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痛嚎一声,一个男人捂着膝盖倒下。
在其他三个想将他团团围住时,周十立即跑进巷子,一脚踢开正对着黄山拳脚相加的男人,铁棍抵着他的头,让他滚远了点儿。
周十扶着鼻青脸肿的黄山起来,身子一半都挡在黄山的前面,他压低着声音快速对黄山说道:“我刚才看了下,这巷子可以穿过去。待会儿我叫你跑你就跑,跑出去就报警。”
黄山心里急得不行,“哥,我跑了你怎么办?”
周十说:“没事,我能对付。”
正说着,刚才那三个男人已经追过来,个个手上都拿着铁棍,一脸的横肉。
黄山吓得腿软,周十猛地把他往后一推,大声道:“跑!”
巷子里黑,又很窄,周十拦住那几人的去路,一场混战就在这寂静的暗夜里开始了。
周十没觉得有多痛了,可能是感冒发烧让他的身体早已麻木,他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口越来越干,喉咙里似要喷火。
铁棍砸向他的后颈和腿弯,他终于倒下,眼前有些模糊,抬手一摸,是额头的血流了下来。
他咳了一声,没管头上和嘴里的血,眼神毫无畏惧地看向走来的人。
一个男人踩着他的背不让他动弹,“萧少,还打吗?”
萧煜在周十跟前蹲下,抬手拍拍他的脸,嗤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周十也扯唇笑了一下,“感觉很好。”
他眼里有对他的讥讽,萧煜怎么能看不出?他收起笑,面上又发狠道:“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
即使被人踩着,周十也是那副不屈的神情,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有种就真的打死我。
萧煜怒火又起,周十凭什么跟他叫嚣?他让踩在周十背上的男人移开脚,随后他抬脚就往周十的腰腹处重重踢了过去。
这一脚很重,周十被他踢得翻了身,脸白得吓人,却一声都没吭。
也是这一脚,这一个翻身,他裤兜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那东西在昏暗的巷子里发着微微的亮光,萧煜觉得眼熟,走过去弯腰捡起。
是一只女表,表带上还绑着一条红绳编的手链,红绳上系着两朵纯金的铃兰。
萧煜一眼就看出这是桑澜初的手表,因为当初这只表是他看着她买的,他本来也想买一只同款戴戴,美其名曰情侣表,却被她一个嫌弃的眼神压下了心思。
“啧。”
萧煜冷笑一声,他把那条红绳手链用力扯下来,再次蹲到周十面前,“这东西该不会是你想送给我未婚妻的吧?”
“这种寒酸玩意儿也不怕脏了她的眼睛!”
周十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有被人看穿的深深自卑,他伸手去拿,萧煜却猛地收回手,朝他轻蔑地笑着,把那条坠着金铃兰的红绳手链扔到远处。
轻轻叮咚一声,它准确无误地从井盖的缝隙落进了下水道里。
萧煜把玩着手表,“她的表你也配拿?”
周十的眼睛紧盯着他,他又道:“她是我的,你给我记住了。”
“在她眼里,你和路边的流浪狗没什么分别。她会同情一条狗,也会同情你。”
“喜欢她,你也配?”
在萧煜嗤笑着转身走人时,周十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从地上一蹦而起,猛地扑向萧煜,从他手上抢回了那只表。
萧煜大怒,“给我打!”
周十再次倒下,但他的左手仍紧紧握着那只表,任萧煜怎么踩他的手他都没松开。
棍子将要砸向他后脑勺的时候,巷子那头传来一声:“警察来了!”
随后是警车的鸣笛声。
萧煜立即停手,低声警告周十,“小心说话,车牌号我可是叫人记下了,否则小心你那位朋友的命。”
之后他阴着脸带着人离开了巷子。
黄山一瘸一拐跑到周十跟前,看他身上好多血一动不动,他吓得哇一声扑在他身上哭了,“哥,哥你别死啊!”
周十手指动了动,眼皮子抬起,“我还没死呢。”
他吃力地把被踩得伤痕累累的手举到眼前,看着手里的表,他轻轻扯出了一个笑。
只是笑得有点苦。
第55章 报应吗
黄山其实没报成警。
他用尽了全力跑出巷子,身后的人越追越近,情急之下,他爬窗躲进了一间屋子。
破旧的居民楼里的人早已搬走,房子年久失修,在这大晚上看着还有点瘆人,追过来的男人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没找到人,也就放弃再找转身返回了。
黄山屏住气息心脏咚咚地跳,等听不见外面的脚步声了,他才掏出手机打电话。
哪知道这地儿信号不太好,警员接线时电话里一直断断续续地有兹拉声,“喂?请说话。”
黄山说了几句,对面的人也没听清,他心里急得不行,也不知道这地儿具体是什么地方,只得挂断了电话想办法。
他蹑手蹑脚出了屋子,悄悄又返回了刚才那条巷子,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知道周十一个人一打六对付不来,黄山急得额头冒汗,再看一眼手机,他心一横,躲在墙角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随后放了警笛的音效。
此刻。
黄山把满身是伤的周十扶起来,猛擦眼泪,“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周十现在才觉得身上很痛,痛得他呼吸都放慢了,他却忍着痛摇头,“没事,一点儿皮外伤,我去你那儿休息一晚上就好。”
黄山越想越气,“哥,那些龟孙儿到底是什么人啊?咱们找个派出所报警吧。”
周十动了动腿,他吐出一口气,“不报了,那些人我认识。”
他没有再说话,明明腿也瘸了却还走得很快。黄山知道他心里有事,他不想说他也没再继续问,只上前搀着他的胳膊。
开车回了黄山的住处,几平米的屋子里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一张椅,衣柜也是简易的,两个人往里一站,显得很逼仄了。
黄山把扔床上的一些脏衣服臭袜子塞到衣柜里,憨笑着让周十躺下,“哥,我给你出去买点药吧,不然明天准又发烧了。”
周十手臂搁在眼睛上,其实痛得也不想说话,他应了一声,“嗯,路上小心。”
“没事,不远,就在附近。”
黄山关门出去,周十才“嘶”了一声,用滚烫的掌心揉了揉自己的腰腹处。
摸到兜里的手表,他拿出来又看了看,指尖摩挲着表盘,眼渐渐热了。
他闭着眼,突然很想桑澜初,虽然他知道,他不该想。
那条坠着金铃兰花的红绳手链,是他来京北前一天,在乡县的镇上买的。他当时想着,她和铃兰一样美好,她应该会喜欢吧?
还好没有来得及送出去,她,应该会笑话他吧?
周十翻了个身,有热流从眼眶里流出,他头埋进了枕头里。
没过一会儿,黄山拎着药袋回来了,却发现周十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给周十伤口上擦了药水,又拿冷毛巾敷在他额头上,随后自己也累的歪在床尾睡着了。
隔天上午,周十是被一阵阵如催命符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浑身酸痛,手撑着床慢慢坐起身,揉了揉脑袋才踢踢床尾的黄山,“阿山,电话。”
黄山半睁着眼睛掏出手机,迷糊着接通,“喂?谁啊?”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是急了,声音大得很,“黄毛!你在搞什么鬼,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能联系上周十吗?他的电话打不通。”
一听是梅朵的声音,黄山的觉就醒了一半,他也坐起身,看了一眼周十,回她道:“你找我哥有什么事?”
梅朵说:“他家里出事了!”
黄山一惊,张着嘴巴看向周十,电话里还在说:“你能不能联系上他?”
她声音大,周十也听个清楚,他现在才想起来,他的手机应该在昨晚打架的时候丢了。
他忙拿过黄山的手机,“梅朵,是我。是我阿婆出什么事了吗?”
终于找到他人,梅朵静了一会儿才说:“周十,你阿婆她...她过世了。”
“是昨天晚上的事,我也是今早才听我阿爸说起。”
周十呼吸滞了一瞬,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连手脚都发麻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哑声说道:“我今天就回。”
看周十脸色苍白,黄山忙说:“哥,我陪你回去吧,好有个照应。”
周十却拒绝了,“你手上还有活,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周十急匆匆回了学校,到寝室时正好是午休时间,王圳和钱裘打了好些个电话也联系不上他,见他脸上带着淤青回来,把他俩吓得不轻。
“老大,你脸这么了?旷课去打架了?”
王圳瞪一眼钱裘,“别瞎说。”
他问周十:“是不是孙嘉远那小子又找你茬了?”
周十没和他俩解释,只急着拿出背包收拾着东西,“王圳,麻烦你帮我跟导员请个假,我要回家一趟。”
王圳和钱裘都一愣,“是发生什么急事了吗?要不要我们帮忙?”
周十摇头,只说:“是我亲人过世了。”
他没再说什么,又急匆匆出了寝室,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周十是在第三天的中午才回到木村的。
远远的,就看见院门开着,周十越走越快。
家里已经不是他离家一个多月前的模样,一进门,就看见院里的葡萄藤架散了一地,屋门也被砸出了几个洞,一片狼藉。
周十进屋看了看,阴沉着脸准备出门去周金才家,刚走到门口,就见村长手里抱着个小坛过来了。
他一见是周十,忙小跑着过来把小坛交给他,“哎,村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能不管,这几天也联系不上你,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阿婆也不能就那么待着,昨天和村民们商量了下,就把你阿婆送去火化了。”
周十接过小坛,红着眼问:“我阿婆是怎么去世的?周金才和杨丽呢,他们还在村里吗?”
村长连连摇头,“哎......”
他叹一口气,刚准备说呢,后头来了几个人,嘴里含着牙签吊儿郎当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来告诉你,你那养父养母早跑了!”
说话的男人眯着一双细眼,“哦不对,那老太婆本来也是跟着他们一起跑的,没想到运气这么差,给摔死了。”
“啧啧,报应啊。姓周的,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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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ω●)
第56章 要命,一条
男人一脸的得意,笑容阴险,旁边的光头也哈哈大笑,看向周十的眼神,仿佛大仇得报。
周十大步上前狠狠抓住男人的衣领,“你刚出来的吧?要不要我再把你送进去?”
光头见状,一个拳头就挥过来,但周十的腿像长了眼睛似的,一脚踹开他,手转而勒住男人的脖子,“是你害死我阿婆?”
男人脸憋得通红,他没让手下的小弟再过来,反而对周十笑了,“我现在可是良好市民,怎么会害死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
周十手松了松,男人猛地把他推开,面上带着恨意,“你和那臭婆娘害我们兄弟两个坐了一年的牢,这账怎么算?我还没有先找你算账,你倒好,又想着送我去蹲局子?那行,咱们旧账新账一起算!”
男人就是当初想绑架桑澜初的强哥,他和光头上个月刚出狱。
周十冷眼盯着他,“你过来想做什么?周金才和你是什么关系?”
既然他知道周金才和杨丽跑了,事发前肯定见过面。
“我想做什么?当然是找你要债!周金才跑没了影子,自然要找你这个养子了!”
强哥领着后面四五个小弟大摇大摆地进了周十家的院子,“说来也巧,要不是那个周金才,我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你?”
“他欠了我老大三十万,说好的剁一根手指少还十万,这个孬货事到临头却又反悔,连夜带着老婆孩子想跑路。那老太婆也跟着一起跑,我手下的弟兄还没发力追呢,她就从石头桥上掉下去了,那条河里没水,可不是摔死了么?”
“你说说,这是不是天意?”他走到周十面前奸笑一声,“谁叫你当初为了那个臭婊.子害我蹲局子呢?”
周十一拳揍过去,这回却被身后的几个男人缠住胳膊,强哥笑得更欢,“想打我?可惜呀,我有帮手,你没有,再能打又能怎么样?”
周十身上的伤原本就没好,现在一对四更加吃力了,被光头趁机打中了胸腹,他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他胸膛起伏着,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眼神冷淡,“我不会替他还债的,想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强哥拍了下手,“有骨气。其实呢,你家里我也翻过了,你和周金才那个穷鬼一样拿不出一分钱,所以不如这样,你让我剁你三根手指,周金才欠的那笔债就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周十慢慢直起身,他居然扯唇笑了一声,随即猛地扑向强哥,一下把他扑倒,他的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另只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一根木柴棍,狠狠地戳向他的眼睛。
强哥吓得当场尖叫,眼里都是惊恐,周十却平静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木柴棍距离他的眼球只有半公分,强哥咽了口唾沫不敢乱动,“姓周的,你,你松开。”
身后的几个男人也不敢再出手,生怕周十一激动就戳瞎强哥的眼睛。
“别惹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周十说。
强哥被他这狠厉的样子吓到,他好似真不要命了也不怕杀人坐牢。
“你先松开,有话好好说。”
强哥手动了动,周十手上的木柴快狠稳地戳向他的腿,随后松开了他。
“啊!”强哥嚎叫一声,忙捂住流血的腿,白着脸怒道:“给我揍他!狠狠地揍!”
周十浑身渐渐发软,快要倒下前,村长带着一群人来了,光头和那几个人灰溜溜地把强哥抬走了。
傍晚,家里出奇的安静,昏睡了两个小时的周十醒了,他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太痛了,也太烫了,想找点药吃。
他的屋子早就被翻得一团糟,周十步子沉重地避开倒地的衣柜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正好有一板退烧药。
他的手有些抖,药片滚落到地上,他蹲着捡药,无意间却发现书桌桌脚下有一块砖头松动了。
周十心里一凛,忙移开书桌掀开了那块松动的砖头。
一看,他在里面藏的钱果然没了,一分都没有给他留,里头只剩空空的信封,还有一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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