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蛇……也许是副管事放的?”听竹仿佛想通了什么,“定是他背后有人指使,绪昭容只是其次,佟妃娘娘父亲才是关键,一旦守备大人倒台,佟妃必定会受到殃及,大皇子没有母族支撑,继位的机会便会大大减小。”
“这宫里除了大皇子,也就只剩下陈妃娘娘的二皇子,可在旁人眼里,此事也就只有德妃娘娘才有这个能耐,届时佟妃娘娘也会如此认为,两者相争,无论是谁倒台对陈妃娘娘都百利而无一害,的确是桩好算计。”
听竹顿时想明白许多事,看她的眼神也复杂起来,“所以您婉拒副管事的合作,不仅仅是因为皇上,还有是不想与陈妃娘娘合作。”
沈榆笑而不语,大家都认为贤妃这么多年都生不出孩子,基本希望不大,所以德妃才是那个心腹大患,陈妃肯定心心念念想要除掉对方,那么自己的出现无疑就是一个极佳的时机,对方肯定想要拉拢自己,所以只是派人过来试探试探。
所以她只是模棱两可的婉拒,而这个时候,德妃哪怕明知道有人在暗害,肯定也会乘胜追击打压佟妃父亲,毕竟这也是个绝佳除掉佟妃的机会。
“不急。”她拿过未看完的书,语气平静,“总得选把好的斧子才能伐树。”
第38章 册封
行宫的玫瑰品相到底不如皇宫, 不知道那刚升管事的魏明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于是特意派人从几里外的花圃里送了几筐过来,送来时上面还带着露水, 可见行程之快。
但在旁人眼里, 这都是对方为了讨好她这个宠妃而殷勤谄媚。
沈榆自然全都收下了,全当听不懂对方的讨好之意。
关于这条蛇, 皇后也在晨省中盖章定论。
“山里蛇虫鼠蚁多, 乃是行宫管事疏于防范, 渎职怠慢, 才导致个别蛇虫混入行宫里,余信骅已经被撤职拿下,关于此事你们要管束好底下人, 莫要造谣生事徒生是非。”皇后正声道。
殿内其他人自然是连连称是, 只是心中所想无人得知。
“果然还是绪昭容惹人疼, 换作臣妾们若真被那畜牲咬一口,别说撤职了,怕是皇上连看都不会来看一眼。”全婕妤自嘲一笑。
“怎么净说些没影的话,难道你想和绪昭容一样终日缠绵病榻?”文昭华斜了她眼。
德妃喝了口茶, 漫不经心的道:“这余信再怠慢也不会如此愚笨,竟由得这般错漏出现, 若是惊着了皇上, 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旁人都闭嘴不言,好似听不懂她的暗喻,这不管是不是意外, 还得看大理寺如何审查余信骅, 查的好自然就是个意外,查的不好那就不好说了。
“行了, 此事已经移交大理寺,朝政之事休要议论。”皇后眉间微蹙。
德妃自然不再多说什么,好似只是随口一提,继而悠然自得的在那品着茶。
只有佟妃始终低眉敛目,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纵然平时她也是如此,可偶尔还是会与人搭上一两句话。
“另外绪昭容此番受惊,皇上已决定给她晋升位份,待回宫之后再行册封之礼。”皇后突然道。
听到这,众人都是神色微变,全婕妤当场正襟危坐,“不过才被蛇惊了一下皇上就要给她提位份,她才进宫不到一年,要资历没资历,又无子嗣,何德何能册封为妃!”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皇上喜欢就好,况且绪昭容今后肯定能有子嗣。”陈妃打起了圆场。
“今后的事谁说的准,贤妃娘娘伺候皇上这么多年,不也没有子嗣吗?”全婕妤脱口而出。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又不自然的轻咳一声,“罢了罢了,册封为妃也好,贵妃也罢,谁让皇上喜欢呢,哪像臣妾人微言轻只能在旁发发牢骚,反正也无人在意。”
旁人倒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皇上的意思,再说以绪昭容的盛宠封妃也是迟早的事,只是绪昭容如今那个样子,能撑到何时还不好说,便是让她封妃了,谁知是不是昙花一现红颜薄命。
在这宫里,一时灿烂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笑到最后。
“本宫知晓此次不合规矩,你们心中也难免会有不满,所以特意向皇上提及了六宫大封一事,皇上也许了,待到回宫之后再操办。”
说到这,皇后又看向德妃,“晚些时候本宫让人将名单给你,待回宫后还得由你主持六宫事宜。”
听到可以六宫大封,众人也都面面相觑,全婕妤脸色也好看几分,这皇后娘娘一口气也不说完,害的她刚刚白白说错了话,幸好贤妃不在这。
皇上答应六宫大封,还不是为了让绪昭容名正言顺册封为妃,也就皇后把她们当傻子,那就看看那病秧子担不担得起这份福气。
“臣妾自当竭力为娘娘分忧。”德妃点了点头。
等到晨省散了,全婕妤还在那喋喋不休,沈榆则在和玉淑仪议论要去行宫另一侧走走,刚出了至清殿,玉淑仪的宫女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一副欲言又止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玉淑仪神色倒没有变化,却下意识理了下袖摆。
“姐姐若是有事大可去忙,嫔妾一个人走走也是好的。”她立即道。
玉淑仪面露歉意,“太后寻我有点事,那我下次再与妹妹去赏花。”
沈榆笑着拉住她手,“自然是好的,可惜嫔妾的玫瑰花茶还未制好,无法让姐姐一同带去给太后娘娘尝尝,昨日皇上喝了竟也说味道不错,早知如此,上回在宫里应该多制一壶才对。”
视线交汇间,玉淑仪嘴角微微上扬,“不急,妹妹的手艺等到何时都值得。”
没有再多说什么,沈榆目送对方离开,继而往另一条路行去,东南边的月季听说开的不错,可以摘一些制成花茶。
沿着小道穿过许多树荫,没多久一处碧波荡漾小湖映入眼帘,几棵柳树随风摇摆着枝条,一处水榭屹立在湖中央,水榭四周依稀站立着几个宫人。
沈榆正欲经过,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兰贵人。”
她脚步一顿,继而不解的回过头,却见水榭里的陈妃冲她点点头,“如今日头大,兰贵人可要来坐坐?”
听竹眼帘微垂,遮住其中闪过的异色,原以为一切都只是猜测,不曾想竟成了真。
倒是她天真了,这宫里哪有什么老实本分的人。
便是主子从一开始怕也是蓄意接近娘娘,思及香露一事,她忽然觉得细思极恐,所以就连昕文也只是主子一颗棋子,每一步都算无遗漏,或许就连德妃娘娘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那主子得心思缜密到何种地步。
水榭四周清风徐徐,吹动亭中珠帘,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榆走近以后,立即屈身行礼,“嫔妾叩见陈妃娘娘。”
望着眼前谦和有礼的女子,陈妃笑意吟吟的上前将人扶起,“妹妹何必多礼,皇儿终日吵闹,本宫难得忙里偷闲在这躲会懒,不曾想妹妹也有这个闲情雅致出来走走。”
沈榆被拉着坐下,立马就有宫人上前奉茶,好似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
“初来行宫,嫔妾对周遭难免有所好奇,本来约好玉淑仪一起四处逛逛,谁知太后娘娘寻玉姐姐有事,便只剩下嫔妾一个人了。”她恭声道。
陈妃一边摇着团扇,笑的温和,“玉淑仪祖母与太后娘娘曾是闺中密友,如今进宫,太后娘娘自然会多加照拂。”
听到此事,沈榆一脸恍然大悟,继而又看了眼周围,“那嫔妾……就不打扰娘娘独自赏景了。”
“风景再好,一人独赏有何趣味。”陈妃眉目带笑,“你也是一人,本宫也是一人,两人结伴才有意境,不是吗?”
周围宫人并未退下,陈妃好似只是单单邀请她留下共赏这行宫碧波荡漾美观。
沈榆似有犹疑,“可是待会嫔妾还得去给德妃娘娘请安,每到这个时辰,娘娘便会寻嫔妾下棋解闷。”
望着眼前这清艳脱俗的美人,陈妃满脸欣赏,“那妹妹如今还能偷闲赏花,可见还是终日待在屋檐下乏闷,外头的天地广阔,多出来走走散散心也好。”
说罢,又推过一盏茶,“便是要回去,那也喝杯茶再走,这行宫纵然清凉,可到底烈日炎炎,本宫这茶虽然不如妹妹的玫瑰花茶香,但解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望着桌上那杯白瓷茶盏,沈榆并未说话,依旧低眉顺眼的站在那。
“既然妹妹不渴,那下回本宫再邀妹妹品茗。”陈妃笑着道。
沈榆屈身行礼,“那嫔妾先行告退。”
望着女子逐渐离开了身影,陈妃独坐在那浅浅抿了口茶,不由轻叹一声,“新柳处处映春景。”
宫女躬身候在一旁,语气意味深长,“可春季雨大,新柳更容易夭折。”
陈妃眉梢微动,“如今春季已经过去,这不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
“那娘娘觉得这柳枝会不会长到旁院子里?”宫女压低声音。
湖面清风拂过,风景宜人,陈妃不急不缓摇着团扇,嘴角微微上扬,“人心似柳,心有多大,枝自然有多长。”
一路回到静月苑,早上只随便吃了一些糕点,如今倒是有几分饿了,沈榆便让听竹传了点清粥小菜,行宫里的厨子还是与皇宫里的不一样,更有当地特色。
“主子一时不理会,可她恐怕不会轻易罢休。”听竹整理着衣橱。
沈榆靠坐在软榻上看着书,面无表情,“你说,如果娘娘知道一向老实本分的陈妃想置她于死地,不知会如何作想?”
听竹忽然回过头,目露诧异,“您……”
沈榆莞尔一笑,“我随口一说。”
倒也不是随口,德妃心狠手辣,陈妃同样两面三刀,豺狼咬虎豹多精彩,毕竟只有把这水搅混了才能摸鱼。
此时的紫华殿寂静无声,甚至氛围有些肃穆,宫人们都跪了一地,而地上正躺着无数碎片茶渍,显得几分狼藉。
花榕冲其他人挥挥手,宫人如获大赦一般连忙退下,瞬间屋里空荡荡一片。
而下一刻,一本薄薄的册子又猛地甩在地上,上面赫然记录着几个人名以及位份。
“本宫有什么地方不如贤妃!”
德妃一掌拍在桌上,面上难掩怒意,“绪昭容封妃也就罢了,本宫姑且容忍那个短命鬼几日,可贤妃与本宫同等资历,为何皇上宁愿给她晋位,却忘了本宫的存在!”
不知是怒还是委屈,德妃突然嗤笑一声,怒尔将护甲全都拔下。
花榕捡起册封名单,拍了拍上面碎片,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娘娘何必动怒,位份能说明什么,她没有子嗣,此刻怕是比您还急。”
“可今后就要由她压本宫一头,难道你让本宫回回给她请安?她也配?”德妃神色紧绷难掩怒火。
仿佛想到什么,不禁五指逐渐紧握,倒是气笑了,“贵人沈氏,晋正四品婕妤,皇上对那贱婢倒真是不错,这才晋封多久,这回赶着又给她晋位!”
第39章 告密
花榕也怔了下, 继而又宽声道:“皇上您还不知道?绪昭容刚进宫便越阶进封,一路盛宠不衰,这如今还没有子嗣, 皇上便要给她封妃,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新宠时时都有,可中宫只有一个, 皇后那个样子已经是名存实亡不足为虑, 她如今交出宫权还不是为了两边不得罪, 今后能在您与贤妃手上讨个善终。”
花榕重新倒杯热茶, 轻声安慰,“如今子嗣才是迫在眉睫之事,皇上要给她们晋位又如何, 依奴婢看这反倒是件好事, 贤妃一直隐藏锋芒暗地里动作却不少, 如今皇上此举分明是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您觉得旁人难道又忍得了?”
德妃脸色和缓几分,可眉心依旧紧蹙,似乎一想到今后看到死对头要低一头就怒从心起。
“陈妃的野心可不小, 她又岂会容忍贤妃占尽风头得皇上看重?到时候她们狗咬狗,娘娘只需在旁边坐山观虎斗, 无论结果如何得利的还是您。”花榕一字一句分析着利弊。
话是如此, 德妃依旧脸色不佳,接过茶盏喝了口降降火气,又重重的放在桌上。
瞥了眼那本册子, 还是拿过来继续翻看, 当看到上面那一个个名字时,她不由冷嗤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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