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斐甚至在想,江漪喜欢她叔叔傅司辰的这件事只是一个幌子,而她的亲妈江漪借由这幌子随时来膈应一下她的爸爸,不然的话,怕是傅司渭一刻也不放过她。
今天坐在学校最高级的西式餐厅里,傅斐和她的小伙伴们却都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直到林惠灵机一动,“我突然想起我妈妈的闺蜜在傅氏任职,这下我立刻找我妈去问问,也好让斐斐你别这么担心。”
“真的可以吗?”
傅斐迫不及待想要得知这一个早上在傅氏发生的一切,要是有千里眼的话,她大概已经偷瞄了整整一个上午。
她立即放下手中的刀叉,干等着林惠那一头的人说说她母亲今天在傅氏集团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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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氏,顶楼。
江漪终于等到人群散后,终于从厕所狭窄的门里走出,相比起女儿此刻的紧张焦灼,老母亲的心情趋于麻木。
反正这事都已经被传得这么离谱了。
那她反而也就更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
回到傅司渭的办公室,自己喊了一杯拿铁对丈夫却毫无表示的江漪正在剪辑着她拍摄的素材。
不过,时而掠过大厦以外光景的江漪正在思考另一件事。
那在她回到顶楼之前,傅司渭是如何打发走傅司辰的,仅仅是否决了他的标书和方案,让他黯然退场?
毕竟,这是和自己名义上妻子有过关联的男人,身份上也很特殊,既是傅氏成员,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弟弟,这样对于项目的否决轻而易举,但凡随意找个差错都能做到。
回想起傅司辰攥紧标书而又颤抖的手,她都觉得可笑至极。
就那样的人,也配众女配争相追逐么?
然而,傅司渭的一则电话完全打破她的设想。
男人并没有作多余的解释,而是平铺直叙地和底下的人安排道,“是傅司辰的二期商场项目,一审我给通过了。”
他独自走到窗边,神色未动,“整体方案我看过了,确实不成熟。”
听这傅司渭的口吻,难道他真能大度至斯,能够放纵一个方才还在妻子眼前卖弄,说着不介意上镜的傅司辰项目正常推行吗?
难不成他真的看重傅司辰与自己的兄弟情谊?
哪怕面对不够成熟的方案,也给他通过了?
这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但傅司渭接下来语气淡漠说出来的话落入江漪耳中,仿佛这一切安排又有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深意。
“二审的时间延迟到八月吧,不需要专家组,”男人眼底的一抹戾色一闪而过,却又在说出口之时那般坦然,“我亲自来审。”
很快,江漪有了另一重的猜想,那就是傅司渭并非是出于好心而通过傅司辰的项目标书——
而是毫不留情地给傅司辰埋下了一个坑,就等着愚蠢的傅司辰往里面跳。
他似乎有足够的耐心和精力等待着傅司辰调入这个火坑里。
毕竟,长达半年的项目里假使出现任何的偏差,都可能导致傅司辰在二审的时候被傅司渭无情否定,而到时,这就将让傅司辰半年心血毁于一旦了。
掌权者为谁,那说话的人就是谁。
江漪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想这件事的初衷,本身就是傅司渭故意给傅司辰少许甜头,让他看见他烂成一片的方案有了希望。
当他自以为搭上自己哥哥的顺风车,未来能够在傅氏呼风唤雨的时候——
他投入的一切都会无情地化为乌有。
一旦有了这一重的猜想,江漪开始无法直视自己的那位丈夫了,也是,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手腕霸占整个傅氏的男人又怎回事等闲之辈。
江漪打量着傅司渭,而并没有挂断电话的傅司渭也正在注视着她。
这样的目光太过直接而猛烈,好像在此之前他们夫妻间从来没有这样对视过。
江漪知晓自己将傅司渭这位大佬的用心一览无余,而傅司渭呢,他又将如何看待自己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也或许是得益于她望向傅司渭的目光,她发觉了傅司渭脖颈上的一处小小的鼓包,像极了蚊子叮咬的痕迹。
这里是高空,又是刚春暖花开的季节,怎么就惹上蚊子了?
而这小小的泛红处,总让人不自觉地有其他的设想。
今日之事,一惊传得更离谱了,江漪原本就觉得她没脸做人,这下可倒好,要是傅总的脖子被人瞧见了,岂不是又添上了新的佐证?
“别挠。”
江漪知道这话说来有多冒失,但她如今不得不有意提醒她的这位丈夫。
要是这别发现了,那流言指不定说得多难听呢,大抵是没人直言议论他们的大老板傅司渭,估计都是围绕着说她怎么如狼似虎了。
傅司渭仿佛面对这空气,置若罔闻,一只刚要伸到半空中的骨节分明的手却被女人拽住了手腕。
江漪目光与之交错,“别乱碰。”
她捏住他冰冷的腕骨,无名指不经意地贴合到男人列缺穴上,感知到对方的不情愿以后几乎立马松手,但还是被男人熟稔地一个反手,将她的手腕纳入他的掌心了。
“难道傅太太不觉得,你这么做反而更让人说不清了吗?”
江漪:“那我走。”
他握得更紧了,面上却依旧是如出一辙的理智,“那我送你回去。”
“不了吧。”江漪婉言拒绝。
然而,傅司渭并没有急于反驳她,而是不紧不慢地将白色衬衣的领子顺势往下拉,那该死蚊虫叮咬的痕迹却恰到好处地露了出来,这种做法简直就是故意造成别人的错觉——
也和傅司渭之前在处理傅司辰项目这一事上的做法不谋而合。
他总是如此,不介意用他的方式教别人做人。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却在无形之中宣告于她,假使她敢单独提前从他的办公室离开,他可不保证整个傅氏还会爆出什么惊天大瓜来。
“也别特地送了,我等你下班便是。”
江漪转而也压下了心中万千杂绪,她早知这正中了男人的下怀……但这会儿他要是亲自护送她回去,又有多引人注目。
她还是继续摆烂吧。
江漪倒腾着剪辑的素材,也算好在小红薯上真正发布的时间,她打算等傅氏这一波空穴来潮的流言彻底过去,再发布视频。
不然的话,她都不知道那些评论里要开多少车了。
自从她妥协于男人的安排,她亲眼目睹着傅司渭又是如何一丝不苟地将衬衣重新整理好的,至少,那印子虽然还在,但在衣领之下,就几乎被遮掩住了,如果不是那样的做法太过“心虚”,江漪并不介意用自己的遮瑕膏遮上几笔。
终于,在江漪强大的自我催眠能力下,她硬是与这位丈夫同处一个办公室,苦苦熬到了下午五点半。
椅子微微转动的同时,江漪感觉到了久违的属于自由的空气,也正是这会儿,她才发觉傅斐在整个下午给她发来了近二十条的消息。
其大多数都是问她,“你还好吗?”
不是昨天才下定决心要发奋图强,准备好好学习,怎么今天就有空尽问这些奇葩的问题呢?
江漪笑容惨淡,在这个愁云愈发密布的办公室里舒展了下腰肢,转而对也不让自己省心的女儿说了声,“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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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漪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声历经一整天的“好好学习”发过来以后,傅斐整个人的神经有多紧绷。
她不知道母亲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复这一条消息的。
而早在他们学校的午休时刻,傅斐就已然察觉到了事情的端倪,并且经由林惠妈妈闺蜜的刺探,得知了大人之间打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那些有关她父母之间的花边新闻也完美印证了她的猜想,或许父亲真的在他的私人办公室对母亲做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对于别人而言,这是热火朝天的八卦。
对于生长在这个家的傅斐而言,这就像是一种父权的压迫。
而此时,被冷落一整天的傅斐明明已经收到回应了,她深知就算父母之间有那档子的事情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但那种来自于骨子深处的不安却并没有减少半分。
现如今,也唯独有更为专心致志地读书,能让她心里好受些。这也是她唯一战胜那些阻力,保护好江漪的办法。
只要她上位了,那所有的人都会为自己让道,而她的父亲傅司渭也并不例外。
到那会儿,如果她妈还对男性这种生物没有失望,她也不介意江漪另外再找,总比她当父亲的掌中之物要活得畅快。
她主动来到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将那个cos和sin 之间转化公式又运用了几遍。数学老师又惊又喜,本想好好激励鼓舞今天的傅斐一番,然而傅斐始终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刷完那几道同类型的题,又死气沉沉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不远处,有另外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这里。
无论出于什么,傅棠雪都觉得在学业急于上进的傅斐对她而言,是一种威胁。
傅斐并没有注视到那阴暗的角落,而是在走出校门之前再度撞见了对自己不放心的林惠和姜绵。两人正一前一后地在传达室门口来回走动,脚步也没了她们这个年纪的轻松欢快。
“你们这是还没走?”
这次,不善言辞的姜绵也主动道,“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找上我们。”
林惠想要极大缓解傅斐此刻焦灼不安的心情,只有他们知道,在傅斐这个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越是亲近傅斐这个人,她就越容易心疼这个傅大小姐,尤其是在她妈妈从闺蜜那里探知到傅斐妈妈在傅氏的八卦消息以后,她吭声道,“是啊是啊,你用得着我林惠的时候,直接说就成。”
傅斐当场问,“那你们今晚陪我一起回家?”
结果,林惠立刻没声音了,相比之下,姜绵的反应要更为靠谱一些。
姜绵犹豫不决地说,“我们陪你回去也不是不行,就是怕……撞上傅叔叔的话,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和他说上两句。”
“放心吧,你们应该见不到他的,他不是已经得手了么……”青春期的傅斐很少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流露自己真正的心声,“我就是不知道我一个人怎么面对我妈妈,我总觉得怪我没有保护好她,所以刚刚也一直拖延着没回家,你们要是愿意的话,陪我一起去见见我妈妈,顺便在我家一起吃个晚饭再走。”
姜绵宽厚的大手抓住了傅斐毫无温度的掌心,“晚饭就不必了吧,我们陪你一起回家,顺便见见阿姨就走。”
林惠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毕竟这是朋友最需要她的时候,她要是不讲究义气,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朋友了。
但她心底仍然很复杂,妈妈那位闺蜜很早之前就曾经说过,傅氏集团的傅总可不好对付……是个低调却又手段高明的大佬。
若是她敢为傅斐妈妈出头,她怕是以后书也没得读了。
最初八卦时活跃的那张笑脸如今也陪同着傅斐一起变得恹恹的。
不过,或许是人多,三个人互相给足对方底气,没过多久,傅斐就坐上了自家的迈巴赫,与林惠,与姜绵一起来到了傅宅。
她的好朋友们也没有注意这个家里家外的富丽堂皇,又或者说,在这个时刻她们根本就无心在意这些。
而真正是他们一同回过神来的是欧式花园中央一张迷人而夺目的脸蛋。
女人半蹲在鲜花烂漫处莳花弄草。
那完全不像是一个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而是一张新鲜的华国少见的令人迷糊的浓颜系面孔,标准的三庭五眼已经难以形容她的长相了。
任何与美丽相关的词这时候也变得平庸不过。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家居服,但厚重的丝绒材料并没有影响她身材的视觉效果,反而使人愈发跃跃欲试好奇宽大的休闲家居服里的使人浮想联翩的勾人身材。
江漪特意回家换了身轻便的家居服,为的就是怕弄脏了外面穿的大衣,她被傅司渭吊在外面浪费了整整一天,回到家的她赶紧趁着天亮扒弄着花园的土,但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她也一不小心拨动起傅斐同学的心。
“啊啊啊傅斐啊,我总算理解你爸爸的心情了,要我是男的,我老婆长这样,我也忍不住啊。”
傅斐瞪了林惠一眼。
江漪听到女儿回来的动静,不过这声色不如傅斐的冷淡,而一转身,果真如此,傅斐破天荒地把朋友带回家来了。
这对于江漪来说,当然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傅斐身上出现了一些所谓正向的改变了。
然而,这进门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高度的紧张,这是初来乍到不好意思呢,还是另外两人被傅斐强迫来家里的,江漪也是困惑不已。
这并不妨碍她作为傅斐的母亲,作为傅宅的女主人,好好招呼起这几位小朋友。
这其中一个小朋友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自己,而另一位相对好一些,但大多数时间仍然震惊不已而又怯生生地望向自己。
江漪关紧花园水管的阀门,莞尔一笑道,“你今天带朋友回来了,那我让陆姨多准备两双碗筷?”
傅斐沉默不语,她在和自己赌气,气自己没办法跑下学业不管不顾地随江漪一起去傅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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