所有的女孩子们,你们善良温柔热爱生活,那你们就是最干净可爱的你们,如果有罪,那么有罪的是畜/生,是流言是这种风气,从来不是受害者。
女孩子们永远善良美好。感谢在2023-03-06 23:41:24~2023-03-11 23:2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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