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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听无意间瞥见，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柏青看了眼，唇角的笑意淡了些，整个人像是瞬间紧绷起来，很奇怪的状态。
他挂断了电话。
但几乎是下一秒，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还是那个号码。震动声，在电影轻和的英语中格外刺耳，柏青垂眼关了机。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林听看见柏青的手似乎微不可察地抖了下，她不解。
“你不接吗？”
“不用管，诈骗电话。”
林听抿唇，哦了声。
每个人都有秘密，没必要追问。
她的注意力回到电影上，余光中察觉柏青有些心不在焉。半晌后，突然听见他低磁温和的声音传入耳畔，“听听，你拍过很多人，是不是好像从来都没有拍过我？”
他这么一说，林听仔细回想了一会儿。
“还真是哎。”
她给很多很多人，明星，各种热度人物都拍摄过，却从来没有给身边最亲近的柏青拍摄过。
柏青暂停了投影，客厅内光线昏暗暧昧，他望着林听澄澈无辜的眼眸，心底的不安得到了些许慰藉，却仍旧被浓重的不安包围。声音里掩藏着，难以发觉的情绪，他一瞬不瞬，音量极轻仿佛风一吹就散：“我想拍摄一组图，作为纪念。”
“由你亲自掌机，成为你的作品，可以吗？”
林听愣住。
......
门铃响起时，柏青已经解开了上衣的纽扣，衣领敞开，露出冷白的皮肤。林听小跑着去开门。
打开门，温卿辞穿着套黑色的居家服，头发湿润随意，水珠滚落进领口，顺着锁骨淌进更深处。唯独那只缠裹着厚重纱布的手，格外抢眼，不那么红润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很无助可怜。
“怎么了？”
温卿辞眉心微蹙，右手微抬，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听听，可以帮我换下药吗？陈助理今天有事，没来。”
林听看了眼他的手，想到屋内的柏青，心下叹了口气，让开一条路，“你先进来吧。”
温卿辞眼眸陡然弯起，换鞋进去。
下一秒，看见上身半/裸靠在沙发里的柏青，眼底的笑意瞬间凝结，一股血气堵在胸口。柏青抬眼看过来，四目相对，温卿辞清晰地看见他额角的汗珠，柏青似乎弯了下唇。
昏暗的客厅，微微晃动的纱帘，仿佛都在暗示他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
温卿辞僵硬地站在原地，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来，扩散在四肢百骸。胸口如同被人生生捅进一刀，那刀带着倒刺，撕掉血肉。绵密而又尖锐的疼痛从一点点到越来越激烈的爆发，后劲十足，钝钝的疼。
脑袋里那根暂时浅眠的凶兽仿佛苏醒，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林听关上门走过来，见他站着没动，“坐吧。”
温卿辞垂眼照做。
她拿出医药箱，轻轻解开纱布看了眼，边上药边说：“不用太担心，你这都快好了，再过几天应该可以稍微结痂了。”
林听涂药的动作很轻柔，语气也温和，似乎心情很好。
半晌，温卿辞低低地嗯了声，嗓音很闷：“可还是好疼。”
“要是疼就吃点止疼药吧。”林听想着，从小药箱中找出她以前生理期会吃的药，查看了下。
还剩半盒。
递给他：“不介意是吃过的，可以拿走。”
重新包扎伤口也不过几十秒，林听娴熟地打好结，“好啦，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温卿辞倏地抬头看着她，唇角微陷，垂在膝盖上的左手微不可察地攥紧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失落：“我能在这坐会吗？回到家，也是一个人，很冷清。”
林听迟疑了一秒，而后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移开了视线。
“不好意思，今晚还有点私事。”
-
隔着一扇门，女人柔美的絮语隐隐约约从门缝中传进耳畔，男人声音清润含笑，带着几分克制，像是不想被人听见。很快，那声音便再也没听见了。
温卿辞一个人站在门边，寒意从四面八方钻进他身体里的每个角落。
很冷很冷。
回去的楼梯间是明亮的，但每一步都迈的沉重艰难。
风声灌进楼道，温卿辞愣了几秒，好像听见林听轻低隐忍的啜泣，还有，炽热急促的呼吸声。
耳膜下尖锐纷扰的金属划破声，这三年里日夜与他为伴的，熟悉的窒息和头疼再次包裹住了他，将他每一处能呼吸到空气的地方都死死地黏住了。意识变得薄弱，恍惚，眼前的台阶在颤抖摇晃。
楼梯间格外寂静，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只有萧瑟的寒风。
温卿辞忽然觉得——
或许这个世界上，的确没有专属于他的角落。归途不见，未来不明。
这一晚的夜是漫长而血腥的。
客厅的地毯上，陈助理无措地看着男人胡乱吞了药，身形摇摇欲坠。他想要去扶，却被温卿辞抬手挥开。
药丸被咽下，恶心反胃的冲动一股脑涌上来。温卿辞定定地看着被缠满了纱布的右手，粗暴揭开纱布一角，他本想将其一圈圈打开。但是，太慢了。
他早已没了耐心，左手随意扯开纱布，丝毫没有顾忌伤口的意思。很快，随着纱布变薄，上边的血迹也愈发的深红。
陈助理看得心惊，连忙阻拦，按住他的手：“温总，我帮您吧？您这样对伤口——”
话音未落，温卿辞将茶几上的玻璃杯摔在地砖上。
“哗啦”溅起一地的碎玻璃片。
陈助理张了张嘴，怔怔地看着温卿辞踉跄着站起身，走向那些碎片。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温卿辞半跪在地板上，捡起一片玻璃。碎玻璃边缘锋利极了，带着毛刺边，几乎可以做到吹毛断发的地步。
温卿辞却像失去了痛觉，缓缓收拢手指，将那些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刺痛血肉，鲜血淋漓，血液如同妖冶的花汁滴滴落下，疼痛如同海啸铺天盖地，脸色愈发苍白。
可他却慢悠悠地弯唇，轻笑出声。
神情魔怔，偏执。
陈助理瞳孔骤缩，这一刻心情无比复杂。畏惧，不理解，心疼。他从未见过温卿辞发病的时候，在平常时看来，他与正常人无异，依旧矜贵优雅。
他咽了咽口水，听见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温、温总......”
温卿辞丝毫不在意他的目光，脚下一软，摔在地毯上，他懒散地靠在沙发边，仰头轻轻笑起来，视线轻飘飘地落在虚空中，任由疼痛肆虐。
真好，还会疼。
肉/体上的伤害远没有心碎来的疼，却能麻痹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快要愈合了么？
可他一点也不想要伤口好起来。
低沉的轻笑声在空荡的客厅里被风幽幽吹散。
第71章
微博热搜大爆的时候, 林听和柏青正在玫瑰岛看日落——钟烟的电话打来，手机恰好放在两人中间的地上。林听的视线从远处火红的云层中移开，接起电话：“烟烟？”
钟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 还透着股缠缠绵绵的妖娆劲, “听听宝贝, 你挺行啊。不是我说, 这么劲爆的消息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下，太不够意思了！老实说，你们俩到哪一步了, 是不是全垒打了？”
亚热带温暖的小风吹着，林听脑子空空如也,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钟烟的意思。她下意识侧头, 对上一旁安静注视着她的柏青，也不知道这手机漏不漏音, 他有没有听见钟烟的虎狼之辞，脸颊微微发烫，捂着手机小声道：“没有！你不要胡说八道。”
“不是吧宝贝？”钟烟语气万分的难以置信，她像是咽了咽口水, “我看你那位老师的身材还行啊, 拍得也挺有那什么张力的, 你们怎么就没——”
她话音陡然一转，“你们都在一起也有这么久了，他对你来说, 没有吸引力吗？”
哪有在当事人面前讨论这种事情的, 林听正要戳她, 手背忽然被轻捏了捏。她转过头，是柏青。
男人站起身, 轻弯唇指向不远处的小摊：“我去买两杯水。”
他说话时，电话里的钟烟也听见了，没开口。
林听看了眼距离，确实不远，“好。”
柏青垂眼望着她，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拿着钱包走了。
等她再拿起手机，钟烟的饶有兴致地问起那组图拍摄时的事情，聊了两句，注意力便转移了。通话结束后柏青还没回，林听就静静地靠在椅背上，视线虚无缥缈。
半晌，她点开了微博。
如钟烟所说，热搜前三已经被占领——
#柏青身材# #林听作品# #柏林师徒#
随便点进一个话题里，都能看见林听为柏青的照片。在半明半暗的落地窗旁，男人仰头，衬衣领口要解未解。随着往后翻，每一张照片都极具张力。风格或内敛，或隐忍，或张扬，或放肆。
底下评论区清一色的“卧槽”“劲爆”“想问林老师拍摄时有没有感觉很心动”。更多人在八卦猜测，他们有没有在一起。
林听点开那些照片，定定地看了几秒，最后又退出了界面。其实在发出那组图之前，她大抵也能猜到网上会有什么样的评论，毕竟是脱了衣服的，网友们一向对这种事情有着无限的热情。
可回想拍摄时的种种，她似乎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种....
紧张和刺激感。
她想起电话挂断前钟烟冷不丁冒出的问题。
“心跳加速，感到刺激，是很正常的反应。可听听，你有想过为什么自己对柏老师没有反应吗？”
“我都拍摄这么久了，见过太多模特，这很正常啊。”
林听听见自己这么辩驳。
“是挺正常的。”钟烟没有立即否定她的回答，“可前提是，他只是一个模特，一个普通的同事。但柏青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喜欢，才会有心动和刺激。”
钟烟问：“听听，你真的喜欢柏老师吗？”
这个问题不难，但却让林听沉默了。
夕阳晒得暖融融的，将那抹红纱披在众人身上，脸上。咸咸的海风迎面拂来，惬意舒适。
良久，她眉眼舒展，弯唇望着远处蔚蓝的海轻笑了声，“烟烟。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很温馨，不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最完美状态吗？”
不答反问，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拿着两杯果汁走过来正要叫她的柏青，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
北城仍是一片银装素裹，温度感人，人们走在路上呼出一团团白雾。
温卿辞捏着手机，站在十二楼的窗边。
在这里，只需要稍稍侧眸就能看见林听的家门，也能很好的俯瞰北城上空。只是眼下能见度不高，点点绿意被覆盖在白雪下。
手机屏幕亮着，定格在九宫格页面——
【@盲者：新鲜出炉的柏老师！@柏青】
发送时间为凌晨。
几乎是在发出后的第两三秒，柏青就转发了这条微博。
评论区磕cp的粉丝都要疯了，斯哈斯哈没完，每个人都在追问两人是不是真在一起了。当然，也有更加敏锐的网友，一眼看出关键：【只有我发现这个时间非常.....暧昧吗？】
没几分钟，这条评论变成了热评第一。
但两位“热搜”的主人公谁也没有出来回复这个问题。于是，在旁人眼中，带了几分默认的意味。
温卿辞定定地盯着那几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看着那些照片看向镜头时的眼神。阴影如水将他的身影覆盖，也同样模糊了温卿辞的大半张脸。
谁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陈助理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温卿辞像是终于回神，点开微信，可那条置顶的对话框始终没有回复。陈助理站得不算远，余光瞥见他的动作，不由得也跟着忐忑揪心。
林听不在家。
他们来敲门时，李秀英出来这样说。说完，她一脸诧异地看向温卿辞：“她和小柏要出差几天，卿辞你不知道吗？”
回忆间，一阵铃声响起。
两人均回神，是温卿辞的手机。温卿辞瞥了眼来电，没什么情绪地接起，语气淡漠：“有话直说。”
巫隗的声音经过信号的传播，有些失真。
又或许，是他脑海中的幻觉又要动摇了。
温卿辞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心脏泛起一阵隐隐的刺痛，与往常不同，挨了许久才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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