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门前愣了愣神,然后又乖乖下去,坐在沙发里又无辜地等了二十分钟。大厅恢弘的灯光下,先出现的是他的前女友。
初澄从她身边走过,“你在这?”
宋南方说:“我在等沈知燃,你看见他了吗?”
初澄没有任何隐瞒,说道:“还在楼上,刚刚我们在休息室谈点事耽误了,他应该马上下来。”
“哦。”宋南方难免起疑心,就这俩人孤男寡女的,“你们聊什么呀?”
初澄礼貌微笑,不算亲近也不算疏远,说道:“等他过来,你可以问他。”
“……”
宋南方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这个表情无懈可击的女人,看她的态度坦荡到没什么好怀疑的,宋南方即使心里存疑,嘴上也不知道问什么好。于是只好从她的妆容,发型,衣服找破绽。
她穿着一条莫兰迪色的长裙,衬得肤质像瓷釉一样雪白细腻,耳朵上有一对精巧的珍珠,波浪卷发,发丝在纤薄后背晃着,仪态端庄娉婷,哪怕一个背影都透着矜贵冷淡。
好吧,也许是她多想了。
初澄走后没几分钟,沈知燃也从电梯里出来,头顶的水晶灯光把他的脸色映射得阴沉可怖,仿佛疾风骤雨即将来临。
他个子高,腿又逆天长,宋南方只能小碎步赶紧跟上,“你刚刚干嘛去了啊?”
沈知燃沉着脸没理她,直到坐到车上,路上没什么人,他开出了风驰电掣的效果。宋南方惊恐地抓紧了头上的安全扶手,“喂,你干嘛啊,你不要命了我可还年轻呢,没那个殉情的意思。”
“闭嘴!”沈知燃不耐烦道。
“停下!停下!快停下!”宋南方尖叫起来,“你喝酒了吗?”
“喝酒我还能开车?”他皱着眉,脚下松了一些。
宋南方觉得自己的命也是命,“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不要开玩笑啊。”
沈知燃彻底把车速放缓,优哉游哉地在马路上晃荡,“你想要什么?”
“忽然霸道总裁?”宋南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这话是想给我挖坑呢吧?”
“作为一个女朋友的角度,你最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宋南方心想还有这好事,琢磨一番道:“可是,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啊。给我工作,让我能自力更生养活自己,这段时间我学到不少,哪还好意思恬不知耻地伸手再要东西。”
“没关心。”沈知燃讽刺一笑,“说说看,也许我会满足你。”
宋南方自认是个俗气的人,可肥肉真到了嘴边,她又怕对方下毒,于是颤颤巍巍地说:“要不你v个000万让我直接躺平?前提是赠与协议并且去公证,别转头又抓我去坐牢。”
“你掉钱眼儿里了?”他淡漠评价,“俗气。”
且,人家说真话他又不屑,大少爷真难伺候。
于是宋南方认真地说:“我没什么想要的,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我是独生子女,爸爸妈妈非常爱我,除了优渥的条件,还给我很多爱的力量,朋友也都很友好。怎么说呢,我还是很幸福的啊。”
其实,沈知燃从来没有在初澄的嘴里听到过她对自己生活的评价,开心或者不开心,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事,她的家庭,学业,兴趣爱好,从来没有。
他了解的,从来都是她展现给他的一面。
“问你真是没用。”车子又开了半天,他这样说。
宋南方感觉自己这个女朋友真是受气包,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今晚的自助餐好多海鲜,东星斑什么的她最喜欢了,吃得很满足。
虽然有些不顾形象,但是享受美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至于他前女友那样的职场白骨精,光顾着拼杀业绩了,大概是体会不到这种幸福了。
“送我去台球馆。”
沈知燃已经往她家的方向上开了,不太愿意浪费时间给她绕路,拧着眉不悦。
宋南方尖叫起来:“送我去台球馆听到没有啊,我要跟我爸切磋一下!”
*
初澄回到家已经很累了,她洗完澡躺在床上随时都能睡着,手机在旁边振,还剩最后一点电量,她拿出来看,是杨总在群里问她点事。
于是她又和对方聊了将近半个小时,局上他们是朋友是校友、称兄道弟不分你我,可人家到底是甲方她是乙方,就得矮一头,再晚也得毕恭毕敬汇报工作。
真正能睡觉时已经凌晨两点了,她倒在枕头上,再没一秒的空隙去想儿女情长。
初澄连续工作了两周,终于答应朋友的邀约去岛上度假。好在一同出行的不只有谭师兄,还有两三个好朋友,对方并没有在她明确说出那种不礼貌的话后,还让她尴尬。
大家住在民宿,喝酒畅谈诗词歌赋,夜晚在躺椅上看星星,晚风带来丹桂香气,手机摄像头放到最大能看到月球表面的坑洼,令人有无限的遐想,又说看到新闻才意识到我们中国人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登上月球,真是神奇,总觉得自己国家的航天技术已经领先全球了。
民宿老板家的小孩儿说月亮上有广寒宫,是嫦娥住的地方,她就是中国人,也是全世界第一个登上去的。
一群大人哈哈大笑,应承说也许真的有。
初澄昏昏欲睡,临睡前看了眼手机查看隔天的天气预报,才发现第二天有雨,骑行也许会泡汤。
她在为难得的一个假期却天气不好而烦恼,打工人马上又要回去面临难缠的工作,随时会吐血;沈知燃在干什么,也许这个时候在纸醉金迷,想着法儿逗小女朋友开心,顺便再回味一下前女友,心想这个世界怎么不都是他的呢?
截然不用的生活轨迹。
从几年前开始,他们已经彻底不同路了。
第44章
初澄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奇怪, 总是在内心里强调,她和对方已经毫无关系。
可是既然没关系又为什么需要反复强调,并且每天早晨如同上班打卡一样, 在楼上看着沈知燃送自己的女朋友来上班。
这有点像自虐的行为了。
活到她这个年龄是该明白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当初既选择了前途, 就不该在回来的时候再抱有某种期待。
城市之外的郊区是很凉的,院子里在放电影, 幕布挂在中央,小孩和小狗在玩捉迷藏, 民宿老板是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用流利的英语跟客人介绍旅游路线, 叮嘱对方明天出门前带好雨具。据说辞职前在投行工作,现在却来这边做生意了。
小小的地方还真是卧虎藏龙,大家问老板辞职后有没有心态好一点, 老板说更焦虑了,以前只需要服务好自己的客户,现在全年无休愁掉头。
初澄收到小鹿的微信 , 后天晚上是她的订婚宴,原来此前说的要请她吃饭竟是这个缘由。
时间过得太快了,印象里小鹿还是个十分个性的小姑娘,在学校里风头很盛,会勇敢地唱歌, 可转眼都要结婚了。
小鹿说她一点都不小了, 只是比初澄小一岁而已。
初澄感慨的并非是年龄,而是当初她和周骛分开恍如昨日, 两个少年对现实充满无力感,眨眼功夫时过境迁。
初澄回复说自己一定到。
“明天还能骑行么?”初澄看到是个暴雨天。
谭清远还是那句亘古不变的话, 暴雨很快会停歇,回雨过天晴,初澄点点头,表示相信。
隔天吃过早餐,几人结伴而行,上午天气还是晴朗的,他们在农家乐里吃了味道不错的午餐,又休息了一会儿,便继续出发。
“还能坚持吗?”
“可以的。”她逞强地点头。
其实不太可以,很累,两腿瘫软发酸,她现在就想躺在地上不走了。
初澄意识到自己上一次出现在健身房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了,体力比之前也大有下降,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她经常和同学旅行,为了省钱不定酒店就在火车上过,两三天不睡觉都不喊累。
最前面的一个男生说:“咱们现在就回去吧,留点体力,省得回头累瘫了没法上班了都。”
众人纷纷点头说好,看来都不太坚持得住,午后没多久天就变暗了,暴雨和台风即将到来。
他们路过一条长长的堤坝,因为下雨的关系,已经没有人了,其中一个女孩子想下去拍照,说是某电影的同款,谭清远为了安全起见,则劝说:“等明早天气好点再来吧,可以拍日出,反正又不走,雨已经下下来了。”说着话,众人均感觉到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很冷也有点疼。
女生看了看这光线,的确不好,只好作罢。
但是没等回到主路上,她忽然顿住了,惊惶问大家:“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小婴儿的?”
“啊?”初澄觉得好离谱,“你是不是幻听了,,这个地方连大人都没有,怎么会有小孩子?”
“你怕不是贼心不死?”带头的男生调笑道。
女生竖着耳朵,蹲下来,仔细又听了一下,“真的有,不信你们下来听听呢,我没有说谎。”
看她表情不像开玩笑,众人也将信将疑地朝着堤坝走过去,当越往深处走大家都听见了啼哭声,竟然是真的。
初澄皱了皱眉,说:“不是小孩的哭声,应该是小奶猫?”
听她这样说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的确像是小动物,因为太小了而叫不连贯。于是几个人沿着堤坝在石头缝里找了一路。
“在这个石头里!”一个男生惊喜地喊道,他踩着岩石,趴下身体,乱石堆积中间,有条小小的缝儿,一只三花小奶猫毛发早已被淋湿,身体小的像是小老鼠,张着嘴巴,撕心裂肺地叫出了孩童般的声音。
众人纷纷跑过去,脑海里闪现着担忧、还有不可言说的某种兴奋情绪,几个男生已经开始实施救援了。
小奶猫是附近的流浪猫,不知道是不是被妈妈遗弃了。它很怕生人,男生伸手去够,它就害怕地往里缩了缩,本来已经能够着小猫的耳朵了。结果它躲到更狭小的空间里面去,男生手根本伸不进去。
“找个网兜或者树枝。”
“这是海边哪里来这种东西啊。”
“我的身材小,应该是能爬进去的。”女生说道,男生表示同意,又道:“你小心点,我抓着你。”
初澄看大家一起忙活,独自站在岸上琢磨,雨也已经完全下大,淋得人眼皮都睁不开,身上也凉飕飕的。
跟善良的朋友相比,她更像一个冷血的旁观者,一方面觉得也许用不到她出手,一方面又觉得这样极致的爱心轮不到自己。
只好看着大家急得团团转,谭清远摘掉满是水雾的眼镜,忽然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有点诧异也有点陌生。
那个女生尽力尝试一下,手臂还是短了,“小猫胆子太小了,不敢出来。”
初澄喃喃道:“好像要涨潮了,不能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但是众人好像没有懂她真正想表达什么,接话道:“是啊,不把它弄出来,留在这肯定会死的。”
“哎,怎么搞?去找人帮忙吧?”朋友着急地想着办法:“旁边有商店,可定有工具的。”
“骑过去再回来要多久啊,来不及了。”
谭清远开口,“初澄,要不你试一下?”
“嗯?”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头盔早已被摘掉了,雨滴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滴,眼球被蛰得有疼。
另一个男生也说:“对,初澄你试,你个子比佳佳高一点,手臂也长。”
初澄有所迟疑,是因为理性告诉她这样的情形真的存在危险,但是这份迟疑只持续了三秒,她就点头踩着石头过去了,谭清远扶她手臂,“我拉着你这只手,别担心。”
“好。”
她跪在地上,半个身体往下几乎是陷入石头缝里,伸长了手,有点困难但还是够着了小猫的一点皮毛,她松开一点谭清远的手又往里面一点,一下就抓到了小猫的脖子,狠狠心给拎了出来。
此时的小猫叫声叫声已经微弱很多,冻得瑟瑟发抖,佳佳赶紧把它抱进自己的怀里,用衣服裹住:“小可怜,你怎么掉进这里面来了,真是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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