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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矢也没再坚持，他一向很顺着江静月。
两人上车后, 银色大众便徐徐往锦上公寓开去。
因为时间太晚, 周矢考虑到江静月回家后急需休息, 便拒绝了上楼小坐的提议。
目送江静月进了电梯，周矢才驱车离开公寓大楼。
雨势越来越大。
周矢减慢了车速，往深农大方向开。
他的租房在深农大附近一个老小区, 从江静月那边回去，需要经过深农大学校南门。
回去路上, 周矢遇见了一个关系要好的同事林备。
正好看见林备在学校南门外的路口站着, 似是在等出租车。
男人穿着黑色的雨衣, 面容被来往的车灯照得忽明忽暗，看上去比雨水还要冷凉。
周矢的车在他面前停下时，林备有些诧异。
随后他上了车，两人叙旧了一阵。
林备这才知道，周矢是今晚的飞机落地深市。
以及他这么晚外出，是因为刚去市局那边接送女朋友。
周矢的女朋友，林备也见过。
他和周矢是朋友，和江静月自然也一起吃过饭，彼此算认识。
得知江静月这么晚才下班，林备低声叹了一句，“干法医挺辛苦。”
驾驶座的男人温沉附和，顺口提及了近来深市发生的连环奸杀案。
“如今案子还没破，人心惶惶的。”
“就算静静是法医，这么晚她一个人下班回家，我也还是不太放心。”
林备点点头，表示理解。
没聊几句，便到了林备住的小区，周矢将车停在了路边，还把车上的雨伞给了林备。
“雨这么大，雨衣挡不住什么，把伞拿着吧。”
面对男人的好意，林备点点头。
递伞时，周矢注意到了他手背上的抓痕，“你以后别去喂学校那些流浪猫了，每次喂每次都被挠，何必。”
林备笑笑，一脸无所谓：“也不是每只猫都挠人的。”
周矢没再多劝，和林备打了招呼便开车回家了。
等回到家里，他第一时间在微信上跟江静月报平安。
手机那头，江静月已经洗完澡，正在厨房煮面填肚子。
收到周矢报平安的消息，她还特意看了眼时间。
算了一下她这边到周氏住所的距离，明显他到家的时间晚了些。
出于关心，江静月随口问了一句。
[周矢：路上遇见林备，送了他一程，所以耽搁了。]
[江静月：原来如此.jpg]
[周矢：对了，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周矢：端午节那天，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去参加陈倩兮的婚礼，得回湖城陪爷爷过生日。]
湖城是周矢的老家，从深市开车过去，需要四五个小时的车程。
陈倩兮的婚礼赶上老人家的寿宴，江静月也很为难。
她没理由要求周矢放弃陪家人过生日，正如她也不会为了周矢而放弃参加陈倩兮的婚礼一样。
[江静月：了解了，那到时候我买点东西，你帮我带给你爷爷。]
[周矢：不用那么麻烦。]
[江静月：不麻烦，一起尽孝嘛。]
[周矢：拥抱.jpg]
两人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多数是周矢这次出国的一些见闻。
等江静月吃完宵夜，接到老爷子让管家打来的电话，他俩才结束聊天。
江钱山似乎料定江静月下班会很晚，所以特意让管家等到这个点才给她打电话。
一来是怕打扰她工作，二来是怕打了也没人接。
江静月表示，老爷子还是很了解她的工作性质的。
“大小姐，明晚请您一定腾出时间，一起去顾家用晚饭。”
“这是老爷的意思。”管家沉声，语气恭谨有礼，却也不失严肃。
仿佛老爷子的话就是圣旨，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江静月违抗。
江静月蹙了蹙眉，“去顾家吃饭？”
好端端的，干嘛去顾家吃晚饭？
她不太想去顾家，因为不想和顾尧野照面。
然而管家接下来的话，却不容她拒绝：“您和顾大少爷私下协商解除婚约的事，老爷已经知道了。”
“明晚在顾家吃饭，会在席间正式提及此事。”
“老爷说，您要是不到场，就当您已经打消了解除婚约的念头。”
江静月：“……”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爷爷拿捏她的手段当真信手拈来。
半晌，江静月放弃了挣扎，抬手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知道了，我会腾出时间准时赶过去的。”
不就是一顿晚饭，又不是鸿门宴。
吃就吃！吃完以后，她和顾尧野应该就真的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吧。
想到顾尧野，江静月突然想起来今晚吃饭账单的事。
她回市局的时候被男人追着加微信，方便转账。
但直到现在，微信上也没收到顾尧野发来的账单。
想了想，江静月主动戳了顾尧野：[账单。]
冷冰冰的两个字，言简意赅，不带半分个人情感。
消息发过去以后，江静月便要去客厅消食。
本以为顾尧野那边至少明天才会有回复，不料她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微信消息便进来了。
[顾烦人精：你还真打算给我钱啊？]
[顾烦人精：算了，从你给我的那百分之十股份里扣除。]
[顾烦人精：这么晚了还不睡，在跟你男朋友你侬我侬？]
[顾烦人精：哦对了，我家老爷子说，明晚让你来家里吃饭，谈一下解除婚约的事。]
接连四条微信消息，一股脑涌入聊天界面。
江静月：“……”
她果然没改错备注。
顾尧野就是个实打实的烦人精。
过了一会儿，江静月还是坚持让他发账单。
以及他修车的账单，也一并让他发来。
[江静月：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
[顾烦人精：行，那明晚你当面给我，我收现金。]
[江静月：……]
这年头，谁还指定说要收现金的？
顾尧野这是纯纯有病。
面对男人的要求，江静月压住了脾气，咬牙切齿地回了一个字：[行。]
随后她直接针对他个人开启了“消息免打扰”。
回屋歇了。
-
翌日天明，江静月看见了她昨晚睡觉以后，顾尧野发的微信消息。
足足十几条，从零点十几分断断续续持续到凌晨五点多……
那些消息她没细看，直接略过，也没有回复。
对于江静月而言，她没有直接把顾尧野拉黑，就已经算是对他忍耐到极限了。
奸杀案的进展依旧艰难。
晚上七点左右，江静月趁法医中心没什么紧要任务，便早早下班了。
去顾家老宅吃饭的事，江静月跟周矢提过。
主要是告诉他，今晚不用来接她下班。
电话里周矢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提了一嘴，让江静月帮他给江老爷子带点礼品。
江静月让他别心急，等以后正式见家长，再送礼也不迟。
她拒绝周矢时，语气温柔，似调侃他过于心急。
弄得电话那头的男人颇有些不好意思。
最终他也没能拗过江静月。送礼的事，便作罢了。
-
晚上八点半，江静月打车回了鎏金别苑。
她直接去的别苑东区的顾家老宅，彼时江老爷子已经在了，正和顾家那位在书房里下棋。
江静月到了以后，顾家老爷子才让管家吩咐后厨准备开席。
至此江静月才知道，原来今晚这顿饭，是顾家老爷子给顾知薇安排的接风宴。
除了接风洗尘，也庆祝顾知薇去国外参加国际舞蹈比赛拿了季军。
从方方面面来看，顾家老爷子都是很宠爱顾知薇这个小孙女的。
席间，两家老爷子同意了江静月和顾尧野解除婚约的决定。
但话落之后，二老又提及了一件事，令江静月震惊不已。
顾家和江家第一桩婚约作废。
两家老爷子却又定下了一桩新的婚约。
——顾知薇和江述。
这个消息令江静月震惊了半晌，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了。
席间，她时不时将视线落到顾知薇身上，打量她的神色。
“为了防止再发生变故，我和你江爷爷商量后决定，在两个月后，为你和小述举行婚礼。”
“薇薇，你可有什么异议？”
顾老爷子神情严肃，虽然是在问顾知薇的意见，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定数。
顾知薇十分乖巧地摇头，“没有。”
江静月看着她，心下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总觉得顾知薇和江述这桩婚约，是因为她和顾尧野解除了婚约才强行定下的。
因为这件事，江静月没什么胃口。
她提前离席，去外面院子里透了口气。
今晚夜色朗润，郊区的夜空连星星都能看清楚，无边夜幕，似一张黑色的网，星星就是被困住的萤火虫。
景色十分宜人，令人心情舒展放松，很舒适。
夏夜的风不凉，吹在身上，温度刚刚好。
江静月披散着及腰的长发，身影被院子里暖橘色的路灯灯光拉得细长。
她仰着头，专注欣赏星空。
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靠近的顾尧野。
“看来我家的饭，不是很合你的胃口。”男人冷不丁出声。
他穿一身浅灰色休闲居家的衣服，短T长裤，一身慵懒气质，偏又不失矜贵。
在江静月身旁站定后，顾尧野低首瞥了她一眼，视线轻飘飘落在她向上掀起的浓密长睫。
像两把小刷子，睫毛又长又翘。
他明显看见江静月的小脸僵愣一下，然后才缓慢地转过头来，与他视线对上。
许是边上的路灯灯光太暖，以至于顾尧野有种错觉。
似在女人眼里见到了温柔。
事实证明，那果然是错觉。
因为下一秒，江静月的眸光便沉了下去，白皙脸蛋也绷紧，露着冷色：“账单。”
这是江静月看见顾尧野，唯一能想到的事。
男人显然愣了一下，神情僵滞，颇有些无语的样子。
片刻后才缓过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收款码：“饭钱，520。”
“车钱，1314。”
男人声音噙笑，字里行间都透着轻浮不正经。
听得江静月忍不住脸色越来越沉。
她不傻，当然知道“520”和“1314”这两串数字代表什么。
但这些话从顾尧野嘴里说出来，江静月下意识便将其归结于他这是撩妹的贱毛病又犯了。
而且属于无差别撩人的那种登徒子。
轻浮浪荡至极，简直无可救药。
介于江静月对顾尧野的了解，这种尬得让人脚趾抓地的撩妹把戏，她自然不会当真。
为了赶紧结束和男人的谈话，江静月直接扫码，转了他小一万。
“不够再补。”
她话落，钱也扫过去了。
转身便要走。
顾尧野见好就收，察觉到自己又让她讨厌了，便也没打算再追上去纠缠。
结果江静月走了没两步，又倒了回来。
她神色踟躇，似是有什么话想问，却又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见状，顾尧野将手机揣回了兜里，直接开门见山：“有话就说。”
“吞吞吐吐，可不像你江大小姐的作风。”
江静月抬眸，看了眼神色已经正经的男人，心里的厌烦感如烟消散。
她抿了下嘴唇，还是问出了口：“你妹妹和我弟的婚约……”
“是因为我们？”
虽然她的话说的不是很明白，但顾尧野还是听懂了。
他打量了江静月一阵，基本可以确定，她对顾知薇和江述缔结婚约一事，心里怀着愧疚。
想了想，男人沉沉嗯了一嗓：“算是吧。”
“毕竟顾江两家相中了同一个大项目。”
“比起成为竞争对手，老头们更想密切合作。”
而在他们二老看来，两家合作的最大保障，无疑是彼此成为一家人，让利益共同化。
江静月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不顾她的意愿，也要让她和顾尧野结婚。
她一直没有管过集团的事，却每年都拿着股份的分红。
按理说，作为江家大小姐，她应该为家族企业做出贡献。
可如今这份责任，却落在了江述和顾知薇身上。
一想到他们两个人是因为她和顾尧野才被迫定下婚约的。
江静月心里便压着巨石一样沉闷难受。
见她半晌没说话，顾尧野隐约猜到了她的心思。
知道江静月此刻的心情肯定很沉重，男人故意调侃她道：“你这副表情，莫非是后悔了？”
江静月抬起眼帘，视线与他对上。
只听男人沉磁一笑，继续：“后悔没有牺牲自己，以成全你弟和我妹各自的幸福？”
江静月：“……”
她虽然愧疚，倒也不至于后悔。
毕竟不管是谁联姻，都是一种牺牲。
而且她觉得愧疚不是很正常？
倒是顾尧野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才不正常吧。
“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妹妹成为两家联姻的牺牲品？”
江静月蹙眉。
在她看来，江述和顾知薇结婚，她私心更心疼顾知薇。
毕竟江述那小子，从小冷心冷肺，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太在意。
就算是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他肯定也是无所谓的态度，并不会太抗拒。
顾知薇不一样。
江静月还是很喜欢她这个丫头的。
乖软可人，甜糯糯软绵绵的，很讨人喜欢。
总觉得她应该值得更好的人，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去谈婚论嫁。
见江静月关心顾知薇，顾尧野觉得有些微诧异。
末了，他还有些嫉妒，心里酸酸的：“她自愿的。我劝过了。”
他甚至告诉过顾知薇，如果她不想联姻，他这个当哥哥的可以帮她逃到国外去。
但是顾知薇拒绝了。
她从小就懂事乖巧，娇软惹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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