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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开价是“十二万”。
这是什么概念，大概就是普通工薪阶层一年的收入了。
江漪想到了在前一段爆火视频里出力出人的傅斐，打算也给她一部分当作分红。
而傅斐整个人却心不在焉，来回刷着手机，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
其实傅斐是在刷她刚刚上传的研磨小麦的视频，她目光所及之处明明有各式各样的评论，就连八卦她的发色都八卦了很久，可她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这对母女关系看上去挺好”的评论上，她或许是驻足的时间过于漫长，导致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给这条评论点赞了。
至于江漪现实生活里的呼唤，她仍然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怎么了，你有什么事？”
“我们拿到了一个报酬不少的广告，我打算分给你五千，”江漪慢条斯理地与傅斐说明，“日后拍摄视频或许也少不了出镜，你意下如何啊？”
“无所谓，”傅斐眉心动都不动一下，动作流畅地将手机塞回宽大的口袋里，“反正也没有一个礼拜的零花钱多。”
江漪对傅斐的满不在乎习以为常，道了声，“那成，我们就这样先敲定了。”
她转头感激起今日同样为拍摄和清理现场付出的家庭女佣和管家阿姨，并邀请她们一起出门共进晚餐，“傅斐你呢，要不要一起来？”
傅斐漫不经心地又掏出手机，低声道，“随便吧。”
管家阿姨连声客气：“我怎么好意思去蹭太太的饭呢。”
不大灵活的手指却拼命地在手机上搜索上大学女儿推荐的美食。
这会儿，家里本就经常为江漪出谋划策爱表现的女佣当然也不想错失增进与太太关系的机会。
反正，一群人都在围绕着具体吃什么而讨论。
看着这冷冰冰的水晶吊灯下，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傅斐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个家总算有点家的氛围了。
原本默不作声的傅斐突然提议，“我学校附近也有一家，就开在商场顶楼，听说是个网红餐厅，菜品味道不错，价格也很亲民。”
管家阿姨发觉这一家确实也在她女儿的推荐列表上，欣然同意，并认为，假如太太日后不嫌弃的话，她也可以回请她们。
而正在她思及那儿餐厅不远处她女儿就读的大学城也在那儿时，太太又道，“我们顺便路过去接一下婠婠吧，婠婠是985的高材生，也可以让傅斐跟她学习一下。”
傅斐也没当场嗤之以鼻的拒绝。
管家阿姨感动不已，没想到太太请客吃饭的时候也不忘她的女儿。
一边的家庭女佣小钟只觉得自己没有生个一儿半女，在这个家里没有陆姨能出风头，不过太太的建议她总是不会有意见的。
江漪带领着这一群从没有在一起聚过的女人出门——
然而，一开门，傅棠雪就站在不远处。
就好像这个世界总有些人提醒着江漪她原剧情从未消失一般。
傅棠雪此时正局促不安地在庭院里来回穿梭。
“婶婶。”
傅棠雪热忱地招呼道。
傅斐早已挡在了她的身前，拿出刁蛮的傅大小姐的气势来，“你来是有什么事吗？难不成是厚着脸皮来替你奶奶继续讨要礼物？”
傅棠雪急于辩解，“这当然不是了。”
她一方面害怕真正得罪了江漪，想来打探一下她日后不来往的虚实，而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江漪刚刚发布视频的数据很惹人注目，没过半天江漪积攒的粉丝数量就超过了她。
她有几分眼红，又想借着亲戚的关系看看自己日后能不能入镜。
傅棠雪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想过之前准备的长篇恭维却因傅斐横亘期间而难以启齿。
硬是拖了许久，傅棠雪才苦笑道，“婶婶，今天的事我替奶奶赔个不是，她年纪大了，很多地方确实跟不上了……”
“没必要。”
江漪并不领情，脸上淡漠的表情宛如送客。
傅棠雪自知唐突，却不肯放过日后利用婶婶的机会，话里有话无不暗示道，“婶婶你和姐姐是两个人一起磨小麦么？我在门外听着你们齐心协力一起干活的动静，心里就很羡慕呢。”
傅斐还想要出言制止，却被江漪拦住了。
江漪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你想想玩这个？”
傅棠雪一脸“天真”，“磨小麦这件事我确实也没有接触过，觉得很有意思呢。”
江漪脸上情绪毫无波动，只是以长辈的口吻关怀道，“反正我们也没有磨完，又恰巧要出门吃饭，你要是喜欢的话，那不如自己一个人去磨一磨，顺便锻炼一下身体，培养一下情操？”
傅斐当场破了功，“噗嗤”笑出了声。
她生平从未见过傅棠雪如此吃瘪。
而停留在原地的傅棠雪，遥望着傅宅内的几人陆陆续续的离开，而堆积如山的小麦却倒在了她的脚边。
第14章
江漪发觉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凡是有热度的餐厅，无论是在十八年前，还是十八年后，总是要通过这种排起长队来维持他们的热度。
比如说，眼下，管家阿姨的女儿婠婠一直连声道歉，“早知太太要来，我应该提前来这里取号的，都怪妈妈通知得太迟了。”
江漪笑容宽和，“无妨。”
转头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没有这么仁慈了，“尊老爱幼，懂不懂？”
江漪明人不说暗话，她瞥了一眼冗长的队伍，示意傅斐去排队，而一声不吭的傅斐就像庄稼地里辛勤劳作的老牛，一刻也不停歇地排在了吵吵嚷嚷的队伍里。
傅斐觉得这家庭餐厅是自己提议的。
所以，对于由自己替大家排队的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兴许是一天轮轴般地工作，她脚后跟微微有些发酸了。
但她也从没想到，最讨厌和乱七八糟的人站在一起的江漪这次并没有使用任何的特权，而是站在了她的身侧，似乎要换她休息一会。
她会考虑自己的疲劳，注意到她也会脚酸吗？
“和你开玩笑的，你都忙了快一天了，还是你妈我来排队吧。”
傅斐嘴硬拒绝，“用不着。”
其余几人看了作何感想，女佣小钟这辈子也没想到过有一天太太会站在人群里替她排队，不过没等她出声，管家的陆姨已经迫不及待让自己的女儿去换僵持在那头的太太和小姐了。
母女俩异口同声：“不用，我不累。”
这大概就是血缘关系紧密连接的最好证明了吧。
江漪和傅斐面面相觑了一会，江漪倒也没有因为未能行使一个母亲的特权而所有失落，她对青春期少女这股争强好胜的心非常能够理解，只不过她认为傅斐这种性格在外面很容易吃亏。
傅斐说实话却是想偷偷休息一会了。
但她余光所及之处，是江漪身着的那一双七公分的高跟鞋。
就算已经精疲力尽，傅斐也可以表现得十分淡然，“你一旁呆着去吧。”
江漪明明看穿了大朋友的把戏，但她丝毫也没有戳穿的意思，直至身前突然有个男大学生冲出人群，朝着江漪直奔而来，张扬而又大胆道，“姐姐，我的号快要轮到了，可以和你换……”
声音是那个年龄段特有的阳光清冽。
傅斐不得不正视另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妈妈就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大众的环境里，她的长相太出众太惹眼，太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了。
“这样可以吗？”
江漪扬起弧度完美，线条优越的下巴，轻笑道。
傅斐听这她妈的回应，完全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啊。
傅斐赶紧站了出来，“前面也没几个号了，你别拿别人的了。”
江漪不是很理解女儿这不灵光的脑子，就好像一个固执的小老太一样。
那边穿着灰色卫衣的男大学生干脆越过不灵光的傅斐，笑容和煦地走进江漪，道，“我和我的兄弟都不打算吃了，反正取了也是浪费，不如给你。”
旁边其余的男大学生们纷纷发出起哄时特有的笑声来。
鬼知道他们等了多久，要给这小子做顺水人情。
江漪接过，“那就谢谢啦。”
半路却被傅斐拦截了。
“我们自己有号，干嘛要拿别人的啊。”
男大学生一脸无法置信，“这位同学，你的反应会不会太激烈了？”
傅斐当场翻了个大白眼，“谁和你是同学？”
这在人家男大学生看来就是有些闺蜜见不得自己的朋友好，看见自己朋友受欢迎内心排斥来着，直到傅斐唤了一声，“妈，我说了我来排。”
这男大学生恍惚从这一声“妈”里惊醒，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么年轻漂亮的一张脸和另一个非主流的姑娘不是姐妹，而是母女。
他以为他顺着女孩的玩笑道，“那我是不是能做你的爸爸了？”
傅斐冷声：“滚。”
她怒不可遏，这群家伙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要是傅司渭在这里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怎么一个个都跟狗哥似的没脸没皮呢？
江漪自然也在亲女儿灼灼的目光下归还了那取餐号，怕是在这件事上不尊重傅斐的个人意愿，怕是整顿饭都吃不好了。
男孩尴尬地走开了。
而留在原地的傅斐总算是送了一口气，撑着最后的等待时间，一轮到她进餐厅，她的双腿都发软了。
天知道，她为了维护这个家到底付出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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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漪的目光尽情浏览着菜单，把这家的招牌通通点了一遍，而坐在角落里闹大小姐脾气的傅斐则是继续保持着她的沉默。
她已经开始幻想父母离婚以后的生活了。
她原以为江漪对傅司辰不感兴趣是一个好的开始，但紧接着噩梦降临——
江漪他虽然对傅司辰没有心思了，但她随时有可能和别的男人跑路啊。
方才在网友一声声错误的赞许声中，她差点都忘了自己和江漪本来的关系，怕是她一旦在外遇上合适的男人，过不了多久又要与她回归到毫不相干的状态。
她本应该习以为常的，可江漪最近的亲近，友善以及日常相处，让她无法直面再度冷漠的关系。
而江漪此时转而问了声，“你想要什么甜点？”
又将傅斐的万千思绪给拉回当下，一如既往地回应道，“我随便。”
江漪甚至有种错觉，那就是坐在整个顶楼景观最佳角落的傅斐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就好像随时会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眼底还泛着隐忍的红意。
她额外给傅斐点了一份可露丽，又同时兼顾了下同一桌的另一位年轻女孩婠婠。
陆姨的女儿婠婠一直全身心地盯着妈妈整日里念叨过的太太。
可百闻不如一见。
太太实在是太美了，就好像一幅只会出现在高级油画的人物走出了她原本的画框，美得是那样耀眼而又璀璨。
炫目之中，她拿到了一份特殊的可露丽，赵绾绾当场感动到舍不得吃了。
这可是太太的心意啊。
傅斐本来还能从那一份特殊的甜点里感受到细微的母爱，结果对方人家也有，于是这就不稀奇了。
她平淡地点评这甜点，倒像是极其专业的甜品大师，“蜂蜡不够酥脆，里面也不够绵软。”
江漪是发觉了，这女儿确实不大好哄，于是她索性也就不打算哄了，对着985 的婠婠毫不客气地吐槽道，“吃完饭，你给傅斐检查一下功课，我怀疑她最近都没怎么用功，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大学读了。”
谈话间，她又扫了那不争气的女儿一眼。
而就是这匆匆一瞥，让傅斐有一种强烈的错觉，她妈妈分明是很在乎她的。
嘴边那口感一般的可露丽突然也变得Q软起来了。
第15章
傅斐情绪渐涨，直至她单独去自助餐区的时候听见了学校里熟悉不过的议论声。
其实早在来前，她就知道免不了撞上同学，原因很简单，她之所以听说过这家餐厅，也是在学校内各路营销，这家餐厅在新安国际的风评很高。
来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起初她对那些议论声并没有抱有任何期待，只希望那些污秽的言语不要落入江漪的耳中。
“瞧那不是傅斐吗？”
“她这种大小姐也会看得上这种地方？”
“怎么看不上了，我今天看她视频的时候觉得她也没有那么难接触啊，她在家里干活的样儿怎么说，还挺接地气的。”
傅斐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在这一夕之间，好像那些难以面对的负.面评价一下子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有人转性了，有人捧场了。
“哎，上次傅棠雪的事你们忘了？”
“没忘呢，我今天看了那干活视频觉得更有可能是傅棠雪的自导自演呗。”
另一重的声音令她在自助区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她一如既往的冷酷，她真想和为自己说话的人打个招呼。
傅斐原本以为洗白这条路本来是很难走的，但因为……江漪，一切变得顺坦起来了。
当她目光眷恋地望向埋头干饭的女人，她神情是那样的专注，仿佛在夕阳最后一缕阳光之下浑身散发着神圣而不容亵渎的光芒。
直到她的老母亲江漪望见自己的时候，她恢复了她原始的本性，当面吐槽道，“整天磨磨蹭蹭，难怪学习差。”
傅斐嘟囔了声，又赶紧跑回座位了，这不还故意在众人面前因为这一刻的没面子挤了她亲妈一下。
这可把江漪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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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网红餐厅里热闹无休的欢笑截然不同的是，在太平洋对岸，有人在冰冷的摩天大楼里对这一场无关紧要的晚餐洞若观火。
当收到助理发来“先生，太太没有刷你的卡”的短信时，傅司渭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有些焦灼。
他反常地在工作期间松了松领带，并且直白而又冷漠地告诉视频另一头的供应商合作伙伴，“that is not a good price（那价格不合理）。”
他不耐地挂断了这一通视频对话，开始纵览傅氏这一天的新闻，也包括他的妻子参加的那场寿宴。
他不曾想过太平洋彼岸的这一场闹剧，使得股价发生了一些不必要的波动。
清冷如傅司渭，他捏了捏眉骨，想起直播间江漪那句“要问过我丈夫”的话来。
而美曰其名亲自问询他的女人却在另一场晚餐的玩乐之中，音讯全无。
他打开了她在某平台上拍摄的视频。
整个视频并没有任何的剪辑的痕迹，十分流畅，就是平常的母亲带领着她的女儿一起研磨小麦，不过小麦得来的原因完美继承了直播间最大的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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